《代嫁豪门后我却只想搞事业[穿书]》作者:一点桃花痣 文案: 宁安发现自己穿进一本书里,成为一个出场没几次的十八线悲惨小炮灰,原主与弟弟同时爱上男主,并不停破坏弟弟与男主的感情,不仅被男主打压还落的众叛亲离。 为改变命运,当弟弟逃婚自幼定了娃娃亲的背景板大佬时,宁安果断决定:我嫁! 只是目前大佬还在酒吧打工,除了一张俊脸外一无所有。 宁安:(⊙v⊙) 一朝功成,大佬亮出真实身份,狠狠把宁安揉进怀里:“把命给你都行!” ****** 娃娃亲对象跟人私定终身,封允淡淡一笑:随他! 对方希望由哥哥代嫁,听闻那位哥哥自私自利,虚荣拜金,且痴恋弟弟的爱人……,封允冷冷挑眉,我管不了他嫁过来,但我可以管住自己不碰他! 刚开始,封允冷漠轻蔑:不关我事,与我无关,请安静地走开…… 后来,封允掐着宁安的腰:事业重要还是我重要?嗯? 再后来,封允揉着宁安:怎么这么软?怎么这么甜?怎么没有早点遇到你? (阳光又高冷的醋精狼狗攻x清冷又温柔的美人受,) 也可以说是:背景不明大佬x别有梦想小模特 先婚后爱,我们很甜,附送大型真香现场!!!! ★本书原名《炮灰代嫁后我成了豪门小娇妻》 ★同性可婚背景,防盗已开。 ★随意讲个小故事,别较真,勿考究,谢谢!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安,封允 ┃ 配角:接档文《死对头他总想咬我》求预收 ┃ 其它: 第1章 Chapter 1 “啪!”极清脆的一声响。 原本一直朦朦胧胧缠绕在耳边的嘈杂声,在这声脆响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缠绵的睡意被尖锐的痛感驱逐,宁安本能地抬手捂住了火辣辣的面颊,蓦地张开了眼睛。 一双眼里满溢的疑惑,戒备,愤怒,不解……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全都化成了迷惘。 这是一间老房子,狭小*逼仄的客厅里或坐或站着五六个人,透着一股压抑。 宁安怔住了,他明明在宿舍里休息,怎么会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的大脑因这突变乱了起来,那一巴掌亦打的他耳朵嗡嗡作响,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假。 可脸颊的刺痛那么真实,一再提醒着他这并不像是梦境 一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怒容满面地瞪视着他,像是对他恨极了。 脸上的那一巴掌也正是他打的。 宁安强忍着心底的忐忑不安以及愤怒情绪,勉强放平了声音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把声音清冷凌冽,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句话也彻底激怒了中年男人。 他挣脱了旁边拉着他的中年女子,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了过来。 变故太多,宁安心里又慌又乱,怔愣间一时忘记躲闪,被这丝毫没留情面的一掌打的偏过了头。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几乎站不稳,双颊也如着了火般,刺痛中透着麻麻的木,应该是肿了起来。 一个微微垂首而立的年轻人,在这清脆的掌声中抬起头来,漂亮的脸上露出些焦急之色。 他上前一步,拉住了中年人,着急地劝道:“爸,哥他知道错了,您消消气好不好?” 紧贴年轻人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此刻见年轻人着急,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柔软,安抚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附和道:“叔叔,您听宁好的,先坐下来消消气。宁安只是一时糊涂,他应该知道错了。” 他说着劝解的话,眼睛却淡淡地扫过宁安,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和嘲笑讽刺。 果然,如烈火浇油般,他的话让中年男人更加生气了。 他冷笑:“他知道错了?你们没听到他刚刚还在问我为什么打他吗?他这是知道错了?!” 他尾音上扬,显是气急,脚下一动又要上前。 一直拉着他的中年女子急红了双眼,闪身挡在了宁安身前:“老头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怎么样?” 中年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把满腔怒火转到她的身上:“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平日里惯着,他能走到这一步?” 女人的脸涨的通红,她忍耐着放低了声音:“你看,今天修典也在,别让人笑话了。” “宁安,宁好,修典……罗修典?” 宁安的心如浸入了冰水般,寒意从内脏蔓延到骨髓,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直。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他穿书了! 宁安原是某知名高校服表专业的大二学生,因中途喜欢上了服装设计,正在为出国留学做准备。 出国的手续尚未办妥,他便在学校里,和往常一样,一边学习一边自学一些服装方面的知识。 宁安最后的记忆仍停留在昨天,那时他刚走完校方合作的一场时装秀。 秀场上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有些疲累,回宿舍后他冲了个澡,便放松身体半靠在床上休息。 室友丁鼎出门吃饭前扔了一本书到他身上,不乏打趣地说:“安安,这本书里也有个角色叫宁安,要不要看看?” 他带着些暧昧不明的笑声走了,倒真的激起了宁安的一点好奇心。 宿舍里很安静,宁安无可无不可地翻开了那本书。 那是一本**小说,书名叫《战胜白月光手札》。 讲述了主角受宁好与主角攻罗修典相爱后,罗修典的白月光回国,介入二人感情的故事。 宁安翻了一小半,便将书放在胸腹间,疲倦地合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他就在这里了。 书中的确有一个炮灰角色,名字叫宁安,和他同名,是主角受宁好的哥哥。 作者对宁安这个人物的描写其实非常少,毕竟这是一个出场次数十分有限且很不光彩的炮灰角色。 用作者的话来说,这个人不仅自私自利,而且虚荣浮躁…… 这样一个可笑又可悲的角色,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为了推动主角之间的感情发展,衬托主角受的美好品质。 书中交代,宁安和宁好的父亲宁士渠,是一位中学教师。 而母亲孙兰芯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靠日常做些零碎的手工活赚点外快。 这样一个家庭,养着两个孩子,可想而知,经济条件会有多么拮据。 不仅仅是经济方面,精力方面也完全不够,所以宁安作为长子,从小就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影响,宁安对金钱和面子有着超越常人的渴望。 大一时就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毅然辍学迈入了模特行业。 从那时候起,他与父母的矛盾就再难调和。 宁安长得很漂亮,但因为家庭原因,他并不自信,相反内心深处其实十分自卑。 而自卑的内在又让他变得十分敏感,虚荣且自私。 初入此行,一向手头拮据的宁安,只看到了表面的浮华,以为这会是一条通衢大道…… 但很快他就发现,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这一行的收入根本无法支撑起他日渐庞大的开销。 为了攀比和面子,他赚的钱用的飞快,手头也再次拮据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零零碎碎欠下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债务。 相对于宁安的落魄与狼狈,此时刚入大学不久的宁好却顺利的让人嫉妒。 他不仅听话上进好学,还有了心仪的交往对象,也就是书中的主角攻罗修典。 罗修典不仅外貌出众,且家庭背景显赫,宁安在见过他一次后,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这份爱里面掺杂的东西很多,并没有那么纯粹,但却疯狂火热。 宁安嫉妒弟弟宁好。 认为他不仅得到父母的偏爱,还轻轻松松就遇到了这么优秀的爱人。 而他呢?千辛万苦却一无所得!凭什么他就一帆风顺而自己却一路荆棘呢? 他不服气!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便如烈火烹油,再难遏制。 他开始挖空心思想把罗修典从宁好那里抢过来,就算自己得不到,也想要把他们毁掉。 这份疯狂下,他做了许许多多的蠢事。 不要说日常的勾引,话里的暗钉,背后对弟弟的构陷…… 他甚至还联手罗修典的白月光,想借刀杀人。 更设计宁好和他的娃娃亲对象封允,欲使他们二人发生关系,幸好封允机警,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他的家人在一次次失望后,终于对他绝望,最终将他逐出家门不再往来。 而罗修典也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在他被逐出家门后对他展开了报复,以至于他最后的的结局十分悲惨。 宁安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底的不安。 现在他成了书中的宁安! 悲剧如一条早已铺好的路,正等着他踏上去,走向宿命的终点。 但他不能!因为他不是他!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还只是处在书的开端,他还有机会尝试去改变这一切。 他定了定神,再抬眸时,眼里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静静地把目光投向房间里一直没有发声的那一个人,那人站的稍远,中等身材,微微发福。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他心里造成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压力,以至于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与犹豫,此刻对上宁安的目光,便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睛。 他低着头上前一步,搀住了孙兰芯的手臂:“姑妈,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要不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日子实在艰难,这点钱我就当送表弟玩玩,可我……” 他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早知道让你们那么生气,我怎么也不会来,这事就这么算了,当我没说。” 孙兰芯还未来得及说话,宁士渠已双眼一瞪:“不能算!这小畜生再不教训,早晚会给我闯出大祸来!” 这是书中刚开始不久的一幕,宁安记得很清楚。 中等身材的男人是宁安和宁好的表哥,叫孙平。 书中设定了一种投资货币,叫各艮币,宁安之前买过一些,赚了点钱。 宁安这人爱面子,实际上他并没赚多少,但说出去的金额就翻了好几倍。 酒桌上的话,别人都没当真,偏偏孙平动了心思,他悄摸地跟着投了两万块进去,结果跌的一塌糊涂。 此刻他正是为这事找上门来。 各艮币为了鼓励投资者推荐其他人购买,规定表示,如果后面的投资者在第一次购买时填写介绍人的名字和账号,那么投资者和介绍者都可以获得千分之一的赠币。 孙平为了获得赠币,填了宁安的资料。 宁安当时吹牛的时候并没想怂恿孙平,一切都是孙平自己的选择,这件事他问心无愧。 可也不知道孙平是怎么给二老说的,宁士渠听了之后立刻就气炸了。 总之锅从天上来,将他扣了个准。 在宁士渠眼中,这种投资无异于赌博,更不要说,宁安还怂恿别人一起赌。 作为一个刻板保守的中学教师,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黄赌毒这类毒害人们心灵和身体的东西! 当下一个电话便把宁安叫了回来,连声问他是不是为了拿提成哄骗表哥赌博。 投资有风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孙平是一个成年人,他本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况且宁安虽然人不着调,但这次的确不是他的问题。 没做过的事情,他自然也不肯认,更不要说他心里对父母还有着些怨恨,当时便吵了起来。 偏偏这时宁好和罗修典回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书里宁安宁死不认,但无奈他以往的黑历史太多,以致于并没有人肯相信他。 他们全都站在孙平那边,将他当做十恶不赦的恶人,让他彻底心寒。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成为了他后来心理失衡的一个诱因。 连自己最亲的家人都不相信自己,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此刻宁安在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取支持的情况下,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硬扛只会加剧他与家人的矛盾,算不得明智。 他抬起头来,冷笑着看向孙平:“的确是不能算,事情的真相怎样,表哥心里清楚,现在我无法自证清白,那我就认着。这样,我用原价把你手上的那些各艮币买过来,总行了?” 孙平只是一个物流公司的小职员,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本就拮据。 本来咬牙投资就是为了赚一笔,谁想,钱没赚到,本金却赔了进去。 不说他自己心疼的滴血,只他老婆就为这事跟他闹了个没完,本就没什么家庭地位的他,在家里更是抬不起头。 他越想越气,不由地责怪宁安在他面前提这项投资。 此刻听说钱能拿回来,他不由松口气,嘴上却还客气着:“你要是为难就先等等再说,我不急。” 宁安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不必。” 宁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书里原本的宁安去了哪里,是否和他互换了灵魂,还是其他? 但此刻他没有时间细想,这样的场景里他无疑要先示弱,过了这一关再说。 于是他诚恳地认错:“爸,妈,对不起,我错了。” 他平时像刺猬一样,近不得摸不得,此刻这样诚恳的认错态度反而将宁士渠惊在了原地,一腔怒火被凝在心窝里发不出来。 宁安心里堵得厉害,他想出门透透气,刚转了个身,腿还没抬起来,就被宁士渠一声大喝:“混账东西,你去哪?回你房间静静心,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个家门。” 宁安的脸颊泛着麻发着涨,刺刺地痛,他想,真出了门大约也不太好看。 于是便乖顺地点了点头,走进了宁士渠手指的那间房,轻轻合上门。 直到此刻他才放松了紧绷的背脊,靠在门上轻轻吁了口气。 身体失了强撑的那口气,不由地轻轻颤抖起来。 他被他的世界抛弃了,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他的心又慌又乱,没有安全感,像被抛进了虚空。 唯有一遍遍深呼吸,不停地劝自己,既然来了,就必须先冷静下来,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房间很小,摆着一张双层床,应该是宁安和宁好共同的房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 书桌上放着一台笔电,他坐在桌前,慢慢地回忆着书中所涉及的人物以及细节。 把那些细节仔仔细细记清楚后,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用指纹解了锁。 他先查看了聊天记录,大体弄清楚了经常联系的几个人,以及他们的身份。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宁安现在的工作和他在原世界中的专业一致,这让他心里多少踏实了一点点。 然后他又去查银行的账目往来信息。 手机信息栏有不少不同银行的催债信息。 宁安在钱包中找出银行卡,登上银行网站,输入他的生日,但却弹出了密码错误的提示。 捏着卡沉默了半晌,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他坐直身体,抿着唇把罗修典的生日输了进去,竟顺利登入了。 查询结果令他沮丧,唯一一张没欠债的银行卡里也只有几百元的余额,大约是留下的饭钱。 这还没完,手机中还有一张表格,里面全是之前的欠债信息,密密麻麻零零碎碎的。 他苦笑了一下,另起一行,输入宁好的名字,然后认认真真录入20000. 买孙平各艮币的两万,是向宁好临时借的。 宁安灰心地把身体靠进座椅里,又点开手机备忘,里面列着一长串的工作提醒。 还好有秀可以走,有拍摄可以救急,他第一次感觉到工作是这么的让人踏实和安心。 他叹了口气,有些痛苦地合上眼睛,别人穿越要么有金龟婿,要么有金手指…… 可他,除了坏了的名声,对自己失望的家人,还背负着一笔不算小的债务。 此刻,他还被关了禁闭。 老天不公啊!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老天不仅不公,还为他准备了一个老公。 第2章 Chapter 2 宁安进了化妆室,因为赶得急,额头上浮起了薄薄一层细汗。 后台是他所熟悉的忙和乱,因着这样的熟悉,他产生了一点点安全感。 隔壁妆台边一个男孩子正在上妆,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着他漾起一缕笑意:“小宁哥。” 宁安没有原身的记忆,只能判断出男孩子和他一样是这场秀的模特。 他回了一个笑容,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热情,试探着问道:“你今天的衣服在哪儿呢?” 男孩子随手指了指,累累叠叠的衣架间,其中一排衣服前挂着一张模特名牌:田晓辞。 宁安笑着转过头来:“很适合你。” 田晓辞这个名字他不陌生,社交软件中的聊天记录彰显出他们的来往十分密切。 彼此之间的合作也非常多。 田晓辞又笑了,这是个很爱笑的男孩子。 不笑的时候唇角就微微翘着,笑起来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甜蜜来,让人忍不住也想随他翘起唇角。 他的妆已经上好了,便微笑着垂头,把目光投在了自己左手尾指的一枚戒圈上。 那一瞬间,宁安在他耳后看到了一抹暧昧的痕迹。 他怔了怔,最终还是抿住了唇,配合着化妆师的手偏过头去。 镜中映出一张脸来,皮肤细瓷一般,润白细腻,眉眼清秀冷淡,连唇色都是浅淡的…… 那是一张很精致的脸,年轻,耐看,只是气质过分清冷了。 宁安静静看着,有些恍惚。 这张脸和现实中的宁安并不一样,但那股清冷的气质却是一样的。 宁安原本有个十分幸福的家庭,父亲,母亲,妹妹! 母亲是小提琴手,十足的美人,气质虽清冷,但性子却极温柔。 都说男孩肖母,宁安就像极了母亲,不仅外形,就连气质也是一样清冷的。 父亲是外企高管,性格温和宽厚,十分宠爱妻子儿女。 而宁珂则像了父亲,性子十分开朗活泼,是全家人的开心果。 本该无忧无虑的生活,所有的选择都被家人支持和理解,可一夕之间……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急忙垂下眸子,掩住了眸中的神情,默默等眼周的热意退去。 头皮上传来紧绷感,造型师正专心地对付着他的发。 他的发略有些长,被染成了浅金色,过于张扬了。 好在他底子好,皮肤白,能撑得住。 现在眉眼间冷冷清清的,把那喧嚣的金色,都衬出了高冷的味道。 五颜六色的夹子固定在发上,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让一张脸更显小巧精致。 现在正是秋季,各品牌发布会最密集的时候,也是模特们一年中最忙的两个时间段之一。 他的工作无疑也被安排的密密麻麻。 他是趁宁士渠去学校时偷偷跑出来的,工作已经接了,他不能不来。 模特的生存空间本就很小,不仅竞争激烈,新陈代谢极快,且生存环境也很不宽松。 新人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看似浮华的圈子里没有谁是不可替代。 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小模特,如果不爱护羽翼,将来便很容易接不到工作。 没有工作便没有收入来源,生活便会陷入窘境。 所以无论和家人的矛盾多么尖锐,他都无法不郑重对待这份工作。 出神间,田晓辞好听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他含着笑在打招呼:“语哥。” 宁安抬起眼睛,侧头望过去,一个极高极瘦,带点张扬和混不吝的男孩走了进来。 他看着宁安,挑了挑眉稍,略略有些不满:“昨天彩排怎么没来?” 这应该就是覃闻语了,宁安想。 宁安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通过覃闻语接到的,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昨天被我爸关起来了。” 覃闻语蹙了蹙眉,并没说什么责备的话:“下次不要这样了,秀导昨天发了好大的火,要不是时间来不及,说不定就要临时换人,若真换了人,以后你在这个圈子里也不好混。” 宁安点了点头,对着覃闻语道了声谢。 后台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抓住难得的几分钟空闲时间,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工作人员则忙着整理检查自己负责的服装,和别的工作人员协调公用的饰品,以免出现冲撞和疏漏。 也有设计师正拿着工具,临时做着修改…… 这个圈子里的普遍现象,男模少,女模多,阴盛阳衰,全场只有六七个男模,其余都是女模。 大家似乎都是熟脸,互相打着招呼,开着玩笑,气氛很是热闹。 宁安和覃闻语,田晓辞凑在一起,小声聊着天。 田晓辞忽然问:“语哥,听说黎远书也要来,是真的吗?” 覃闻语点了点头:“是真的,之前他不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田晓辞挑了挑眉,嘲讽道:“他不是眼高于顶吗?这么个小秀,怎么突然入了他的法眼?” 覃闻语拍了下他的脑袋:“不该管的事儿别管。” 田晓辞才19岁,还带着点孩子气,他皱了皱鼻子,偏过头不说话了。 宁安又看到了他耳后的痕迹。 他犹豫了下,伸出了一根细长的手指,用指尖点了点那点可疑的红痕,漫不经心地笑笑:“好像被蚊子咬到了,让化妆师帮你遮一遮。” 田晓辞愣了愣,面颊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笑容却更显了一些:“好。” 他转身离开,笑意却在转身后慢慢消散了。 雪白的齿咬住了红润的唇,好看的桃花眼里染了薄薄一层怒意,但随即又变成了浅浅的无奈与悲伤。 最终那些情绪,都极快地熄灭了,变成了薄薄的一层灰烬,飘散于眸中。 让他明艳的脸暗沉了下来。 他的情绪变化的多而快,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宁安身上。 可覃闻语却不然,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宁安,张扬的眉眼深沉了些。 宁安被他看的不自在,移开了眼睛,他深知说多错多,便不再说话。 可覃闻语却好像并没打算放过他,他唤道:“安安?” 宁安转头看他,抿着唇。 覃闻语笑笑,也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宁安耳后那块白嫩的皮肤,似笑非笑地说:“你这里也被蚊子叮了一口。” 宁安看着他,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应道:“别闹。” 覃闻语挑了挑眉,眼神犀利:“你今天有点奇怪。” 宁安因为心虚所以反应超快,带着排斥:“哪里奇怪?” 覃闻语抿着唇,略带着疑惑思考了一会儿:“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又好像哪里都奇怪。” 宁安哼笑一声:“乱讲!” 覃闻语探究地看着宁安,若是平日里,宁安看到田晓辞耳后的痕迹,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虽然他人不坏,但几句取笑和刻薄话是少不了的。 更有甚者,他也许不会告诉田晓辞,而是在看着田晓辞被工作人员骂的时候,笑弯了眼睛。 宁安这个人,是有些功利浮躁的,嫉妒心也有些强。 这么柔和的善意,正常来说是他身上所不具备的。 更不用说他今天通身散发出的那种清冷沉静的气质,是以往他从未见过的。 只是,脸还是那张脸,这的确是宁安,错不了。 可似乎又只有那一张脸,除了那张脸,哪里似乎都不一样了。 很玄的感觉,他一时整理不清,便也没再多说。 人流开始动了起来,舞台的灯光变幻着色彩,丝丝缕缕透进来一些,如仙境的诱惑。 后台所有的模特和工作人员也各自就位,忙碌起来。 宁安微微抬头,拉出修长的颈部线条,配合着DRESSER为他扣上黑色的皮质项圈。 设计师拉开一点距离,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气质清冷,项圈既诱惑又透出股禁欲的气息,耳朵上的锆石耳钉因着光线,闪出一点细碎的光。 衬衣在腰侧开出两片细长的月牙洞,露出纤细雪白的腰肢,黑色的长裤裹住修长的双腿,尖头鞋两侧缀满铆钉,鞋尖锃亮…… 太冷了,和最初试装的效果好像不太一样。 设计师微微蹙眉,临时在他腰际缠了一圈米粒大小的流苏珍珠腰链,从衬衣下摆垂出一点点光华来。 此刻第一批上场的模特已经走了出去,其中就有覃闻语和他们口中的黎远书。 黎远书到的晚,几乎是卡着时间,上完妆就直接走上了T台,宁安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侧脸与背影。 他只觉得对方气场十分强大,下巴微微抬着,骨子里透着点骄矜傲气。 这些感觉都很快,如一缕烟般来了又去。 秀一旦开始,整个节奏就会非常快,根本容不得人分神去想别的。 灯光下的舞台犹如仙境。 台上的模特一个个身材完美,气质出众,仪态大方自然到无可挑剔。 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自信而张扬地走在台上,看上去光鲜亮丽,让人称羡。 似乎他们天生就是这么从容自信,就是这么完美,毫不费力。 但事实上后台却是一片伴随着忙碌,焦虑甚至狼狈的乱像。 设计师,工作人员和模特们,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停下的时间。 从台前走到台后,立刻就要开始换新一套的服装,饰品,鞋子……接着再次登台。 有的模特甚者一转入后台,一边往自己的区域走一边就开始往下脱衣服了…… 二十分钟的秀,前期的筹备工作就要好几个月,许许多多的人,不下一千个小时的辛勤工作与准备,才能有观众眼中完美的一场秀。 每个人都很紧张,没人敢有丝毫的大意。 几个月,一千多个小时,全部要由这二十分钟高强度的工作展现出来。 这二十分钟背负的太多,太沉重。 表面的放松,全是背后的紧张与慎重打造出来的! 后台的忙碌和前台观众兴奋期待又悠闲舒适的氛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个T台之隔,仅仅是台前幕后,隔开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封允脸上的表情很淡,听楚雅言在他耳边兴致勃勃地说着话。 她半靠在他身边,闲适地笑道:“虽然这是一个小品牌,但他们的设计却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听爸说,就连汪荣都对他们青眼有加呢,想要得到汪大设计师的认可可太不容易了。” 她很美,笑起来活泼又俏丽,让人无法对她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厌倦。 她也很明白自己魅力,笑着继续说下去:“所以楚和在认真考虑将这个牌子收购下来,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你觉得呢?” 封允的笑意浅淡而疏离,并没晕进眼睛里。 他长的极好看,眉眼间甚至带着一抹艳色,极勾人。 所以此刻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演员被勾的连看秀都无法专心,不停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 他薄薄的唇带着健康的红润,看起来很柔软,但唇角一侧微微勾起,又带着点玩世不恭的锋利。 嗓音有一点点沉,极富磁性,说出来的话即便不算好听,却也赏心悦耳,让人的耳朵很享受,忍不住追着他的尾音:“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雅言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很是可爱。 模特们已经陆续上台,她端正了坐姿,含着笑看着台上。 黎远书出场的时候她的笑意尤其灿烂,又附在封允耳边说了几句。 封允唇角略勾了勾,并没有回应。 宁安走过长长的T台,直到前端,站住,侧身,全方位向看台的观众展示服装的设计。 灯光打在身上,月牙洞中透出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那一点腰线在布料掩映下,若隐若现,极是勾人。 有人在赞叹,有人在拍照,而宁安已经转身回去,背影修长挺拔,自信从容。 他走在台上,大气又自然,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眼神却很有力,自信而坚定。 锆石耳钉在走动间随灯光变化,泄出零星细碎的流光,清冷中带着点高贵。 偏偏腰间珍珠链的柔润光泽又冲淡了那丝清冷,抓人却又恰到好处地不喧宾夺主。 他所做的一切动作,都是在为身上的服装与配饰服务。 封允面无表情地看着,楚雅言碰碰他的手臂:“哎,这个不错耶,除了远书学长,就他表现最棒了。” 封允淡淡笑了笑,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黎远书输了。” 第3章 Chapter 3 楚雅言是极护短的,她不再回应封允,脸上也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神色来。 但她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她又来碰他。 这次是田晓辞出场。 粗条纹的宽袖收腰上衣搭配黑色裙装,腰肢纤细温柔,但裙装又洒脱飘逸,整个人空灵又温柔。 灯光下他神色淡然,款款向前走来,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楚雅言看着他,流露出些惊艳的神色来。 待田晓辞转身,隐入幕后,她才偎过来蹭了蹭封允的臂,直到他略带了些不满地侧头看过来。 楚雅言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笑起来,点评道:“这个模特太美了。” 封允看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到了台上,神情专注。 他的冷淡完全影响不到她,她笑眯眯地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只是太美有时候也是一种缺陷,他自身的美胜过了服饰,在这场秀上,他应该是服饰的装饰品,但现在却反了过来,服饰成了他的装饰品,这样会无形中让观众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忽略掉秀的内容。” 她耸了耸肩,总结道:“相对于T台模特,进娱乐圈或者做平面模特说不定会更适合他。” 封允认真听着,没说话。 他对楚雅言总有些不耐烦,但又极难得地多出一份特别的耐心来。 有点矛盾,又有点无奈。 他没有办法毫无芥蒂地喜欢她,但也没有办法无视她,伤害她! 那种骨血里的纠缠,在他出生时就已注定,无法改变。 在某些方面,他觉得自己像个木偶,被命运的绳索牵扯住捆绑住,身不由己地跳着可笑的舞蹈。 而楚雅言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她在他身边恰到好处地踩线,恰到好处地放肆,但又不会真的越过他的底线。 一场流光溢彩的视觉盛宴,二十分钟的时尚饕餮,直到结束,仍让观众们意犹未尽。 宁安共换了四套衣服,搭配四套不同的配饰,极度快速的节奏让他在最后一趟走下来,汗湿了后背。 大家在工作人员兵荒马乱后,暂时放松下来的小小欢呼声中,一起陪设计师们上场谢幕。 直到完全结束,很多观众也没有离场。 他们停留在台边交谈这一季的流行趋势和对这场秀的看法。 也有人到后台和模特以及设计师合影。 更有不少商业合作伙伴或时尚买手已经在后台和设计师就合作事宜,以及修改意见开始沟通。 而之后,主办方还有一场小型的庆功酒会。 不过针对对象主要是来看秀的各路媒体,明星,买手以及合作伙伴们。 模特们则大多在完成工作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换回自己的衣服,卸妆清洁准备离开。 最辛苦的是工作人员,他们则开始整理衣服饰品,收拾场地,还要为后期的宣传做各种准备工作。 在后台的一片混乱嘈杂声中,宁安和田晓辞坐在相邻的座椅上安静地卸妆。 一场秀下来彼此都有些疲惫,也带点兴奋。 所以有人沉默也有人在欢快地交谈。 覃闻语收拾完东西,走过来弯下腰,一手搭住一人:“呆会儿我要去酒会那边打个招呼,看后面还有没有其它的合作机会,你们有空的话就等我回来,一起出去喝一杯?” 宁安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多钟,不早不晚的时间。 但他并不敢多留,于是一边卸唇上红色的脂膏一边拒绝:“不行,我得回去,今天偷着出来的,老爷子这会儿还不知道火成了什么样?” 田晓辞也抬起眼睛,在镜中对上覃闻语的目光:“今天先算了吧,我也有事儿。” 覃闻语面上露出了一点遗憾的神色来。 田晓辞笑道:“何亦哥最近很忙吗?不要回去陪他吗?” “何亦”这个名字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覃闻语的神情几乎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却又带了些意味不明的伤感。 他含着点笑意,语气里却难掩失落:“嗯,他呀,闲不住。” 说完这话,他便站直身体:“那行吧,路上小心,记得后天盛景的秀不要迟到。” 盛景是一个酒店品牌,原书主角攻罗修典家的产业。 宁安和田晓辞一起点头应了。 俩人收拾好便一前一后,各自背着双肩包,打算从后门离开。 差不多的身高,都是身姿挺拔,肤白貌美,如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儿,站在一起更是养眼。 田晓辞穿着牛仔裤白T恤一双板鞋,青春逼人。 宁安则是熨烫的妥妥帖帖的藏青色衬衣,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一条黑色休闲裤,将腿绷的又细又直,清冷禁欲。 他们出门时正遇到站在门口走廊拐角处和人交谈的黎远书。 黎远书的眼睛很亮,即便笑意收的恰到好处,可眼中那份欢喜却怎么也掩不住。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很俏丽的女孩子。 那女孩气质高雅,年龄看起来很小,笑容里也有一点难掩的单纯与娇蛮气。 女孩身旁还站着一个极高大的男生,他双手插兜,靠墙而立。 他的面容被掩在灯影里,半明半暗,渲染出一点点神秘,可灯光照到的那一半又让人极惊艳。 明面上,黎远书一直在跟女孩子说笑,可一双含笑的眸子却不时望向男孩子。 那双还没卸妆的眼睛十分好看,里面蕴着热烈的光,更为他添了一丝神采,很是让人心动。 那男孩子却淡淡的,嘴角噙了点漫不经心的笑,偶尔礼貌性地回应一句,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他身量极高,双腿修长,斜斜靠墙而立,带着点吊儿郎当的味道,很迷人。 田晓辞一向有些看不上黎远书的骄矜,此刻看到他这副神情,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侧头向那边看去。 看到那男孩子的时候,他不由微微侧了侧头,神情也透出了些好奇来。 那男孩子的身高乍看起来跟覃闻语差不多。 作为模特儿,宁安和田晓辞对身高都极其敏感,便不约而同地多看了几眼。 宁安看过去时甚至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最初只是随着田晓辞的目光看过去,随后也只是因着模特对身高敏感本能,多看了几眼。 偏偏他望过去的目光与男孩子漫不经心扫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们都很好看,欣赏美的事物仿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他们都没有回避。 短暂的对视后,各自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世上美的人美的事物太多了,但绝大部分大约只能有一眼之缘。 人们习惯于此,所以大部分时候也并不会有太多遗憾。 比起宁安来,田晓辞看的放肆了些。 初时他以为这个男孩子也是模特,但几眼之后,他便确定对方不是。 这样一张脸,这样的气质身段儿,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能寂寂无名。 他们在漫不经心的打量中擦肩而过,似茫茫人海中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一般。 只是擦肩而过,可能再无回首。 彼时,他们的确算的上是这样的关系,只是这关系却转瞬即便。 走了很远,女孩子甜美的声音仍微微传来:“那学长先去卸妆,待会一起去吃宵夜,好久不见,我有好多新鲜事想跟学长聊。” 那声音越来越淡,他们已走进了秋天的夜风里。 天上正飘着很细很细的雨丝,打在颊侧凉凉的,却很舒爽。 宁安停在门口打车,田晓辞则挥手说了再见。 他转过一条小巷,像条鱼一样,灵活地钻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里. 车子后排已经坐了一个人,看他进来,便淡淡地吩咐司机开车. 田晓辞脸上轻快的笑意淡了,坐在座位上半垂着头,有些颓丧。 那人放下了前后排的隔板,拉了他的手,问:“怎么?看到我让你这么难受?” 他的手轻轻地抚向田晓辞耳后,准确地停在那一点吻痕上。 田晓辞沉默了片刻,问:“你是故意的,是吗?”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路边的灯光忽明忽暗打在脸上,勾勒出一张年轻而深邃的脸。 那张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向田晓辞的目光,犹如懒洋洋的猫看着爪下的老鼠。 他就那样一下下地抚着田小辞耳后那一小块敏感的皮肤,是戏弄也是戏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田晓辞隐忍地问:“明明说好的,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我影响了吗?你不是工作的很好吗?”那人轻轻地笑,嗓音低沉悦耳:“那套裙装很适合你,我已经让人买下了,回家你穿给我看!嗯?” 田晓辞抿着唇,眼睛里的愤怒被极力压抑着。 那人又笑了一声:“刚刚给你转了二十万,怎么,不够吗?” 田晓辞闭了闭眼,最终垂下了头,他眼睫轻轻地颤抖,却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的如一尊雕像。 车厢里只剩下男人意味不明的笑声,田晓辞就在这样的笑声中被拉进了怀里吻住。 第4章 Chapter 4 细雨中不好打车,宁安等了好一会儿,空车来了几辆,但每次都被别人抢了先。 他有些无奈地后退一步,靠在酒店门口那株高大的法桐树下,低头点了一支烟。 男士细烟被夹在修长洁白的指间,越发衬的那只手骨节匀亭,在幽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 他微微低头,淡粉的唇衔住烟嘴,眉心微蹙着吸了一口。 淡淡的茶香伴着若有似无的薄荷气息,在口腔中丝丝缕缕散开,很是提神。 他的眉头略松了些,抬眼时唇齿间漫不经心地逸出了一个烟圈。 他在担忧,连覃闻语都能看出他与以往不同,更遑论宁安的家人? 现在他尚可借着与家人的冲突将自己关在房内,少说话,少接触,能瞒一时是一时,可以后呢? 雪白的牙齿咬在淡紫色的过滤嘴上,陷出深深的齿痕,他抿紧了唇角: 必须得想办法离开宁家! 可理由呢? 以宁士渠对他的态度,没有合理的理由,是不可能让他离开的。 只缺一个契机。 细雨无声无息打在车窗,为它覆上迷蒙光点,犹如幼时的肥皂泡,灯光下七彩虚幻。 车里放着轻音乐,黎远书和楚雅言交谈的节奏也像那支曲子一样,轻松愉快。 他们在商量宵夜的地点,最后楚雅言拍板定下了“SOSO”附近的甜汤店。 那家店的汤甜而不腻,特别可口,最重要的是,封允回酒会比较方便。 黎远书看着封允,笑了笑,柔声说好。 封允没说话,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车外,那里有一道笔挺的身影,靠在树边微垂着头抽烟。 他甚至看到了烟头的那点火星由昏暗变得炽亮,映出那个人尖尖的下颌与低垂的眉眼。 莫名地透出一股令人心酸的孤寂感来。 秋风卷着细雨的夜,那份孤寂,让人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带了些悲伤的萧瑟来。 如一幅画,定格在了这个湿冷的秋夜里。 直到楚雅言出声唤他:“封允?” 那道目光才随着睫毛轻颤慢慢转了过来,轻轻发出疑问:“嗯?” 楚雅言抱怨:“你呀,总也不专心,去SOSO旁边的甜汤店好吗?” 封允唇角挑了挑,笑不露齿,轻声应了句好。 他又侧头往窗外望去,细雨中只余一株株法桐树飞速向后退去。 那道身影早已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宁安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轻轻推开门,出乎意料的是,一家人都还聚在厅里。 客厅很小,这样小小的厅,本该是温馨的,可宁安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只有压力扑面而来。 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看到他便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宁安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爸”,一只装满了水的玻璃杯就向他劈面砸来。 杯子擦着发梢,碎在了身后的门上。 发梢被水打湿,有水滴沿着额发滴到了睫毛上。 宁安眨了眨眼,水滴坠落,顺着脸颊慢慢滑下,犹如清澈的泪。 一时没人说话,空气紧紧地绷住了。 宁安平静地抬手拭去颊上的水痕,轻声却坚决地道:“那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得去。但我可以保证,工作完立刻回家。爸,我能做的让步,只能到这里了。” 那一地玻璃碎冰冷地映入他的眸子,他的语气渐渐染上了些难过:“要么,您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里。” 宁士渠气得发抖,他一生清贫,偏偏死爱面子。 他大半辈子教书育人,偏偏自己的孩子没有管好,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教育别人?他怎能不气? 说气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内心的不甘,他简直是恨,恨不得没有过这个孩子,恨不得真的把他给打死,免得出去给自己丢人现眼…… 宁好见状不对,忙站起身为宁士渠拍背顺气,孙兰芯也赶紧起身,过来护着宁安。 她毕竟心疼孩子,一边责备着他没大没小,一边偷偷对他使着眼色,推着他让他回房。 宁安低着头回了房,衣服上微微泛着潮,是外面的细雨沾染了布料。 也有几片深色的痕迹,是宁士渠那杯水倾洒而致。 湿气让人感觉粘腻,他把东西扔在双层床上,找了件睡衣开门去洗澡。 “娃娃亲是你们定的,你们谁想嫁自己去嫁!”宁好的声音委屈又固执,宁安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原书里提起过,宁好还未出生时,父母就定下了一门娃娃亲,对方名字叫封允。 只是宁安看过的那部分内容里,封允并没有正面出场,他只在别人的口中出现过几次。 第一次,是宁好哭着回来控诉宁安设计他与封允,说幸亏封允机敏,发现了不妥,两人才没有铸下大错。 第二次,则是作者描写罗修典家里的生意出现重大危机时。 那时候罗修典与宁好已经结婚,且夫夫恩爱。 这场危机的到来几乎将整个罗家击倒,宁好自然也很是忧心。 有人在落井下石,有人在做壁上观,也有人虎视眈眈,只待罗家倒下,便伸出利爪分一杯羹时…… 封允伸出了援助之手,让罗家顺利度过了难关。 即便宁好拒了他们的亲事,但他还是看在长辈们的交情上,毫不犹豫地出手帮了他们。 罗修典一方面感激封允,一方面又认为对方是因为宁好才出手相助,因此大吃干醋。 大难过后,两人反而产生了矛盾。 他甚至质问宁好,问他放弃了封允这样的商界巨擘却选择了自己,有没有后悔? 从上面两次侧面描写来说,封允这人不仅聪明机警,最难能可贵的是,身处名利场中却很重情义。 几件事,寥寥数语,让宁安对封允这个人物产生了极好的印象。 不是因为对方的财富,而是因为这个人为人处世的智慧和宽容。 宁安看书时脑海中曾浮现过一个很符合这个人物的词:背景板大佬! 说是大佬并不为过,因为罗家已经算是家业颇巨。 罗修典在商界也颇有地位,在宁家人眼中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 而罗修典却称封允为商界巨擘,可见他的社会地位和财富显然是罗家望之莫及的。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宁安察觉到自己正面临着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离开宁家的契机,一个他刚刚还在忧虑现在却送上门的契机!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我嫁!” 这话出口之后,不要说宁家三口,就连他自己也愣了愣。 最先动了心思的是孙兰芯。 先不说宁安和宁好只差了一岁半,更不要说当时定亲时,只说两家定个亲,也并没说准是定哪一个。 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则是宁好。 以宁好对宁安的了解,他自然是要找家世好经济条件优越的,而封允…… 他站起身来,走到宁安身边,抬起头看着他。 宁好身高178,但站在宁安身边还是矮了一点,宁安181. 他看着这个哥哥,对他的感情有些复杂。 他提醒他:“哥,封允可能并不适合你,他现在帮人管理酒,收入虽然尚可,但他母亲身体并不好,日常开销自然也不小,生活上应该并不宽裕……” 再多的话他没说,宁安很聪明,这些话足以让他明白。 而宁安也真的怔了一怔,他心里满是疑惑,明明书中说封允是商界大佬,怎么此刻却还籍籍无名? 难道是自己穿过来打乱了原世界顺序?导致了书中部分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宁好见他若有所思,以为他是后悔了刚刚的鲁莽。 他转身对父母说:“回头我亲自登门致歉,回绝这门亲事,想必封阿姨和封允应该能够理解,毕竟这个时代,有谁会拿娃娃亲当真?说不定封允自己就不愿意呢,毕竟大家连面都没见过。” 但孙兰芯却很坚持,这个劳碌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往日多听丈夫的,孩子大了,便听丈夫和孩子的。 可她骨子里也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你不愿意嫁,就让你哥哥嫁!当年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封阿姨帮了我们,妈没脸悔这门婚,要悔也应该由封家来悔。妈一辈子没什么本事,但不能连良心也没了!” 她看着宁安,略带了点乞求:“安安,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宁安从怔愣中清醒过来,点了点头:“是的,妈,我愿意嫁过去。” 宁士渠蹙眉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但难听的话终究没有出口。 宁安看向宁好:“小好,我是自愿的,你不必有什么压力。其实,这样很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影响你和罗修典了。” 宁好眨了眨眼,有些无所适从地走上来,抱住了宁安的腰。 宁安想起了宁珂,宁好在他眼中慢慢与宁珂重叠了。 他不由温柔地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发:“以前的事情,抱歉了。”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只有离开宁家,新的生活才能拉开序幕。 只有有了自己名义上的爱人,才能彻底让人相信自己跟罗修典划清界限的决心,这也是从根本上杜绝原先悲剧的重要一环。 更不要说,和宁家人的紧张关系说不定也可以借此缓解。 毕竟他们是他这个世界的亲人。 而对于封允,他没得选择,从他对他现有的印象来说,他只能选择信任他。 宁安冲完澡出来时,宁好已经离开了。 宁好现在大部分时间住校,偶尔也会住在罗修典的公寓里,已经极少在家过夜。 宁安回到卧室,宽大的T恤当做睡衣,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衬的他的身形越发削瘦。 发尾的小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悄悄滑进衣领里,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的发亮的水痕,他低垂着湿漉漉的眼睫点了一支烟,烟草中特有的茶香终于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又过了一天…… 这一天暗潮汹涌,这一天慌不择路,这一天他被命运逼着为自己选了一条不知对错的路,只能闭眼闯下去。 第5章 Chapter 5 而此刻的田晓辞则像一只被剥了皮的新荔,莹白的果肉嫩的几乎能溢出汁水,陷在黑色的床单上,接受着沈清川的亲吻。 床前的地毯上,衣服凌乱地撒了一地,其中就有秀场上的那条裙子。 他的口中还残留着蛋糕的香甜气息,沈清川没抬头,陶醉地在他唇角感叹了一句:“真甜。” 田晓辞的脸红了起来,心脏怦怦怦跳的厉害,那点生气愤恨,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 沈清川抬眸看他紧闭的眼睛,颤抖的睫毛和红了的耳尖,唇角轻蔑地向上挑起,那么点钱就能换他心甘情愿! 他不知道的是,田晓辞怦然而跳的心脏后面,并不是因为那笔钱,而是因为那只蛋糕。 那是一只白咖啡百利甜酒巧克力蛋糕,田晓辞曾经在朋友的生日宴上吃过,他很喜欢。 后来他去那家蛋糕店,看到小小一块就接近上千元。 他只舍得买过一次,是他母亲生日的时候。 再后来,他陪沈清川去定甜品,又看到了那款蛋糕。 他望着那只蛋糕,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在千千万万人中,只能算的上普通。 她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可是,在他眼中,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她一个人将他带大,吃过很多苦,偷着流过很多泪,但在他面前却永远保持着微笑和乐观向上的精神。 她从没享过什么福,所有的福气,她都给了他。 他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没有父亲而生过一丝一毫的遗憾,有母亲就够了。 他没觉得比别人少了什么,缺了什么,他一样爱笑,爱撒娇,委屈了会扎进母亲怀抱流眼泪…… 他很幸福! 他想着她,怔怔地走了神。 直到沈清川结账时,他才发现他临时加了那一只蛋糕。 田晓辞很欢喜,他其实不敢多吃,怕发胖,只吃了一两口,却快乐了一整天。 他的快乐简单又单纯,无论如何,他才只有十九岁而已。 十九岁的他,心还很浅,浅到一点点甜蜜就溢了出来,溢进了眼睛,溢到了唇角,溢满了整颗心脏,藏也藏不住。 后来沈清川总是有意无意地买这款蛋糕给他。 田晓辞甚至不自量力地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多看了几眼?是不是他也在偷偷关注着自己? 这念头甜蜜又折磨,每每在心头浮起,都会让他在甜蜜中感到极度的羞耻和自我厌弃。 已经拿了人家的钱,还有什么资格图人家的心和感情? 就算只是想一想也已经越界,也已经不配。 他也是有羞耻心的! 但此刻,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即便羞耻着也忍不住主动迎合。 那蛋糕太甜了,甜的他昏了头脑。 每周三周六封允都要回老宅陪母亲吃饭。 说是老宅其实不过是外公外婆留给母亲的产业,一套老式的居民楼。 九十平左右的小套三,装修的很简单,但窗明几净,很是整洁。 阳台上摆着的一盆盆绿植,在秋日的阳光下不见丝毫颓败。 桌上摆着炖了一上午的灵芝虫草花炖水鸭,和几道小菜,都是封允平时爱吃的。 封冉正帮封允盛汤。 她五十多岁,脸上虽然也被岁月留下了些许痕迹,但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就算现在双腿残疾,言谈举止间仍难掩优雅从容,整个人都透着股安静与平和。 “换季容易生病,多喝点汤有好处。”封冉慈爱的笑着。 封允接过碗,眉眼间满是阳光,让他看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人一般:“谢谢妈。” 他很享受食物带来的幸福感,吃起东西来也慢条斯理。 他的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封冉看着他,很自豪! 他是她最完美的作品,他的一切都是因着她的刻意雕琢而成! 母子俩相对而坐,餐桌上很安静,只有餐具偶尔发出极轻微的细响声。 封冉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汤勺顶端:“你孙阿姨前两天来过。” 封允手中的汤匙顿了顿:“哦。” 封冉淡淡道:“原先是我弄错了,当年定下的是宁家的老大,不是老二。” 封允把汤碗放下,挑了挑眉:“是您弄错了,还是别有内情?” 封冉知道瞒不住他,轻轻笑了笑,便如实说了。 最后道:“宁家老大比你大一岁,大一点也好,能稳重些,你觉得呢?” 封允又端起了汤碗,小小的碗挡住了他半边脸,也挡住了他唇角的冷意:“不是说过吗?除了那件事,其他都听您的。” 封冉满意地笑了:“我跟你孙阿姨商量了下,婚期也尽快定下,那孩子是个模特,工作也挺忙的,你也23了,不小了,早一点成了家,好安下心来闯事业。” 封允放下了碗,碗里干干净净的,他扯了扯唇角:“您看着办,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起身拎起自己的风衣,搭在肘弯里,没再看封冉一眼,轻轻开门出去了。 封冉摇了摇头,向略带着些担忧的胡嫂笑了笑:“还是那么孩子气,让我怎么放心?” 胡嫂叹了口气:“我倒觉得小允这几年变了很多。” 封冉没说话。 封允是变了,以前笑起来,如喷薄而出的朝阳,可以穿透黑暗,那样的笑容感染的身边人都很容易快乐。 现在的笑,看似很阳光,但作为母亲,她知道,那里面少了很多东西,又多了很多东西。 他的快乐少了,压抑多了,但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封冉并不以为然。 封允坐进车子里,闭着眼睛把身体陷进了座椅里,车窗大开,秋日的风涤荡着空气里的污浊,让他的呼吸顺畅了些。 模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甚至记不清那人的长相,却还记得烟头炽烈的亮光下那一点尖尖的下颌。 他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幻象,低头拨了一个电话,声音沉沉地道:“卢卓,你帮我查个人。” 直到电话挂断,他仍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映着他的脸,冷淡而疲倦。 就算查了又能怎样?全他妈无用功!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一个半月后,11月16日,也是宁安忙完大部分工作,空闲下来的时候。 这期间宁安一直忙着彩排,走秀,转场,最忙的时候,连最起码的睡眠都无法保证。 熬不下去的时候,大家在候场大厅或走廊里,随地一躺凑活几个小时,是很常见的事情。 连轴转了一个月,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极限。 十月底最后一场大秀走完,覃闻语问宁安和田晓辞有没有兴趣去参加一个酒的暖场活动。 酒夜店一般都会请一些漂亮年轻的男孩女孩做暖场宝贝,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炒热现场气氛。 对于专职模特来说,这样的活动有点掉份儿了。 但对于部分爱玩的人来说,空闲时间既可以玩耍还可以赚一些外快,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无可厚非! 宁安刚要拒绝,就听田晓辞问了句:“哪个?” 覃闻语收拾着桌面的工具:“SOSO!” 宁安正在摘耳环的手顿了下。 他听到田晓辞的语气欢快起来:“SOSO啊?听说过,算我一个!” 他说完又来问宁安:“小宁哥,一起,壮胆。” 宁安忍不住笑了,他将亮片耳环摘下:“好,那也算我一个。” 宁安知道“SOSO”,是封允工作的酒。 封允的资料并不难查,宁安在网上输入了几个关键词,其中就包括“SOSO”。 在SOSO,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封允的真名,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花名“YY。” 封允大一时就在SOSO驻唱了,在那个圈子里他很红。 大二时,国内最大的唱片公司看中了他,可封允没有签约。 之后的音乐总监在一次访谈中谈起过这件事情,他十分遗憾地表示,并不是提供的条件不好,而是对方无意在这个圈子里发展。 这件事让封允在圈里受到了一些争议,有些人更喜欢他,认为他有自己的原则。 有些人则认为他过于傲气,这样的公司,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去,他却不懂把握机会。 也有人眼红他,明明自己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他却弃之如敝履,让人十分不爽。 当然也有人为他可惜…… 关于这件事情,封允从未回应过。 也有好奇的客人向封允求证过,他只是笑了一笑,未置可否。 一年前,封允大学毕业。 恰逢酒老板陆友出国定居,将酒托付给他暂行管理,自那以后,他便再不登台了。 他在里露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每晚还是会习惯性地从三楼的办公区下来喝两杯。 网上甚至有粉丝为他盖起的高楼,舞台上的,台中的,靠着台擎着着酒杯的,灿笑的,高冷的,抱着吉他微微垂首的,坐在琴前微微抬眸的,灯光打在身上,明亮的,多彩的,阴暗的,高冷的,形形色色的…… 很多很多张照片,组成一个属于封允的小世界,里面包含着许许多多其他人的喜爱。 那张脸,宁安记得,且印象深刻! 宁安花了一个晚上来了解他,但能了解到的也只有这些。 全是表象,全是别人眼中的封允,至于封允自己,他几乎从未向别人表达过自己。 他将东西规整整齐,SOSO…… 还有半个多月,他们就要成为夫夫了,是时候该见见面,认识一下彼此了! 第6章 Chapter 6 酒的光线是柔和暧昧的,也是放肆直白的。 恰到好处地打在人的心窝里,慵懒且痒痒的,让人轻易就会变得颓废也让人轻易就陷入兴奋。 覃闻语和田晓辞早已到了,正陷在一方卡座中央。 那方卡座呈圆形,一张台被几个女孩子团团围住。 他们正在掷骰子。 覃闻语玩起这些来花样繁多,直逗的女孩子们又好奇又兴奋,叽叽喳喳,欲罢不能。 笑声如烟花般,一蓬一蓬地在他们那桌炸开,升上高空,漾着快乐。 田晓辞很少到这种场合来玩,他和那些女孩子一样,托着腮笑的眉眼弯弯,新奇又兴奋的样子。 他太打眼了,不止同桌的女孩们,就连邻桌的几个女孩也在偷偷瞄他。 他全然未觉,一双眼始终盯在覃闻语手上,看的目不转睛。 几杯酒下去,邻桌几个女孩子头挨着头小声交流了几句,随后便是压抑不住的笑声与起哄声。 其中一个穿着大胆长相美艳的女孩,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挨到田晓辞身边,半边身子脱力般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小弟弟,面生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田晓辞经历过最严苛的面试,即便只穿着三角内裤在主考官面前走秀亦可做到丝毫不惧。 可此刻,他局促又慌乱地扶住半软在身上的女孩,让人不由地想起林间的幼鹿。 单纯懵懂,没经过世事一般。 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最初低低的,后来发展成哄堂大笑。 有个女孩笑弯了腰,趴在同伴腿上直揉肚子…… 田晓辞抿着唇角红透了脸,漂亮的桃花眼强作镇定地望向覃闻语。 覃闻语好笑地把他往身边拉了拉:“不好意思各位姐姐,我弟弟第一次出来玩儿,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哟!哟!” 起哄声响起来,女孩们都很懂,暧昧地看着他们笑:“弟弟?真是弟弟吗?什么样的弟弟?” 覃闻语脸皮厚,俊脸上笑意融融,面不改色:“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弟弟就是什么样的弟弟!” 宁安隔着老远看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向他们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暖场的几个女孩子也已经到了,正嘻嘻哈哈地和人玩着游戏。 夜晚才刚刚开始,里的气氛正悄然升温。 宁安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他把窗子推开些,敲了一支烟出来低头点上。 心里的紧张在烟草清凉的薄荷气息袭入心窝时,略略松弛了些。 如果今天能够顺利见到封允的话,那么这将是他与他第一次以未婚夫夫的身份见面。 事实上,也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 他陷在卡座里,低垂眸子,安静沉默。 烟没抽几口,夹在指间,缭绕出一缕细薄的烟雾,由指尖缠绕着漫逸出去。 表情是清冷淡漠的,透着禁欲的气息。 有不少人在侧目,也有人跃跃欲试,可他那份生人勿近的气场,着实有点令人望而却步。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满溢着难言的忐忑与不安。 宁安其实一直不太明白封允,准确来说是封家的心态。 最初提出代嫁时,他并不确定封家是否会答应。 只是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无论他们是否答应,他都必须去尝试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封家不仅同意了,还迅速订好了婚期。 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 真的进行到了这一步,这件事才在宁安心里变得真切起来。 之前未来得及想的那些疑惑与忐忑也相继涌出 即便当年两家长辈并未明确定下的是哪个孩子,但多年后再见,双方默认的娃娃亲对象都是宁好。 宁家换人,只是钻了漏子,就算封家不同意,也没人能说出一个字儿的不是来。 尤其宁安的人品风评都颇为不佳,无论对谁来说,都算不得良配,更何况封允呢? 以封允的人才相貌,又何必来低配宁安? 宁安想不明白。 婚期越来越近,家里并没人特别催他。 一是宁安的确太忙了,前阵子的秀一场连着一场,每场正式开场前,还有各种不同等级的彩排。 更不要说有些秀还在外地,宁安赶得瘦了一圈。 二是,孙兰芯本身也很心虚。 毕竟这桩婚事本就默认了小儿子的,原本并不关大儿子的事儿,她心里对宁安是有着些愧疚的。 所以,从头到尾,她也只略点了宁安几句。 宁安没有丝毫抗拒,只笑着说忙完最近一阵,便和封允商量着筹备,让她放了心。 他这边的情况很简单,至于封允那边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他没有联系过封允,封允也从未联系过他。 从封允的表现来看,宁安基本可以确定,他对这门亲事是抗拒的。 婚姻乃人生大事,明明抗拒,却还是答应下来,封允的态度,是耐人寻味的。 宁安能理解封允的抗拒,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幼稚到,以为真的能借此收获一段感情。 一切都是权宜之计,他是,最好封允也是。 这样,将来他们之间的相处说不定会简单的多。 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指尖轻弹,露出了里面猩红的火星来。 最后一口被狠狠吸进肺里,烟圈打着转向窗口逸去时,他将烟蒂按进了烟灰缸里。 似乎是掐着点,侍者放了一杯鸡尾酒到他面前。 橙色通透的液体盛在高脚香槟杯里,灯光闪动间,波光涟涟,慢悠悠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侍者笑着偏头:“是那位先生为您点的。” 宁安侧头看去,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正注视着他微笑,那人看上去优雅大气,既有青年人的潇洒,又透着轻熟男特有的魅力。 他迎着宁安的目光起身,捏着手中的酒杯走了过来,径自坐到他对面:“方便认识一下吗?我是方衿。” 宁安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那是一杯Mimosa,口味清雅,甜里带着微微的酸,很好喝。 在他的印象中,这应该是女孩子比较爱喝的酒才对。 他礼貌道谢:“谢谢。” 然后又补充道:“我叫宁安。” 方衿笑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这款酒很适合你。” 宁安怔了怔,有些疑惑,他望着手中橙色的液体,极浅地笑了笑,并没有追问。 方衿有些意外:“不好奇吗,为什么我会这样认为?” 宁安摇了摇头,也不是不好奇,只是他怎么想,跟他没有关系而已。 而且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是他能关心的过来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评价道:“很清爽。” 方衿道:“准确来说,是清冷,但清冷中又透着酸甜,虽清新却又够味。” 宁安不确定他说的是人是酒,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回应。 八点钟,乐队准时登台表演,覃闻语终于脱围而出,过来一搭宁安的肩头。 宁安向方衿道了声抱歉,起身随他到了台下。 暖场的女孩子们反而比男孩子放的开,口哨,欢呼,身体随着音乐疯狂舞动,很快将气氛挑到高点。 灯红酒绿中,激情的音乐拉开序幕,人与人的面容都变得模糊暧昧,从身体到灵魂,难得地放松着飞起。 喧嚣中时间过得特别快,宁安在舞池中跳过两场舞,已经到了十一点钟。 他退出舞池坐到一角休息,又有人过来邀舞,是方衿。 宁安含笑起身,想借此答谢他那杯酒,身体尚未站直,眼角的余光里闯入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宁安的笑容消失了,他转头认真看了片刻,随即抱歉地对方衿说:“对不起,我等的人来了。” 方衿有些遗憾:“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很喜欢你,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宁安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我们的缘分好像还不太够。” 方衿点点头,没再勉强,这种场合要联系方式,本就有点唐突了。 音乐太响,宁安看到那抹身影靠着台坐了下来,一手托腮,一手举起酒杯放到唇边。 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唇齿,他漫不经心地往舞池里扫了一眼。 宁安走了过去,在距离封允五六步的时候,与他四目相接。 那一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 封允没动,微微眯眼,抬着头看他一步步靠近。 宁安穿着泛白的牛仔裤,裤型恰到好处地拉出他修长的腿,复古风的咖色皮带,覆着细细一圈金属链条,闪着幽暗的光。 墨绿色的丝质衬衣下摆,松松束进细窄的腰里,在灯光下闪着衣料特有的柔润光泽。 衬的那把腰越发的不堪一握。 衬衫上面的纽扣是松开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锁骨凹陷处纹着的火红缠枝玫瑰。 犹似以那墨绿色的衬衣化枝化叶,吸取了这个人身上的精华灵气,灌溉出了火红的花,妖娆热烈。 与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钉相互呼应,光华璀璨。 他慢慢走来,姿态优雅,服装与配饰让他看起来身材修长,气质高贵,隐隐还带点不羁与叛逆。 可气质依然清冷,将妖娆尽数压了下去,让它们如那腰链,耳钉,腕上的皮绳银镯一般,成为了他的专属配饰。 他的发和第一次见的浅金不同,染回了黑色,看起来纯良无害。 只是大约因为玩的比较疯,额发稍微凌乱了一点。。 此刻,他一双眸子清清淡淡地看着他,向他伸出手:“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第7章 Chapter 7 封允没动,安静地看着那只手。 那只手很美,皮肤白皙细腻,骨节匀亭修长,在他面前执着地等待着。 他有些恍惚。 第一次见他,是在那场秀上,台上的他熠熠生辉,台下的他清冷自持。 他们互不相识,但他记住了他。 后来,卢卓将调查资料传过来,他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他! 那一刻,那颗疲倦至极的心忽然变得灵动了起来。 同样的状况下,是他的话,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只是一头冷水迎面泼来,资料中的文字和照片,让他彻底冷静并冷漠了下来。 照片中那些低俗的造型,夸张的姿势,矫揉造作的表情,讨好谄媚的笑容,尤其看着宁好和罗修典时嫉妒到扭曲的表情…… 只让人觉得丑陋!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虽然和那人仅有一面之缘,可他给他的感觉和丑陋这个词是绝无关联的。 他是清冷的,禁欲的,雅致的,是……美的。 他觉得矛盾,耐着性子看下去。 文字资料中,对宁安十五岁后的事,一件件一桩桩罗列的清晰明了。 这人虽没什么大奸大恶之处,但偏偏很多事都让人吞了苍蝇般恶心难受。 他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具体感受了。 只记得刚燃起的一星希望被汹涌到近乎没顶的失望反噬的苦痛和心底那份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的无望感。 那是对自己无法掌控命运的极度失望和愤怒后,不得不认命的无奈感。 如果没有那星希望的话,那些失望虽然很沉重,却未必会那么残酷! 他想,自己那晚大约是花了眼或者中了邪,竟然认为这人有种出尘脱俗的衿贵自持。 如果可以,他再不想多看他哪怕一眼,可却不得不和他走进婚姻。 不得已的事情只有用不得已的方式来处理,走进婚姻也只能是走进婚姻,其他的,都不可能。 可眼前这人,又与调查资料上那人难以重合,让他有了第一次看到他时的那种感觉。 是装的吗?可是为什么呢? 这样虚荣拜金的一个人,有什么必要伪装自己来取悦他?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他随即否认,从宁家的反应来看,他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他看着那只手,沉默的有点久。 可那只手却恍若未觉,一直耐心地等待着,带着股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倔强劲儿。 封允垂下眸子,压下心底的违和感,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他探手搭上了那只手,那只手不仅外形很美,触感也十分美好。 掌心的皮肤柔滑清凉,和他本人的清冷气质很是相似。 那只手在他将手搭过去的同时,便收拢了手指,将他的手松松握在了掌心里。 封允轻轻地笑了起来,回报似地,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在音乐声中起身,带着他滑进了舞池。 柑橘的清甜香气中回味着淡淡的酸涩,间中又夹杂着清新的草木香气,很淡,却笼住了宁安。 封允身上的味道温柔又可靠,宁安紧绷的背脊悄悄放松了下来。 经过了一个热情似火的小**后,音乐如潮峰初落,变得温柔细腻。 灯光暗了下来,模糊的光影中,人们互相偎依着,缓缓地在舞池中漫步。 乐声滑过心尖,似一双温柔的大手,安抚着额头的细汗,安抚着躁动的灵魂,安抚着急促的呼吸…… 又如情人般的喁喁私语,让人放松了戒备,陷入虚幻的甜蜜,在别人的体温中,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宁安和封允的距离很近,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节奏轻轻摇摆。 宁安的眼睛正对着封允挺翘的鼻尖,那鼻尖翘着,很是可爱,让他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有些调皮的人。 他的视线忍不住沿着高挺的鼻梁向上,望进封允浓密长睫下乌黑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眼睫正懒洋洋地下垂着,似乎也正在打量着他。 暧昧灯光下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浓密的眼睫缝隙间偶尔泄出一点光,似笑非笑的,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屑。 宁安垂下眼睛,勾了勾嘴角,没有失望也没有伤心,封允的反应算的上情理之中。 一曲停了,一曲又起。 封允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地响起,有着青年人清越的纯粹,但又掺杂了一点点沙,很有磁性。 他问:“特意来找我?” 宁安摇了摇头:“来工作。” 封允疑惑地看看他,宁安解释道:“暖场宝贝。” 封允哼笑一声:“挺适合你。” 宁安抬起头来,并未因他的态度不悦,反而回了他一个笑容。 不是平日里礼貌的微笑,不是敷衍地勾勾唇角,而是真的笑了。 笑意在这张脸上自然地晕了开来,如一朵花,在风里自然地舒展开花瓣,露出了里面深藏的蕊。 封允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般,重重一跳。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两个小小的梨涡漾在唇角,像盛满了蜜糖般,十分甜蜜。 让人看到不自觉就想微笑,因为那种甜,猝不及防就扑进了对方的心窝里。 和他平日的清冷禁欲感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有一种让人措手不及的反差感。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笑。 卢卓发来的照片中有零星几张带着笑意,但那笑容混入了太多东西,将那纯粹的美吞噬殆尽。 封允垂眸看他,雪白的牙齿优美整齐,如用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极漂亮。堪堪露出八颗来,是最标准的笑容。 他没再说话,冷硬的心却在这个笑容里温软了些许。 宁安其实是在笑自己自尊心作祟,就算是工作,也是为了见他才接下来的,骗别人骗不了自己。 他笑完便妥协了下来:“我的确是来找你的。” 他诚恳地说:“关于这场婚姻,我们是不是应该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封允回答的很快:“也不必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宁安于是明白了。 封允看着他:“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人到场就够了,里子怎么样,是不会有人关心的。” 说到面子,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唇角勾起,难掩嘲讽:“难不成你是来向我要排场的?” 舞曲换了一首,灯光更暗了,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他。 这人大概会向他要一个盛大的婚礼,就算嫁进了泥潭里,面子上也要金光灿灿才像他。 出乎意料地,宁安摇了摇头:“不是。” 他没有因为他的嘲讽与轻蔑生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认真说出一个陈述句:“我想只领证,不办婚礼。” 只领证,不办婚礼? 封允停下了脚步,第一次认认真真把目光投到宁安身上。 有人随着节奏旋转着舞步,眼看就要撞到宁安身上,封允将他拉进怀里,脚步重新踩上节奏:“你认真的?” 宁安很瘦,搂在怀里却很柔软。 他身上有很淡的烟草味儿,烟草的香气中逸出一缕淡淡的茶香来,很好闻。 宁安笑笑,鼻息喷在他颈侧,撩起一点麻酥酥的痒:“当然,婚姻不是儿戏,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婚姻不是儿戏?”封允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玩味地看着他:“可我们就是在儿戏啊!” 宁安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脚步随着脚步,身体贴着身体,鼻息相闻,却在划清着界限。 封允的表情认真起来,很强势:“我认为我们应该就这一点达成共识,以免会对这份婚姻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待,该死的心,早一点死,若是等着伤了心再死心,未免不够体面。” 他的语气很平静,说出来波澜不惊,,像这段话在他脑海中重复过千万遍。 冷静清醒又残酷! 他说给他听,不管他是否喜欢着别人,也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这就是他的态度! 宁安看向他,沉默了片刻。 那张脸十分迷人,迎着他的目光,性感的唇角慢慢勾起了一点极浅的笑,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十足玩味。 不得不承认,他十分有魅力。 无论看书的时候还是见到真人的时候,他都对他很有好感。 但这并不代表,这样他就允许对方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 宁安眼睫扇合,唇角好笑地翘了起来:“我想你多虑了,相信我,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他这样说着,配上唇角融融的笑意,倒像是封允有些自作多情的样子。 他们对视着,像玫瑰与猎*枪,各有爪牙,互不相让。 是一场无声又漫长的较量。 封允掌下的身体十分清瘦,那把细腰在他掌心里舞动摩挲,手感温热。 只是现在,他还从中感受到了力量。 他的目光扫向他耳珠上的那枚红宝石耳钉,继而是锁骨深处的缠枝玫瑰。 鲜艳的红愈发映的他皮肤雪白,有一种天真的纯洁味。 恰到好处地冲淡了他话语中那一点淡淡的嘲讽意味。 他们随着乐曲旋了一圈,怀中的人向后撤去,随即又被节奏操控着扯进怀里。 “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一场儿戏,但对长辈来说却不是。”封允把话题拉回来:“我没有把握说服我妈,但我可以试试。” 宁安点了点头,并没有强求。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他之所以先找封允,是因为,如果封家同意不办婚礼,那么他是有说服孙兰芯的把握的。 反之,如果封家不同意,那么……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最终还是在封允身上。 音乐适时地停了。 他微微喘息着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对封允说:“我该走了,那……再见。” 封允放开了他的手,松开了他的腰,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摆出了态度。 宁安明白他的意思,无谓地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封允站在原地,看他步出舞池,到卡座边弯下腰与一个年轻男人私语了几句。 他重返台,调酒师Abel笑着向他眨眼:“刚才那个很不错啊,能请的动你跳舞,有情况?。” 封允笑一笑:“未来的室友而已。” Abel笑了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发展下试试,看起来很般配。” 封允勾了勾唇,低头将琥珀色的液体浅浅地倒进酒杯,他没再落座,只是斜靠着台,透过人群,把目光投在那几道身影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8章 Chapter 8 室外空气冷冽,秋风卷着夜色鼓起风衣下摆。 覃闻语指间夹着半截香烟慢慢吞吐着。 他侧头看向宁安:“你不得了啊,竟能邀的动YY下场跳舞?” 宁安将衬衣扣子往上扣起:“他很难约吗?” 覃闻语弹了弹烟灰:“据说没下场陪人跳过。” 宁安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覃闻语啧了一声:“别发春!你撩不动!” 去卫生间的几个女孩子陆陆续续出来了,他们迅速结束了话题。 宁安负责送田晓辞和三个女孩子回去,剩下的几个女孩子由覃闻语负责送回家。 他们打了两辆车,嘻嘻哈哈挨挨挤挤地总算全都挤了进去。 田晓辞这孩子一上车就睡着了,他酒量浅,不知道被谁灌了两杯,风一吹就上了头。 宁安先按顺序把女孩子们送回了家,最后去送田晓辞。 田晓辞住的是一个高端小区,宁安扶他下车,看他跌跌撞撞走了两步,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他追上去,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揽着他的腰把他送到家门口。 他的钥匙单独一只,用红绳连着一枚镶了一圈碎钻的戒圈。 宁安扫了一眼,是某奢侈品牌几个月前推出的情侣对戒。 对戒的设计是一枚素圈一枚镶钻,价格不菲。 钥匙和戒指都是沈清川送的,田晓辞把他们单独串在了一起。 但戒指沈清川只买了一枚,大约是因为田晓辞看杂志时无意夸了一句设计很特别。 但情侣对戒,缺了一只便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他从来没戴过。 只戴着自己尾指上的那枚简单又朴素的戒圈,那是他上学时在一家饰品铺子买的。 田晓辞的手不太稳,对着锁孔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去。 宁安无奈地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刚要开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灯光从大敞的门洞里射出来,照在门口站着的年轻男人身上,他穿着浴袍,发尾还潮湿着。 乌黑的眸犀利如剑,径直扫在尚且半拥着的二人身上。 宁安清晰地感觉到紧挨着他的躯体绷紧了,田晓辞的声音有些浮:“你……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男人的语气有些冷,:“我的房子,我怎么还不能来了?” 他摸了一把田晓辞的脸:“冰凉。” 田晓辞的酒似乎醒了,他看向宁安:“小宁哥,谢谢你送我回家。” 宁安点了点头,看着他进了房间,直到门在他面前合上,他才转身离开。 宁安能感觉到田晓辞的紧张,也能感觉到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 他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地有些惆怅难安。 生活一点点摊在眼前,如狂暴风雨后花枝零落的花园,狼狈不堪,让人心疼又无奈。 你只能强忍情绪,闷声不响慢慢收拾残局,默默耕耘土地,期待来年春暖花开,再收一园芬芳。 秋冬相接的天气,阴雨连绵,湿漉漉的水汽伴着凉意,侵袭着身体,让人极不舒服。 宁安收了伞,推开面前的玻璃门,门内空调暖融融的,吹散了周身的寒意。 不早不晚的时间,店里没几个客人,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觉得安心。 角落里覃闻语和何亦正头挨着头,说着说着便吻在了一处。 宁安将伞收进了伞套里,又将薄薄的羊毛大衣脱了,搭在肘间,走过去拉开了他们对面的椅子,垂下眼点单。 秀场结束后忙乱后台的昏暗角落里,街角的拐角处,车子的后座上,任何无人的地方…… 细腰被握在掌中,何亦在覃闻语怀里,如量身定做或多年默契,总能契合到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他仰着头,勾缠着他的脖颈,被挤压在小小的空间里接吻,撞见几次之后,宁安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出来奋斗。 在最困难的时候,外面欠着债,手里只有几块钱,还在公交车站彼此推让,生怕对方受了委屈。 几块钱能干什么呢?什么都干不了!但对方拿了就能安心。 那份感情真挚浓烈的让人羡慕,也让人无法理解。 何亦戴着棒球帽,嘴唇湿漉漉的,一双狐狸般漂亮的眼睛隐在墨镜后面,声音软软地招呼:“小宁哥。” 宁安头也不抬:“嗯,继续。” 何亦噗嗤笑了,可可爱爱的,把头扎进覃闻语的颈窝里,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笑的厉害了,身体微微的颤。 覃闻语分出一只手来搭在他的发上宠溺地揉了揉:“小心笑的肚子疼。” 何亦却笑的更厉害了。 何亦也是模特出身,不过是平面模特,他只有178,身高不够走T台。 但他有着天生的优势,一张小脸秀美别致,眉眼间风情尤甚,很容易让人想到狐。 狐是美丽的动物,何亦也是。 因为过于出色的长相和气质,两年前他被偶像剧导演辛小铭发掘,成为了一名影视剧演员。 辛小铭是偶像剧教母级别的存在,有一双发掘花美男的眼睛,她发掘出来的男演员几乎无一例外凭借出色的外形爆红。 偏偏何亦成为了这个例外。 何亦踏入娱乐圈后就参演了辛小铭手下的一部青春偶像剧,虽然只是男N号,但也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可也只能那样了。 爆红的机会不是没有,但总要付出些代价,可那些代价是何亦的底线。 他紧紧守着,不愿放弃,所以他错过了。 机会一旦错过,再想拿回来就不容易了,这个圈子更新太快了,有太多人排着队等着那一个机会,你不愿做出的牺牲,有大把人愿意。 对于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何亦自己也是着急的,进了这个圈子,谁不想红呢? 红代表有更多的机会,更多的资源,能赚到更多的钱,那样覃闻语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他们的日子也不用那么艰难。 他可以轻轻松松就帮助覃闻语把一直想开的模特经纪公司办起来,虽然会很辛苦,但也算一份事业。 可那代价他付不起,他吝啬又执着,抱着固有的那一点东西不舍得撒手。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他选择了其一,就算奢望着别的,也只得假装不在乎。 其实对比做模特的时候,他现在已经好了太多,随便接个配角,收入就已经是那时想都不敢想的。 唯一让他难过的是,恋情转入地下,同居宣告破产,被公司逼着搬进了宿舍。 尤其在外地拍戏时,往往许久都见不到一面。 但也好在他不红,所以偷偷的见面,偷偷的约会,只要做好保护措施,就极少有人能认得出来。 宁安点了杯黑咖,把目光投过去:“说,叫我来不是因为你俩缺电灯泡的?” 覃闻语放开了揉何亦头发的手,略略沉吟了下,问:“你最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黎远书?” “黎远书?”宁安摇了摇头,除了第一次走秀见过一次外,他再没见过他。 黎远书咖位比他们高不少,走得秀也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 重叠的时候有,但很少。 他甚至连他的长相都没看太清,何来得罪? 覃闻语也有些不解了:“后面那个零食和秋千样册的拍摄,你不要去了。” “为什么?”宁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黎远书取代了我?” “那虾须蟹尾的他哪能看得上?”覃闻语说:“是他公司的一个后辈,叫江心郢,和你身高体型差不多。两个活动同时换了他,我觉得不太寻常,所以打听了下,都是黎远书出面帮他联络的。他这人没这么热的心肠去帮后辈的,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他。” 宁安凝神想了一会儿,最后肯定地摇了摇头:“我确定没有。” 覃闻语也很不解:“那我再查查,你就当没接这两个活动,后天的杂志拍摄记得准时到。” “知道了。”宁安说:“不是说还有别人一起,会不会又是黎远书那边的人?” 覃闻语闻言,转头去看何亦,何亦笑了起来:“是我和张栾前辈。” 宁安来了一个多月,模特圈和娱乐圈交集虽然不多,但大家在一起候场化妆出活动的时候总免不了八卦,而且张栾张影帝是网络平台上的热搜常客,不仅人红而且很有背景,在圈子里地位不凡,想不知道他都难。 “张栾啊?”他有点惊讶:“你和张影帝要合作吗?” 何亦笑了起来,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还没官宣,不方便透露。” 宁安便不问了,张栾一向独来独往,人很高冷,且一般杂志封面就算搭档也会找咖位差不多的来配。 张栾搭配何亦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公司要求,要么张栾是真心欣赏何亦,愿意带他一程。 只是娱乐圈这种情况的确是太少了,宁安忍不住看了覃闻语一眼,覃闻语的唇角抿的平平的,但很快又弯起来,弹了弹何亦的脑门。 宁安喝完咖啡就先离开了。 他在细雨中撑着伞去了一站外的一间书店,选了几本服装手绘方面的书。 关于零食和秋千的拍摄,他其实安排了一些前期的工作,既然取消了,他的时间也空了下来。 他抱着书回家,除了每日固定的运动外,其他时间都在自己房间看书。 拍杂志这天,宁安和覃闻语田晓辞先到,这次他们主要是充当张栾和何亦的人肉背景板。 虽然只是背景板,但毕竟是一线杂志,有这样的机会已经很难得,所以三个人都很珍惜。 他们说笑着进了摄影棚,一眼看到了坐在一角妆凳上的黎远书。 第9章 Chapter 9 黎远书正无所事事地玩着手里的发夹,抬眼看到宁安时,不由地微微一怔。 宁安几人也顿住了脚步。 田晓辞最先沉下脸来,问在场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请问怎么有不相干的人在现场?” 那工作人员停下手头的工作,唤了个助理模样的人,让他去问问具体的拍摄安排。 不多时进来一个三十多岁,长相清秀的女性工作人员,她面带歉意,径直走到宁安面前。 “很抱歉,宁先生,”她说:“这次拍摄临时换了黎先生,没有及时通知到您是我们的失误,关于这点我们非常抱歉,后续也会给您做出相应的补偿。” 宁安的眉心蹙了起来,他看向黎远书,黎远书已经转过身去,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是,”覃闻语安抚地拍了拍宁安,向工作人员做个手势,和她一起向一个无人的角落走去。 宁安看着黎远书闲适的背影,满心疑惑,究竟是为什么呢? 电话在背包里震了起来,阻住了他的脚步。 他站定身体,把情绪放平了,接起电话:“喂,封允。” 一直背对着他的黎远书,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目光深沉。 宁安已经侧过了身体,他便盯着他手中的那部电话和握着电话的那只手。 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宁安回道:“可以,我这边处理点事就过去,晚点见。” “啪”一声轻响,宁安看过去,黎远书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塑料发夹,浅浅的米色发夹已在他手中碎成了两截。 无辜又可怜。 宁安挂了电话走过去,目光在那只发夹上顿了片刻,他打了个招呼:“HI,为什么呢?” 黎远书抬起眼睛,双眸深黑,他长得骄矜贵气,言谈举止间也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看着宁安,轻轻哼笑道:“什么?” 宁安居高临下地看他,依然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怒冲动。 他眉心微蹙,略带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想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这个人一般:“你清楚的。” 他顿了顿,短暂的沉默让空气中的压力增大。 黎远书也严肃了起来。 宁安续道:“损人不利己是最愚蠢的行为,你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可是为什么呢?不惜自降身价来做背景板,也要把我逼出去?” 他偏了偏头,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黎远书看着他,高傲地仰着头,玩味地笑了起来:“背景板?” 他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为逼走你自降身价?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告诉你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还真不配。” 宁安秀致的眉蹙了起来:“你好像真的很讨厌我,我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你。” 黎远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手指收紧,将发夹的碎片握在手心里:“因为你动了不你不配动的东西!” 宁安看着他,像看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我动的,都是我自认为动的起的,至于配不配,不是由你来评判的。” 黎远书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吓人,抿着唇,眼底深处寒意沉沉,似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宁安不再看他,转头向覃闻语走去。 而一直站在门口旁观的田晓辞也跟了上来。 覃闻语看着宁安:“拍不了了。” 宁安眯了眯眼,看向工作人员:“请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那工作人员抱歉地说:“上面刚来的通知,这期拍摄搭配的珠宝首饰全是黎氏赞助,而且黎氏后面和我们还有着各方面的不同合作……” 宁安挑了挑眉:“黎氏?” 覃闻语奇怪地看他:“黎远书是黎氏的独子,黎家的少爷,你不是知道吗?” 怪不得黎远书一口一个不配,宁安被气笑了,原来真的是他不配。 “那算了,”田晓辞拉起卫衣兜帽,将包背起:“小宁哥不拍,我也不拍了,咱们走。” 覃闻语一把拉住他:“别闹!” 田晓辞一双桃花眼清凌凌地看他:“谁他妈闹了?要拍你自己拍!” 覃闻语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把模特当工作,当谋生的手段和技能,随时可以转行,可以拍屁股走人。 这行的职业寿命太短了,过了二十五岁,很多人就熬不住了。 大家都说娱乐圈是吃青春饭的圈子,那是他们没有看到模特圈。 模特的更新换代远比娱乐圈更快,更残酷。 二十五岁几乎是一个分水岭,要么混上了金字塔,要么低进了尘埃里,几乎再无翻身的机会。 田晓辞和宁安将来也极有可能转行,去过新的生活。 可他呢? 他的梦想是开一家模特经纪公司,他需要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更久,需要积累更多的人脉资源,而不是意气用事! 覃闻语抱歉地看着宁安:“对不起,安安,这次我必须得拍,其他的资源我会多帮你留心,你放心。” “还有你,”他看向田晓辞:“要想好好发展下去,就得忍着,今天你必须得给我拍。” 宁安拍了拍覃闻语的肩:“让我跟他说两句。” 覃闻语扭身出去,站到走廊里点了一只烟。 烟雾袅绕中,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如果讲义气就可以解决问题,他也可以不管不顾,可是不能! 田晓辞不懂人间险恶般的天真,让他觉得很无奈。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透过烟雾看出去,一行人背着光越走越近。 最前面的是个十分英俊的青年人,气质卓绝,下巴微微抬着,冷淡高傲。 但旁边的年轻人说话时,他便会露出隐隐的笑意。 那青年是张栾,年轻人是何亦。 何亦最先看到覃闻语,他微微一愣,随即便微笑起来。 人太多了,他们只能装作认识但又不熟的样子,何亦伸出手来:“覃先生,好久不见。” 覃闻语接住了他的手,淡淡地吐出来一缕白烟:“好久不见。” 何亦看着他笑的很矜持,尾指却在他手心里轻轻挠刮了一下、 覃闻语眼中的寒意缓缓地化了,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们的手交错又松开,覃闻语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隔壁的化妆室。 擦肩而过时,他感觉到张栾看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覃闻语不快地看着隔壁那扇门,像看着完全不同的世界。 烟蒂被狠狠掐熄丢进了垃圾桶内。 这点困难算什么呢? 他想着何亦,再多的苦和难也能忍受,就算再苦再累一些,只要能给他安稳幸福的生活,都算不得什么。 他转身进去,宁安已经背好背包,田晓辞也已坐下化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宁安说:“去化妆,就等你了。” 覃闻语挨着田晓辞坐了,田晓辞垂着眼睫不看他。 本来一直期盼能和何亦一起工作,但事实上却并不愉快。 他看着何亦与张栾的配合,在镜头前牵手,搭肩,伏膝,以及搭配着同款腕表戒指…… 就算拍摄间隙何亦会偷偷看他,甚至去洗手间时将他推进隔间紧紧抱住亲吻,都不能让他安心。 他有一种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都无法追赶上别人的挫败感。 细雨依然未停,如烟雾一般,这样的雨让人觉得打伞过于郑重,可又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宁安裹紧了大衣,将一顶棒球帽扣在了头上。 他打车到了封允说的那家店,一家很红的奶茶店。 工作日的上午,店里零落着几个人,封允正咬着吸管吸奶茶里的果粒,看他进来便展唇一笑。 宁安脱了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拉开椅子坐在了封允对面。 棒球帽下的发往后抿着,一张脸完完整整露了出来,看起来更是小巧精致,带了些冷漠。 他抬手摘了帽子,几缕黑发顺了下来,贴在脸颊上,让人看起来柔和了些。 封允咬着吸管靠在椅背上打量他。 他今天却穿的乖极了,和那天在酒里的感觉很不一样, 烟灰色的衬衣,收进黑色长裤里,除了手腕上戴了装饰性的皮绳,其他都是简单的。 封允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只会穿花哨的衣服。” 宁安抬了抬眸:“那是为了工作。” 随后他意识到他大约是在说之前的宁安,但也不打算去解释。 他点了一杯绿茶,备注了不加糖。 封允特有优越感地笑:“做模特儿真是可怜,什么都不能吃,将来我们大约吃不到一起去呢。” 宁安看着他脸上幸灾乐祸的浅笑,不留情面地回嘴:“谁要跟你吃到一起去。” “啧,牙尖嘴利!”封允脸上的笑意漾开了:“说一句顶一句,真是不吃亏啊!” 宁安托着腮,淡淡道:“所以呢?就许你说,不许人顶?哪有这么好的事?幼稚!怕顶就别撩!” “你才幼稚!”封允咬着吸管,不甘示弱:“还不知道谁顶谁?” 话音未落,他的耳尖却红了起来。 宁安觉得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奇怪,略想了想,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被气笑了:“你你你……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事实上,封允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话音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却已来不及收回。 气氛一瞬间陷入尴尬。 宁安僵硬着转了话题:“你是故意选奶茶店见面?明明我都不能喝!” 封允是故意的,但他不想承认,不过这会子,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挺幼稚的。 宁安看着他忍不住又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大佬?幼稚透了! 他终于抓住了主动权,身体微微前倾:“别告诉我,你跟黎远书在一起也请他喝奶茶?” 话音戛然而止,宁安猛然意识到封允和黎远书是认识的。 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在他脑海中模模糊糊的,但一时又抓不准。 第10章 Chapter 10 他怔怔地盯着封允,在脑海里组织着信息。 封允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了,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间,他不想输! 于是他慢慢挑起一边唇角,勾出一个坏坏的笑来:“喂,你不会是爱上我了?” 宁安也觉得自己盯着人看不太妥当,脸不由地红了起来。 思绪也因此被击得粉碎:“别开玩笑!” 他皮肤白,那一点红在脸上晕成了浅浅的粉,眼睛故作凶恶地瞪得溜圆,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封允唇角的笑意敛了。 虽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十分有趣,心底却警铃大作。 他有点戒备地往后撤了撤身体,眼睛眯了起来。 开玩笑归开玩笑,他可不希望真有这么个人缠上自己。 据说他缠人的功力也是一流,就连自己弟弟的男友都毫不手软。 封允的眉头轻轻皱起,说不出的不舒服。 虽然表现的极淡,宁安还是看懂了他脸上的戒备和嫌弃。 “怎么会?”他笑笑,安抚他:“我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喜欢的,安心安心。” 封允用手指拨着吸管,浓黑的睫毛盖住了眼睛。 宁安低头喝茶,一口茶刚喝进嘴里,就听封允说“这两天去拍个结婚照?” “咳咳咳……”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宁安强忍着,结果全呛进了嗓子里。 他侧过身,掩住口鼻,发丝挡住了脸颊,看不清表情。 只能看到蝴蝶骨隆起一小片优美的弧度,随着瘦削的肩头急速抖动着。 像蝴蝶展翅欲飞的翼。 封允安静地看了他两秒,最后还是决定善良一点,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宁安接了,掩住口鼻,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喘息着转过身来。 眼泪已被拭净,只余下湿漉漉的睫毛和绯红的眼角,看着像刚刚哭过。 嘴唇湿漉漉红艳艳,连脸颊鼻尖都泛了红,薄薄的细汗覆在额头,泛着细碎的光。 这一刻他清冷的外表被撕的粉碎,看起来苍白脆弱,甚至是有些可怜又可爱的。 封允心里莫名痒了起来,也无端端愉快了起来,对方的狼狈,仿佛成了一剂取悦他的良药。 他收了欺负人的心思,又抽了一张纸巾,直直盖到他脸上,遮住了那张惹人遐思的脸。 宁安拍开他的手,有点气急败坏:“干嘛?” 封允好笑,他甚至开始怀疑卢卓的调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无论如何,这个人给他的感觉都无法和那些资料吻合! 伴着一声轻笑,他说:“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宁安静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张脸上的神情又冷淡了起来。 只余眼角那一抹残留的湿红,提醒着封允他刚才的确仓皇狼狈过。 那语气也淡了下来:“刚还怕我爱上你,转眼就要去拍结婚照?” 封允解决完面前的甜点,拭着唇角:“不矛盾?拍照和婚礼都是做戏,用不到感情。” 宁安和他想法不同,或许是职业的原因,他认为做戏也是需要感情的。 别说是和一个人,就算只是配合一件衣服,一件首饰,也是需要灌入感情的。 足够细腻真诚的感情,甚至可以赋予那些死物以迷人的魅力和灵性。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说出来封允也未必懂,说不定还会吓到他。 封允说着话,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也弯了弯:“要不我们自拍一个,让人做点特效,挂出来一样能凑活?” 他的眉眼很华丽,笑起来像深沉的海泛起了波光,很迷人。 这次换宁安往后撤了撤身体,他认真思考了下:“行。” 封允被逗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意漾满了眼睛,柔和了他的眉眼。 他一边笑一边低头分享了一个地址给宁安:“我已经约好了,时间允许的话明天就去。” 宁安低下头,一边看一边说:“费用AA?” 封允无可无不可地:“行啊。” 宁安没抬头,认真在网上了这家店的大体价格,最后抬起头来:“换家,太贵。” 他转手分享了另一家店给封允:“这家,我看价目表便宜不少。” “不是?”封允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目光在宁安的服装配饰上扫了一圈:“你看起来不像缺钱啊,这家是便宜,但效果也差的远了。” 宁安身上穿的全是名牌,虽然算不上奢侈,但随便一件,价格也相当引人瞩目。 全是原主之前置办下的。 宁安之前好好整理过属于自己的东西。 除了衣柜中挂的满满当当,堆得层层叠叠的衣服,每一件都价格不菲外,其他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了。 当然还有一屁股债。 他花了一晚上整理出一批低调简单的,把过于花哨前卫的收到了一边。 只看穿戴的话,他的确是跟“穷”这个字不搭边的。 但里子怎么样,他自己清楚的很。 他笑笑:“反正是做戏,要什么效果?” 最终他们还是去了宁安选的那家。 那家店位置还算不错,但门庭冷落,样册看起来也有些粗糙廉价,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便宜了。 封允从进去就板着脸,宁安安慰他:“你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差不了。” 封允斜了他一眼,心情却莫名的好了起来。 俩人定了最简单的套餐,每人还自带了两套西装礼服,争取将费用压到最低。 封允的确是好看又上相,宁安本身就是模特,镜头感没的说,所以他们拍的速度飞快。 坐在圆桌边喝着水选相册的时候,这家店的老板娘走了过来。 笑吟吟地问能不能请他们做模特,为店里拍一套广告照。 封允的嘴角勾了勾,还没说话,宁安的眼睛就亮了,问:“价格呢?” 封允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来。 老板娘笑了起来,说:“价格好说。” 她说了几个方案,配合不同的报酬,最后补充道:“两位条件是真的好,所以我才开到这个价,我们有三家门店,届时会全部换上你们的……” 宁安认真听着,平时他算的上几个人中对工作最挑剔的一个。 可现在,因为黎远书的问题,别说挑了,连正经工作都摸不到一个,况且这种状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他可以等,各种卡债却等不得,现在好不容易来个工作,他是真的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 但封允却把水杯轻轻放在几上,撞出一点清脆的响:“对不起,我没兴趣。” 宁安情急下抓了抓他的手,对老板娘略笑了笑:“姐,不好意思,我跟我先生先谈一谈。” 老板娘走开后,封允一张俊脸沉了下来:“我不会拍,说什么都没用!” 宁安的一席话全堵在了肚子里,他垂下眼睫,有些失望有些懊恼。 是他太着急了,没考虑到封允,封允不同意,他没有理由要求他。 他们都还带着妆,柔和的光线下,宁安的脸更精致了几分。 身上的礼服恰到好处地收着腰,长腿交叠在一起,闲适的姿态还未来得及敛,眉眼间便漫上了失望与懊悔。 一瞬间,封允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一个刽子手。 他强压下心底那份不安感,轻轻啧了一声。 宁安并没有低落太久,他抬起眼睛:“如果你不拍,我问问可不可以找别人一起拍,行吗?” 行不行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一点都没缠他,那么通情达理,他该谢天谢地,可并没有,相反,他心里还莫名多了点气恼。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的脸更冷了:“你跟谁拍都不关我的事,还有,我们结婚这件事,只是为了给长辈一个交代,我并不想让外人知道,更不要说大张旗鼓将宣传照贴的到处都是。” 宁安的脸在他的话中也一寸寸冷了下来:“我明白了,那你先回,不敢浪费您的时间。” 封允站起身,冷冷地盯他。 宁安没再看他,只是淡淡地垂下眸子,手指也落回了手机计算器上,在算几个方案的收入。 极强烈的挫败感击中了封允的心脏,他说不清那种感受,被无视的感觉让他心口沉极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失了平日的冷静。 宁安这副冷冷清清装摸做样的样子,特别能激起他的情绪来。 他定定地看宁安,看他低着头,衣领上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弯着柔和的弧度。 很柔顺的样子,和他这个人的清冷很不相称。 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恨不得将手掐上去,把他专注在计算器上的目光给拉上来。 他缓了缓情绪,再开口就带上了懒洋洋的嘲讽:“你就真这么缺钱?还是单纯的爱钱?” 宁安终于如他所愿地抬起头,不过那眸子冷极了:“我缺钱也好,爱钱也罢,都不关你的事,就像我找谁拍照都不关你的事一样,我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没什么好惭愧的。” “没什么好惭愧的?”封允冷笑:“你是不是为了钱什么工作都可以接?也是,你连暖场宝贝都做,还有什么不做的?我酒倒是还缺几个陪酒的小少爷,收入高,小费也高,要不要试试?” “不用,谢谢。”宁安安静地听他说完:“还有,今天是我错了,接工作的时候,应该先问你意见,抱歉,以后都不会了。” 封允彻底没辙了,他以为他会发火,会被他的语言撕开清冷的外表,像那天一样露出狼狈的内在。 可现在,越来越火的只有他自己。 他甚至怀疑,宁安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口中说的“少爷”是干什么的? 他抿紧了唇,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宁安却叫他:“封允,我的确虚荣爱钱,你应该知道的?别告诉我你没调查过我,如果没有,那我建议你现在进行也不晚,而且……” 他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们还没结婚,既然你这么为难,现在取消婚礼也还来得及!你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不要爱上你,大概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有心爱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别人。” 第11章 Chapter 11 封允的背脊僵了僵,宁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我就放心了,让长辈们安了心,过两年再离就是了。” 宁安看着他的背影,忍耐地闭了闭眼。 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打爆他的狗头,让他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但他忍住了。 虽然现在的宁安是二十四岁,但事实上,穿来之前他也才读大二。 满打满算不过十九岁而已。 可世事变迁,他生生忍耐着把十九岁活成了九十岁! 之前,他有爱他的家人,有亲密的朋友伙伴,他可以允许自己偶尔任性消极,偶尔脆弱放纵。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是没有资格放纵更没有资格脆弱的。 宁安心里很清楚,越是艰难,就越应保持理性,心怀向上。 因为一旦倒下,身边无人搀扶的话或许就再难起身。 所以他极快地调整好情绪,将电话拨了出去。 封允憋着气发动车子。 二手吉普的发动机闷响了几声,像一头垂垂危矣的老牛,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终于偃旗息鼓。 他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随即泄了气般靠进了座椅里,委屈地吐出一个字:“操!”。 目光掠向窗外,婚纱摄影的门开了,宁安换回了毛呢大衣,拎着包走了出来。 老板娘紧随其后,两人又站着交谈了几句,宁安便向公交站走去。 他们是分头来的,宁安并不知道封允停车的位置。 公交站距离婚纱摄影仅几步之遥,封允看到宁安在候车区站定,抬头看公交站牌。 随后他退到一边,从大衣口袋摸出烟盒,敲了一只,低头点燃。 莫名地,他想到了那个下着细雨的夜晚,他坐在车里,透过被雨打湿的车窗,看到的那道身影。 彼时也是这样,他背靠着法桐树低头抽烟。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里尤其明亮,映出他的轮廓,透出一股让人心酸的孤寂来。 心底的怒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挫败感。 他闭上眼,抬手抚上眉心,仔细回忆着卢卓的那份调查资料。 他虚荣,他拜金,他自私自利,他有喜欢的人,他承认了的…… 他回忆着,一桩桩,一件件,不停重复,不敢停歇! 直待那颗心重新变冷变硬了,才慢慢抬起眼睫。 宁安已经不见了,一辆公交慢悠悠晃着屁股越走越远。 他没回酒,也没回住处,而是去了一个商住两用的小区。 电梯载他上了六楼,他推开了一扇门,简陋的房间里一排排全是电脑和设备。 几个人正专注地埋头工作,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其中一个年轻人见他进来,抬起眼睛,眸子里全是疲惫和血丝:“来了?开个会?” 宁安最终还是拍了那套广告照,和覃闻语。 虽然这活儿没什么档次,可覃闻语大约是出于补偿宁安的心理,问都没问就来了。 宁安和封允的结婚照办的加急,婚礼前几天,封允来取的。 一整套各色尺寸的照片装裱的十分精美,封允大体看了一眼,连清单都没核对,就让店员装进了配套的手提箱里。 店员正准备叫人帮忙把箱子搬出去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响动。 两个年轻人抬着个极大的相框从楼上小心翼翼地往下搬。 店员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对封允说:“您爱人为我们拍的宣传照也出来了,要看看吗?” 封允没有回答,目光却锁在了那副巨大的相框上。 他并没有很想看,也说不上很好奇,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看到了宁安和覃闻语的合照,比他和他的要亲密的多,就连笑容都透出了那股子甜味来。 像多汁的浆果,在信任的人面前毫无保留地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宁安和他的照片,也是好看的。 人是美的,表情也是甜蜜的,可看上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封允看了那张宣传照后恍然大悟,缺的是那份发于内而形于外。不自觉散发出的亲密感。 他的眉蹙了起来,默默转开头,没有再看。 婚礼前几天两人见面的次数十分频繁,关于上次的不欢而散,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是彼此间都更冷淡了些。 他们的婚期订的急,婚礼场地不太好定,最后选了一个老旧的小教堂。 那教堂年代久远,外形破败,早已没有新人选在那里办婚礼了。 可这恰合他们的心意,低调隐秘。 俩人抽了一个上午去民政局领证,他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好多对。 据说有人为了赶第一,大半夜就来了。 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是赶得越早,彩头越好。 他们坐在厅里等着叫号。 周边都是甜蜜的低语和笑声,每一对新人都像被幸福笼罩了一般,对未来充满着向往。 只有他和封允,彼此连交谈都没有一句。 许是他们的外形过于出色,摆出的姿态又过于淡漠,引得一对对新人好奇地偷偷打量。 宁安不习惯这种氛围,他出去抽了根烟。 期间他想,民政局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在这里,甜蜜与悲伤轮番上演。 待将来他们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不知道又是一副什么光景? 会比今天更精彩?毕竟痛苦远比幸福深刻的多。 熄了烟进去的时候,正好叫到了他们的号码牌。 他们进去,机械地配合着工作。 摄像机举起时,配合地奉上甜蜜笑意,镜头离开后,彼此又心照不宣地向两侧撤开身体。 那笑意也散的极快。 一位女性工作人员被他们相似的动作逗笑了:“吵架了还坚持来领证?看出来是真爱了!年轻人床头吵架床尾和,回去好好过日子,啊?” 封允与宁安尴尬地对视一眼,随即各自低头,看在外人眼里,倒像是害羞了一般。 婚礼前两天,有一场秀,是设计师汪荣的专场。 汪荣是国内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也是全世界能把时尚和实用融合的最好的几个设计师之一。 能走一次汪荣的秀,几乎是每一个模特的梦想。 那意味着声名鹊起,意味着在圈子里的身价和地位都会随之水涨船高。 宁安自然是没有资格去走这场秀的。 但他一早就通过关系弄到了票,虽然不是前排,可有机会进场已经让他十分满足。 所以封允前晚来电邀他一起去准备婚礼配饰的时候,他拒绝了。 一整天,他都呆在房间里,静下心来把汪荣之前的设计又翻看研究了一番,做足了功课。 在秀场,他意外地见到了封允。 他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女孩子一起,两人亲密地坐在前排交谈。 宁安没有过去打招呼,他坐进自己的位置,等着开场。 璀璨的灯光伴着完美的音效,如烟火般张扬地炸开,听觉与视觉一瞬间被唤醒激活,变得格外灵敏。 模特陆续登台,其中有黎远书。 宁安看的很认真,汪荣的设计十分打动他,让他心底一片角落如着了火,火辣辣烫了起来。 他内心对服设的热情与渴望几乎无法遏制。 秀结束的非常快,意料之中的,汪荣并没有登场。 宁安认真查过汪荣的资料,这个人十分低调神秘,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秀一结束,他便起身去了后台。 后台无异是忙碌混乱的,宁安直接拉了工作人员问汪荣老师在不在。 他内心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明知道是疯狂的,明知道不可能,却不能不去尝试。 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十分失望,汪荣已经离开了,即便在,也不会轻易见外人。 宁安失望极了,他垂着眼睛从后门出去,往事重演般,又遇到了黎远书在和封允,楚雅言聊着天。 黎远书脸上的笑意张扬极了,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意气风发,他在称赞着这场秀。 宁安发自内心的羡慕他,可以穿上那些衣服,站在台上。 他可以肯定,那些衣服虽然现在看起来无论配色还是款式都很夸张,但每一件都包含了大量的时尚元素。 它们甚至可以引领未来2-3年的时尚潮流。 甚至于,一些小设计师未来3-5年的设计,都会参考着这场秀。 的确是……太成功了,太美了! 黎远书看到他时,眼中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敛,他有些惊讶在这里见到宁安,随即本能地去看封允。 目光再次转来的短短瞬间,他的眸中已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冷极。 像护食的动物,带着隐隐的攻击性。 宁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但几乎一瞬间,那天在奶茶店,他被封允打断的思绪重新链接了。 关于黎远书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他有了一个猜测。 他看了一眼封允,封允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没有上前,转身向楼梯口走去,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牌闪着幽暗的光,指引着他前行的路。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直到封允叫了一声:“宁安!” 他靠着身侧的灯柱站住了,封允追了上来,额发被风吹的翘起了几根,那张脸更显得年轻。 少年气与青年味融合在一起,锐气逼人。 他质问:“你不认识我,是吗?” 宁安淡淡道:“你不也不认识我?” 眼看封允一双乌黑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他哼笑一声:“不是,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 说话间他看到黎远书和那个女孩子也跟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等着。 宁安敲了一根烟,风很大,他用手心笼着火苗低头点燃,火光打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浓密纤长。 封允忽然道:“别抽了。” “嗯?”宁安疑惑地抬眸看他,忘记熄了手里的火苗,他被燎了一下,轻轻嘶了一声。 封允的唇角绷紧了,他向前冲了半步,又停下来,嫌弃地骂:“又蠢又笨!” 宁安懒得理他,低着头沉思。 他想试试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无从入手。 封允又说:“别抽了!” 这次宁安听明白了,他笑笑,想起了一部电影里的一个镜头,女主角衔着烟,双手背在身后扮做被捆绑的样子,对男主角说,烟粘我嘴上了,我拿不下来。 于是他把手放进大衣口袋,笑着对封允说:“烟粘住了,拿不下来。” 封允上前一步,看着他浅粉的唇,伸手紧挨着他温软的唇肉,掐住了那只烟的过滤嘴。 第12章 Chapter 12 封允的手指干燥温暖,贴在宁安唇上,像极了一个暧昧不明的吻。 他稍稍用力,将那支细烟从那双形状姣好的唇瓣间缓缓抽出。 那双唇稍稍变形,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像粉色的果冻,带着弹。 触手温热柔嫩,略略潮湿,需要极力克制方能忍耐住想要更深更用力去探索的**。 过滤嘴是潮湿的,下意识地,封允捏着那只烟放入了自己的唇齿之间。 他抽了一口,是宁安身上的味道,茶香带着薄荷的清凉气息,让他透着麻意的大脑蓦然清醒。 他松了指尖,那只烟凋零在地上,被谁用脚尖碾灭了。 宁安并未注意到封允的动作,从他来捏他的烟开始,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黎远书身上。 黎远书怔怔地看着他们这边,红润的唇失了血色,眸子愈发黑沉,犹如噬人的兽。 眼角却湿润了,又像受了伤的小动物。 他就像是被一把刀无情地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是刚,一半是柔,一半是狠戾,一半是脆弱…… 宁安叹了口气,他确认了,却觉得自己残忍。 他推了封允一把,拉开彼此的距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去陪你的朋友。” 他转身离开,身影很快被夜色吞噬。 封允愣了片刻,回过头对楚雅言说:“我去送送他,你们自己回。” 他说着就追了出去。 黎远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角都烧红了。 他一动不动,如一株被风雨摧残到花叶凋零的树,受伤后孤零零立在原地。 骄矜,傲气,张扬,喜悦,全都不见了。 明明知道他要结婚了,但看到他仍然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悦。 他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在他面前偏偏卑微到闭上眼,捂住耳朵,昧了心的去骗自己。 怎么就那么卑微了呢? 楚雅言挽了他的手臂,轻声唤他:“学长?” 黎远书望向她,像等着一个判决,也像等着一个希望,他问:“没法挽回了,是吗?” 楚雅言有些不忍心,俏丽的容颜染了一层忧虑,她咬了咬唇瓣,一跺脚,拉着黎远书闪到了无人角落。 “学长,”她说:“封允和他结婚,只是因为他们定了娃娃亲,封允并不喜欢他的。” 黎远书的眼睛亮了:“他告诉你的?” “他怎么可能会跟我说这些事?他躲我都来不及,”楚雅言有些失落地笑笑:“我爸查的。” “那楚叔叔就不管管这事儿?”黎远书含着希冀问。 “他怎么管?”楚雅言摇了摇头:“他不管还好,他要插手的话,只会更麻烦。” 黎远书怔怔地出了会神,楚雅言替他抱不平:“封允有什么好的,脾气又臭又硬,学长你这么好,干嘛偏偏喜欢他?” 黎远书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并没有回答楚雅言的问题,反而释然般:“他不喜欢他就行。” 楚雅言无奈地挽起他的手臂:“走走走,我们去嗨皮,我这么个小可爱陪着学长呢,你不要只想着封允那个坏蛋。” 黎远书艰难地笑了笑:“你最乖了。” 封允没有追到宁安,他以为他还会去坐公交,但到了公交站才明白,接近半夜十二点的时间,大部分公交连末班车都没有了。 宁安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无处可寻。 可他唇上温软柔嫩的感觉和他身上茶香伴着薄荷的味道,却如影随形般,附在了他的手指上,挥之不去。 “烟粘住了,拿不下来。”他双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而此刻,他的手也似被什么粘住了,拿不下来了。 半夜三点多钟,他接到楚雅言的电话。 他还没睡,洗了澡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 楚雅言说黎远书醉了,问他能不能去接他们。 封允一边工作一边问:“你和他都有自己的司机,还需要我去给你们做司机?” 他看着笔电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二分,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我?还有,楚雅言,你玩儿的太晚了!” 楚雅言沉默了一会儿,避开他最后一句:“学长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他告诉你的?”封允问。 “他不告诉我,难道我就看不出来吗?”楚雅言的声音有点激动:“他喝醉了叫的都是你的名字!你别说你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封允的声音很冷漠:“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每一个我都要去迎合去照顾吗?你呢?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正义的使者吗?” 楚雅言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封允,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个人真的很无情!” “无情?”封允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冷冷地笑了:“楚雅言,你年龄太小了,还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情,你父亲那样,朝秦暮楚,到处留情的,才是真的无情,相比他而言,我算的上是情意深重了。” “封允!”楚雅言怒喝了一声:“你说话注意点!” “你知道我要结婚了,对?”封允轻轻吁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下来:“如果你真对黎远书好,就劝他死心,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不会因为谁对我想法不同,我就会顾及他的想法,刻意保持距离。我没那觉悟,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慢慢揣摩别人的心思,我不是你,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我的生活焦头烂额,所以,该怎样我还是会怎样,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楚雅言败下阵来:“你也不喜欢那个宁安,不是吗?” “你又知道了?”封允笑了:“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无关。” 说完,他直接收了线,不再给楚雅言任何说话的机会。 忙忙碌碌中,两人的婚礼终于到了,这年的十一月十六日,他们出现在那个小教堂里。 拱形的屋顶高高挑起,教堂内部呈狭长形,两排老旧却整洁的桌椅整齐排列着,在岁月中恪尽职守。 灰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在岁月洗礼后泛出柔和的光泽,温和厚重。 米色的墙壁漫出一层暖意,将浮躁的心灵一点点熨帖平整,被洗礼被感化。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初冬的阳光透过教堂的大门和两侧高高的窗户,热情洋溢地透进来。 风扬起白色的窗纱,犹如一张张白色的羽翼,在空中蹁跹,纯洁浪漫。 时光带着神奇的魔力,将静谧与斑驳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让宁安想起小时候。 冬日的阳台上,他躺在洒满阳光的秋千椅上,半眯着眼睛听母亲讲故事。 母亲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甜美,带着浓浓的爱与笑意。 他总在那样的声音中慢慢沉醉,随之沉入最美好的梦乡里。 那时候他不懂,只觉得安心,此刻回忆起来,才觉那是岁月静好。 往事几不可追,宁安感觉自己正站在时间与空间的长廊里,被逼着与往事挥手告别。 他的婚礼就要开始,而他最爱的那些人却不能再陪在他身边。 第13章 Chapter 13 穿过来的这段日子,宁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早出晚归的忙碌中度过的。 偶尔在家休息,也是乖巧少言,尽量不引人注意,可无论怎么做,宁士渠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像是对他失望透了,恨极了一般…… 虽不至于像最初那样动辄打骂,可彼此间的关系也未见丝毫好转。 这也是宁安不排斥这场婚姻的原因。 即便他与封允的关系也陷入了冷凝,可他们至少算得上是对等的。 他们可以没有爱,没有喜欢,甚至连彼此关心都不屑于,但至少他们可以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这种相对的自由,对宁安来说已经算的上是极大的奢侈了。 来宾陆续到场,宁家这边除了宁士渠夫妇和宁好一家三口外,罗修典也到了现场。 事实上,罗修典对这对新人的感觉是有些微妙的。 毕竟一个是曾经对他死缠烂打的爱慕者,一个是他爱人的娃娃亲对象。 男人的好胜心也让他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比较。 见封允前,他真的怀疑,像宁安这样虚荣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 与此相比,说他跟了个有钱的老头儿,反而更能让他相信。 可真的见了这个人后,他多少有些理解了。 即便他是带着比较和挑剔的心态来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封允的确是出色的! 也恰恰是最能让他产生危机感的那一类人。 罗修典尚在沉思的时候,胡嫂推着封冉进来了。 孙兰芯上前接过封冉的轮椅,老姐妹坐在一起,又是欢喜又是欣慰,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教堂内终于有些婚礼应有的气氛了。 婚礼很简单,除了双方的家人,彼此连同事朋友都没有通知。 由于封允没有父亲,整个婚礼的流程也相应简化了。 事实上,这场婚礼用“简单”二字已经不足以相容,应该算的上是“简陋”了。 可与之相反的是,新人们的笑容却很甜蜜,不像是打了折的样子。 仿佛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恰恰都是最好的。 教堂细细的过道里铺了长长的红毯,封允早已装扮一新,含着笑站在红毯尽头。 他怀中抱着一束花,脸上的笑容温和甜蜜,整个人风姿飒爽,艳色压人。 孙兰芯看的心窝和眼眶齐齐热了起来, 老姐妹关系这么好,必然不会亏待她的孩子,而封允这孩子,又实在招人喜欢的很。 她一辈子做的决定很少,可这一次的坚持却绝对是正确的。 她的孩子她了解,宁安是配不上封允的,能嫁给封允,是宁安高攀了。 孙兰芯正心窝发热的时候,封允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来。 一双眸子慢慢变得深沉,像覆上了薄薄一层冰,微微的蓝,透着凉。 教堂高高的拱门下进来了几个人,虽然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可封允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一双年轻的男女伴着一对中年夫妇。 他们从那扇门里缓缓走来,姿态从容,却在他心头加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压力。 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气质优雅,容貌俏丽,是楚雅言。 男孩子则身材高挑,气质骄矜,眼睛里黑沉沉的,蕴着风雷一般,是黎远书。 他们中间是一对中年夫妇,亲密地互挽着手,乍看起来,倒像是一家四口。 孙兰芯只觉得那中年男人有些面熟,可她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身形高大,气场强大沉稳,虽已年过半百,但那张线条冷峻的脸却难掩英俊。 女人则气质雍容,满面笑意,看起来很柔和,正是一刚一柔的样子。 封允把花放在桌上,冷着脸一步步迎了过去,寒着声问:“我不记得请了你们!” 中年男人神色不变地把女人往身后挡了挡:“封允,别任性!你知道的,我们没有恶意。” 封允看着他的动作,嘲讽地笑了笑。 楚雅言上前拉了他的手,将一个很小的长条方盒放进他手心里,再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合拢:“新婚快乐。爸……我和我爸妈一起准备的。” 封允的喉结滚了滚,最终抿着唇回到了原地。 楚雅言招呼着她父母入了座,又到封冉面前问了好,才安安静静坐回去。 孙兰芯弄不清状况,也没有人向他们介绍来宾是谁,倒是宁士渠认了出来。 他看经济新闻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楚云鹤,知道这是楚和集团的总裁。 罗修典就更不用说了。 商场上浮沉的人,几乎没人不认识楚云鹤。 只是他没想到,来参加婚礼,竟然能得来这么个机遇。 所以待大家寒暄完各自归座后,他很谦逊地过去打了个招呼。 自我介绍,交换名片后他没再坐回去,而是坐在了楚家人的后一排。 封冉从头至尾端坐着,看似完全未受影响。 只是眼角的余光里,楚云鹤与刘卿亲密私语时,一张秀美的脸,再难保持平静。 这副场景她在心中预演过千万遍,可真见到了还是万箭穿心般难受! 但那难受很快被另一股报复般的快意取代了。 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高高在上,洋洋得意,带着莫名的扭曲感,很不自然。 封允的目光在他妈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沉默着移开了。 好在宁安很快出现在了红毯那端,身边除了宁好,还有婚纱店的摄影师。 他穿了一套裁剪合体的烟灰色修身西装,搭配黑色领带,钻石胸针,和封允的黑色西装烟灰领带明里暗里互相应和。 乌黑的发被笼向脑后,一张脸润白清冷,下巴微微抬起,气质极高雅。 他像携光而来,一现身便破开乌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不是走秀,走秀的主角是衣服配饰,但今天的主角是他。 所以,当他站定,脸上便缓缓绽出一缕笑意来,那些甜蜜的滋味也立刻从他的唇角泻了出来。 他含着笑与封允对视,封允脸上消失的笑意又慢慢凝了回来,缓缓向他伸出手来。 宁安笑出了唇角的梨涡,他在乐声中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封允,抬起手与他交握。 两只手一大一小,一深一浅,重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在神父的祝福下互相宣誓,交换戒指。 戒圈是最普通的,楚云鹤隔着很远看到时,脸都黑了。 刘卿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情绪,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黎远书则神色黯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只有楚雅言神色自然,在好奇地打量着宁安。 第一次见他,是在秀场上,她还记得封允对他的评价,高到让她惊讶。 而一转头,他们竟然在互相交换戒指了。 缘分真的是过于奇妙了。 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宁安的侧脸,他微笑着,低头为封允套上婚戒。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和不笑的时候完全不同,甜蜜又单纯的感觉,有种简单的天真感。 他们交换过戒指,封允将那束花交到他手里,宁安低头闻了闻,抬起头又笑了。 封允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很美,单纯清澈,笑起来像有清澈的水波在摇曳,摇出醉人的波光。 他低下头,将他抱进怀里,他们需要交换一个吻。 宁安用捧花略挡了挡,他们唇角挨着唇角略停了几秒,假装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即将分开时,宁安轻声道:“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黎远书了?” 看到黎远书时,他有一点诧异,但也猜到,对方大概已经知道了真相。 他以为是封允说的,毕竟那天黎远书那么伤怀,那么落寞,连他看了都觉得不忍。 封允向他解释他们的真正关系,也很正常,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封允没说话,宁安继续道:“那你也一起告诉他,让他放过我呗,反正他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威胁性。” 封允揽着他的手臂收紧了,几乎掐断了他的腰。 宁安挣了挣,却如被铜墙铁壁缚住了一般,无法撼动分毫。 封允的声音响在耳边,很沉,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带着冰凉的讽意:“我们的婚礼,你提别人做什么?还是看到罗修典心痒了?只可惜人家只顾着攀高枝呢。连多看你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宁安本就没有注意罗修典,他的目光的确是往那边看过,但看的是黎远书几人。 在封允沉沉的话语里,他就着现在的姿势,向罗修典看去。 宁好坐回了父母旁边,罗修典坐在了黎远书他们后排,正对前面的中年男人谦卑地说着什么。 他不认识那人,但那人显然并不想在这种时刻交谈,所以宁安看出去,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 罗修典八面玲珑的一个人,不该这么急切的…… 他压低声音:“或许他只是在照顾长辈而已。” 腰上的手臂更紧了,宁安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哎?我的腰要断了,你再不松手,明天的头条大概就是,新婚当天,新郎腰断当场什么的……” 封允强忍着,结果还是没忍住,哼出了一丝笑意来,但终究是放开了他。 宁安忍住了想揉腰的冲动,脸上摆出甜蜜又羞涩的表情来,好像二人刚才只是难舍难分,情难自禁一般。 礼成! 两人表面上一派柔情蜜意,十指交握着走下来跟长辈们合照。 到了楚雅言他们这边,宁安看向封允,封允淡淡地介绍那对中年人:“楚小姐的父亲和母亲。” 宁安礼貌地招呼:“叔叔阿姨好,谢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刘卿笑着塞了个大红包到他手里,宁安捏在手里,凭厚度判断出这份礼份量不小,他疑惑地望向封允,不知道该不该收。 封允看他一眼:“给你就收着。” 宁安这才道了谢,收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非同寻常,也察觉到封允并不想让他知道。 不过他也并不关心就是了。 从教堂出来后,一众人按流程到酒店共进晚餐。 餐后,他们先送了封冉离开,然后是宁家一家人。 楚云鹤几人等在最后,显然是有些话想单独说给封允。 可封允却牵了宁安的手,委婉的拒绝:“对不起,我们该回家洞房了。” 第14章 Chapter 14 宁安无端端被这话里的自然亲昵烫红了脸,他含蓄地笑:“不慌,不慌,你们先聊。” 话未说完,人就被封允搂紧了。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沙沙的很性感:“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配合我演戏,一个是……”他捏了捏他的手心,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一个是当着大家的面在这里被我亲,不做戏的那种!” 宁安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威胁了。 封允俊俏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正温柔地望着他。 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他放柔了声音,半是诱哄半是威胁:“你说什么,宝贝?我没戴眼镜听不清。” 他说着话,眼睫低垂,似蕴满了柔情万千。 手指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唇瓣,像下一刻就要亲下来一样:“再说一遍,我听听?嗯?” 这他妈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宁安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温柔的笑意,含笑认真等待的神情,神经一阵紧绷。 这真的是……世人皆道你多情,唯我知道你禽兽!但我有口无处说! 他绝望地转过头:“我们,是着急洞房的,着急……” 话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磕巴起来,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头越垂越低…… 只恨不得找一堵墙撞死! 这会子他已经从封允的威胁中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上了当。 想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会亲他?他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才对! 他当时就该应了他的话,直接亲上去,把他吓的屁滚尿流才对! 可这会儿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已经上了人家的套,早已失了先机。 还不知道封允是怎么在心里笑他的呢? 宁安沮丧极了,他低着头不说话了,对面传来噗嗤一声轻笑,是楚雅言憋不住了。 不要说楚雅言,就连黎远书眼睛里,都带了些微妙的神情。 刘卿则忍着笑对楚云鹤打趣:“快放他们去,他们小年轻的,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听你这老头子啰嗦?没听人着急洞房呢?” 说着也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了起来。 楚云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一声,也绷不住笑了。 封允已经拖着宁安进了自己那辆破旧的二手吉普,发动了车子。 宁安到现在都没从那种丢脸的氛围中缓过来,他坐在副驾上垂头丧气,一声不吭。 封允斜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低沉悦耳,很好听,却让宁安心里的火腾一下串了起来。 他恼羞成怒地狠狠一瞪眼,眼角因害羞扬起一抹绯红:“你自己脸皮厚不害羞,爱当着长辈和小朋友扮色鬼,干吗要拖累我?” 封允看他像被惹急了的猫,试探着想伸爪子,不由更觉好笑:“你不色干吗急着洞房?” 宁安恨不得捶他:“是你害我!” “哦,”封允气定神闲地驾着车:“我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吗?” “死也要拖着你!”宁安回嘴。 封允勾了勾唇角:“你看,我们总要演戏,演的自然一点,以后就不用演那么累,一劳永逸,多好。” 宁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从反驳,他愤愤地侧过头去,看着窗外。 电话在包里震动起来,他接了起来,对面是宁好:“哥,你们回家了吗?” 刚刚分开宁好就来了电话,宁安有些好奇:“已经在路上了?。” “哥,我有个事情想向你打听一下,”宁好说:“你知道封家和楚家是什么关系吗?” 宁安明白了:“是修典让你打听的吗?” 宁好应了一声 宁安想到封允对罗修典的评价,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我也不清楚,而且这些事情,我也没什么兴趣。” 宁好笑了:“哥,那你就打听下嘛,修典说,如果能搭上楚家,对罗家的生意有很大助益。” 宁安沉默了下,说:“好,我试试,但不一定行。” 宁好甜甜地道了一声:“谢谢哥。” 宁安收了线,他不太熟悉这边的路,刚想问封允是不是快到了。 封允已然开了口:“你的老情人就这么耐不住?” 宁安低着头放手机:“你说话注意点,罗修典是我弟弟的男朋友。” 封允似乎轻笑了一声:“你喜欢罗修典,是因为他的钱吗?” “什么?”宁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封允没再说话,专注地看着路,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屑或者嘲讽的表情,很淡然。 似乎只是随口一句寒暄,没有别的意思一般。 宁安蹙起两道长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和楚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封允的表情冷冽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凸起泛白:“他让你问的?” 宁安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封允冷笑一声:“我跟他们没关系,就算有什么关系也不关你的事,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自己有资格管我的事?” 宁安看着他,也冷冷地笑了:“你看,你替我回答了,我喜欢罗修典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我的事,你也没资格管。” 话音未落,车子猛地提速,他被甩进了座椅里,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操!你疯啦?”宁安咬着牙骂了一句。 封允面容冷凝,双眸冰寒,任他发泄,一声不吭,如一株被冰雪覆盖的雪松,沉默却充满力量。 算了,宁安抿住唇,跟他闹,有什么意思呢? 封允的家在六楼,这是宁安第一次来,而未来的一两年里,他将和封允一起生活在这里。 普通的多层住宅,六楼已经是顶楼了。 不像其他楼层是一层两户,六楼只有一户住户。 旁边则是个大平台,由一道铁门隔开,平台上横七竖八拉着晾衣绳,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 房子装修的很简单,淡淡的灰色做基调,干净整洁,套二户型,客厅连着阳台,宽敞明亮。 封允推开一扇房门:“你的房间。” 宁安看进去,房间很宽敞,书桌床铺衣柜该有的都有,床头还挂着他和封允的结婚照。 他第一次见成品,认真看了两眼,然后说谢谢。 封允补充道:“这是我以前的书房,时间急,也没能好好收拾,你先住着,缺什么再添。” 这间房比宁安在宁家的房间要宽敞多了,窗明几净的,通风也好。 虽然跟他自小长大的家没法比,但他也满足坏了。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车上的不愉快,宁安忙着道谢:“很足够了,谢谢。” 他说着话,随手把外套脱了,然后微微仰头,扯掉了领带,蹲下身把靠墙而立的行李箱拉过来。 这是封允之前到宁家帮他搬回来的,里面是他平日里最常用的一些东西。 其他不着急的,他打算以后自己慢慢搬。 封允靠着门看他,难得的客气了一下:“需要帮忙吗?” 宁安淡淡道:“不用。不过……” 他站起身来,从包里抽出刘卿给他的那个红包递过去。 封允没接:“给你的,你拿着,我也有。” 宁安摇摇头:“我不能拿,我们又不是真的……” “是真的才拿吗?”封允问。 “那当然啊,”宁安很自然地回答,把自幼在父母身边听惯了的话拿出来:“是真的话,就是夫夫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自然就不用客气了。” 他说着话,硬把红包塞进封允怀里,封允看着怀里的红包,没再推辞。 他捏着那厚厚的红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先去洗个澡,有什么用得上的记得叫我。” “好啊,谢谢。”宁安低着头,顺口答着。 “对了,在教堂的时候你说让黎远书放过你,是什么意思?”封允又问。 宁安抬起头来:“他啊,大概把我当做情敌了,工作上有些冲突。” “他针对你?让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封允问。 宁安忙摆摆手:“那倒不至于,就是……” 他笑笑:“不过你不是把我们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了吗?反正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说不定他自己就想明白了。” 封允看着他的笑容,眸子里的情绪却变得沉重了。 他没解释什么,反而问道:“所以你才接婚纱店的工作?” “是啊,”宁安抱着衣服往衣柜里放:“毕竟我也要吃饭啊,不工作怎么办?正经工作没了,野路子也没得挑啊。” “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封允说:“你可以告诉我的。” “呵……”宁安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封允想到自己那天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挺过分的,也沉默了下来。 宁安收好衣服,把行李箱托起来,准备放到衣柜顶上去。 衣柜有些高,他踮起脚尖,动作有些吃力。 封允沉默着走过去,从身后贴住他,伸手托举起他的箱子,轻轻松松就放了上去。 他垂下眼睫,看到他乌黑的发间小小的发旋,圆润清晰,很乖巧的样子。 他们贴的很近,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很温和地往他衣服里钻,浸透了他。 箱子已经放好,宁安转过身,真心地笑了笑:“谢谢。 随后,他指着一个角落,问:“我可以在这里放个书架吗?” “当然可以,你自己的房间,随你。”封允回道。 宁安开心起来,眉眼也弯了起来,唇角的梨涡漾开,犹如一片雪花悄然融化,春暖花开:“谢谢。” 谢谢,又是谢谢,很多个谢谢…… 他们的距离很近,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那笑容太过明亮,猝不及防地照亮了封允的眼睛。 封允居高临下看着他,能看到他衬衣下精致的锁骨,和锁骨深深的凹陷处两颗并列的浅棕色小痣。 那两颗痣十分小,在瓷白的皮肤上,添了一抹风情,也抹去了那疏离的冷意,添了一星温柔。 他想起那日在“SOSO”,他锁骨内的大红色缠枝玫瑰,相比于那样的华丽,这样浅淡的温柔似乎更能打动人心。 他看着他的笑容想,这人其实挺好哄的。 桌上放着些零散的东西还没有整理,宁安过去,打开了一只首饰盒子。 里面的东西很多,黄的白的发光的,在灯光下耀着人的眼睛。 他把婚戒褪下来,随手按进一个戒托里,啪一声,合上了盖子。 封允看着他,有些疑惑:“怎么摘了?” 宁安把盒子往抽屉里放:“见长辈的时候戴戴就可以了啊。” “万一忘了呢?”封允问,不觉间带了命令的语气:“必须得戴上。” 宁安坐着没动。 封允眯了眯眼:“还是说,你怕暴露了已婚的身份,不方便找下家?” 这人真是,,宁安奶凶:“关你什么事?” 封允坐实了他的罪状般:“你看,你看,心虚了?” 宁安啪一声打开盒子,把婚戒戴上,随后又赌气地挑了四枚戒指,两枚光圈,两枚带钻。 他往无名指又加了一枚钻圈,食指套了两枚,大拇指套了一枚。 挑衅地把手伸到封允面前晃啊晃的:“美不美?” 那只手戴了五枚戒指,却不觉庸俗,反而越发显得手指纤细,葱白一般。 是一双适合带饰品的手。 封允一把抓住那只手,一边往下撸其余几枚戒指,一边挑起唇角:“美,搭个戏台子,您老就可以上台唱戏了。” 第15章 Chapter 15 宁安还是妥协了,因为他喜欢和平。 可他的妥协里也透着狡猾与反击。 他带了条细细的项链,出门便把戒指摘了,用链子串起来收进包里,回来再拉出来戴在手上。 这样既方便找也不容易丢。 虽然那枚戒圈普通到即便是丢了,也很容易买到以假乱真的替代品。 可宁安没钱,他穷到恨不得一分钱掰开来花,这让他收戒指的动作多了些温情,宝贝兮兮的。 以至于有一次覃闻语到看他小心翼翼,反复确认的动作时忍不住八卦:“谁送的?” 宁安抬头笑:“现在谁还会送这么土的东西?” 覃闻语对着那戒圈认真打量片刻:“也是,除非跟你有仇?” 宁安:“……” “我说安安,”覃闻语语重心长:“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但该扔的东西就得扔,不然哪天让设计师看到你戴这么土的配饰,说不定会拒绝用你。” 封允见宁安服了软,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 其实戴不戴戒指,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可现在看着指上那枚光溜溜毫无特色的戒圈,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开心地翘起了嘴角。 似乎宁安的每一次狼狈收场,都是他的快乐源泉。 挺有意思的,他想。 他心情愉快地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了楚雅言给他的那个小盒子。 里面是两套钥匙,一套车钥匙,一套门锁钥匙。 门锁钥匙上缠了一个塑胶封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沈园.52栋! 沈园是沈氏地产开发的高端别墅区,而封允的生日是5月2号。 这份礼物可谓是诚意满满,可封允却垂下眼睛,脸上一丝喜悦也无。 他生日的时候,楚云鹤送了一家酒给他,不管是位置还是装潢都比SOSO要好的多。 最重要的是,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但他拒绝了。 为了这事儿,封冉还跟他大闹了一场。 现在,他望着52这两个数字,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也变得锐利。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算一个下马威吗? 他给他的,他必须得要,是吗? 所有的轻松愉悦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他点了一支烟,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将盒子扔进包里,拿起手机给楚雅言发了个信息:“明晚到SOSO来一趟。” 相比于封允,宁安这一晚却是平静到几乎有了幸福感的。 环境是新的,床垫是新的,被褥是新的,吐着太阳的气息,暖洋洋笼在身上,像被轻柔的云朵温柔地包裹住…… 最重要的是生活也是新的。 他像一颗被种错了地方的种子,在黑暗中使尽了力气,终于冲破了厚厚的土壤,顶开了地面的顽石,钻出了幼嫩的芽来,新的世界于他便是新的希望。 清晨六点,天蒙蒙亮,他从床上起来,换上运动服,轻手轻脚出了门。 无论环境怎么变,每天早晨一个小时的慢跑他从来没敢荒废过。 小区不远处有一条河,河岸比马路低一些,几阶楼梯下去,便是碎石子铺就的小路。 沿着河岸向前蜿蜒延伸,每隔一段便有一架小小的石桥,古朴雅致,将两岸连通。 宁安沿着河岸前行,清晨的空气清新中带着河水的湿气,让人精神倍增。 他绕着河上最近的两座石桥跑了几圈,出了薄薄一层汗,才打道回府。 到家刚好七点钟,封允的房门还闭着。 他洗了把脸,进了厨房。 冰箱里的食材挺全的,蔬果肉蛋样样都有,宁安静静看着,一时竟无从下手。 他没下过厨,以前家里有专门的做饭阿姨,父亲在家时,偶尔也会亲自下厨。 宁安拿手机翻着菜谱,他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不想平白占封允的便宜,既然白白住在人家这里了,总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他淘了米,加水放在锅里点了火,打算熬一锅白粥。 又照着菜谱,把土司两面沾上蛋液,平底锅里刷了薄薄一层油,平铺着放了进去。 可惜他做这些的时候忘记调小火。 所以当他笨手笨脚为第二片土司刷蛋液的时候,第一片散发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宁安扔下尚未抹匀蛋液的那片,手忙脚乱地去翻锅里的土司。 但已经晚了,那面已经起了星星点点的黑斑。 他关了火,重新洗了锅子,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开了小火,待锅子烧热,才放了油,把土司放进去。 当两面被煎的黄澄澄的土司片被盛进方盘里时,他开心地笑弯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说不定是有天分的,毕竟他父亲做饭是好吃的。 煮粥的锅子开了,蒸汽顶起锅盖发出啪啪的轻响声。 大米粒一颗颗晶莹剔透,拥挤在一起,吐出小小的气泡,在冬日里散发出热腾腾的蒸汽。 是家的味道。 唯一的缺点是,不知道是水放少了,还是米放多了。 他小心翼翼又添了两碗水,拿勺子慢慢翻搅开。 方盘里是煎到金黄的土司,看着就是香脆可口的样子。 宁安低头搅着锅子,衣袖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来。 蒸汽袅袅上升,将他笼住。 他的表情专注而认真,被那人间的一缕烟火气,浸润的柔和温润。 封允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眸子也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 人世间最平凡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难能可贵,自那一年后,很久没有人给他做过早餐了。 原来那一缕尘世炊烟,对他来说竟然那么珍贵。 关于这段婚姻,他没有过期待。 可在婚后第一天的清晨,他睁开眼睛,却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儿。 动人心扉。 他悄悄退了出去。 洗涮的时候,镜中那张挂着水珠的脸上,乌黑的眸子中,蕴着一抹笑意。 他停住了刷牙的动作,静静打量着自己。 很多次,他平复情绪的时候,会用冷水冲脸,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凶狠似狼。 可今天,他的笑意是柔软的,连昨晚那抹阴霾也几乎散尽。 人生中有许多不完美,有时候你要反抗,但有时候也要学会顺从。 关于这一次,关于这段婚姻,他想先顺从一下试试。 宁安小心翼翼捧着粥碗出来,迎面碰上了封允,他笑笑:“你起了啊。” 封允把碗接过来,端去餐桌,土司片已经放在了桌上,盘中又多了两个煎蛋,一个火候大了些,另一个颜色浅淡,很可口的样子。 宁安又拿了麦片和脱脂奶,一边冲麦片一边说:“我第一次做,你别嫌弃。” 封允有点意外,看了他片刻,问:“你不吃吗?” 宁安端着麦片过来,只薄薄盖了碗底:“不太敢吃。” 封允同情地看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白粥,他顿了顿,话说的很委婉:“有点糊锅底了?不过第一次做挺不错了。” “刚开始水放少了,”宁安有点不好意思,他咬着牛奶吸管,唇红齿白的样子很可人,略带了点新奇:“我只放了一锅底米,为什么它们可以膨胀这么大呀?” 封允闷闷地笑:“像你一样呗,脾气大,遇到点事就膨胀,嘣一声炸开了,不就大了?” 宁安将吸管在齿间狠狠咬了几下,疑惑自己怎么就觉得这人变好了? “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轻轻地骂。 夜晚的SOSO如往常一样,灯红酒绿下,热情如岩浆般沸腾,只待喷涌。 封允从后门上了三楼办公室,办公室的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到下面两层传来的噪音。 主管孙恪上来向他汇报了今天的消防检查结果,又呈上了最新的营销方案和一沓需要签字审阅的文件。 最后提醒他明天和工商赵处的约会…… 封允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了一些店里的经营细况。 孙恪出去后,他拿起笔来批文件。 这几乎是他每天的日常,白天要到他自己的游戏公司忙一阵,晚上则到酒上班。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他头也没抬:“请进。” 一个穿着闪亮舞台装的女孩子推开门走了进来,唤他:“YY?” “嗯?”封允没停笔:“有事吗?” 美佳是一个三流艺术学院舞蹈系学生,每周两天在SOSO领舞。 她一心想进入演艺圈,只可惜到处碰壁。 去年更是被一个自称某网剧导演的男人骗财骗色。 可她依然没有死心,最近反而把主意打到了楚雅言身上。 美佳挨上来,拿胸蹭封允的肩:“YY,你就帮我向楚小姐说一句不行吗?行不行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封允“啧”了一声把笔放下:“签名让你蹭歪了。” 美佳以为这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封允把笔放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要么坐下好好说话,要么出去!” 美佳腰肢一扭,坐到了沙发上,封允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我没办法帮你,我记得我告诉过你。” “她那么喜欢你,”美佳一句话没说完,蹭一下又站了起来。 他盯着封允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YY,你结婚了?” 封允看着他:“说你的事情!” 美佳盯着那枚戒指,半晌道:“不会是楚小姐?” 封允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美佳咯咯咯笑起来:“那就更好说了,你说了她一定会听的,楚家在影视上投资那么多,想插个人进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YY,你帮帮我,我会报答你的。” 封允还是那句话:“我没办法帮你。” 他看着她:“你出去。” 美佳满脸不甘甚至是愤怒了,她看着他,弄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这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他为什么就不能帮她一把? 她在SOSO两年了,和封允认识两年了,封允在很多比这还要艰难的多的事情上帮过她,可偏偏这次…… 他们对视着,美佳不甘,委屈,愤怒,乞求着,封允眸子里却只有冷漠和坚决。 美佳败了,她转头出去了,门被大力关上,连桌上的水杯都震了一震。 封允拾起笔,虽然他不想和楚家有什么关联,但帮美佳问一句也不值什么。 可美佳的心思太浅了,人又浮躁的厉害,她的才华和心机载不动她的**。 把她推进那个圈子,只会害了她,他知道她早晚会进去,但他不想做那只手。 忙到十点多钟,正准备下楼去喝一杯时,楚雅言到了。 楚雅言满脸八卦:“怎么样?新婚洞房效果如何?” 她说着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分明是在打趣他们两个昨天急着洞房那件事。 封允笑了笑,从抽屉里把那只小盒子拿出来,推到她面前:“我不能收!” 楚雅言脸上的笑容没了:“你什么意思呀封允?” “没什么意思。”封允说:“我的车还能开,房子住的也很舒服。” 楚雅言拉着他的手臂撒娇:“你至于吗?年纪轻轻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开化?” “不开化?”封允眸子里闪出一丝嘲讽:“不开化的是你,大小姐?” 楚雅言没听懂:“什么?” “500多平的高端别墅你知道物业费多少吗?更不要说日常的维护和打理,还有养这辆车……”封允的眸子很沉:“对你来说可能不够你一双鞋,一只包,甚至一餐饭,但对我来说不一样。” 楚雅言语塞。 “不开化?”封允又垂眸笑了:“你们这种有钱人,怎么会懂?” 楚雅言脸上渐渐露出些难过的神情来。 封允冷声道:“你去跟楚云鹤说,别逼我了,没用!” 第16章 Chapter 16 楚雅言低头摩挲着手心那个小小的锦盒。 当时捏在手里有多轻快多炙热,此刻就有多沉重,多冰冷。 坠着她的手冰着她的心,让她几乎握不住。 “房子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去住就行。”她说:“车钥匙我带回去。” 本来想一起下楼喝一杯的,现下她也没了兴致:“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了。” “慢着”,封允叫她:“回去看一下你和楚云鹤手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介绍几个给黎远书。” “什么?”楚雅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谁都能配的上黎远书吗?” “的确,不是谁都能配得上黎远书,我也配不上他,我只是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 楚雅言看着他:“封允,你这样做是杀人不见血你知道吗?你何苦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封允淡淡道:“两个选择,你出面还是我出面?你选。” 楚雅言的目光变了,愤怒又无助,看他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封允,你这个人真的是……” 封允勾了勾唇角,目光却很冷:“怎么不说了?真的是什么?” 楚雅言气得捂住自己耳朵喊:“你真的是太冷血了!太冷血了!” 她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看上去气势十足,实际上却是落荒而逃。 楚家偌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楚云鹤喝了酒,刘卿正帮他凉着醒酒汤。 楚雅言挨过来,扑到她母亲怀里磨蹭撒娇。 刘卿笑道:“怎么了?这是在哪里受了气回来了?” 楚雅言把那把车钥匙放桌上:“除了封允,谁还敢给我气受?” 楚云鹤看到那把钥匙:“房子收了?” “我硬留下了,但他应该不会去住。”楚雅言摇摇头:“爸,封允不会那么容易被**支配的,他这个人……” 她蹙着眉头,转了话题:“爸,封允以前的日子很苦吗?” 楚云鹤端起醒酒汤喝了,楚雅言见他不说话,转而问刘卿:“妈?” 刘卿揉揉她的发:“比起你来,自然不算很容易,但也还好,算不上很苦。” 楚雅言心中压着的一块石头慢慢松了,她轻声道:“那还好,不然我总觉得欠了他,还不清。” 楚云鹤放下碗:“关你小孩子什么事儿?要欠,也是我欠了他,你是一分一厘都不欠他的。” 楚雅言把脸埋在刘卿怀里,很安静。 刘卿柔声道:“封允他明白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能带你玩儿?别想那么多,去睡,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 楚雅言点点头,拎包上了楼。 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了,刘卿才握了楚云鹤的手:“小孩子性子拗,急不得,得慢慢来。” 楚云鹤的目光停在那枚车钥匙上:“楚勤不是想换车吗?把这辆给他。” 田小辞顶着寒风从省附属医院门诊大厅出来,午餐时间,医院门口依然堵得厉害。 这里不好打车,他打算等会儿到马路对面去坐公交。 一辆车从医院大门驶出来,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一个年轻人探身唤他:“小辞?” 田小辞上前一步弯下腰:“崔医生?” 崔文含笑问他:“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田小辞忙拒绝:“不用,我打车做公交都很方便,谢谢您崔医生。” 崔文却不容他拒绝,笑着命令他:“快上来,我们挡路了。” 田小辞无奈,只得弯腰上了车。 车子里很温暖,崔文探身帮他系好安全带,田小辞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你崔医生。” “没事儿,这儿不好打车。”崔文笑笑:“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餐?” “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事儿。”田小辞说:“下次我请您。” 崔文爽朗地笑笑:“好啊,一言为定。” “崔医生,”田晓辞踌躇着:“如果还等不到合适的肾*源,我想自己为我母亲捐肾。”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母亲还没到必须移植的地步,”崔文柔和地说:“而且,老人家也未必能接受你这个决定。” 田晓辞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前面红灯,车子停了下来,崔文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很孝顺,可实际上,先不说现在多是父母为子女捐献,即便有子女主动为父母捐献的,也大多以老人的拒绝结束。” 崔文刚刚三十岁,却早已看尽了人世沧桑:“你放心,都交给我,我会帮你盯着肾*源,如果有什么难处,记得告诉我。” 田晓辞沉默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公交站到了,田晓辞坚持下了车。 崔文看着那道身影融入人群之中,眉心缓缓蹙了起来。 他第一次见田晓辞,是两年前,他刚工作没多久。 田晓辞陪他母亲来就诊,那时候他才十六七岁,干净爱笑的高中生,长得十分打眼。 他母亲孔莞确诊尿毒症后,他听说他辍学了。 他觉得可惜,想资助他继续读书,但田晓辞家庭情况特殊,他拒绝了。 尿毒症年长日久的透析,护理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更不用说换肾的费用,对田家来说,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压垮这对生活贫寒的母子。 尿毒症患者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多,免疫力也会降低,孔莞不能再继续工作。 从此,田晓辞挑起了这个家的担子。 几年过去了,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他的那天,那时候孔莞的诊断结果还没有出来。 像大部分病人一样,他们认为大约只是一场虚惊。 那时候的田晓辞,虽然有着担忧,但一笑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就像装进了整条星河,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两年,他一个人过的应该很不容易,虽然还是很爱笑,但那双眼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的每一点变化,崔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很多次,他试图伸出手去,可是他都没有接。 田晓辞今天还有一个零食宣传册的面试。 因着他的出色外形,覃闻语最近分了很多平面拍摄的工作给他。 面试进行的很快,品牌方对他十分满意,让他回去等二面通知。 田晓辞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样册的拍摄工作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出来后,他接到了覃闻语的电话:“晚上有个面试,准备一下,到洪城来。” 同时接到通知的还有宁安。 宁安接到电话时正伏案看书,在纸上写写画画,勾勒着服装的雏形。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钟:“怎么赶这么紧?什么秀?” 覃闻语笑了,语气里的喜悦挡都挡不住:“你想都不敢想的一场秀。” 让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场秀,目前的确有一场,宁安蹭一下站了起来。 这是一场主打饰品的秀,由添品策展。 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各奢侈品牌联手奉献的一场视觉盛宴,其中也包括黎氏旗下来年春季的主打产品。 这种等级的秀,宁安他们本来是连面试资格都没有的,即便送了模卡和资料进去,也基本拿不到面试机会。 可现在他们竟然可以直接过去,而且已经进入二面的阶段。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内场,和上百个模特一起在休息室内候场。 覃闻语这才有机会告诉他们原委。 原本他们几个的名额是国内最大的模特经纪公司旗下的,只是一面通过后,那几个顶级模特一起向公司发难,抗议佣金问题,最后自然不欢而散。 而今天的二面前,这几个模特已经飞了几个秀,借此向公司施加压力。 但公司更狠,能在模特经纪坐到第一宝座的公司,怎么可能会因为几个模特儿就失了分寸,这一次对这几人让了步,那下次呢?那其他人呢? 所以公司直接找了其他模特顶上,但的单实在太多了,大部分模特的工作强度也非常大,要找出形象合适,时间合适的并不容易。 大型的模特经纪公司,其实都会和一些小型公司或者独立模特有所合作。 他们会在拿到一些小型订单,但却无法抽出人手时,把机会让给对方,并从中抽取佣金。 而覃闻语就是他们的合作方之一。 也是巧合,覃闻语今天恰好打电话过去问有没有可以合作的项目,对方便直接将这个饼丢了过来。 至于怎么和主办方沟通,则是FM的问题,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这场秀虽说以饰品为主,但搭配的服装仍然十分重要。 皆是各品牌在秋季那场密集的品牌时装秀后新出的设计或漏网之鱼。 所以除了珠宝设计师外,也会有不少服装设计师到场。 幸运的话,说不定会被哪个设计师看中,成为对方秀的御用模特。 说实话,这样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太难得了,因此三个人都不敢大意。 他们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按照号码牌顺序进去面试。 面试的流程其实很简单,之前早已简单上了妆,每人则根据自己的妆容选择合适的饰品,搭配之后,在台上走一个来回即可。 面试官不仅看你的台风,搭配,还要看你与饰品在极短时间内的融合程度。 二面结束,有人当场被定下,有人当场被淘汰,也有人被待定,回去等通知。 宁安三人因为没有参加一面的原因,皆被列入了待定行列。 他们出来时,都很疲惫,但也很期待。 尤其宁安在候场时听别的模特说汪荣有可能到场,更是多了一层期盼。 在门口他们遇到了正要出门的黎远书,而黎远书就是被当场定下的模特之一。 黎远书似乎憔悴了一些,但依然骄矜地昂着头,他看宁安的目光有些复杂,含着点宁安看不懂的东西。 但他的嘴皮子依然没有留情:“实力不够,运气来凑,我倒想看看,你这次的运气还会不会那么好?” 第17章 Chapter 17 宁安回他一笑,不卑不亢:“大概依然会很好,不然也不能直接进到二面。” 覃闻语闻言笑坏了:“安安,你什么时候运气好过?哈哈哈……” 黎远书望向他,眼神像刀子一样冷,把覃闻语剜了个透心凉。 宁安则垂下头,翘起嘴角,笑了。 宁安的笑意刺伤了黎远书。 黎远书想说的话其实只有一句,他也遵循内心地说了出来:“我想让你知道,只要是我认准了的,都不会轻易放手。” 他是有点恨封允的,恨他甩给他的那些软刀子,让他几乎呕出了血。 可事情就是那么奇怪,那一点恨遇到爱慕,便如烈火浇油般,反而让那份爱更加狂热,炽烈,再难控制。 他知道他们这段婚姻的真相,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去恨宁安。 可想到他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用着同一间浴室,同一张餐桌,他心里就嫉妒的发狂。 他喜欢封允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清新的柑橘味儿里夹杂着雨后的青草气息,让人上瘾。 可现在每天闻到那味道的都是宁安。 他不能不承认,他嫉妒,也害怕。 他在害怕,怕这两人,一个阳光俊美,一个清冷脱俗,他怕他们会日久生情。 这恐惧蔓延在心底,丝丝缕缕,让他不敢说出口。 不说出来,一切都是瞎想,说出来,似乎都会成真。 这让他一点都不快乐,自幼他就知道,让自己不快乐的东西就该远离。 以往,他总能做到,毕竟世界这么大,能让自己快乐的东西那么多,何苦为难自己? 可这次不行,他走不动,腿和心都被灌了铅,走不动也不想走。 “其实你很清楚,跟我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对?”宁安组织着语言:“归根结底,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事实上,我连干涉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话尽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谈这个问题了。” 他说的那么平静,是深思熟虑后的语言。 黎远书能感觉到那颗心底的平静,那是他已经失去的东西,让他羡慕。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覃闻语看着黎远书的背影:“黎少爷不会是看上你了?所以他之前做那些事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他做出霸道总裁的样子来,挑起宁安小巧的下巴:“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宁安微沉的心情被他逗得一扫而空:“何亦最近是不是接了什么脑残偶像剧?你帮他读剧本了?” 覃闻语啧了一声:“也就是我不能帮他演,如果能帮他演,那也得是我的事儿。” 几个人笑了起来,田晓辞由衷的羡慕:“你们感情真好。” 宁安回到家里已经是后半夜,封允的房门关着,他轻手轻脚把东西放下,去卫生间泡了个澡。 浴缸里的水微微发烫,泡在里面让人很放松。 他疲倦地合上眼睛,思绪却很活跃,难以控制。 如果是汪荣的服装呢,该怎么搭配那些饰品? 他会去吗? …… 习惯性地罩了件宽大的T恤在身上,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去,一个热水澡,泡的他全身都软绵绵的,几乎迈不动脚。 封允的门打开了,看到他愣了愣:“回来了?” 宁安停下擦湿发的手:“吵醒你了?” “不是,”封允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很随意的样子:“我去厨房拿点东西喝,你要吗?” 宁安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透明的水珠随着他摇头的动作被甩下来,沾染到脸颊上,脖颈上,滑出一点白亮的水痕,乌黑的发湿漉漉的,让他看起来带着些稚气。 像从水中化出的精灵般,纯洁天真,却不自知。 封允打量着他。 他正微微低头擦拭着湿发。 修长的颈弯出优美的弧度,宽大的白T下面伸出一双细白匀直的长腿来,像一只姿态优雅的鹤。 皮肤被热水蒸的白中透出一点粉来,连小巧的脚趾都是粉嫩的。 封允移开目光,进了房间,片刻后拿了只吹风机出来。 宁安已经蹲在地上在看一个巨大的纸箱包裹了,是他的书架来了。 封允把吹风机往他面前一杵:“吹吹?” 宁安一边伸手一边站起身来:“谢谢啊。” 大约是晚饭没吃,又忙了一晚上,还未站直身体,眼前就一阵发黑,他晃了晃,险些摔倒。 一只手扶住了他,宁安靠着那只手的支撑,闭上眼睛,等那阵眩晕过去。 “你没事?”封允问,近前一步,用抓着吹风机的那只手扶住了他的腰。 那阵眩晕很快过去了,宁安摇摇头,退后一步:“没事儿,起的急了点。” 潮湿柔润的皮肤从掌心脱开,封允又把吹风机往前送了送,宁安接过来:“谢谢。” 他抿着唇笑,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不摆脸的话,人还是挺好的。” 热水浸润后,他眼睫潮湿,眸色温柔,嘴唇红润,笑起来带了些平时没有的温柔。 封允看着他,脸色不变,语气却很欠:“如果你病了,就没有人给我做早餐了,否则我才懒得管你。” 宁安笑了起来,丝毫不介意他的别扭:“我做的早餐也没那么好吃。” 封允没回答,去厨房倒了杯柠檬水出来。 宁安已经研究完他的快递,拿着风筒回卧室了,门关了一半,他又探出头来:“我今天见到黎远书了。” 这时候他没笑,湿发贴在额上,这让他看起来跟刚才不一样。 这会子他又像是从冰湖中破冰而出的王子了,清冷到让人望而却步。 封允喉头紧了紧,慢慢道:“你这是又要告状吗?” “我告过状吗?”宁安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他认真思考了会儿:“上次那就是告状吗?” “不然呢?”封允喝了口水,问道。 他也奇了怪了,那不叫告状叫什么? 宁安把头抵在门框上,认真思考了下:“我只是觉得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连到我,所以,我希望你能解决好。” “我跟他没什么。”封允双腿交叠,靠进沙发里:“但因我而起的事情,我的确可以帮你解决,状子呈上来,我帮你批。” “大老爷明鉴,”宁安笑笑:“草民这次无状可告。” “那你提他干什么?”封允有些不满。 “他对我宣战了,说绝对不会对你放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他……。” 他想说他挺好的,但想了想没说,感情的事情没有好与坏,别人的事儿,他不该插嘴。 “你怎么说?”封允眯了眯眼,看着他,表情有些危险。 “当然和你一样啊。”宁安忙解释道:“告诉他,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跟我无关,让他找你解决。” 水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敲在宁安心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封允就不高兴了。 毕竟寄人篱下,宁安忙摆正态度,很狗腿地说:“这样说还不行啊,那下次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少说两句。”封允冷冰冰地:“人蠢话还多。” 宁安也火了,砰一声把门关上了,将封允的话尾关在了门外。 可那门紧接着又被敲响了,宁安不理,生气地坐在那里吹头发。 等敲门声停了,他才关了风筒,把门打开一条缝,封允站在门外:“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这会子他只露出半张脸来,一只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 “明天周三,”封允说:“我去看我妈,你如果有时间也一起。” 宁安把门打开一点:“行,我明天应该没有别的安排,就是我人蠢话又多,怕惹人烦。” “啧,”封允偏过头去,但终于还是没压住嘴角的笑意:“你这个人真是记仇。” 宁安是第一次去封冉那里。 他穿的很保守,黑色丝质衬衣,米色V领毛衣,脖子里坠了一条链子,红色链坠,垂在颈窝里,点缀在黑色的衣领里。 外搭一件驼色大衣,刘海梳了下来,看起来像个在校的大学生一样,青春挺拔。 少了清冷,多了柔和。 车上的气氛很安静,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宁安低头在查汪荣过去的秀,阳光打在脸上,皮肤几乎白的透明。 “如果你不自在的话,我们可以提前走。”封允淡淡说。 宁安摇摇头:“我没关系的,好不容易去一次,陪老人吃了饭再走也可以,我尽量少说话。” 这是还在气他昨天那句话呢,封允轻轻哼笑了一声。 随后又正经道:“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挺不容易的。” 宁安安静地听着,他想封允大概是想要说他妈很不容易,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他多担待些。 没想到封允说:“但也不能什么都听她的,有些话,她说了,你听听就行,不用当真。” 宁安轻轻应了一声,封允的语气很平淡,娓娓道来,却又压着些情绪。 厨房里煲着鸡汤,一进门就闻到热腾腾的香味儿,丝丝缕缕从鼻端沁到心底,让宁安感觉十分亲切。 他记起小时候,每次感冒后,妈妈都会熬鸡汤给他喝。 一锅老汤慢慢的翻滚着,最后撇去浮油,热热地喝上一碗,发了汗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会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那一瞬间,他看着封冉,有一种久违的依赖和亲密感。 胡嫂摆了果盘,端了茶水出来,招呼着他们在客厅落了座。 除了最初的寒暄,宁安便坐在封允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封冉很满意宁安的乖巧模样,跟他讲些她与孙兰芯年轻时候的趣事。 孙兰芯的事情,他知道的很少,所以听的格外认真,他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是让封冉开怀。 中间封允带宁安去阳台看他母亲养的花花草草,初冬时节,阳台上依然一片翠绿。 木质的花架上,花盆一层层摆开,其中以兰花居多,有些花叶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像露珠一样晶莹剔透,应是之前刚刚浇过水。 宁安好奇地问封允:“兰花不是不好养吗?我记得小时候我妈养过几次,但每次都养不好。” 封允知道宁家的情况,以为他在说孙兰芯:“养花需要细心和耐心,你母亲,大约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宁安记起自己母亲吴曲云是连仙人掌都养不好的,不由地笑了:“也不是,她没那个天分?” 他想起有一年,他母亲养死了一盆仙人掌,待他父亲回来,便满怀委屈地向他父亲告状。 好像是那仙人掌欺负了她,而不是她养死了它一样。 因着那些记忆,他笑的很温柔,看向那些葱绿花叶的眼神也温柔又温暖。 封允看着他,心重重跳了几下,这笑容太暖,他没见过,仿佛连冰雪都能融化。 他在看花,而他在看他,然后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封允长的极好,稍露出点笑意,便极阳光,像个可以让人全心信任的可靠大男孩一样。 风姿飒爽,意气风发的样子,十分迷人。 尤其现在还带了点温柔,如暖阳下的银杏树,挺拔温柔。 宁安看完花再看他,竟觉得他比那些花还要美的多,明亮的多,蓬勃的多。 一时两人四目相对,阳光斑驳地洒在彼此的脸颊上,眼睫上,像附了一层朦胧的光环。 宁安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被阳光染成了碎金色,倒像是那睫毛自带了光环,随着眼睛眨动,把那流金碎光四处倾洒,浪漫的让人窒息。 那是迷人的魔法,在人心底点起了火。 第18章 Chapter 18 只可惜这短暂的温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伴随着胡嫂一声爽朗的:“哎呦,在这儿呢?” 那流光溢彩,浪漫温情的幻像,如一池春水被调皮的石子惊扰了般,水珠乱溅涟漪漾开。 他们对视一眼,随即各自低头,尴尬地错开了目光。 “要开饭了吗?”封允问。 “可不是,”胡嫂笑着:“”你妈正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们两个就不见了?” 封允对宁安说:“走,带你尝尝胡嫂的手艺,很不错。” 两人相继走进餐厅,隐隐听到胡嫂正对封冉说着话:“小两口别提多亲热了,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的难分难解呢……” 宁安脚下一顿,脸上隐隐发烫,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封允一眼、 封允笑笑,拉了他的手腕,把他带到餐桌旁,按到餐椅上坐稳了。 又细心地撇净浮油,盛好鸡汤,放他面前,极“亲热”地笑:“尝尝。” 宁安耳尖红了,当着长辈的面只好配合着:“谢谢。” 封允看他一眼,挑了挑眉:“跟我还要说谢谢?” 宁安笑笑,对着影帝说:“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忽略对方的付出,所以,我希望永远都能对你保持感恩之心。” “感恩之心”四个字,他咬的特别重。 封允好笑地咳了一声,有些装不下去,宁安也偏了偏头,觉得好笑起来。 两人彼此压着笑意,低头喝汤。 笑归笑,闹归闹,可宁安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因着胡嫂的那句话,也因着不想再自取其辱,他在心里默默地自我警醒。 疏离是丝丝缕缕,看不见摸不着的,可封允还是很快感觉到了。 虽然宁安还是微笑着,礼貌又不失亲密地和封冉说着话,虽然他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温柔含笑…… 但封允知道,他抗拒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看似哪里都没有变,可心里就是有那么一根弦牵着彼此,他那边动了动,他这边便有了回响。 餐桌上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 像大部分的家长一样,封冉也不例外地说起封允小时候的趣事,宁安听的直笑,没想到封允小时候是那么皮。 封冉感叹:“都是他外公外婆护着他,他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每日里就知道闯祸。” 封允也笑,但表情里却有着一种难言的苦涩。 因为怀念,因为已失去。 宁安吃得很少,喝了一碗汤,每样菜式都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胡嫂觉得遗憾,用心准备了一桌子,都是她的拿手菜。 封冉也一再劝他多吃点,宁安笑着道了谢:“谢谢妈,这已经是我最近吃的最饱的一餐了。” 他又看向胡嫂:“您做的每一样都很好吃,我都喜欢,谢谢,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才不敢放纵。” 胡嫂感动坏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呢?可就吃这么点看着让人心疼那。” 封允起身,倒了一碗凉白开过来,又挑了两样清淡的小菜,亲自帮他过了水,整整齐齐放在他的餐碟上:“再吃两口,我看他们都这样吃,把油过掉了,不胖人,嗯?。” 宁安经不住这么多人殷切的目光,他笑起来:“好。” 其实宁安以前除了甜食和一些高热量食物外,是不忌口的,他天生就不是易胖体质。 只是来这边之后,他不敢放纵。 这具身体是他工作的本钱,而他现在只有工作可以依靠,所以他必须自律。 原世界里出国学习服设的计划早已成了幻影,现在再想走那条路,只会比原来难上千倍万倍。 可他不想放弃。 只是,在那之前,他不得不先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要把债务还了,要存一些钱,来支撑将来的梦想。 他心里很清楚,必须得很拼命,才能有机会去触摸那个梦。 只是触摸而已,只是梦而已,要想把梦实实在在抓在手心里,太难了。 他不敢幻想太多,只想尽全力一步步往前走,不至于将来徒留遗憾。 而时间于他,也已经有些紧迫了。 原世界里,他才19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论是出国留学开始一个新的梦,还是作为一个模特儿在圈子里发展,他都有足够的时间。 就算败了,还有家庭的支持。 可现在的宁安已经24岁了,凭空丢失了五年的岁月,模特生涯已接近终点。 24岁,青春尚好,本是意气风发的年龄,但对于模特来说,却已经“老”了。 即便他的脸长得足够嫩,身材足够好,台风足够正,专业知识也很到位…… 但对于没能爬上金字塔的模特来说,年龄就是分水岭。 过了二十五岁,就算无人说话,自己在这个圈子里也会尴尬。 即便男模的职业生涯稍微长那么一点点,那么二十八岁之后呢? 新人如雨后春笋般一茬茬出来,谁还能看得到你? 满打满算,他也只有四年的时间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这个圈子里,爬上金字塔顶的人就可以光荣封神,突破年龄限制。 爬不上去,就只有零落成泥,无人得见的下场。 宁安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也十分明白自己未来这几年将会多么艰难。 他必须付出很多很多努力,不能去想如果,也不能去考虑退缩。 所以他丝毫不敢放纵,他只能逼着自己自律。 只是,这是一个很容易被人误解的行业,别人不懂他的处境,他不能强求。 而且这也是封允的心意,不管是真心还是演戏,这份心意都很细心很柔和,他不能拒绝。 他慢慢地吃着菜。 头顶上封冉对封允说教:“看看这孩子多辛苦,你要是听我的,安安哪里还用去做什么模特,更不用受这样的罪,吃这样的苦。” 封允淡淡回了一句:“妈,早已约定好了的事情,你怎么又提?” 宁安假装没听出他们母子间的风起浪涌,只埋头吃完自己碗碟里的饭菜,笑着站起身来:“我出去抽支烟。” 出来抽支烟,是个借口,他能察觉出封允和封冉之间有着一些隐秘的矛盾。 甚至他能感觉到封允很爱他的母亲,但有些东西又很执拗地不愿让步。 他不知道是什么,大约也不太方便知道,所以他出来,给他们沟通的时间。 他没穿大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点了火。 风吹在身上,不一会就吹透了衣物,凉意直直扑在皮肤上,渗进骨髓里。 一支烟抽完,他又站了片刻,正准备回去,封允出来了。 他手里拎着他的大衣,皱着眉看他:“出来怎么不穿衣服?” 宁安笑笑:“没什么大事,就那么一会儿。” 封允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其实不摸他的手,只看他冻到青紫的嘴唇他也知道他受了冻。 但那只冰凉的手试图躲开他时,他还是生了气:“你是不是蠢?” 宁安接过自己的衣服,松松地披在肩头:“等下就进去了,还要脱。” 封允说:“走,进去打个招呼,我们回家。” 带他来,本是想要和和乐乐的,但终究还是难保体面。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宁安被摇晃的犯了困。 他将头贴在车窗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没睡着,只是懒洋洋的,并不想张开眼睛。 封允看他一眼:“你都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宁安觉得封允和他母亲的事情自己是没资格管的,况且万一说错了什么还会挨封允白眼。 他闭着眼摇头:“不问。” 封允没再说话,好看的唇角抿了起来。 宁安什么都没问,反而让他生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挫折感。 车厢中的气氛并没来得及绷紧,宁安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坐直身体,接起电话:“喂,小语。” 封允淡淡瞥了他一眼。 覃闻语的声音有点儿激动:“安安,通过二面了,我们通过二面了!” 宁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小小欢呼了一声:“是吗?真的啊?太棒了!” 覃闻语笑起来:“你,我,田田,都过了,一起努力,后面的试妆彩排,每个环节都有可能往下刷人,千万不要大意。” 宁安含着笑:“明白。” “那好,”覃闻语说:“等下收下信息,我把后面的详细时间安排发给你。” “嗯!”宁安挂了电话,轻轻吁了一口气出来,像是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容光焕发。 封允看向他,不知道怎么的,他一个笑容,唇角梨涡一荡,刚刚那些挫折就又在他心中烟消云散了。 他好笑地勾勾唇角,他不问他,他偏问他:“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 宁安抿着唇笑了笑,手机轻轻震了一下,提示他有新的信息进来。 他低头打开信息,看覃闻语发来的时间表,离正式的大秀,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他眯了眯眼,半个月啊。 这场秀的规模十分庞大,半个月的时间除了试妆,彩排,还要配合设计师进行大大小小的调整。 注定是十分辛苦的半个月,但也是为了迎接璀璨与绽放的半个月。 宁安笑起来,这样的秀,再苦又怕什么呢?他心里只有期待与战意! 第19章 Chapter 19 封允开着车,眼角余光能扫到宁安微笑的侧脸。 他的发乌黑柔顺,脸颊玉一般,是一种冷冷的白,反衬的一双含笑的唇更是柔润粉嫩。 他收回目光,没有催他。 “我倒想看看,你这次的运气还会不会那么好?” 黎远书那句话再次响在耳边。 宁安笑一笑:“我只是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挺幸运的。” “怎么说?”封允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 宁安想了想:“你看,我遇到了你,遇到了自己向往的秀,还有……。” “还有什么?”封允露出一缕浅笑,原来在他心中,自己也算得上是幸运之一? 很奇异的感觉,但不可否认,这认知让他感到有点愉快。 还有就是,说不定会遇到汪荣。 宁安只略想了一想,不确定的事情,他并不敢抱太大希望,于是他笑着摇摇头:“保密。” “啧。”封允轻笑着哼了一声。 像看小孩子耍把戏的家长一样,带一点点纵容。 他把宁安送回家,自己又去了酒。 管理一个酒需要付出的精力,要远比想象中多得多,也困难的多。 在正规的管理运营之外,三教九流,社会各界,政府部门…… 都得照顾的面面俱到。 更不要说这一行中,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大都背景不凡。 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和关系,让一个酒安稳太平的运转起来,还要赚到足够的钱,需要耗费的心力,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和体会的。 所以无论多忙,他晚上都会去一趟。 除了处理公事,调整运营外,还得处理一些无法摆到明面上的事情。 下午五点多钟,天刚蒙蒙黑,封允拎着几只大闸蟹回了家。 宁安的书架已经装好了,放在了他原先属意的角落里。 那是个角柜,橱壁呈夹角状贴着两面墙壁,不占空间,延伸到他放书桌的窗台前。 最顶层放着一盆枝叶繁茂的绿萝,藤蔓垂落下来,绿意盎然。 中间几本书码放的整整齐齐,最下层则放着些剪刀,米尺,珠针等零零散散的工具。 宁安正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对着笔电。 看到他回来,难免有些惊讶:“这个点怎么回来了?” 封允举了举手:“别人送了篓蟹子,分了之后还剩几只,带回来做晚饭。” 虽然蟹子用草绳捆着,但宁安还是往后缩了缩:“我不敢做这个。” 封允使坏地把蟹子提起来往他脸上杵了杵:“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几只蟹子就吓到你了?” 宁安是真的怕,一瞬间脸都白了,熟了的他敢吃,可活着的,他是一碰都不敢碰。 封允见他是真的怕了,把蟹子收回来,露齿一笑:“我来做。” 他手脚很快,蟹子放锅里清蒸,随手调了姜醋蘸汁,还抽空炒了两个快手菜,熬了个小米粥。 餐桌上摆的错落有致,红绿相间,热气蒸腾出诱人的香味儿,是久违的温馨。 封允忙完摘了围裙,站在宁安门口敲了敲门。 宁安依然对着笔电在忙碌,他没怎么动,像在沉思。 封允站在门口恰能看到屏幕上一层叠着一层,全是首饰放大的图片与细节。 宁安转过头来看他,揉了揉眼睛:“我不吃晚饭。” 封允白天要去游戏公司,晚上要去酒,一天恨不得掰开揉碎了当两天来用,平时基本没空回来吃晚饭。 乍一听到宁安不吃晚饭,他不由地愣了愣。 这人午餐只吃那么两口,跟只猫儿似的,晚餐还不吃,他到底靠什么活下来的?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等他,见他纹丝不动,便直接走了进去,不由分说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多少吃两口,胃坏了就完了。” 宁安被他扯着按在餐桌前。 桌上的饭菜摆放的很整齐,算不上丰盛,却有一种属于家的味道。 他有点惊讶:“这么点时间你做出这么多啊,太厉害了,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做饭的。” 封允笑笑:“以前,我外婆还在的时候,我会做给她老人家吃,后来,我一个人住,也偶尔会做,年长日久的,就练出来了。” 他垂着眸子,认真为螃蟹去壳。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暖暖的灯光打在脸上,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与专注。 宁安看着他微微怔神,他很少在封允脸上看到与温柔相关的表情。 他有些高冷,笑起来带着阳光,平日里总有点漫不经心,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算得上随和,可并没有这样温柔过,宁安不由道:“那你一定很爱她。” 封允笑笑,抬了抬眸子:“很爱她,她在的时候,我的生活就是天堂。” 他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了,反而把剥好的螃蟹递到宁安餐盘里,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吃。” “我最近有场大秀,得保持住身材。”宁安说。 封允有些不理解:“你以为吃只螃蟹能长出多少肉来?” 宁安将莹白的蟹肉沾上酱汁,放进口中,抿了抿唇瓣:“只是态度问题,你是不知道,我见过同行为了保持身材,一天只吃一块饼干一只大枣的。” 封允的眉头蹙了起来:“所以,你们这行图什么呢?” 图什么呢?如果说意义倒是有的,可说图什么就真的是太难说了。 模特这一行实在是太难了,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要保持高强度的训练。 就算你再完美,甲方也随时可以放你鸽子,设计师随时可以换人,收入更是低的离谱,有“时尚界的农民工”的美称。 而且这还是一个很多人都抱有很大偏见的行业。 图什么呢?别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是因为对美的极度向往,而奋不顾身踏上了这条路。 最初因为向往美好,而后来又渴望创造美好,所以在这条路上,他转而迈入了另一条路。 但这些话,太冠冕堂皇了,宁安不愿意说,也觉得没必要说给别人知道。 他安静地吃完那只蟹子,大闸蟹肉质细嫩,膏满油饱,不仅黏口香糯,肉质也透着丝丝清甜。 “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不回来住,你不用管我。” 在这段关系里,他没必要向封允报备,但作为室友,他又应该跟他打个招呼。 “是添品策展的饰品秀?”封允想起他笔电上的饰品,猜测道。 “嗯,”宁安点点头,站起身来:“我还有好多功课要做,你慢慢吃。” 封允看着他面前一口未动的稀饭,点了点头。 宁安花了一晚上,认真研究了这次参展的大部分设计师的社交网站,以及过往作品。 封允吃完饭直接驾车回了酒,再回来已经后半夜,宁安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没打搅他,洗了个澡回房间继续工作。 他们的游戏开发遇到了一个难关,最近刚刚有了攻克的方向,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一个房子,两间卧室,两个人,都在为梦想而奋战着。 这夜,不再是孤灯长明,两盏灯,互相辉映,彼此温暖。 清晨,封允醒来时,宁安已经离开,他的房门敞着,收拾的干净整齐。 阳光洒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上,深咖色的床单上,有浅浅的压痕。 封允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看到书桌上整齐叠放着一沓A4纸,用一只蜡笔小新摆件压着。 他好奇地拿起来翻看,是一套套饰品与服装搭配图,勾勒的线条简单粗糙,但一套套看下去,却别有新意。 鬼使神差地,封允用手机将这几张混乱的草图拍了照。 书架上放着几本书,全是关于服装设计的。 比如:《时装设计元素:调研与设计》,《时装画技法》,《时装设计元素:时装画》,甚至于《服装裁剪与缝纫》…… 封允抽出其中一本来,翻看了半晌,眸子抬起时,又不动声色按了回去。 宁安一早就打车到了洪城,候场大厅里坐满了人,他扫了一圈,很多人他都认识,但认识他的却很少。 这些都是大型秀场的模特们,但在这里,依然是等待被挑选的羔羊。 无论你曾经走过多么辉煌的秀,设计师一句感觉不对,就可以将你打回原形。 而感觉这东西,太主观,太虚无缥缈,也太随性而至了。 所以宁安才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每个设计师的个人喜好,设计理念,以及设计风格。 这对正确表达设计师的作品,有很大的帮助。 他找了位置坐下,没多久覃闻语和田晓辞也到了。 覃闻语扫了一眼:“今天估计有的等。” “那就等。”田晓辞挨着宁安坐下:“这行不就是等和累两个字?” 覃闻语揉了揉他的发:“嗨,男孩,给我打起精神来,趁这会再做做功课,试妆阶段就会有人被刷下去,我希望其中没有我们任何一个。” 第20章 Chapter 20 从清晨到上午十一点钟,大厅里的人来了又去。 宁安,覃闻语,田晓辞趁这会儿功夫又互相交流了下心得。 覃闻语特意提了一下这次的秀导“魏胖儿”。 这个人做秀导多年,经验十分老道,对每一场秀的要求都高的出奇,他的秀基本没出过什么岔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跟各大品牌保持这么久的合作关系。 走他的秀,必须打起十分的精神来,连一秒钟都不能分神。 等待让人疲倦和麻木,相熟的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打游戏,八卦段子齐飞,尽量把自己的调皮劲儿都调起来,不至于让倦意占了上风。 宁安和覃闻语中途出去抽了支烟,回来时田晓辞已经准备进去了。 接着进去的是覃闻语,最后只剩下宁安还在外面等待。 他看了下大厅,人数也不过比刚开始少了三分之一而已,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有的等。 进去的人中,有些十分幸运,妆容只需略作修饰便已符合大秀主题。 有些则要不停修改增补,一遍遍尝试不同妆容,以寻求最合适的感觉。 忙碌间已到中午,盒饭一箱箱搬进来,很不凑巧的,这时候叫到了宁安的号码牌。 宁安起身,直接进了化妆大厅。 厅里的面积很大,灯光亮到乍一进去需要缓一会儿才能适应。 沿着两面墙壁,摆满了妆台以及各色造型工具,繁多复杂,却乱中有序。 其他大片空余场地则是为大秀时各色展品进场预留的。 宁安被引领着坐到台前,造型师抬起他的下巴打量片刻,便根据他的脸型和气质设计了纹理烫。 烫发间隙,田晓辞那边已经结束,他背着包过来跟宁安告别。 田晓辞乌黑的发被染成了奶奶灰。 这个发色不好驾驭,对颜值和气质的要求都十分高。 但田晓辞皮肤白皙,五官漂亮,更不要说一把细腰,一双长腿,往那一站就能吸引万千目光。 米色高奢卫衣内酒红真丝衬衣的衣领小小翻出,衬的他极高贵。带了一点冷漠和青少年特有的桀骜不驯,与平日里的甜美安静截然不同。 宁安含笑称赞:“好看。” 田晓辞腼腆地笑了下,他刚接到了之前那家面试的通知,让他晚点过去二面。 “出去吃点东西再走。”宁安叮嘱了一句。 田晓辞俯下身,贴着宁安的耳朵,像做坏事一样笑起来:“等走完这场秀,我请你和小语哥去吃好吃的。” 宁安抬手往后摸摸他的头发:“好。” 漫长的等待后,他终于被引着去洗了发,之后便顶着一块毛巾继续等待。 直到头发半干,发型师才腾出手来,帮他做进一步的造型。 乌黑的发烫出流畅的纹理,在这人清冷的气质上添了年轻人的活力,但也更添了些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宁安总给人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但偏偏这种感觉让人好奇,极想窥探,十足魅力。 发型师很满意:“行了,小伙子太雅了。” 宁安抿着唇笑了,他道了谢,继续等待对应的化妆师。 这期间有个女模特被刷了下来,红着眼圈往外走。 相熟的模特纷纷安慰她下次还有机会。 “我遗憾的不是这场秀,”那女模垂着眼睛:“而是这次错过了汪荣老师,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了。” “你还想着走汪荣的秀啊?”有人开玩笑:“我告诉你,汪荣的秀基本上都是那几个熟脸,一年里新面孔也就那一两个,咱们就别指望了。” 宁安垂着眼睛看手机,听到汪荣的名字也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 即便从未有人就这条消息做出过回应,但也足以让很多人兴奋期待了。 上不了汪荣的秀也没关系,混个眼熟也是好的。 化妆师托着他的下巴给他上妆,长眉几乎入鬓,秀美雅致,眼睫低垂着,一双眼眼尾很长,眼皮略略掀起,便是冷清清的目光,覆着一层霜一般。 化妆师笑了一声:“累了?” 宁安是有些累了,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今天只早餐吃了两口,现在胃里一阵阵发虚。 他客气地笑笑:“还好,您更辛苦。” 化妆师的确是很辛苦,从早站到晚,为不同人勾勒妆容,几乎没有停歇的时间。 如果可以真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份来用,闻言无奈地笑了笑:“都是工作。” 宁安配合着偏头:“老师,汪荣老师会来吗?” 化妆师性格很开朗,听他这样问噗嗤一声笑了:“又是一个想上汪荣的秀的啊,不过他来不来,我们也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得的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宁安合上了眼睛,既失望也放松。 那缕放松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太多事情都没有准备好。 像一个号角,让他不得不正视,该做的事,该走的路,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眼尾扫上绯色的眼影,清冷中多了丝柔和的媚意。 浅粉的唇上晕染了唇膏,红中带一点桔调,将冷白的皮肤映出一层温润来。 上好的妆一遍遍调整修改,终于圆满。 那张脸变得更加完美立体,清冷中透出柔媚,柔媚中带着疏离,极艳又极冷冽,抬眸间便动人心魄。 所有的程序走了一遍,离开前却又被造型师叫住了。 说秀导想试一试蓝发。 宁安还愣着就被按了回去,一折腾又是几个小时过去。 说是蓝发,事实上是极深的蓝,接近于黑,只有在极强的灯光下才透出湛湛的蓝,如汪洋的海。 可以想见,配上珠宝钻饰后,在灯光下,那种璀璨的浪漫。 折腾完又是深夜,零零星星还有几个人在等着,宁安太累了,他没卸妆就回去了。 一整天连饭也没吃上几口,午饭是没赶得及,晚饭是因为带着妆,为了不花妆,只能忍着饿。 最后一切搞定,他看着依然忙碌的工作人员和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妆容的模特儿,实在无法再继续等下去。 他打了车,上车就疲倦地合上了眼睛,惹得司机师傅不停偷偷看他明艳的妆容。 到家时客厅还亮着灯,卫生间传出哗哗的水声。 宁安把大衣脱了,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想等着封允洗完再进去卸妆洗澡。 可这一坐下,就着隐约一点点水声,似雨滴敲打在心头,让人放松,催人入眠。 封允围着浴巾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的宁安。 一双长腿交叠着,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身体后仰,像是睡的极快,连舒服的姿势都没来得及摆。 灯光下,他妆容明艳,长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呼吸平稳自然。 红润的唇微微张开,脸上没了清醒时的清冷与警惕,像个天真的孩子。 可那妆容又闪亮到像个从天而降的王子。 一个失去戒心,失去保护,任人窥探的王子。 封允无法否认,自己被这样的宁安吸引了,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向前,他产生了一丝窥探欲。 丝质的石青色衬衣因着这个姿势起了自然的褶皱,随着胸口微微起伏。 他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大部分时候,他的衣服都是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 说起来是很矛盾的,他总是搭着饰品,却又给人板正如松竹的感觉。 时尚里面,藏着些保守。 封允居高临下看着他,这样的宁安让人不忍心打扰。 他把擦发的毛巾顺手丢开,微微弯下腰去。 一道阴影压在身上,宁安在睡梦中不安地蹙起了眉头,睫毛跟着颤了颤。 但很快又沉入了黑甜乡里。 封允终于动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喂,去床上睡?在这儿小心着凉?” 宁安蹙了蹙眉,闹脾气似地哼哼唧唧,像只慵懒的猫。 封允看着他笑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离他越来越近。 他饱满的额头,修长秀致的眉,浓密的眼睫,秀挺的鼻梁还有红润的唇…… 都被放大了一般,向着他扑面而来。 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让视觉被狠狠惊艳的同时,心底又因画家笔触下流露出的天真热烈而感动。 发上的水滴了下去,恰好滴在了宁安的眼窝里,滴在那层浅金带闪晕着绯色的眼影上,慢慢下滑,如人鱼的泪。 宁安的睫毛动了动,慢慢张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脸,离他极近,看不清具体相貌,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只本能地感觉到了压力。 “啪!”他挥出了手,带着恐惧,丝毫没有留情。 “操!”封允的脸被打偏了,他刚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又美又真又纯? 他明明是…… 太凶狠了! 刚对他有点好印象,现实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还他妈是“真打脸。” 宁安惊惶地坐直了身体,彻底从迷惘中惊醒过来。 眼中的慌乱渐渐消失,继而是新的慌乱,他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忙伸手来揉封允的脸。 封允拍开他的手,瞪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冤枉啊,大人!”宁安举起双手,样子可怜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封允偏过头不理他,宁安又伸出手,把他的脸掰过来,凑近了仔细看,那张俊脸浅浅地泛起了指痕,让他看着心惊。 他离的太近了,呼吸温软地喷在脸颊上,让封允背脊上起了一阵颤栗,像病了一样,难以自控。 “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宁安凑的更近,轻轻朝泛红的脸颊吹着气,像以前对宁珂那样。 淡淡的茶香味儿把封允笼罩了,温热的气息吹在颊上,让那微微发涨的痛楚变得酥痒难耐。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一双眸子暗沉似海,冰冷里带着火热,像落入绝境的狼,凶狠无匹。 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宁安向前探着身体,鼓着腮,红润的唇微微嘟起,目光专注认真地吹着气。 吐息中有股子香甜味儿,大约是口红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尝。 第21章 Chapter 21 他喉结滚了滚,几乎忍不住侧头过去品尝那滋味儿,像吮棒棒糖一样,含进口中,让它融化。 眸子中的攻击性几乎藏不住的时候,宁安后退了。 他用手心包住他半边脸,温柔地揉了两下:“好啦,好啦,痛痛飞走啦。” “痛痛飞,痛痛飞……”一个慈爱带笑的声音响在封允耳边。 他的眼眶莫名热了起来,那些凶狠与冲动一瞬间褪尽,眼神变得温柔。 他情不自禁,一把抓住了宁安的手。 宁安以为他还在生气,忙不迭把手往后撤:“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还不消气的话就打回来。” 他把脸往前递了递,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睫毛紧张的颤抖着。像脆弱可怜的蝶。 可封允却知道这个人又拧又狠,算不得善茬。 封允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细瓷一般的脸,他轻轻摸了一把,触手柔软温热,像化在指尖的水。 那水带着魔力,能顺着指尖,钻进血管,直冲心脏。 他的嗓音很沉:“下次不许这样!” 落荒而逃般,门砰一声关上了。 宁安脸上还残留着封允手心的温度,腕上还有封允发上低落的小水滴滑出的水痕,他想:“坏了,把人得罪狠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宁安对着镜子卸了妆。 妆容下的脸苍白疲倦,只余一双眼睛被衬的极亮,像夜晚的星。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他把自己埋进去,慢慢合上了眼睛。 疲倦在四肢百骸游走,慢慢被热水稀释,骨骼与肌肉的放松,愈发凸显出胃部的空虚。 他裹上浴袍,打算到厨房蒸个蛋吃。 封允房间的灯还亮着,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开了,封允冷冽的眉眼看着他,脸颊肿的更高了些。 宁安心虚地侧了侧目光:“我要蒸个蛋,你要吗?” “宁安,”封允唤他:“看着我的脸说话。” 宁安乖乖转过目光,认真看着他:“那你要不要蛋嘛?” 浴袍有些大,衣领敞开了些,露出一块白皙的皮肤,被热气蒸腾成微微的粉。 封允的目光顿在了那里,漫不经心地问:“什么蛋?” “蒸蛋。” 滑的,嫩的,入口即化的…… 封允看着宁安那块光洁的皮肤,伸手为他笼了笼衣襟:“要的。” 宁安抿着唇后退了一步,耳尖微微发起了烫。 两人一先一后进了厨房,宁安去敲蛋,封允则到冷冻室拿了冰块,包在毛巾里敷脸。 他靠在冰箱上看宁安。 那人正低头认真地搅着蛋液,湿漉漉的发下是润白的脸,卸了妆后是简单的干净与纯粹。 即便只是打个蛋,那身姿也是笔挺优雅的,只有脖颈弯出来一点迷人的弧度。 连饭都不正儿八经吃的人,竟然会吃宵夜? 封允眯了眯眼:“中午吃了什么?” “中午没来得……”宁安猛然住了口,不说话了。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所以退无可退时,往往会选择沉默。 封允走过来,居高临下看他:“你抬起头来。” 宁安没抬,筷子在蛋液里搅得飞快。 封允勾着唇角冷笑一声,探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刚摸过冰块的手指冰凉,捏在温软的皮肤上,触感惊人的舒服,让人迷恋。 宁安却像被蛰了似的,打了个激灵,咬牙道:“干嘛?你这个坏人。” “我坏?”封允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肿着的面颊:“你好意思说我坏?” “你不坏,你可好了。”宁安端着一碗蛋液,被人掐着下巴心虚了:“要杀要剐您给个痛快话行不,好人?” “行,蒸了蛋帮我敷脸。”封允说。 “是,大人。”宁安笑笑,为成功转移了话题沾沾自喜:“能放开我了吗?我脸疼。” “哦,您脸疼啊?”封允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宁安抿着嘴不说话了,封允笑笑:“午餐晚餐都没吃对?您长了个铁胃啊这是?” 可好了,这是又绕回来了。 “你说,你刚嫁过来就给饿坏了,你爸妈会怎么想啊?”封允的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线慢慢上滑,最后停留在宁安小巧温软的耳垂上,轻轻捻了捻,那里有三个耳洞,呈斜线向上,他轻声问:“疼吗?” 酥酥麻麻的痒,让宁安很不自在。 封允的目光也变得暗沉,从耳朵上移到他眼睛上,与他四目相接。 说不清什么感觉,宁安忽然有种窒息感,他往后退了退:“放手,封允。” “叫声哥,以后好好吃饭我就放开你。”封允说:“我可不想被你父母指着鼻子骂。” “封允,我比你大一岁。”宁安试着提醒他。 “对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自然年龄只能作为参考,而且我还忍受了你的家暴,让你叫声哥,还亏了你了?” 宁安瞪圆了一双眼睛,宁死不屈地看着他,活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猫。 叫声哥其实也不亏,毕竟自己实际年龄只有十九岁。 更不要说现在还受制于人,封允两根冰凉的手指都被自己暖热乎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宁安闭了闭眼,双唇微不可察地一动:“哥。” 封允好看的唇微微分开,带点惊讶,显然没想到宁安这么容易就屈服了,明明一脸宁死不屈的表情来着。 他眸子里又是好笑又是嫌弃:“啧,还没上刑呢,就投敌了?” 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两个人一个低头含笑,一个被掐着下巴羞愤交加,像锅里的小气泡一样就要炸开,恨不能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顺也不行,逆也不行,这人实在太…… 宁安手中盛着蛋液的碗转了转,眼里凶光一闪,只是还未动作,封允已含笑松了手。 一口恶气没发出来,宁安只得低着头鼓着腮继续搅匀蛋液,又在碗口罩上保鲜膜,放进锅里。 蒸蛋很快,不一会儿就上了桌,两人坐在餐桌边,一人一勺,分着吃了一份蒸蛋。 然后封允便理所当然地躺在了沙发上,宁安握着冰鼓着腮小心翼翼帮他敷脸。 封允开心地唱:“小刺猬呀,没有刺呀……” 他这会儿可舒服了,吃了人家蒸的蛋,把人使唤的团团转,看那平日冷冰冰的人此刻忍着气,乖顺的不得了的样子,简直是人间乐事,怎么那么好玩呢? 宁安握着冰毛巾的手一下下按在封允脸颊上,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手也失了准头,一不留神敷在了耳根上。 封允看他一双眼皮强撑着不停打架,可怜极了,不由大发慈悲:“行了,去睡。” 宁安懵懵地抬眼,半晌反应过来:“那这事到此为止了,不许再提。” “我不提,我记着。”封允说。 宁安三步两步走进卧室,关门前露出半颗脑袋,冲着他:“哼,小气鬼!” 随即又像兔子一样,迅速缩了回去,关上了房门。 封允笑了起来,这人真是被气坏了,气出了孩子气。 接下来的彩排进行的十分艰苦,几乎每一场都是从下午开始,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能结束。 一组接着一组,一遍连着一遍,困了靠着冰凉的地面眯一眼,饿了随便吃口盒饭。 脚下走的每一步,台上的每一个动作,定点的的每一个角度,时间,以及模特自身的眼神…… 在一遍遍水磨工夫下,一点点磨到完美。 洪城外面有公交车站,清晨车上很空,宁安便选择乘公交回家。 到家时大约都在早晨七点多钟,幸运的话会遇到封允在做早餐。 清晨的寒风被关在门外,房间里是温暖馨香的味道,有封允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阳光这时也恰恰能打进卧室,和那夜晚的疲惫,辛苦,以及室外冰冷的风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封允会顺手帮他准备早餐。 待宁安冲完澡出来,餐桌上往往一边坐着封允,一边摆着他的早餐。 鸡胸肉,三文鱼,偶尔一小块牛排,配上粗粮,水煮蛋再加两片叶子菜,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阳光下的微尘无所遁形,早餐上袅袅的热气无所遁形,封允无意间给予的支持也无所遁形。 这让宁安偶尔会产生一点不着调的错觉,仿佛自己渐渐捡拾回了一点关于过去的幸福和温暖。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也会为这样的生活心生感动。 虽然封允这人嘴巴刻薄也很容易黑脸。 但事实上,共同生活的这段日子让他知道,他其实很细心,漫不经心间就能照顾到别人的感受。 第三场彩排,田晓辞出了问题。 在洪城外面的十字路口过马路时,他看到了一双人影。 不过是缓了一秒钟而已,就被送外卖的摩托车刮倒了。 小腿上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翻卷出来,鲜血湿透了裤腿。 那天路上堵车,他到的时间恰恰好,而秀导魏胖儿最恨人不守时,所以伤口没处理就直接进了洪城。 白色的球鞋被染红了半边,他的脸色如另半边鞋一样苍白,出了薄薄的汗,却还是倔强地把步子走的稳健。 宁安当即起身要找工作人员为他请假。 请假意味着缺席这次彩排,缺席意味着失去这次机会。 田晓辞白着脸,抿着唇,死命摇头。 谁都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即使带伤也要拼上一拼,宁安理解他。 他看了看时间,距彩排还有十几分钟,如果别的都不能做,至少可以先买些药物绷带,把伤口处理下。 公交站不远处有家诊所,他站起身,小跑着向出口冲去。 在门口他撞到了一个急匆匆往里赶的男人。 他认识这个人,上次在田晓辞家见到的那个人。 那人面似寒霜,额头上赶出了细细的汗,一双眸子很摄人。 他把一包东西塞到宁安怀里:“麻烦你了,不用说我来过。” 是消毒棉球,绷带和一些药品。 宁安接了过来,沉默着点了点头。 田晓辞还是出局了,一条伤腿,一颗不安定的心,也亏他扛得住,彩排过了好几遍才被魏胖儿看出破绽。 表现的再好也没用,腿上有伤,魏胖儿绝对是不会用的。 田晓辞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收拾东西离开了。 候场间隙,宁安打电话给他,田晓辞的声音很疲惫,他说:“小宁哥,命运发给我的牌太差了,我总想靠自己打好,可总是不行。” 宁安不太会安慰人,他笑着让气氛稍微轻松一点:“你做的很好了,你才19岁,给自己多一点空间。” 原定的四场彩排结束后,临时又加了两场,延伸成了六场。 最后一场彩排,定在一个周三的上午十点钟,离大秀仅有三天的时候。 这天清晨,网络上爆出了一条绯闻,是张栾和何亦的绯闻。 几乎是瞬间,这条绯闻就攀上了热搜,成为各大网络媒体的头条。 宁安看到新闻的时候,心几乎拧成了麻花,上次田晓辞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真的很担心覃闻语。 这天田晓辞也来了,表面上说是最后一场了,来为他们加油打气,实际上也是放心不下。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覃闻语的表现和平时一样,游刃有余,十分稳健。 他们不知道的是,何亦头一天晚上就打电话将这件事透露给了覃闻语。 剧组的安排,他不得不服从。 覃闻语知道何亦为他放弃了很多次机会,他笑着说:“去做你该做的事,不用考虑我,因为我什么时候都信你。” 清晨,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绯闻,而是何亦 他坐夜班飞机赶了回来,只为了让他更加安心 他们只来得及彼此拥抱,亲吻,就匆匆分开。 一个要赶往秀场彩排,一个要赶往剧组拍戏。 在大众都在关注绯闻,都在谈论所谓的蛛丝马迹的时候,他们正幸福地拥吻在一起。 从洪城出来,夜风直直吹进了心坎里,可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丝幸福。 在这样的夜里,宁安忽然有些想念封允,封允的身边,似乎永远都是很温暖的,而温暖滋生幸福。 这是他第一次想念封允。 这想念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想抱住自己信赖的人。 他的味道,他的怀抱,他的笑声都能够将那些委屈一一化解,击得粉碎。 这感觉让宁安的心悸动了起来。 第22章 Chapter 22 风掀起衣摆,吹乱发丝,将眼睛吹起了薄薄一层泪雾,方才那一点脆弱早已悉数不见。格格$党%小说 宁安好笑地摇摇头,怎么会想起那家伙呢?那家伙可比这寒风恶劣多了,总是欺负他。 寒风中田晓辞像个英雄一般,站的笔直,他秀气莹白的手在夜色中用力一挥 :“走,去喝一杯。” 灯光如七彩的虹,随着音乐节奏快速变换着色彩,将眉眼间染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色彩如一张面具,让人可以放纵地释放自我。 SOSO的一天,现在才伴着急促的鼓点,真正拉开了帷幕。 宁安还记得田晓辞上次的醉状,不顾他的反对为他点了一杯鲜榨果汁。 他自己和覃闻语则多喝了几杯。 毕竟连轴转了十几天,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那条过于紧绷的弦方觉出疲倦。 酒精恰恰是最好的催化剂,三四分醉意,恰到好处,让人放松也慵懒。 他们没有下去跳舞,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角,看男男女女们扭动着身体。 雪白的大腿和纤细的腰肢,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他们有无穷无尽的精力需要宣泄或者发泄。 而他们,则是被过多透支了精力的一群人。 在这样的夜晚,聚在一起,说上几句话,互相陪伴着,在喧嚣的世界中感受着自己的存在,然后放松彼此紧绷的弦,已足够幸福。 十一点多钟,封允照例下来喝一杯,一杯酒喝到一半,他看到了宁安。 彼时覃闻语正一手搭他肩上,像将他半揽在怀里一般,而他正含笑垂眸听他说话。 封允靠着台静静看了片刻,然后点了几杯酒让人送过去。 直到那几人与侍应生交谈后齐齐向这边望过来,他才在他们的注视中慢慢站起身来。 明灭不定的灯光下,他端着酒杯,慢慢走了过来。 嘴角噙着一点浅笑,整个人如覆了阳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宁安先开口:“谢谢你啊,请我们喝酒。” 本是极寻常的一句话,但听在封允耳中,“你”和“我们”,却有一种高下立现,亲疏立分的感觉。 “不值什么,”他勾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覃闻语搭在宁安肩上的手臂:“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田晓辞好奇地看宁安:“你们认识啊?” 宁安笑笑:“我们是室友。” 封允的眸子这会儿又看向了他的手,宁安这才记起自己没戴戒指。 鬼使神差地,他心虚起来,将手藏到了桌下。 覃闻语疑惑道:“你爸不是不让你出来住吗?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刚刚搬出来没几天,”宁安笑:“我最近不是开始乖了吗?我爸也就放我出来了。” 覃闻语弹了弹他脑门:“最近是挺乖的。” 宁安笑弯了眼睛:“这还有假?我爸就是标尺,什么都瞒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是挺乖的,我可以作证。” 宁安的眼睛还弯着,抬头对上封允的眼睛,那双眼亦含着笑,却很冷。 他只觉一股凉意直袭心头,笑容也随之变得僵硬,取暖般往覃闻语身边靠:“呵呵……” 封允垂眸看他,那双眼睛里染了薄薄的酒意,冰凉的眸子覆了一层暖意般,华光流转,漂亮极了。 可他却极惧怕他一般,慢慢朝着覃闻语偎依过去。 翘起的唇角不觉就放平了,他眯了眯眼睛,像即将苏醒的虎。 覃闻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笑着移开横在宁安肩头的手臂:“有点晚了,咱们撤?” 田晓辞也点点头:“都累了,早点回去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我等你们发光。” 覃闻语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问宁安:“安安呢?要一起还是……”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封允,果然封允说:“我带他。” 封允收拾收拾提前下了班,两人上了车,宁安伸了个懒腰,宝蓝色的毛衣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细嫩的腰:“好累啊。” 封允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宁安以为自己没戴戒指让这人不高兴了,于是忙把戒指从背包里拉出来:“你看。我怕彩排换首饰弄丢了,特意收起来,可宝贝了。” 封允语气中虽然满满的不信:“真的?”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了,眼睛也明亮轻快了几分。 宁安忙举手:“比真金还真,不真你咬我。” “想骗我咬你,没门,”封允满脸嫌弃地发动车子:“全是骨头,硌牙。” 宁安笑了:“那就信我嘛,信我没错的。” 封允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谁给你的勇气,脸皮这么厚。” 宁安小声咕哝:“梁静茹。” “啧,”封允勾着嘴角嫌弃他:“没新意。” 俩人一路斗嘴一路开上了高架。 高架两侧的广告牌在路灯下矗立着,犹如两排挺拔的树。 宁安无所事事地看着,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钢铁铸就的丛林里,零星分散着他和覃闻语的婚纱广告灯牌。 封允轻轻哼笑了一声:“你俩关系很好啊?也是,都是模特很合适。” “是挺合适的,”宁安想了想,想到何亦所在的圈子,不由得有点感慨他们两人的路,可谓是道阻且长:“不过小语哥有男朋友了。” “人有男朋友了你叹什么气?很遗憾?”封允又开始阴阳怪气! “关你什么事?”宁安向他呲牙。 “我就是挺可怜你的,”封允淡淡地说:“喜欢上罗修典,人家喜欢上你弟弟,喜欢上覃闻语,人家有男朋友,啧……” “你瞎说什么呀?”宁安坐直身体:“你这是挑拨我们的革命友谊,我喜欢的只有罗修典,不是说过了吗?” “切!”封允黑着脸,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知道,你又该说我图他钱了。”宁安的语气很淡:“不过说实话,我就算真想也图不着。” 封允没答话,专注看着路。 “不说这个了,没劲儿。”宁安说。 他看着两侧的广告灯牌,看到自己和覃闻语一遍遍掠过。 酒意一点点上涌,他有些疲倦地合上眼睛,就在封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又说话了。半是询问半是自言自语般:“你说,感情这东西有什么好的?让他们一个个飞蛾扑火?” “他们?你自己不也是?你喜欢的还是你弟弟的恋人,不更是飞蛾扑火?” “你说罗修典啊?”宁安长眉微蹙,理所当然道:“他和他们怎么能一样?” 当然是不一样的,他们都是真感情,而罗修典,是假的。 但封允却蹙起了眉头,薄唇抿平了,极不高兴的样子。 宁安的神识则有些模糊了,他喃喃道:“还有三天就是大秀了,封允,谢谢你。” 谢什么,他没说,只把心底想说的说完便侧头睡着了。 封允淡淡地看向他,脸颊被酒精晕染出一抹薄红来,刘海蓬松着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他轻叹一声,侧身把大衣拿过来,盖在了他的肩头。 自己则很别扭地犹豫了好一会才吐出一句话来,是田晓辞说的:“三天后,我等你发光。” 宁安自然没有答复。 半晌,他又有些嫌弃地说:“罗修典哪里值得你喜欢?眼光真是差!” 三天的时间倏忽就过,晚上十点的秀,封允下午三点回来,亲自送宁安去了洪城。 这样的秀,提前四五个小时到现场很正常。 化妆,做造型,配合设计师再次确认服装饰品的搭配是否需要修改,甚至对妆容一遍遍的细节调整…… 这场秀楚雅言是要来的。 楚家虽然在服装以及服装配饰方面独树一帜,但在珠宝方面却远远比不过黎家。 可楚雅言偏偏自幼喜欢珠宝,立志要做一名珠宝设计师。 所以这样的秀她是不可能错过的。 她打电话给封允时,封允已经坐在洪城顶楼的咖啡厅里。 “我不等你是因为要送宁安过来。”他抿着咖啡说。 “你不会是爱上他了?”楚雅言说:“没见你对谁这么热心过。” “哦,是吗?”封允听出她声音里的怨念,忍不住笑了。 “可不是,你冷漠,你冷酷,你……” “好了,楚紫薇。”封允说:“有话来了再说。” “那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楚雅言不依不饶。 “没有,”封允垂下眼睫:“我只是顺便照顾他一下,而且……” 他沉吟了片刻:“他有喜欢的人。” “哦,那可惜了。”楚雅言说:“我以为你这冰山也会动情来着,原来是我想错了。” “没事我挂了。” “别,”楚雅言喊了一句:“今天楚勤也会去看秀。” “哦,”封允还是那副样子:“他看他的,我看我的,他还能捂着我的眼睛不成?” “他当然不能,但他……” “那不就行了。”封允笑笑,直接挂了电话。 楚勤这个人,他见识过,贪婪有余,智慧不足,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调整了无数遍的灯光与音效,以由小到大,由缓到急,由脚底一点荧光幻化做漫天萤火最后在空中炸开,亮成漫天银河的方式,瞬间点亮全场,点燃了秀的开场。 蓝宝石的戒指,耳环,手串,胸口大片的项饰配以碎钻,动作间掀起一片星光。 绯红的眼影由眼窝至眼尾,让一双冰一般清冷的眸子染了一抹柔媚。 深V丝质墨蓝衬衣下,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被钻石细细覆盖,犹如星子镶入了冰冷的玉石。 又如漫天星河撒入了墨蓝的海中。 阔腿长裤将腰细细收起,乍一看倒像是裙装一般,走动间掀起丝般的波浪。 腰封细细一圈钻,毫不张扬,却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如绕指的柔。 T台设置成了星空,下脚就趟进了星河般,被围绕进光影里。 四周灯光变幻,每一段灯光强度都不尽相同,让珠宝在不同的灯光下折出不同的光芒。 宁安踏进灯光里,一头平日里看似乌黑的发,在灯光下透出一层湛湛的蓝,与蓝宝石饰品遥相呼应,步步生辉。 他的神情是冷淡甚至带一点虚空,像在星河中漫步的孤独旅者。 走到尽头时,淡淡转身,将周身奢华高贵于举手投足间漫不经心地展现,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封允专注地坐在台下,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与他目光相接过。 那一刻,胸膛里的那颗心忍不住重重一跳,如此鲜活的感觉,让他感觉陌生而感动。 而他却已清冷转眸,视他如无物。 他是那么清冷自持,将俗世的珠光宝气也映的超凡脱俗,裸露的那一片皮肤,都是天真和纯洁的化身。 明明在家里露一点胸口都会害羞的人,在台上却可以如此奔放。 大片裸露的肌肤在灯光下如透明的玉石,他坦然迎上无数人的目光,面不改色。 封允的心在胸腔里跳的快了起来,像被一只手拨弄着,找不到调,甚至连大脑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感觉让他心底一片惶惑,再凝神细看时,宁安已经转身离去了。 刚进后台,宁安就抿着唇一件件往下摘身上的饰品,解开衣服的扣子。 到了DRESSER面前,身上的这一套已经被他打理的七七八八。 紧接着手忙脚乱换上下一套衣服。 忙碌间,旁边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女DRESSER惊慌地伏地寻着什么东西。 地上什么都有,DRESSER慌慌张张忙了半晌,抬起头时是满脸惊慌。 设计师急得直吼:“备用呢?没准备备用吗?” 场面一片混乱,DRESER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她无助的目光无意间对上了宁安的眼睛,宁安正仰头配合自己的DRESSER往脖子上配项饰。 他柔声问她:“什么东西丢了?” “一个圆形扣,镂空镶钻。”女孩用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圈来比划着大小,急的要哭。 DRESSER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在骂:“还他妈聊聊聊,还不赶紧找?” 设计师也已经去翻其他替代品,宁安看看大约还有一点时间,转身到妆台那边的物品架取了自己的包,将那枚戒圈撸下来。 设计师已经拿了针线工具,站在模特面前,准备临时换上珍珠扣。 那是一件碎钻镶襟的收腰礼服,换了珍珠扣完全没有钻扣的和谐感。 宁安过去,递上那枚裸圈:“这枚可以吗?” 女设计师正手忙脚乱的救场,闻言没好气问道:“什么?” “如果有钻链或者比较闪的细链,我可以帮你网出来一枚镂空扣。” “你不过是个模特。”女设计师手上没停,语气里满是轻蔑。 “我也是这场秀的一份子,虽然微不足道,”宁安平和地摇了摇手里的戒指:“要不要试试,就算不行你也没有损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要到宁安上场了,女设计师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他自己的DRESSER也偷偷拉了他一把,提醒他不要得罪设计师。 宁安几乎能听见秒针在他心底滴滴答答行走的声音,他被那声音催出了一头冷汗。 可他却倔强地再次摇了摇手里的戒圈,几乎带了命令的语气:“给我一根细链!” 第23章 Chapter 23 女设计师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被他的坚持打动了。 她妥协地摆了摆手,对DRESSER说:“去把7086号细链拿来,让他试试。” 链子很快取来,宁安随手接过来, 飞快地沿着戒圈缠绕,随后撘出主线来。 他低头垂眸,专注地看着那枚小小的戒圈和那根极细的装饰链, 手指灵巧地勾挑轻拉,自信而专注的样子让他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气场, 周身上下笼上了一层迷人的魅力。 在这关键的时刻, 没有人敢打扰他,人人都悬着一颗心,紧盯着他的双手。 他的手很美,细长的手指灵活地动起来的时候, 简直像指与指之间的舞蹈,快速, 繁复又不失美感。 配合着钩针,他很快将那枚戒圈用细链勾缠成了一枚钻扣, 细链上是极小极小的水钻星辰,尾部余出来的部分被做成流苏自然垂下,随着灯光闪闪辉映出璀璨的光来。 设计师欣喜地笑了起来,她接过宁安递来的钻扣, 连道谢都没来得及, 便埋头在模特衣领处借着工具固定起来。 汗水顺着发际流了下来, 划出一道浅浅的痕,宁安就着急促的心跳,轻轻吁了口气。 兵荒马乱中听到秀导在喊:“7组3号呢?7组3号去哪里了?他妈的要上场了,7组3号!……” 设计师飞快地固定好那枚钻扣,庆幸又欣慰般地松了口气,她转头准备好好谢谢刚才那个模特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宁安匆匆归位,在秀导破口大骂前就被化妆师一把按住,飞速为他吸汗补妆。 魏胖儿是顶级秀导,对秀的要求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宁安知道自己犯了忌,一顿骂是跑不了的。 他抿着唇微微抬头,边配合着化妆师的动作,边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出乎意料的是,魏胖儿惊雷般的骂声并未响起,却迎来了一道温润含笑的声音:“魏胖儿,你别骂他,他做的很好。” 化妆师松了手,宁安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走向了T台那片迷幻的光影中。 一眼,只有一眼,宁安就像过了电一样,连指尖都抽搐了一下,那是汪荣。 他身材修长,意态闲适,连说话的语速都不紧不慢,在这忙碌而混乱的后台里,让人十分安心。 大衣尚还挽在肘间,不知是路过还是刚到。 那一眼,宁安恰恰对上了他的目光,温柔,含笑,带着一点点鼓励,很温暖。 T台上一个来回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可这一次宁安却觉得十分漫长。 返回后台时,汪荣已经不见了。 宁安一边换衣服一边问DRESSER:“汪荣老师呢?” 忙碌到手部几乎快出残影的DRESSER诧异:“汪荣老师来了?他不是不来的吗?” 宁安沉默了,但没一会儿又满足地笑了,也许他只是路过,却偏偏与他对上了目光。 何其有幸啊。 这次是一套修身西服,肩线腰线贴合的恰到好处,拉出完美的身形,优雅又性感。 与传统的西装不同,这套是两侧开叉高高挑起,配以全套袖扣,胸针,领带,领带扣以及手帕巾…… 宁安戴上金丝眼镜,侧腰开叉处露出深深凹进去的细瘦腰肢,雪白皮肉衬出皮带上红宝石拼就的火红蔷薇,内敛又野性。 红宝石耳钉如一颗血色的小痣,钉在耳珠上,与皮带上的红蔷薇遥相呼应,十分性感。 腕上是最新款的奢华腕表,黑色皮表带低调内敛,表盘却骚气地镶满了碎钻,是某品牌一向的风格,极受高端时尚人士的追捧。 脖颈上是禁欲的细链,细到几乎肉眼难见,坠着水滴大小一颗猫眼石,托在精巧的锁骨上。 走动间光华流转,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一双笔直长腿笼在西裤里,迈动间犹如踏在人的心尖上。 他是内敛的,含蓄的,禁欲的,却又充满了野性,矛盾催发出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尤其是他锁骨处的那颗小小的猫眼石,让封允想起了他颈窝那两颗浅棕色小痣,那一日算的上惊鸿一瞥,他却再没忘记过,雪白皮肤上那小小的点缀,给人的感觉十分温暖性感。 此刻,他在台上,他在台下,他抬头看他,看他笼在光环里,从头到脚不舍得错过一分一毫。 在那仙境般的光芒中,他的眼里只有他。 他奢华璀璨,他高冷禁欲。 一架金丝边眼镜,让他冷漠的双眼多了一丝温润含蓄。 摄影师的镜头正对着他,他却恍若未觉,在这个舞台上,他只是附属品,他永远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是,太过华丽的一场秀了。 封允坐在台下微微仰头,光影在他脸上勾出瑰丽的色彩。 他一点点见证了他为这场秀付出的努力。 他亲眼见证了他从面试到正式上秀,每一天疲惫却坚持的身影,也见过他彻夜修稿画图伏案而眠的身影,更见过他为配合作品内涵,一遍遍练习表情和动作的样子…… 他为之付出的一点一滴,他全部都见过,可那也只算的上是一角剪影。 而今天,他见到了他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那光芒几乎让他为之眩晕。 没有人知道他背后是多么努力,只有他知道。 那是他应得的。 封允翘起唇角,眼睛里有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与自豪。 一场秀无论多么华丽,多么精彩,总有结束的时候。 光影慢慢暗淡,除了留给观众的震撼与惊喜外,后台工作人员的忙碌还远远没有结束。 宁安回到妆台前,覃闻语狠狠拥抱了他:“你小子今天太棒了。” 宁安笑:“你也是。” 和宁安的可刚可柔不同,覃闻语的个人风格更强势,他总能给人一种充满力量且自信的感觉。 所以,相对于宁安对精致饰品的表现力,他更适合搭配休闲和个性化饰品。 话未说完,两人便被人压得往前俯身。 田晓辞第一时间从前台赶了过来,他一手环住一个,分别往他们脸颊上印了一个充满力量的吻。 然后站直身体,故作严肃地采访道:“请问,两位先生,是什么让你们表现的这么出色?是因为别人睡觉的时候你们偷偷做功课了吗?” 宁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嘴角的梨涡都漾了出来。 终于结束了,忙碌了半个月,在这一刻的欢声笑语里画上了句号,虽然算不上完美,但全都值得。 后台几个人一边笑闹一边卸妆,气氛在忙乱后难得的放松中透出一片和谐。 前台观众也已经散开,一部分涌入了后台,一部分留在现场聊天,还有一部分已经离开。 封允和楚雅言也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准备去往后台。 他们都带着满腔惊艳与欢喜,有想要第一时间祝福的人。 与往日的活泼俏皮相比,楚雅言今天有些内敛,甚至算的上小心翼翼。 她笑着问坐在自己另一侧的一名年轻男子:“哥,你也一起过去吗?” 那人似笑非笑的:“我不去了,你们去,毕竟我也没个模特媳妇儿。” “哎?”他坐着,很没礼貌地抬高下巴朝着封允点了点:“最骚的那个是你媳妇儿?” 封允本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闻言把目光转向他,那双眸子极冷,冷到给人一种微微泛蓝的错觉。 楚勤对上他的目光,心底不由微微一紧,这小子现在这样就敢跟他杠,万一让他飞上枝头变凤凰,那还了得?楚家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你说什么?”封允慢慢地问:“再说一遍?” 说到最后,那漂亮的唇角甚至勾出了一点笑来,特别邪气。 饶是楚勤再没将他放在眼里,这时候也生了点惧意,可在封允面前,他只有一条路走到底,没有认输的余地。 “哟,感情挺好嘛?”楚勤笑笑,给自己找个台阶:“我能说什么?还不是说你小子有福气?” “有没有福气轮不到你来评价?你是个什么东西?”封允冷冷道。 楚雅言急的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封允这张嘴,有时候毒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楚勤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更不要说还骂他是什么东西? 别人可都是捧着他巴着他,他竟然问他是什么东西? 一瞬间他气得眼睛都红了,这话问他头上比打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受:“你他妈说什么?你也配?” 若不是他开口就内涵宁安,封允根本懒得理他。 可既然理了,就该让他知道一下,不是谁他都能惹得起的。 “哦?我不配?我不配你这是在干什么?骨子里犯贱?非得找人给你挠挠骨子里的痒?找我给你挠啊?”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一笑:“我真怕你受不住。” “至于我配不配?”他向前迈了一步,十分嚣张地看着楚勤:“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的很?” “你……”楚勤气得手都抖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正因为他知道封允说的都是实话,才一时无言以对。 楚雅言拉了拉封允的衣袖,封允却全然不理,他伸手慢慢把楚勤那根手指给按了下去:“你爹妈没告诉你,随便拿手对着人指指点点很没有礼貌?” 楚雅言低着头,她觉得好笑,但这个时候又万万不能笑出来,一时忍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大伯家的这个大哥,是楚家唯一的男丁。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有他羞辱别人,哪有别人羞辱他的份儿。 偏偏今天封允把他好一顿羞辱,他还说不出话来。 “封允!”楚勤大喝一声,目光阴冷地看着他,眼看就要扑上来咬住他的咽喉般。 封允已掏出一张湿巾在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刚碰过楚勤的那只手了。 “上个月,楚先生你睡过的一个小明星查出了些难言的病症来,”他不给楚勤说话的机会,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扫楚勤的下三路:“啧,太脏了,我该提醒自己不碰你的,大意了。” 他说着又重新抖开了一张纸巾,开始对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进行第二次的清洁。 “你查我?”楚勤脸都白了,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外并没有别人知道,而他也在那个女明星出事后第一时间去医院做过了检查。 “彼此彼此,”封允淡淡道:“你也没少查我啊,礼尚往来而已。我不像你那么没礼貌,我知道有来有回。” 楚雅言拉了拉封允:“走,封允。” 她夹在中间很难做:“哥,你也回去,你这样只会让人看笑话。” 楚勤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握紧了拳头,手心里有什么硌的肉疼,他低下头,看到一枚车钥匙。 一把保时捷最新款跑车的车钥匙,本来要拿出来嘲讽封允那辆二手破烂吉普的,却完全没派上用场。 他本是天之骄子,楚家唯一的男孩儿,未来坐拥整个楚和集团,此刻却狼狈如落水狗一般。 而封允却还举着他的打狗棒,准备对他打下致命一击。 封允也看到了那把钥匙,他大体可以确定,那是他结婚那天,楚雅言送来的那把。 “你拥有的那些东西,只是因为我不想要,如果我想要,你就得靠边站。”他冷笑了一声,对他挥出了致命一击:“我要是你,就绝不会像你这么蠢,至少说话做事我会客气一点。” 他嘲讽地看着楚勤苍白的脸,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了。 这是楚勤与封允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之前几次都是他在挑衅,封允根本没有搭理过他。 他本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空长了一张好皮囊,带着些天真的傲气。 这种人是最容易被击倒的,毕竟过刚易折。 可今天他是真没看出来他刚不刚,但这张嘴可真他妈毒。 他握紧了拳头,对封允的恨意几乎不可遏制。 封允说的对,他一直在查他,也知道他最在乎什么,他咬紧了牙关,慢慢吐出几个字:“咱们走着瞧。” 楚雅言追上封允:“你至于吗?他就那种人?” 封允瞥她一眼:“他哪种人?你们惯出来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二世祖,难道让我也惯着他?” 楚雅言没说话,她并不喜欢楚勤,自小楚勤就看不上她,对她的客气和巴结都别有目的,她心里很清楚。 封允这一通痛打落水狗她觉得挺痛快的,但还是忍着笑:“你这个人真狠,太毒了你。” 封允淡淡道:“知道我平时对你手下留情了?” 楚雅言撇了撇嘴:“那我真得谢您手下留情了,不过我跟他不一样,我对您是尊敬又爱护,您也没必要不是?” 封允哼笑一声:“就你嘴甜。” 楚雅言笑起来,她拉他的手:“哎?难不成是因为他说了小宁哥了?才引得您老虎发了威?” 封允不让楚雅言叫宁安“嫂子”,怕他难堪,让她叫哥,所以楚雅言也叫宁安小宁哥。 封允哼了声:“才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他今天长了张欠教训的脸。” “哦?”楚雅言忍着笑:“他以往长得不是这样?不欠教训?” 封允勾了勾嘴角:“没那么欠。” 楚雅言终于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清爽舒服了,几个人边说话边理着东西,准备早点离开。 宁安手里的东西理到一半,忽然发现一条光秃秃的细链,是串戒指的那根。 他蹭一下站起来,意识到那枚戒圈忘记收回来了。 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向那两人打,就径直到了那个DRESSER面前:“你好,我的戒指……” “啊,”女孩子看到他感激地笑起来:“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她去寻那枚戒指,但饰品挂架和盒子里都没有。 宁安也帮她找,所有的地方都翻遍了,却没了那枚戒指的踪迹。 女孩子的脸色白了起来:“怎么没有了?” 宁安也有些着急了,他已经翻了好几遍,但还是安慰着女孩子:“别着急,我再看一遍,你仔细想一想,把它放到哪儿了?” 女孩子苦着脸:“我的模特那场下来后,我立刻拆了7086号细链,送到5组去,因为5组着急用,戒指……” 她皱着眉想了半晌,最后绝望地摇了摇头:“当时太忙太乱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去5组饰品柜那边看下,”宁安说:“你再找一找?” “找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很轻松,含着一点笑意。 宁安却蓦地绷紧了背脊,没有说话。 “戒指。”女DRESSER已经回答了。 宁安无奈地转头,对上了封允的眼睛。 “戒指”两个字将他眼中的笑意击碎了,那笑意退的极缓慢,但终究褪净了。 一股压力迎面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有些时候,宁安是有些害怕封允的,比如现在。 封允身上有一股劲儿,很锐利,只是他平时刻意收敛着,才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阳光洒脱的年轻人。 可事实上他的心很深,很多事情,只看他介不介意而已,一旦真的触了他的逆鳞,他身体里那股强大的压力与气势,其实是很骇人的。 宁安心虚了。 封允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看了几眼,随后看向他的左手,他的手紧紧握着,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封允的手也握紧了,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色,朴素到有些土气的戒圈,刺着他的眼睛。 “什么戒指丢了?”封允问,眼神里还残留着一点希望:“不要告诉我是结婚戒指?” 宁安慢慢平静下来:“我马上就能找回来。” 封允弯下腰,捏着他的肩:“为什么它会丢?” 女DRESSER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了,她忙着解释:“都是因为我,他是为了帮我才拿戒指来做钻扣的……” “什么?”封允的眼睛眯了眯:“你拿戒指做钻扣?为什么,这么大一个秀场,为什么非得是它?或者为什么非得是你?” 他的手捏着他的肩,力量大的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般。 封允丝毫未察,如受了伤害的野兽一般,恶狠狠看着他,等他回答。 这个刚刚闪耀了他的生命,照亮了他的眼睛,让他为之自豪的人,怎么就这样给了他当头一棒呢? 这个他刚刚因为别人说了他一句就护犊子般护着,连平时不屑于搭理的人都降下身段去撕的人,怎么就这么对他呢? 他甚至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还在为他自豪着,难道不应该宽容点吗?不就是一枚破戒指吗? 可偏偏心底一扯一扯的痛,无法自控。 他抬了抬自己的左手,那枚戒圈套在他的无名指指根上,被那修长的指衬的失了土气,多了含蓄内敛,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戴在手上,竟然对它颇为珍惜了? 他声音很沉:“你把它当什么了?宁安?” 他的情绪过于激烈了,宁安看向惊在一边的女DRESSER,抱歉地道:“麻烦你去5组帮我找一下,谢谢。” 然后他握着封允放在他肩头的手,一点点移了下来。 他站直身体抬头看他:“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介意,当时情况太急了,满场都很难找到素圈,我……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封允垂下了眼睛,他望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像他的战利品一样,在新婚当晚,他逼着宁安也要戴在手上。 后来他每次看到宁安手上戴着那枚戒指,都会很高兴。 说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高兴,似乎算是胜利者的一种满足感。 又或者是两双手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时,一大一小两枚戒指,让他看起来很舒服。 但现在他又觉得不是,可能他也从未胜利过,宁安表面的妥协,也只是表面的妥协。 只有他自己信了而已。 这个人骨子里,有他自己的坚持与原则,他妥协,只是因为像一个成年人不想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一般。 封允手上的戒指,像一枚笑话,嘲讽地刺着他的眼睛,让他恨不得立刻摘下来,摔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你不是不在乎吗?我也可以不在乎的! 他看着那枚戒指,唇角抿的死紧,可却一动没动。 这边的小冲突吸引了几个熟人的目光。 覃闻语过来揽了宁安的肩头:“怎么了?” 封允与宁安的对立姿势太明显了,覃闻语揽着宁安往后退了退。 宁安心底的焦急一点都不比封允少,当时情况紧急,用争分夺秒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他的确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知道情况后他本能地就想到了那个戒圈,那个戒圈可以救场,可以让那件衣服和这场秀不那么遗憾,可现在他面对封允,他才发觉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戒圈也是一种契约,即使是假的,它也连接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可现在它丢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音有些沙:“戒指丢了。” “什么戒指?”覃闻语愣了愣:“很丑的那个?丢了不更好?” 一个“好”字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封允无名指指根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比宁安的大一号,显然是一对对戒。 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选了那么“朴素”的戒指,但他们住在一起,上次在酒封允对宁安的态度也不太寻常,此刻他们拥有共同的戒指,而封允还戴在了无名指上。 覃闻语不傻,他几乎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哑了一般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虽然他是宁安的朋友,可是,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何亦丢了这么重要的戒指的话,他也一样会生气。 有多爱,就会有多气,所以他理解封允的感受。 “安安,”他说:“你别急,我和田田帮你找。” “很丑的,丢了更好?”封允看着宁安,眼神冰冷落寞:“原来在你眼中,它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他转身要走,稍远一点站着的楚雅言想过来拉他,被旁边背着包的黎远书拦住了:“让他自己冷静一会。” 封允眼中那抹受伤的情绪,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像一头恶狼一般,有一瞬间,他以为,他会把宁安当场撕掉。 那情绪太强烈了,即使不是对他,却也让他心底起了惊涛骇浪。 他见过封允漫不经心,也见过他冷淡绝情,却独独没见过他有这么强烈的感情波动过。 那让他震惊,也让他感到了痛苦,他克制住了自己想上前的脚步,也拦住了楚雅言。 他想让他痛苦,只有痛苦过,才能醒悟,才会回头。 DRESSER很快回来了,急的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没有,到处都没有。” 封允要走的脚步顿住了。 宁安的脸也白了起来,他弯腰再次检查了首饰栏,然后把模特穿的那件衣服拿过来,袖口,领口,口袋,所有可能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找遍了,全都没有。 楚雅言还是忍不住过去了,他抓住封允的手:“封允,都是意外。” “行,都他妈是意外。”封允伸出手,对宁安命令道:“跟我回家。” 田晓辞没注意过宁安那枚戒指,所以也不知道跟封允手上的是一对儿,此刻他拦在宁安面前:“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让他跟你走他就得跟你走?” 封允唇角邪邪地一勾,眼神更冷了几分:“他是……” “嗨,宁安?”一个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打断了现场的僵局。 大家一起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一身合体的西装,微笑着向他们走来。 宁安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方衿,”年轻人伸出手来:“还记得吗?那次在SOSO……” 宁安记起来了,那次酒暖场活动,他请他喝了一杯Mimosa。 他伸手与他交握,脸色苍白,语调疲倦:“你好,我记得的。” 方衿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气氛不对,他含笑打量了一圈儿:“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没什么,”宁安并没有心情叙旧:“我的一件东西丢了。” 东西丢了?听起来不像什么大事儿。 方衿笑了起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丢了说明该换新的了。”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让他下面的话再也无法进行下去。 那种无形的压力,沉沉的,让人感觉到十足威胁。 封允的目光如淬毒的刀,阴森森地剜着他。 他干什么了?他不过就说了一句话,方衿一脸懵逼。 “YY?”去过SOSO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封允,方衿自然也认识,而且他还记得那晚宁安拒绝他的邀舞是因为封允:“怎么这么巧,你也来看秀?” 封允转开了眼睛,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向着宁安伸出手,执着道:“回家。” 宁安点点头,对着方衿道:“不好意思,好像每次遇到你的时机都不太恰当。” “其实我去SOSO找过你几次,只是再没遇到你,”方衿有些遗憾:“没想到今天看到你在台上,真是惊喜,你特别棒。” 他说着又笑起来,笑容很耀眼,边笑边递了一张名片给宁安:“等你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宁安还没来得及接,横空伸出一只手来,两指轻轻一夹,就将那只名片接了过去。 方衿愣了愣,对上封允漆黑的眸子:“不好意思,这张名片是要给宁安的。” “我会交给他。”封允说,他冷冷地看回去,丝毫没打算退让。 宁安的头几乎要炸了,他叹了口气,对封允道:“把名片给我,我们回家。” 封允没动,他自顾自地把那张名片从他指间抽出来,拉了他的手要走。 然后他又顿了顿,对方衿说:“他收也一样的,他是我爱人。” 不仅仅方衿愣住了,田晓辞愣住了,就连封允自己也愣住了,他眼底的坚冰终于裂开了一线缝隙。 也因那一道缝隙,让阳光穿过,护住了心脉。 那枚戒圈因那一句话而有了重量般,挂在他指上,沉甸甸的。 他们走出了好远一段,才听到方衿在背后喊道:“记得联系我,宁安,我想请你做我的模特儿。” 宁安顿了顿,那张名片他还没来得及看,只得隔空向着方衿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宁安低头抽了两支烟,点到第三支的时候,封允伸手捏过来,给他摁熄了。 封允沉默着开车,侧脸的线条十分冷硬,艳丽的眉眼一片冷肃,薄唇抿着,线条凌厉。 宁安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无路可逃。 等真到了家里,关了门,暖暖的光打在厅里,打在眉角眼梢,让人不那么冷凝的时候,宁安才上前抓住封允的手,他仔细看他左手上一直戴着的戒指,这是他们第二次为这枚戒指争吵了。 他的声音很轻,被焦虑催出了沙哑,听起来比平日里更性感:“对不起,封允,我错了。” “是吗?”封允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来:“本来就是敷衍人的玩意儿,丢了就丢了,反正你也嫌弃它丑,不是吗?” “不是的,”宁安说:“我有时候只是在跟你斗气,不是真的嫌弃。” “那我问你两个问题,”封允说:“你认真回答我。” 宁安很乖顺地点点头。 “第一,”封允认真看着他:“如果重新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宁安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一个模特,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那是一个把美带入人世的职业。 如果时光倒流,或者重来一次,他真的能眼睁睁看着瑕疵与污点涂在这场华丽的秀上而袖手旁观吗? 他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封允的声音里浸透了失望。 “第二个问题,”封允看着他,一字一顿:“如果这枚戒指是罗修典送你的,你也会拿去救场吗?” 这次宁安没有犹豫:“会。” 封允微微怔住了,宁安的答案显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宁安耐心地回答:“只是这件事跟罗修典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封允根本不信:“如果是罗修典送的,就算比这丑十倍你也会甘之如饴?” 他顿了顿,最终说:“你也不会舍得拿它去救场。” 如果只是单纯的丢了,他也许不会那么生气,可他偏偏是拿它去救场,足可见他对这枚戒指,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宁安无力地坐进沙发里,一瞬间疲倦涌上心头,一场秀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戒指丢失的惊慌与担心又透支了他的心力,他把脸埋进手心里,久久不语。 封允看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背脊都不像平日里那么挺拔,透出点脆弱的弧度来。 心里不由地紧了起来,心脏像被谁捏在了手心里,隐隐的痛。 他那沉默不语的样子,像是默认了他的话一般,让他痛中又生出一种极痛快的感觉。 自虐一般。 “是真的。”宁安终于移开了手,满脸疲惫:“就算是罗修典送的,也一样。” 宁安静静地看向他:“戒指我会找回来的,你放心。” 那双眼睛很平静,也很坚定,让人无法怀疑他说的任何话。 “宁安,”封允说:“你要记得,你还有家庭。” “家庭?”宁安看着他,半晌疑惑地问:“你是说这里吗?” 封允没说话,是默认。 宁安被“家庭”两个字刺伤了,他沉默了片刻,封允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薄薄的泪意。 那双眸子泛起柔润的光,表面上有温暖也有怀念,深处却是深暗的伤痛,让人忍不住想吻上去,抚平他所有的伤痕。 但宁安却垂下了眸子,他很快摇了摇头:“家庭对我来说太虚无缥缈了,封允,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你忘了吗?” 他看着封允手上的那枚戒指:“一切都是假的,这戒指,这婚姻,这家,对我都是假的。” “你还记得吗?”他说:“你一再提醒过我,不要对你动什么真感情,我做到了,可你呢?封允,你为什么要这么介意这枚戒指?既然是假的,丢了再买一枚也就是了。” 他轻声笑了笑,像从一个梦中醒来,豁然开朗。 封允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阵阵发冷。 为他无所谓的样子,也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他抿着唇,像个倔强的孩子:“就算你买了又能怎样?那已经不是原来那一只了,就算一样又能怎样?” 他把手伸到他面前:“这枚戒指,原先配对的那一只,已经不见了。” 宁安伸手,将他的左手拉过来,握在掌心里,细细看了一会子。 随后他将那枚戒圈摘了下来,走向阳台,拉开窗户。 寒风吹进来,凌乱了他的发,封允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句:“不要!” 宁安已经扬起手,将那枚戒指扔进了夜色里。 明明那么小的戒圈,本该什么都看不到的,可封允却清晰地感觉到它滑落出去的光芒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封允的脸白了起来,他看着宁安转过头来,对他说:“那我就再买一对儿,可以吗?” 封允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的宁安和T台上的宁安重合在了一起,清冷孤高,像个孤独的旅者。 谁都无法靠近,谁都无法暖热一般。 他心底升起一股极度的狠来,恨不得挖开他的心,看看那颗心…… 究竟怎么能这么狠?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上前掐了宁安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宁安无所畏惧地望着他,他们呼吸相闻,目光相接,封允一字一顿:“我要你赔。” 赔什么呢?他一时还说不清。 只是觉得心底有一块地方,被活生生剜去一块般,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他们对视着,彼此倔强,明明是假的,却演成了真的。 宁安眼睛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意,艰难地说:“我赔你啊,我说了买一对儿。” 封允笑笑,笑意冰凉:“我就要我原来那一对,宁安,不能换,你懂吗?” 宁安的头疼了起来:“那如果真的找不到了呢?” 封允拿拇指揉了揉他的嘴角:“那就把你赔给我,完完整整的。” 他说完便转身出去,那背影更加笔挺骄傲,似无坚不摧。 宁安怔怔地站在阳台上,楼下亮起一缕幽暗的光,那个人影在黑暗中弯着腰,一点点拨开草丛寻找那枚戒指。 寒风吹在身上,冰凉刺骨,他如梦初醒般,抓起外套,奔下了楼。 他们沉默着,扒开枯叶,扒开冬季依然翠绿的草丛,用手机的电筒照着,一分一寸地寻找那枚戒指。 直到最后,连动作都变得机械,宁安的脸被深夜的风吹得刺痛时,他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那亮光映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眼睛里燃起了光。 他用指尖将它勾起,激动的几乎落泪,他喊:“我找到了,我找到的。” 封允慢慢直起身,在幽暗的路灯下看着他绽开笑容的脸。 宁安托着那枚戒圈,忽然觉得十分沉重,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这枚戒指的分量,不是儿戏。 他向他走去,楼上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他妈后半夜了,吵什么吵?” 宁安被那声大喊吓到了,他停下脚步,原先没动的封允却动了起来,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他面前。 他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说:“不用怕。” 宁安抬起头来,幽暗的灯光将他秀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打出深深的轮廓。 他们四目交投,在暧昧的灯光下,封允的怀抱无比温暖,将寒风统统挡开。 封允的味道在鼻端萦绕,淡淡的柑橘味清甜温暖…… 心跳不由地快了起来,气氛变得有一种模糊的暧昧。 电话铃在寂静中响起,宁安后退了一步,他接起来。 “你好,”那边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是今天那个DRESSER,戒指找到了。” 宁安鼻根发起酸来,他说:“谢谢。” 失而复得,方觉珍贵。 他走向封允,竭力忍着泪意,难得地放纵着自己脆弱了一次,把头埋进了封允怀里。 一双手揽上了他的腰,狠狠一用力,将他圈进了怀里。 这一场小小的波折在情绪的谷底与峰顶游走过,彼此内心自己都尚未发觉的那一息真意被慢慢涤荡而出。 他们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那一枚戒指再不单单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他们之间也不复最初那种简单而直接的针锋相对。 宁安抬起头想看封允一眼,恰逢封允低头垂眸看他,一起一伏间,他们的唇瓣,在夜色中,无意般擦在了一起。 第24章 Chapter 24 宁安因祸得福。 他的那枚戒圈是被女设计师收走的。 大秀结束后, 一些时尚买手和合作方进入后台与设计师沟通合作事宜。 他们直接去了贵宾室,设计师从产品到图纸让人分了两趟送进去,产品的订购,款式的修改, 材质的变化……即便只是初步粗略的沟通,要交流的细节仍然十分多。 设计师忙到焦头烂额,完全忘记了那枚戒指。 直到几个小时后, 她谈完事情出来,才从DRESSER和工作人员口中得知因为这枚戒指, 宁安和人发生了误会。 她觉得很抱歉, 立刻让工作人员查了宁安的联系方式,让DRESSER打给了他。 设计师叫宋秋,是国内的新锐珠宝设计师。 她回去又单独发了一条信息给宁安,表示想请他做她后面一些手部饰品的模特。 正常来说, 手部饰品的展示与拍摄对模特手部的要求非常高,一般情况下, 这些工作是由专门的手模来做的。 作为一名合格的手摸,双手皮肤必须光洁细嫩如婴儿一般, 且不能有任何疤痕,色斑甚至多余的纹路。 所以手模是基本不做家务,不碰硬物的,更讲究的, 出门还要佩戴手套以防止受伤和紫外线伤害。 包括饮食方面, 虾蟹贝类以及坚果等有外壳的食物, 为避受伤,他们自己是不能剥壳的。 除此之外每天的各项护理是必然的,只宁安知道的几个顶级手模,他们无一例外为自己的双手投了巨额保险。 做一个合格的手模,表面上看似轻松,实际上要付出的东西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物以稀为贵,等级类似的手模,他们的收入也是比普通模特高上几倍甚至几十倍不等的。 宁安从未考虑过要做手模,虽然他的手很美,但与专业手模专业护理的双手还是没法比的。 况且,他的未来可能是与剪刀针线珠针这些尖锐物无法分割的。 所以,最开始他拒绝了宋秋。 一方面他担心自己的手无法经得住高清镜头的考验,另一方面他也不能长期做这项工作,既然宋秋早晚还要换人,不如一次选出合适的更好。 可宋秋却表示自己被宁安编织钻扣的那双手吸引到了。 那是灵活有灵性且充满力度的一双手,能表现出不一样的味道和魅力。 她相信那双手表达出来的东西,是一般手模很难做到的。 而且最初也只是尝试,让他拍摄的只是她作品中很少的一部分。 她约了宁安三天后试镜,届时会把戒指一起还他,宁安答应了。 大约是太累了,也得到了认可。 这一晚宁安睡得特别沉,三个小时后,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像往常一样,他穿了运动装出门晨练。 清晨的阳光和空气,都是蓬勃而清新的,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是一场梦。 无论是所谓的成就还是后来的争端,都被涤荡的干干净净,被平息在胸腔深处。 而他依然是那个闷头向前走着,执着追梦的人。 回来的路上他看到路边新支了个烧饼摊儿,卖烧饼的老大爷正用夹子往前面的食物架上夹烧饼。 烤好的烧饼黄澄澄的,表面洒满了芝麻,里面分成一层一层,洒满了椒盐,吃起来焦脆鲜软。 香味远远地地飘过来,吸引着宁安往前走。 和他记忆中小时候吃过的一模一样,只是长大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城市里卖的越来越少。 烧饼很便宜,他买了几张,托在手心里,特别温暖。 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不公平,很多人都会偏心。 只有阳光,空气,大自然……他们从来不不偏不倚。 封允被清晨的阳光打在眼睫上,浓密的长睫被染成了金色,弧度微微上翘着,和俏皮的鼻尖一样。 他蹙着眉头慵懒地翻了个身,睫毛颤了颤,慢慢露出乌黑且还带着迷惘的眸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素色的戒圈,他的左手正自然地垂落在枕上。 买的时候是为了恶心宁安,故意选了最丑的,可现在却是自己更在意一些。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把那枚戒圈移到唇上,没有吻,只是静静感受了一会儿。 昨日的一幕幕重现脑海,他有些懊恼地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儿埋了起来。 被子鼓起一个包,没多久一双长腿从另一边伸出来,轻轻地蹬了几下。 直到武装好自己,封允才坐起来,伸手爬了爬凌乱的发,起身穿衣。 厨房里飘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儿,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昨天闹到半夜,大约是饿狠了。 宁安正握着汤勺在慢慢搅着稀饭,低垂的眼睫被蒸汽笼住,朦朦胧胧的,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 他穿着运动裤,上身也难得是运动款卫衣,看起来年龄更是显小。 封允比男模还像男模地往门框上一靠,笑眯眯地招呼:“早啊。” 宁安吓得手一抖,连露趾拖鞋中粉嫩的脚趾都紧张地蜷曲了一下,受惊的样子十分可爱。 封允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听到宁安冷清清回了一声:“早。” 他走进去,紧挨着他,靠在流理台上,斟酌了一下:“昨天……” 宁安淡色的唇紧抿着,一脸平静,耳尖却悄悄泛起了粉,他打断他的话,轻声道:“都是巧合,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用的。” 封允低头看他露在外面的脚趾,大冷的天,他非要穿露趾拖鞋。 封允曾帮他买了一双KITTY猫的棉拖,虽然KITTY图案是故意拿来气他的,但宁安不穿也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相反他还很喜欢那个图案。 他的理由是,他是一个模特,冬天挨冻是经常的事情,如果平时把自己保护的太好,那么将来就很容易吃不了苦。 所以他衣柜里也没有棉服,只有各色大衣,出门还很潇洒地从不系扣子。 并不是他不怕冷,而是他逼着自己去习惯冷,习惯苦,待到真的冷真的苦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难熬。 指甲是小巧圆润的,脚趾是粉粉的。 封允忽然想伸手摸一摸,那双脚是不是冷的。 宁安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悄悄挪了挪脚步,他瞥他一眼:“要开饭了,去洗刷。” 眼睫被蒸汽熏得潮湿温润,让那一眼漾起了风情的波,封允几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顾看着他,轻轻道:“好。” 说完却不动身,只侧头看他,宁安被他的目光看红了脸:“你是不是傻了?” 封允哼笑一声:“骂人还是很麻溜啊?” 西红柿炒鸡蛋,宁安查了好几个菜谱做了最简单的。 先把鸡蛋炒成一块块单独盛出来,然后放油烧热,放葱姜大料,翻入西红柿炒成西红柿酱之后,再把之前炒好的鸡蛋倒入,勾匀,让每一块鸡蛋都吸足了西红柿的汤汁,再放盐和切成丝的小葱花,便可出锅了。 一碟小葱拌豆腐,豆腐捏碎了,撒上细盐葱花,再滴一滴麻油。 白粥熬得稀烂,入口即化,盛在碗里,冒出袅袅的热气来。 一只青瓷浅盘里还放着几张黄澄澄的烧饼,简单却很家庭化的一餐饭。 封允洗刷好径直坐在餐桌旁,看宁安正往燕麦里倒烫热的牛奶,他面前的餐碟里还放着半个桔子和一个白水煮蛋。 他蹙着眉头看他细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捏着奶盒,让奶液一股股冲进燕麦里。 说不上什么滋味,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想请你出去吃顿饭,可你这什么都不吃。” “没关系啊,”宁安抬了抬眼睛:“偶尔一次而已,再不济,我还可以看你吃啊。” “看你吃,”三个字让封允由最初的“他同意我请他吃饭了”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画面来:宁安抿着唇,馋到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独享山珍海味。 太可怜了! 他的心沉了沉,心思也似乎变得比以往更细腻纠结:“他说这话是在变相拒绝我?” 但真他妈太可怜了。 他没再答话,沉默着低头咬了一口烧饼,还是新鲜着的,酥脆鲜香,不过他自幼吃东西姿态就十分优雅,即便吃到喜欢的食物也很少有什么表情。 宁安抬头看他吃,眼睛里有点羡慕和向往,又像在等待夸奖,亮晶晶地:“好吃吗?” 这人一早上都冷冷淡淡的,为昨天的事儿连目光都不怎么敢跟他相接。 这会儿就因为他咬了一口烧饼,脸上就出现了这么……可爱?可怜?期盼…… 封允说不清那具体是一种什么表情,总之因着刚才的那点可怜,这表情让他的心变得像春水一样软:“你喜欢?” “嗯”,宁安点点头:“小时候我爸做早餐,有时候起晚了或者犯懒,他就会出去买,那时候我家楼下的烧饼摊子做的烧饼可好吃了,配上白粥……” 他托着腮,笑道:“太怀念了,白粥你知道是什么吗?” 封允被他脸上浮现的幸福笑容感染到,也忍不住翘起嘴角,听他这样问便忍不住看了看碗里的大米粥,有些疑惑:“不是大米粥吗?” 宁安摇了摇头:“是豆类做的,很浓,像果冻一样,不是豆浆也不是豆腐脑,很香浓。” 封允被他的描述吸引了:“不如我们下次一起去吃?” 宁安怔了怔,略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现在都没有了,很多老东西都慢慢消失了。” 不说白粥,就连这烧饼他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了。 封允有些遗憾,看着宁安略带伤感的样子,他笑笑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父亲还会做饭,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下厨的那种人。” 他笑笑,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贬低他老人家的意思。” 宁安低头想了想,宁士渠的确不是会下厨的那种人。 他是那种最传统的男人,认为下厨是女人的事儿,认为男人下厨是让人抬不起头的,是丢面儿的。 他一生爱面子,不懂得疼惜家人,认为只要赚钱养家就足够了,事实上他赚的钱连维持生计都很困难。 所以孙兰芯才会那么苍老,和同龄的封冉坐在一起,简直要老出去十几岁的样子。 他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么幸福,被父亲宠成了小女孩,那个会下厨的,是他现实中的父亲啊。 宁士渠和他父亲……,是没法比的。 他正想着,忽然一张烧饼抵在了唇边。 宁安抬头,对上封允明亮的眼睛,他勾着唇角看他,笑容极阳光明媚的样子,他诱哄他:“吃,你不是喜欢吗?” 宁安往后退了一点,靠在了椅背上,封允的手又往前递了一点,紧随着他:“吃,吃一口没事。” 鬼使神差地,宁安张开嘴小小咬了一口,封允笑看着他,像他问他一样,充满了期待:“好吃吗?” “嗯,”宁安点点头,笑起来,嘴角的梨涡漾了出来,甜蜜蜜的。 原来他的满足竟然这么简单吗?封允有些疑惑了。 他看着宁安的笑脸沉默了,低头就着宁安刚咬过的缺口,轻轻咬了下去,他咬过的地方都有着清甜的滋味儿。 昨晚的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虽然他们双唇轻轻擦过的一瞬间,宁安就向后退去。 但那短暂的触感依然震撼了封允的心。 夜风让那双唇微微泛凉,却极柔软,吐息间有股清润的甜味儿,混着茶香,让人迷醉。 没错,是熟悉的清甜味儿。 原本小小的圆弧,变大了一圈,是个暧昧的小半圆…… 半圆这边是封允紧抿的唇,半圆那边是宁安红了的耳尖。 他们同时低下了头,却有什么在空气中默默勾缠,勾缠…… 第25章 Chapter 25 极度的忙碌后, 宁安有两天的空闲时间可供休息。 他抽空去二手市场置办了一台老式缝纫机外加两架人台。 之后又去专门的工具店买了布料剪, 纱剪, 划粉,以及各种尺子, 制版纸,软木板等基础的服设工具。 这些东西一件件摆进来,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瞬间便被填的满满当当。 一切安置妥当, 他把几块不同配色的布料层叠着披在人台上,握着剪刀边裁剪边用珠针沿着人台轮廓固定, 魔法似的, 一件衣服的雏形慢慢展现在他灵巧的指尖下。 全情投入的时候, 时间过得特别快。 不觉间夕阳已将窗边晕出了一抹残红, 随后那抹残红又挣扎扭曲着被黑暗一点点撕扯吞噬入腹。 暮色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 宁安累了一天,双眼也有些乏了。 他动了动僵硬的脖颈, 退远一点,坐在床边打量着自己作品的雏形。 双眼渐渐沉重起来,他捏了捏眉心, 慢慢靠向床头,想休息一会再战,却不想顷刻间便沉入了黑甜梦乡之中。 这晚封允下班很晚,家里一片漆黑,他轻手轻脚打开壁灯,幽暗的光线中,看到宁安的房门半掩着。 他换了鞋, 放下东西慢慢走过去,黑暗的房间里靠窗站着两个人。 封允有些疑惑,他轻轻唤了两声:“宁安?” 没有答复。 靠窗而立的两道人影动也不动,姿态诡异地对着他,封允心底不由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宁安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的心狂跳起来,浑身肌肉紧绷,像一头全神戒备的豹一般,探手按亮了宁安房间的灯。 灯光大亮,两架人台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封允面前。 他先是惊愕,继而慢慢放松,直到看到和衣而眠的宁安,才彻底放心地吁了口气。 当心真正放下之后,他才感受到刚才那股让他头皮发麻的恐惧。 他以为宁安出了事儿。 明亮的灯光打在脸上,宁安躲避般闭紧了眼睛。 他慵懒地翻了个身,嘴里咕咕哝哝:“妈,我好累,再睡一会儿。” 封允好笑地看着他,猛然发现他手里还握着把剪刀。 专业的布料剪刃比一般的剪刀长出来很多,而且十分锋利,剪刀微微分开,尖峰处正对着他的大腿。 封允轻手轻脚走过去,拧着眉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将那把危险的剪刀取了下来。 是太累了吗?累到握着剪刀睡着了。 要不是他过来看看,这人说不定会被剪刀在哪里开个口子。 封允眼睫低垂,看着宁安白皙的脸,伸手拂了拂他的刘海儿。 蓬松的刘海儿被拂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像一块美玉般,在灯光下泛出一点莹润的光。 他还穿着衣服鞋子,不像个要休息的样子。 骚气的酒红色衬衣外面是黑色羊绒背心,衬衣袖子高高挽到肘部。 腰部的衣服被蹭了起来,露出来一点雪白的皮肉。 封允明白了,这是忙累了想靠着休息会儿,不小心睡了过去。 他帮他脱了鞋子,又把撸起来的衣服扯平整盖住小腹,最后又为他盖上了薄被,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最近,封允他们正在开发的游戏,进展非常顺利。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设计,开发,测试,修改,攻克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完善一个又一个的细节之后,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可以推向市场进行公测。 游戏对封允有着十分特别的意义,这种意义也让他对游戏有着一种神奇的执念。 封允是从初中开始玩游戏的,那时候玩的是最简单的单机游戏。 这件事意料之中地遭到了封冉的强烈反对。 即便他总是乖乖地完成所有学业之后去玩,封冉的反应也依然没有丝毫缓和和退让,十分激烈。 她不允许他玩游戏,不允许他把一分一秒的时间花到与学习,或者说与变优秀无关的事情上。 那时候,封允需要学的东西很多。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封允的画画的特别好,小提琴拉的特别好,钢琴弹的特别好,吉他就更不用说了,在SOSO驻唱几年,一把吉他陪伴了他几年的青春岁月。 他各类球类都算的上精通,马术也认真练过,除此之外,他还写的一手好字。 这里面每一样,要学好学精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而封允却几乎样样精通。 可想而知他的童年,甚至是少年时光是在怎样的高压环境下度过的。 他被逼着,必须要学,必须学好,以至于有一阵几近抑郁。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人,而是他母亲手中的一个面团,一个工具,是她向外展示的一点面子。 封冉在对封允的要求上近乎偏执,充满了控制欲,不容许他脱离自己的手心哪怕一点点。 封允自幼的生活就十分压抑,尤其在外公去世后。 幸亏那时候还有外婆在。 她在他们母子间艰难地掌着平衡,费尽心力地护着封允,才让这个孩子以勉强算得上是正常的模式下长大。 老人家是大学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却也充满了童心,她一直用实际行动支持封允。 她陪他打游戏,陪他在雨天穿着雨衣雨鞋出去踩水,陪他过一切别的小朋友可以享受而封冉却并不允许的的童年生活。 封允的童年全是外婆,外婆就是他的色彩,没有了外婆,他的生活就是黑色的,灰色的,他能否以健康的心态长大,都很难说。 即便他自小就十分优秀,长相更是万中无一,却一直都有些阴郁。 尤其高二那年,外婆去世后。 也许是因为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封冉对他的掌控欲更加强烈,封允再没了自己的生活。 他像一夜死去,也像一夜长大。 他与封冉一样,只剩下一个亲人了,无论彼此怎么折磨,他们也只有彼此了。 像刺猬一样,无法抓紧,也无法放手。 要么是失去,要么是鲜血淋漓。 所有人都可以任性,唯独他不能。 所有人,亲戚邻居朋友和老师,每一个人都告诉他,他的母亲一个人带大他多么不容易。 所以封冉的不容易他必须以另一种方式来背负。 必须默默承受下去。 甚至后来读大学,回A市,学金融,全部由封冉一手安排。 封允已经很冷漠,他只能试着顺从,他的情绪开始敛的很深,但脸上却慢慢变得云淡风轻,偶尔还会阳光灿烂。 苦难这东西,没有人能理解的时候,显露出来便没有意义。 更甚者,有些人还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你矫情。 封允从没有爱过别人,即便他身边永远环绕着优秀的男孩女孩,可是他没有那个能量去爱人。 为了让自己能够正常生活,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力气,再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分给别人了。 他深恨被掌控,他一心要冲破牢笼,冲向阳光,冲向正常人的生活。 大一那年,封冉在舞蹈教室晕倒,送医抢救后,她的双腿再无法站起来了。 作为一个舞蹈老师,她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医生说她的心脏也有点问题,最好不要受到什么强烈刺激。 封允寻了胡嫂回来照顾封冉。 胡嫂是当年外公外婆在世时就用过的老人儿,与封冉年龄也相差不大,知根知底用起来放心。 自那时起,他开始担起了养家的重任,封冉也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时时刻刻掌控着他,他渐渐自由了许多 大三那年,他被唱片公司看中,可封冉再一次强烈反对,坚决不允许他进入娱乐圈。 她说他将来的身份与地位不容许他在今日染上任何污点。 那时候楚家人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也隐隐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一场鲜血淋漓地抗争后,他摔了吉他,再不唱歌了。 这一生,除了游戏和那件事情之外,其他的,他都交到了封冉手里,包括婚姻。 那件事他不能同意,而游戏他也不能放弃。 游戏联系着他和外婆,联系着他的童年,联系着他人生里唯一的温暖。 而如今,他就要成功了,他不要楚家,也一样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凭借自己的双手双脚,一步步走上人生的金字塔顶。 一直以来,封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那么孤独。 直到他遇到了宁安,他似乎看到了某个阶段的自己,忍着苦痛,拼命奔跑,从来不说。 骨子里的那股子倔劲和狠劲,让他隐隐地被感动,被治愈。 他忽然觉得没那么孤独了,人生路上有人和他一起在拼,像命中注定的伙伴,即便终点不是同一个,但却无形中在他心中形成了支撑。 自戒指风波后,他与宁安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他总是忍不住关注着他,偷偷关心他,甚至于是招惹他,看他像只猫似的张牙舞爪也会让他开心的不得了。 但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 可他知道自己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也很放松,会发自内心的快乐。 拼博时看到他也在努力,也会有一种携手同行的隐秘满足感。 可是,他不喜欢他在意别人,不喜欢他多看别人一眼,更不喜欢他喜欢别人。 他想他只看着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他。 他甚至怀念他的怀抱和他嘴唇的触感,想把他禁锢在身边。 这种感觉让他并不愉快。 夜深人静时他甚至会恐惧自己是不是遗传了封冉骨子里的控制欲? 他怕自己会变成一个怪物,怕自己把宁安变得和以前的自己一样痛苦。 所以,他只能死死地控制着自己那种几乎难以遏制的控制欲。 想远离却又忍不住靠近,可每当靠的过于近了,他又会伸手再把他推的远一点。 阴晴不定是他,冷漠绝情是他,忽远忽近还是他…… 对于宁安,他能做的并不是那么多,可是他知道他与宁安,都在奔跑。 他相信自己应该是先到达目的地的那一个。 到那时,他便可以守护他,可以为他遮挡风雨,让他也冲向荣光。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把宁安算进了自己的未来。 他点了一支烟,微微抬头,靠进座椅里,脖颈拉出修长优美的弧度,喉结随着抽烟的动作轻轻滚动。 尽管天已经很晚了,他却久久没有睡意,满心里只有激动与战意,还有对未来站在巅峰,绝不弯腰的决心与自信。 可是这一天,不仅他们在奔跑。 在暗处,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事实上也在发生着很多事情。 像一场角力,谁赢了,谁就决定了命运。 第二天是宁安去见宋秋的日子。 宋秋所属品牌的厂区坐落在工业园一角,设计部在单独的一栋三层小楼上。 他们除了设计生产高端珠宝饰品外,还生产各种中端时尚饰品。 除供应国内市场外,还发往日韩欧美等国际饰品市场,所以厂区占地面积十分大。 宁安打车过去,宋秋的助理在厂区门口接了他,直接带他去了设计楼顶层的摄影室。 他们在这边主要是试一下镜头感,真正拍摄时,还是要到专门的摄影室并配以专业的摄影师的。 除了静态照片外,宋秋希望可以再拍一段高清视频,用来做TVC素材,或者做为幕后花絮放送。 工作告一段落后,他们一起在外面的日料店吃了午餐。 经过上次的事情,和今天更深层次的接触,宋秋对宁安很有好感。 他们聊了聊那天秀场的事儿,宋秋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说起来那天连汪荣老师都夸你了。” 宁安眼睛亮了:“你认识汪荣老师啊?” “你是不是也很想走他的秀?”宋秋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谁不想走汪荣的秀呢?“不过我还真不认识他,只是他那天看到那枚钻扣,说你网的很特别。” 说完她又皱了皱鼻子,像小女孩分享什么秘密一样:“说实话,他也是我的偶像来着,我当时好激动,都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被人叫走了。” 宋秋性格很直爽,说起话来也不拿乔,宁安笑笑:“我啊,不止想走他的秀。” 宋秋停下进食,疑惑地看他,宁安又笑:“保密。” “不行,不行,”宋秋抬手,让我想想,她研究着宁安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迟疑道:“难道你想转服设?” 宁安点了点头。 宋秋沉默了片刻:“模特转服设,你选的这条路不太好走啊,尤其还是汪荣老师那边,太难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这想法有点贪心了。” “我也觉得有点贪心了,”宁安说:“有时候我就想,我就贪心这一次,就一次还不行吗?” 他微微凝眸:“我一定得试试,不然我没办法死心。” 宋秋点了点头,她踌躇了片刻,说:“如果不是非得汪荣老师的话,其实我这边倒是有个还算可以的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爱啊,这是爱啊!封允你不懂爱,咳咳咳 还有一更,我捉下虫,12点发,困了的小伙伴可以明天看哈 ============================== 感谢给我投雷的小可爱:占木,1个 贺贺 1个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 凛奈凉冉,略, 10瓶 梓悠 6瓶 青苹果与早酥梨,占木 5瓶 夜间咳嗽 3瓶 仙人掌? ;拾柒 1瓶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Chapter 26 宁安正低头往刺身上蘸芥末酱油, 听闻宋秋这样讲不由地挑了挑眉。 宋秋擦了擦手:“既然你那么喜欢汪荣老师, 那肯定也知道郑文泽老师?” “当然, ”宁安点点头,有些向往:“他们的关系令人羡慕。” 事实上, 知道汪荣的人真没有几个不知道郑文泽的,他们的关系也的确好的令人羡慕。 据说他们从学生时期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之后也有共同的目标。 这么多年他们一路走来, 并没有像普通的竞争对手一样互相戒备,排斥, 反而一起努力, 互相扶持, 最终都成为了知名设计师。 虽然郑文泽远没有汪荣那么有才华和灵气, 但在这条路上走得也算稳健踏实。 “一段佳话。”宋秋也笑笑:“我说的这个人就是郑老师唯一的入室弟子,叫王倩。虽然她现在还未完全出师, 但也已经和一些小品牌有了商业合作,上次我见她时,听她说想找一名助理, 但总遇不到合心意的。虽然比起汪荣老师来是差太远了,但对你来说也算一个小台阶。” “谢谢,但现在我……”宁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在中国有些传统的师徒关系,无论是建立还是结束,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去王倩那里,的确也是走向服表的一块敲门砖。 可他清楚, 一旦拿起这块砖,那么也就代表,自己再无缘拜汪荣为师了。 宋秋没待他说完就笑了:“行,行,我知道了。” 宁安笑笑:“不好意思,但我真的特别感谢您。” “没事,”宋秋爽朗地说:“如果是我,也许会跟你做一样的选择。” 吃完饭继续工作,他们尝试了许多风格,也尝试了许多不同流派的拍法,始终难以定下一个方向。 一点半钟,封允发来一条信息,问他忙完没有。 宁安工作的事情,封允是从不过问的。 乍一收到信息,他是疑惑的:“还早呢?有什么事吗?”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如果今天结束的早,可以一起吃。” 宁安笑了,最近他好有“饭缘”。 上次田晓辞说走完这场秀带他们去吃好吃的,结果覃闻语偷偷跑去探班何亦了,这顿就只能等他回来大家再聚了。 今天还难得没吃工作餐,宋秋请他吃了好吃的日料。 现在封允又要请他吃饭,他想想回道:“今天刚刚有人请我吃了好吃的,下次。” 那边就再没有回复了,宁安忙起来也没放在心上。 忙完出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上午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这会儿翻起了乌云,一层层叠涌着,在狂风下翻滚,将天光遮尽。 厂区的地面被风吹的旋起了细尘,飞舞着往身上直扑。 宁安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他一手笼着大衣一手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 出了厂区拐上大道,路上人烟稀少,半天都等不来一辆出租。 工业园区这边车本来就少,更别提这会儿天气如此恶劣。 宁安站了一会儿,只觉的全身上下都被风吹透了一般,冰寒刺骨。 他的目光只盯着出租车牌,冷不防,一辆车停在了面前。 是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很是有些眼熟,车门打开,露出封允英俊的脸:“上车。” 宁安弯腰上了车,庆幸地笑:“今天真是出门大吉,这么难打车的时候遇到了你。” 封允也笑:“我倒觉得今天出门不怎么顺,一眼就看到你?还得捎个拖油瓶。” “拖油瓶”是这么个用法?宁安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手机屏幕亮了下,封允看到一条信息,发件人老洛:你他妈从中午就说过来,过哪去了? 封允是中午办完事要去游戏公司,结果走到一半发现变了天。 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宁安,想到他去的地方很偏僻 地广人稀,不好打车不说,那人估计连伞具也没带,这么冷的天,万一下了雨,非得冻坏不可。 他本来只是想了想,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打了转向,直接开上了来这边的路。 直到真的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想让宁安知道自己专门跑来接他。 他很机智地把车停在了厂区外面的停车场里,自己则点了根烟,慢慢等着宁安出来。 看着这人果然打不上车,戴着墨镜双手插兜在寒风中频频张望的样子,封允坐在温暖的车里不由地出神。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个人奔波在严暑酷寒中。 为了避免让他看出来,他等了很大一会,才把车开出来,停在他面前。 封允瞥了宁安一眼,见他正低头系安全带,打了几个字回过去:“正回呢。” “你要回酒吗?”宁安抬头看他:“这么宽的路,你竟然一眼就看到我,太幸运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天上飘起了雪粒子,打在车体上,极轻微又密集的沙沙声。 “这大风沙天,谁像你似的穿这么骚气的白大衣?”封允轻轻哼笑一声:“老远我就在想是哪个傻缺,所以多看了几眼。” “呵呵,”宁安咬牙切齿地笑笑:“谢谢您对傻缺超乎寻常的兴趣和关注啊。” 出乎意料地,这回封允不仅没顶他,反而还抿着唇偏过了头去。 宁安搓了搓手,捂在嘴边轻轻哈了口气,又用双手捂住几乎冻僵的脸颊,揉了揉。 才刚五点钟,外面天就黑透了。 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封允探手过来帮他理顺了,一边理一边笑他:“刚在寒风里站着不挺潇洒的?” 他的发丝都是冰冷的,触进温热的手心里,让他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心疼的感觉。 一时舍不得离开,他忍不住按着轻揉了几下,指尖直接插进发丝中,触到他温热的头皮。 这动作透着点暧昧,让宁安反驳的话噎在了嗓子里,他紧张地抿了抿唇,侧开了头。 “封允,”他说:“你……” 他有时候有点看不透封允,于是笑笑,低头点了支烟:“算了,咱们走,万一下大了路不好走。” 封允没做声,指尖上还留着一点残余的温度,他发动了车子,驶进风雪之中。 城市里下一点雪就会堵得特别厉害。 车子走走停停,他发了个信息给老洛:“堵车了,改期,我过去不知道几点了。” 对方回了个“操”字过来,封允看了一眼,回道:“明天请你们吃饭谢罪。” 对方这才满意:“这才像话!” 封允勾了勾嘴角,没再回复。 他漫不经心问宁安:“中午谁请你吃饭了?吃了什么好吃的?” “就上次拿了戒指的设计师姐姐,”宁安看着窗外的雪:“请我吃了日料。” 封允早已注意到,戒指重新回到了宁安手上,此刻正安静地圈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与他自己指上的戒指互相辉映,这小小的细节让他很安心。 可宁安的话却让他不怎么安心。 “你才跟人家见了几面,就姐姐妹妹乱叫?”封允斜他一眼:“带你吃东西你就去,把你卖了是不是还帮人数钱?” 宁安早习惯了他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他这儿,封允的心,才真是海底的针。 他笑笑,低头将烟灰弹进车载烟灰缸里。 他明白封允这种情况是要哄得,于是笑着问:“你不是也要请我吃饭,吃什么?” 果然,这句话一出,封允眼睛里就漫起了笑意,掩也掩不住:“你想吃什么?” “随你,”宁安也忍不住弯起嘴角:“我吃不多,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就好。” 封允带宁安去了一家私家菜馆,这家小菜做的清淡,但口味很好。 封允让宁安点菜,宁安看了半天,点了酸辣土豆丝。 封允:…… 封允点了四菜一汤,还要点的时候被宁安笑着按住了:“吃不了浪费。” 海参鲍鱼焖鸡,虾仁豆腐,清蒸鳕鱼,酸辣土豆丝外加一煲萝卜牛肉汤。 宁安都尝了,唯有牛肉汤喝了一小碗,就算这样,封允也已经很高兴了。 他一边嫌他麻烦,一边吃得眉开眼笑。 窗外是雪花飞舞,室内却热气蒸腾,让人觉得既舒服又安心。 宁安早早地吃好了,封允便要了酒,他要开车不能喝,宁安便一个人小口小口捧着杯子喝了几杯。 不知是酒意,还是瓦罐里热汤的热气,蒸的宁安的脸颊都红了,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稍含上点笑意,便露出了点他平日里不会出现的软萌感。 他喝过酒便托着腮看封允吃。 封允吃东西一向是慢条斯理的,这会儿看着宁安这么可软萌的样子,他吃得更慢了。 他甚至想一直一直将这一餐饭吃下去。 但无论多慢,一餐饭也总会吃完。 他们结了账从店里出来,雪下大了,风反而停了,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白,空气虽然冷冽却极清新。 雪天路滑,封允将车开的慢,却极稳。 在楼下停车的时候宁安收到了覃闻语转来的大秀报酬。 数额算不上大,但相对于宁安平日接的秀来说,已经算的上不菲了。 他调出计算器,算了算自己手上的余款,然后蹙着眉头思考了下应该先还哪几笔欠款。 经过几个月的忙忙碌碌,他手上的欠款已还了五六成,剩下的大头就是宁好的了。 他平时用钱的地方很少,吃得少而简单,住在封允那里,衣服根本穿不过来…… 之后的大项开支也只有一样,是服设方面的设备和用料的支出,事实上有些面料的确是挺贵的。 他算着那个数字,总想先把宁好的钱还回去。 宁好的钱大部分都是罗修典给的,他不好老占着。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封允开门的时候,覃闻语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宁安示意封允先进去,自己到与平台相接的铁门前接电话,门关着,但并没有上锁,因为平时老有邻居上来晾晒被褥衣物。 他打开门,仰头看着漫天雪花,跟覃闻语通话。 覃闻语开门见山地问:“安安,明天有个低端的秀,你方便过去一下吗?” “明天?”宁安疑惑地问:“这么急?” “不是什么正经秀,有家咖啡厅刚开业,想找几个模特在露天区走一场秀,时间比较长,也没有彩排那一套,”覃闻语说:“我知道这种活你看不上,不过手上实在找不到人了,就问你一嘴,看能不能救个急?” “报酬怎么样?”宁安问,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不低,因为着急,而且时间也比较久。” “行,我去,”宁安沉吟了一下:小语,后面如果还有赚钱快的活儿,也给我打个招呼。” 挂了电话,他又站了一会儿,他缺钱,至于这种活动掉不掉份儿,来不及计较那么多了。 门敞着一线,一线温暖的光从门缝儿里泻出来。 宁安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夜晚安静,空旷走廊适当地放大了人声。 封允进门后并没有往里走,而是靠墙站着,宁安的一字一句他都听的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晚上9点或者12点更,谢谢大家,如有变动我会在文案或者微博标出来,感谢大家 ======================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风爱日万的大大 4瓶, 谢谢,我会加油哒 第27章 Chapter 27 宁安进来的时候, 封允已经在自己房间里, 听到动静他问了一句:“我泡了乌龙茶, 你要喝点吗?减肥。” 宁安一边脱大衣一边答:“不喝了,怕睡不好。” 封允走出来, 靠着门框看他:“谁先用浴室?” “你用,我等会儿。”宁安头也没抬地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桌上摆着一壶无人问津的热茶, 袅袅热气不紧不慢地升腾而起。 那热气刚才看还是热热闹闹的,这会儿却显的寂寞寥落了起来。 像一幅动态的画, 亦像一颗被冷落的心。 封允淡淡地看了片刻, 过去倒了一杯, 捂在了手心里。 待他洗完澡出来, 宁安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以前他是不管的,但现在不行, 他过去敲了敲门:“我用好了。” 宁安答了一句:“好。” 气息不稳,呼吸急促,带着气音。 很不对劲儿。 封允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住门柄, 悄悄拧开一道缝隙,他倚着门框往里看,宁安正躺在瑜伽垫上,一双长腿抬在墙上,在做卷腹。 汗水打湿了他的发,身上的白色棉T洇出了水痕,显见已运动了好大一会儿。 封允看了一会儿, 道:“怪不得不喝我的茶。” 宁安闻言停了下来,他躺在垫子上喘息着转过头来,疑惑地问:“我没关门么?” 封允面不改色:“没关。” “哦。”宁安坐起身来,他穿着运动短裤,将一双长腿盘着,显然还有些疑惑。 “关什么门,两个大男人。”封允补充了一句。 宁安想了想:“哦。” 乍一停下运动,汗水便争先恐后涌了出来,他眼睫鼻尖都被染湿了。 白色T恤被浸透,露出一层模糊的肉色来。 宁安抬手将湿漉漉的额发往后笼了笼:“不用管我,我拉伸下就去洗澡。” 封允看着他,那汗意像一种无知的诱惑,将他的眼神烧灼。 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沉起来,浑身的肌肉线条紧绷,唇角也抿平了。 宁安伸出一条腿,抬起手臂,往下下腰,准备做拉伸。 无意间对上封允的目光又疑惑地停了下来:“我没得罪您,您那眼神跟狼似的,吓人。” 封允沉默着移开目光,转身走了。 宁安愣了愣,自己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他摇摇头,不肯再多花心思,转而专心做起运动来。 封允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密的眉压着一双深邃的眼。 像狼一样?宁安那句疑惑的话,让他忍不住悄悄红了脸。 他难为情地眯了眯眼,轻轻“操”了一声,最终还是没压住眼睛深处的那抹笑意。 那笑意甚至让他有点恼羞成怒的愤怒感,他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最后还是妥协地偏了头。 这下不止眼睛了,连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雪下了一夜,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天空中乌云尽散,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喷薄而出。 封允从睡梦中醒来,他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在平台上忙碌的宁安。 大概雪天路滑,他没有出去跑步,反而到平台上清扫积雪。 他穿着球鞋,一条牛仔长裤,配着灰色卫衣,衣袖卷了起来,弯着腰不紧不慢地从平台入口往晾衣绳处清扫。 大概是工具不太趁手,他只扫了一条主道,又把晾衣绳下面清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 封允站在窗前静静看了片刻,阳光笼着那个平日里没什么稀奇的平台,连积雪都带了温柔。 他没过去帮忙,转身进了厨房去准备早餐。 待宁安携着寒气进门时,热腾腾的早餐已经摆上了餐桌。 两杯热好的牛奶,两盘绿油油的小菜,两根煮玉米,还蒸了一根铁棍山药。 都是宁安能吃的。 宁安洗了把手,一边看手机一边坐了下来。 封允将牛奶往他面前推了推:“平台不用扫的,平时很少有人上来。” “不啊,”宁安的脸颊和鼻尖被风吹的通红,一边回信息一边说:“平常我见有老人和女人上来晾晒被褥衣物,万一滑倒就麻烦了。” 封允早出晚归的,倒真没太注意过这些。 宁安说着把手机放一边,端起杯子喝牛奶:“可惜工具不称手。” 封允把玉米递给他,夸他:“你做的很好了,回头我买铲子回来,下次让你大展身手,快吃。”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宁安将玉米接了过去。 封允觉得自己得了病一般,和宁安吃的每餐饭都强迫症般盯着他吃了多少,恨不得他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 宁安在那边啃玉米,封允不时便看上一眼,不是看宁安,而是看宁安手中的玉米。 直到宁安将那根玉米啃干净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就这么点小事儿,却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封冉这边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黎氏的独子黎远书。 封冉见过黎远书两次,一次是在SOSO三楼封允的办公室内,当时黎远书和楚雅言在一起。 初时她以为黎远书和楚雅言是一对小情侣,后来却感觉他看封允的眼神要比看楚雅言火热的多。 第二次见他,是在封允和宁安的婚礼上,黎远书的表现,让她确定他对封允有意思。 虽然不知道黎远书来找自己是为什么,但封冉还是让胡嫂好好准备了茶水果盘,含着笑招待了他。 黎远书很客气,带的礼品也十分贵重,封冉看了一眼,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黎远书对封冉极尊重,只是要进入正题时却欲言又止。 封冉看了胡嫂一眼,让她出去买点水果。 待人走了,黎远书才郑重道:“阿姨,前两天我刚见过楚勤。” 楚勤的名字让封冉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那么你来是?” 黎远书没答,反而问道:“阿姨,我喜欢封允,这件事您知道吗?” 封冉没想到他主动提这件事,淡淡道:“你们小孩子的事情,我一个老婆子哪能知道。” “阿姨,”黎远书诚恳地道:“楚勤恨封允,想借我们之间那点感情纠葛,借刀杀人。” “所以呢?”封冉又问了一次:“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黎远书就算见多识广,但封冉的年龄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让个小孩子牵着走。 “楚勤这个人太蠢了,”黎远书笑笑,开门见山:“既然他想借刀杀人,那么我们不如反过来借他的手,不过不同的是,他想将封允现在的希望彻底毁掉,将他踩死在泥潭里,我却想让封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看着封冉,语气慢慢坚定:“都有一个‘死’字儿,虽然残酷了些,但不破不立,不把他逼入绝境,又怎么能让他走我们想让他走的那条路呢?您说呢,阿姨?” 封冉眯起眼睛打量他,过了一会儿终于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极美,像有毒的罂粟花。 封允虽然肖母,但笑起来却是阳光灿烂的味道,相似的两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黎远书看着封冉的笑容,便知道事情成了。 封冉淡淡问道:“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有些事儿我不能亲自去做,”黎远书垂眸:“那样封允他会恨我,所以我需要您帮忙,毕竟您是他的母亲,就算他知道了,就算他再生气,也斩不断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而且,最关键的环节,完全不用我们动手,楚勤那个蠢货自己就会做了,”黎远书笑笑:“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封允恨也只能恨楚勤,而楚叔叔他们也只会对楚勤更加失望而已。” “没问题。”封冉笑笑:“都说无利不起早,可是,孩子,你搅进这件事里,图的是什么呢?” 黎远书目光灼灼:“我要封允!” 封冉蹙起秀气的眉头:“可是封允已经结婚了。” “结了还可以离,”黎远书说:“据说这门亲事是阿姨您一手安排的,我想知道阿姨看上了宁安什么呢?我黎家才与楚家门当户对,宁安他根本配不上封允,能配的上他的只有我。” “门当户对?” 封冉看他,眼神里有着些同情和讥诮,更多的却是不以为然:“我生平最恨这个词儿。” 黎远书的脸蓦地白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封冉又笑笑:“不过,好孩子,你说的对,婚结了还能离,这件事若真的能成,阿姨就为你做主。” 黎远书脸上的表情可谓风云变幻。 由最初的不甘,到后来的疑惑绝望,又到现在强抑的喜悦,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话:“相信我!” 宁安从未走过这么糟糕的一场秀。 低俗而劣质的服装,浮夸到庸俗的妆容,以及所谓“秀导儿”低俗而明目张胆的暗示:“腰和屁股要扭起来,媚眼儿会不会抛,给我笑,笑的甜一点……” 咖啡厅外面露天部分用红毯铺出一条长长的甬道来,两边的雪还尚未清扫干净。 模特们换上露胸露背高开叉的服装,配着庸俗的妆容,在秀导一遍遍的暗示性话语中走上去。 寒意浸透肌肤,浸入骨髓,却要姿态优雅,舒展大方,女模们摆着腰肢,还要保持明媚的笑容,如沐春风般。 这不是一场什么秀,而是一场媚俗的表演。 宁安强忍着临阵脱逃的冲动,被按在椅子上上妆,脸上涂满了劣质油彩,熏得他眼疼。 但他又暗自庆幸,抹了油彩,别人便看不清他的脸了。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劣质材料,穿在身上又扎又痒。 鞋子完全不合脚,走完第二趟他脚上就磨出了两颗大大的水泡。 他强忍着,一趟一趟,水泡破了,一走就钻心的疼,可他必须要走的没有瑕疵。 这是他的职业素养。 围观的都是路人,伸着脖子看热闹,指指点点,吵吵闹闹…… 咖啡厅工作人员趁机上前发传单做宣传,新店开张,全场五折…… 到后来,脚已经疼到麻木。 他机械地一趟趟走着,只想尽快结束。 十一点钟,这场不伦不类的表演终于结束。 卸完妆换回自己衣服的时候,他发现鲜血已把棉袜后面部分浸透了。 棉袜和血凝在一起,板在了磨烂的皮肉上。 他没敢动,换上自己的鞋子,出门打车回家。 在车上疼到麻木的伤口慢慢活泛起来,一股一股的疼意直扎心窝。 下了车,他几乎连一步都不敢走。 夜色中路灯发着惨淡的光,照在两边的积雪上,半夜时分,小区里早已没有人烟。 他半踮着脚尖,一步步往前挨。 从没觉得这段路这么长过,走到楼梯口,他靠着单元门脱了鞋,光着脚一步步往上走。 他在心底祈求着,封允千万不要在家,但天不从人愿,钥匙刚插进门锁里,门就自动打开了。 封允背光站着,宁安赶紧把拎着鞋的手藏到背后,往后退了一步,想把自己的脚藏进黑暗里。 但已经晚了,封允看到了他惨白的脸,往下看看到他雪白棉袜上的大片血迹,看到隆冬时分他光着的脚。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话音微微打颤,看着宁安的眸子黑的骇人。 宁安放松了手臂,露出了自己手指勾着的那双鞋,故作轻松地说:“没事,秀场的鞋子磨脚。” 封允弯下腰,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勾住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哎?”宁安惊讶极了,他着急地挣了挣。 封允的手臂犹如钢浇铁铸一般,将他抱的死紧,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动作和力度里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平静。 他轻柔地把他放在沙发上,蹲下身圈着他的脚踝,看他的伤脚:“袜子脱不下来,你等会。” 他接了热水,把他冰凉的脚放在他温热的大腿上帮他暖着,一点点打湿伤口,让凝固的血液化开,一点点试着把他的棉袜扯下来。 封允的眼神太吓人了,唇线抿得凌厉,宁安疼的咬着嘴唇出了一头的汗,一声也不敢吭。 “我去拿药箱。”封允起身,他几乎全程在看他的脚,反而没怎么看他的脸。 “呵呵,”宁安干笑:“其实没什么的,走秀经常遇到鞋子不合适磨脚的情况,很正常的,你把药箱拿来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封允没吭声,提着药箱过来,蹲在他脚下,把他的脚抱在怀里。 他的脚冷的像冰,一路冷到了他的心窝子里去。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挡住了手里的动作。 “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脚上传来,痛的宁安几乎无法坐稳。 他定睛一看,封允手里握着酒精瓶,直接将酒精浇在了他的伤口上。 “我操!”嗓子都疼变音儿了,宁安咬着牙骂了一句:“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公报私仇!明明有碘伏,你他妈给我用酒精!” 他抬脚想把封允踢飞,却被封允紧紧握着双脚一动都不能动。 宁安咬着牙等那一阵痛意过去,嘴唇都痛到惨白,他颤着手摸了一支烟,低头点燃:“怪不得你这么好心,你……” 他狠狠抽了一口,幼稚地伏身低头,发泄般将烟雾尽数喷在封允脸上。 封允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眼眶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的,红了一圈。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看人的眼神也很凶:“疼吗?我就要让你记住这个疼,让你给我好好想一想是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宁安微微张着唇愣住了,封允看着他:“如果有更疼的法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用在你身上。” 封允寒着脸将他的伤脚包扎好,用防水贴贴密实了。 宁安这会子气也消了,虽然有些愕然,但他心底却明白了,封允并不是像平日那样故意招惹他,而是真的在关心他。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两句,却被封允一句话震得惊在了原地。 “脱衣服,我给你洗澡!”封允深着眉眼,命令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约在明天(周一)晚上9点或者12点更,如有变动我会在文案或者微博标出哒 今天太困了,断断续续到这个点才写完,啊,我先睡觉觉啦,晚安 模特这个行业其实真的蛮苦的,不过还好还好……离安安转服设又近了一点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言、薰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蜡笔小葵 15瓶;小宋小宋爱吃松子10瓶;一夜 5瓶;风与流云 3瓶;开始想象Y 2瓶;化身孤岛的GJ、拾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Chapter 28 宁安半靠在沙发上, 沉默地看着封允, 表达着自己的拒绝。 封允见他一动不动, 长臂一伸,就要上前抱他。 宁安忙往里缩了缩:“不是啊, 封允,我一没残疾,二没伤筋动骨, 只是皮肉伤而已,不至于连洗澡都要人伺候着。” “可不是, ”封允冷着脸:“老天爷没把您老人家的脚给冻掉真是手下留情了, 让您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地跟我说‘没残疾’这三个字儿, 多骄傲哪?” 宁安侧开脸, 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只是上楼梯的时候才脱了鞋子……” “只是?”封允似笑非笑地看他。 “我错了。”宁安无奈投降。 两人一起生活这么久,宁安早已对封允有了一定的认识。 封允这人表面冷的很, 但心里是软的,而且还吃软不吃硬。 “谢谢你,封允, 我知道你其实是在关心我,”他服软地去拉他的手,握在手里摇了摇:“如果你关心人的方式能稍微改变一点点的话,说不定我能早一点察觉到。” 那双手手指微凉,指腹柔软滑腻,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摇,像撒娇。 封允心底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般, 悸动酸麻。 但他还是寒着脸把他的手甩开了:“我闲的蛋疼才会去关心你,你自己都不关心你自己!” 宁安忍着笑,又抓他的手,恶作剧地抬眼看他:“我给你揉揉?” “什么?”封允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他。 但那疑惑很快便冰消瓦解了,他的脸蹭一下红了起来,用力地甩开宁安的手,如甩开蚊虫鼠蚁般。 宁安原本其实挺会说俏皮话的。 他人长得清冷,偶尔寒着脸说句俏皮话,那种反差感带来的效果就会特别好。 十次有八次能逗得室友们捂着肚子笑的打滚。 只是穿过来后,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去说了而已。 宁安看封允红了脸,几乎要憋不住笑,他强忍着,很认真地看着他。 两人一时大眼瞪大眼,只是一个满心震惊,一个满心好笑、 空气中静默片刻,封允终于眯着眼往前走了一步,威胁性十足地把自己甩开的那只手又拉了起来。 他俯身看着宁安,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一时鼻息相闻。 封允抬起宁安的下巴:“跟谁学的?如果我真让你揉你怎么办?” “啊?” 宁安紧张地张大了眼,这跟他预想的剧情走向不一样啊? “揉啊?”封允反客为主:“不是耍流氓吗?让你耍,怎么耍不起来了?” 宁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封允半压在沙发上,耳尖悄悄红了起来。 他把脸从封允掌心里挣出来,伸手推在他胸膛上:“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没有……” 封允纹丝不动地看他在身下挣扎,半晌鼻子里轻哼一声:“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话可不能这样说,”宁安不服:“我只是不好色而已。” 他打量着封允的脸,的确是好看的过了分,不能多看,多看容易起色心。 “你看,你应该庆幸我只爱钱不好色,不然你以为你到今天还能好好的?”宁安嘴硬。 封允的目光和脸太有杀伤力了,宁安有点抵不住,尤其封允轻蔑一笑:“谁不能好好的还真说不准呢?要试试?”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宁安连连摆手,也不知道好好的剧情怎么崩坏成了这样。 这会子他的心比他的脚还要疼了,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败得好惨,他把头埋进沙发里想,像只乌龟。 他已经预想到封允乘胜追击,而自己被打趴在地的凄惨场景。 可封允今天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薄红未退。 宁安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个令人害羞的话题,对封允来说,同样也是。 封允经营的是娱乐场所,他见得东西并不少,相反,比一般人见得要多得多。 可不知道为什么,宁安一句玩笑话,偏偏让他红了脸。 他自己也奇怪的很,可偏偏控制不住心跳加快,皮肤发热。 宁安在沙发里趴了好一会儿,他试着转移话题:“我想洗澡了。” 封允撤开了身体,放开了他的手掌,房间里一片安静。 宁安慢慢把头抬起来,一下对上了封允暗沉的目光。 封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最近……很缺钱吗?” 不待宁安回答,他又说:“我手上有些余钱,你用的话可以拿去。” 他一直不认为宁安是缺钱的人,毕竟他穿的用的,随便拎一件出来,都价格不菲。 最开始,根据卢卓的调查和外面的传言,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只是虚荣拜金而已。 而现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底早已改变了想法。 也许从第一次见他,他对他的感觉就不一样。 那场秀上,他出门时他们无意的对视,他站在法桐树下抽烟的孤独身影…… 都让他在他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很少有人能闯进他心里,可那个剪影却在他心里停留了很久,即便那时候他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样子。 也许是那份孤独感,如出一辙。 他说不清楚。 所以卢卓的调查报告出来后,他的感情才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混杂着很多很多的失落与失望。 他对宁安的感觉始终都不太一样,所以那失望才特别强烈。 而现在,他看他早已不是当初。 他知道这个人的自尊心特别强,若不是真的心疼他,他也许不会轻易提到钱的问题。 钱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候是好东西,有时候又很伤自尊,尤其他们的关系还不尴不尬。 他不能不承认,他害怕宁安的拒绝。 果然,宁安摇了摇头:“不用,我……还没那么难。” 封允看着他,有点失望,从那天那个电话里他已经知道,他过的并不容易,可他却不愿向他开口。 他默默起身:“我去帮你放水。” “封允。”宁安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叫住了他。 “我真的没有那么难,最难的时候,”他踌躇了一下:“已经过去了。” 封允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很深沉。 “没关系的,这份工作就是这样的,不过是磨了脚,痛一点,”宁安看他这样,反而笑笑安慰他:“当初选这条路的时候,我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我不觉得苦,真的。” 他点上一支烟,递给封允,封允沉默着接过来,就着湿漉漉的过滤嘴咬在了唇齿间。 宁安又为自己点了一支:“当时,我选这条路的时候,我父母也不是没有反对过,但我很坚持。” 他轻声说,回到很久以前。 “那时候我还小,我认为把美展示出来也是一种挑战,他们见我很坚持也就随了我,但我父亲告诉我,自己选的路,不管再苦再累,都要坚持,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不能轻言放弃,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说放弃,那也是找到了更高更好目标的时候。” “我很快就找到了,也一直在为之努力,虽然很累,但我有目标,也有希望,我内心是有依托的。”他轻轻地吐出一个烟圈,浅浅一笑:“模特事业现在只是我通往更高目标的一个阶梯,一个跳板,如果连在这个跳板上我都不肯尽力,那么我不配去追求什么更高层次的目标。” 封允看着他,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宁安看着猩红的烟头:“你看,事实上连我父母都帮不了我什么,你又何必自责呢?这是我自己的路,谁都替代不了,我必须自己去拼去扛,才有机会跳出这个圈子,开始新的生活。” “你好像很信赖你的父母?”封允抬眸问道。 他总感觉宁安口中描述的父母,和他看到的他的父母,不是同一对父母一般。 宁安沉默了一下,坚定地道:“当然。” “其实并没有那么苦的,”他继续说,:“只是有点累而已,但谁能不累呢?想要更好的东西,就得付出努力。我今天只是磨了脚,过一阵子,最冷的时候,我还要在户外拍夏装,短袖短裤,不仅仅是我,我的同行他们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就连童模,他们也没法避免,冬天拍夏装,冻入骨髓,夏天拍冬装,捂出一身痱子。” “有些人看到会觉得,你看,这个人好可怜啊,冻的像条狗一样,还要拿出范儿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但这就是我的工作,这就是我的专业,我是一个专业的模特,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走这条路之前,这些东西,我们早已想过了,所以,真的不需要什么同情。” 封允凝视着他。 “我想你会懂得,如果你也有追求的话。”宁安迎着他的目光:“在你的路上,你就只能全力奔跑,别的什么都阻碍不住你。” 这句话说进了封允的心窝里,他比谁都懂。 他看向宁安,这个人不要同情,他要理解和支持。 宁安笑了起来:“没什么,真的,你能这么关心我,我已经很幸运了,有这些就够了,我真没觉得苦,谢谢你。” 这次封允没说什么蛋疼不蛋疼的话,他深深地抽完最后一口烟,口腔里都是宁安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似乎有了新的意义,温暖而坚韧。 “现在你可以帮我放上热水吗?我想洗澡了。”宁安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低头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 封允一句话没说,起身去了卫生间。 宁安半靠在沙发上,心里疲倦又放松。 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说出来。 也许只是不忍心看封允最后那个失望的表情。 也许只是因为在这里,也有人为他红了眼圈。 那一刻,他心里不是不悸动的。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可能还要经历更多更多比这还要辛苦的多的事情,他并不想因为这些跟封允再发生矛盾。 他没有资格向封允要多余的东西,也不想封允过多干涉他的事情。 他们之间,在彼此最困难的时候,能给予一句温暖的话,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份理解的心,就够了。 终究要各奔西东的。 从封允最开始一而再再而三让他不要动感情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为自己在心里设了界。 而且他也有着不切实际的奢望,奢望着有朝一日,一觉醒来,他又回到了他原本那个家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有些人他会很怀念,但也只不过是一场梦。 梦和现实总要分清。 热水在雪白的浴缸底部打着旋儿,蒸汽染湿了封允的眼睫。 他觉得在心底跟宁安更近了,可现实中却更远。 他们像站在杠杆两端的两个人,任何一方走得过快,就会导致杠杆失衡,就会伤的体无完肤。 他们必须摸索着,平衡着,一点点往前走,才不至于两败俱伤。 尤其他自己那种可怕的控制欲,让他自己都胆战心惊。 见到宁安光着的伤脚那刻,他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强迫他放弃现在的工作。 他强迫自己忍着,强忍着那些情绪,才没有爆发出来。 此刻,他心底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控制住了自己。 如若不然,他不敢想象,现在他们两个之间,又会是什么样一副场景。 宁安是不会妥协的,他心里十分清楚。 可作为对自己的奖励,他也并不打算完全听宁安的。 他很聪明,知道在哪些事情上能拿捏的住宁安。 水放好了,宁安正放下电话。 他试着起身,封允却抢先一步将他抱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挣扎,安静地靠在封允胸前,封允的胸膛宽广又温暖,能听到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有点无奈:“其实我自己可以的,可你偏偏跟我作对,彰显你的存在感。” 封允勾了一下唇角:“我的存在感在你那里强吗?” “还好。”宁安想了想,除了工作,他现在的生活里存在感最强的大概就是封允了。 “哦,只是还好。” “嗯,喂!你干什么?” “不是说了帮你洗澡?” “我自己可以,靠,住手,封允,靠靠靠……我自己脱,我靠!” 水声响了起来,宁安被封允脱了上衣扔进了浴缸里。 水从四面八方把他包围,黑发像水草一样随水波摇曳。 他在水底张开眼睛,看到封允的脸隔着水波,带着邪气的笑,双眼微眯着问他:“现在存在感强一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算是一个过渡章,下章明天晚上9点或12点更,如有变动还是微博和文案通知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占木、遇遇 5瓶; 3瓶;豪情夜生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Chapter 29 几天后覃闻语回来, 载着田晓辞来接宁安。 难得三人都有空闲, 田晓辞履行承诺带他们去吃好吃的。 那是一家很低调的日料店, 开在一家高端别墅区内。 店名叫“韵来,”, 店主是一对日本夫夫。 这家店每天只接待五十桌客人,价格不菲,但食材全部是空运来的, 据说出海都不足二十四小时,十足新鲜。 这种店是不用宣传的, 来的都是熟客老客, 好口碑口口流传就已经足够。 田晓辞应该是经常来的, 他们一进去, 蓄着小胡子的老板就熟稔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并让服务生直接带他们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很大,装修高雅, 覃闻语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就我们三个人,怎么这么大一间包厢?” 田晓辞是知道的,这是这家店最好的一间包厢。 他也有些奇怪, 但没多想:“大约其他包厢都被占了。” 没人太在意这件事儿,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宁安身上。 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这次非得要大审宁安。 新鲜的刺身,海胆一盘盘端上来,天气冷,田晓辞还特意点了寿喜锅。 上完菜房间就三个人了,覃闻语和田晓辞对视一眼, 一左一右将宁安紧紧夹在了中间。 “干什么啊?”宁安推推他们:“耍流氓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覃闻语说:“你跟YY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安嗤笑一声,冷着脸:“没听过一句话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哈哈哈哈……”,田晓辞撑不住先笑了。 覃闻语瞪他一眼:“干什么呢你?跟谁一边儿的,一句话就撑不住了,没出息。要是生在战争年代,敌军把你给抓过去,是不是讲两个笑话,你就全招了?” “就是好笑啊。”田晓辞边笑边说,在覃闻语的威压下忍着笑问宁安:“小宁哥,你上次说YY是你爱人。” 宁安伸出手给他们仔细观摩他手上的戒指:“看,这像正儿八经结婚的戒指吗?” 覃闻语托着腮若有所思:“不太像。” 他第一次见就觉得这戒指真他妈丑,可现在这么丑的戒指宁安却面不改色地戴在手上,不是真爱也解释不过去啊? 田晓辞看看自己尾指上那枚素圈,再看看宁安无名指上那枚:“是过于简单了,还没我这个好看,我这个才十几块。” “聪明。”宁安也没打算瞒他们,他压低声音说:“我们是假结婚。” “为什么?”覃闻语疑惑地看他:“那天你戒指丢了,我看YY的焦虑不像是假的。” 宁安端着杯子喝着温热的酒液:“你们太天真了,戒指是我们斗法的凭证之一,他好不容易套我手上,怎么可能让我摘下来?” 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宁安又说不出来。 覃闻语和田晓辞一边吃东西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他。 宁安蹙着眉头又倒了一杯酒:“你们有没有觉得我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没没,你说的挺好的。”两人忙摇头。 就是有点当局者迷的意思。 宁安又低头想了想,肯定道:“我觉得自己说的还蛮清楚的。” “有没有被他占便宜?” “有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 “没有,没有,”宁安摆摆手:“我们对彼此都不感兴趣。” “呵……”覃闻语笑笑。 宁安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摸过他的胸肌,算占便宜吗?” 是他被封允压着时,自己往外推人家的时候摸到的。 田晓辞和覃闻语齐齐望着他,宁安说:“又大又结实。” 他指指覃闻语:“比你的大。” 覃闻语咬着寿司:“我是个模特,我练那么大,怎么接活动?” “颜色好看吗?形状怎么样”田晓辞一边喝汤一边问。 “没见过。”宁安老实地回答。 “啧啧啧,”覃闻语怒其不争地看着他:“真没用。” “不是,”宁安说:“我看他的胸干什么呀?” 没人回答他,另两个人已经不想跟他说话。 “还没问你呢?”宁安说:“去探班何亦,乐不思蜀了,这么久才回来?” 覃闻语放下了筷子,有点无精打采:“我在那里呆了这么几天,事实上我们也就偷偷见了两面,他现在比以前知名度高了,一出门就有狗仔跟着,太不方便了。” 狗仔跟何亦,其实是为了偷拍何亦和张栾。 因为张栾的绯闻,何亦已上了好几次热搜,现在大部分人看到他,就算不知道名字,也会觉得眼熟。 通过这件事,他的国民度提高了不少。 从表面上看,这场绯闻对张栾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受益人除了剧组就是何亦了。 照往常的经验来说,这种绯闻,张栾是绝对不会配合的。 可这次他却好像甘之如饴。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但也无人说破。 覃闻语叹息一声,说:“还是田田省心,我告诉你田田,感情这东西千万不能碰。” 田晓辞看了宁安一眼,笑了:“嗯。” 宁安推了覃闻语一把:“胡说什么呢你?” 覃闻语笑起来,向宁安眨眨眼:“小孩子嘛,逗着玩儿。” 几个人正说笑着,包厢的门开了,一群人说笑着进来,双方打了个照面,一时都愣住了。 那群人为首的是沈清川和一个女孩子,他们亲密地互挽着。 后面跟着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 宁安恍然明白了,大约沈清川经常带田晓辞来这边吃东西,店主人才一见田晓辞就认为他今天也是和沈清川一起的。 而这间大包厢实际上是沈清川定下的,店主人看到熟面孔就直接让人把他们带了进来。 女孩子先反应过来,问沈清川:“小川,你定好了吗?怎么有人了?” 田晓辞起身:“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定的,我们已经差不多了,立刻就走。” 他看向宁安和覃闻语,宁安起身:“小语,撤。” 覃闻语还没吃几口,但空气中的不同寻常他却感觉到了,他拉了自己的包:“嗯,走。” “认识的?”沈清川后面有个年轻人笑眯眯的:“不如一起?” 沈清川说:“不用,我的错,没安排好,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田晓辞已经低头往外走了,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了以前的仓惶不安:“不用,我们走。” 他们去前台结帐,小胡子店长很抱歉,非要为他们免单。 田晓辞坚持付了帐。 他犹豫了一下把会员卡留下,又掏出一把连着镶钻戒圈的钥匙一起放在柜台上:“麻烦您把这些交给沈先生。” 他们上了车,田晓辞道歉:“对不起,连请你们吃顿饭都没吃好。” “吃好了。”覃闻语开着车。 “去喝一杯,”田晓辞说:“去SOSO。” 车子打了转向,覃闻语拧开电台,女歌手沙哑的嗓音轻叹般响起: 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 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我为他保留着那一份天真 关上爱别人的门 也是这个被我深爱的男人 把我变成世上最笨的女人 ……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是我鼻子犯的罪 不该嗅到她的美 擦掉一切陪你睡 …… 歌声飘荡在安静的车厢里,忧伤淡淡地漫溢…… 覃闻语想伸手调台,又觉得过于刻意了,他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打消了念头。 封允正陪林在旬喝酒,林在旬是的音乐总监,对封允再不唱歌这事儿一直耿耿于怀。 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成了朋友,偶尔没事了或者压力大了,他都喜欢到SOSO来喝一杯。 三个盘靓条顺的年轻人进来,一下就闯入了他们的眼帘。 宁安他们照常选了角落的位置,这次没点果汁,点了果酒。 乐队表演还没开始,覃闻语甩下大衣走上舞台,向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 伴奏响起,他拿起话筒唱: 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 声音磁性沙哑,沧桑忧郁,如浓稠的海水,漫过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让人忍不住喟叹! 第一声出来,林在旬的眼睛就亮了,封允也侧头看了过去。 “他是一个模特”他为林在旬介绍:“身材好,长的帅,没想到声音也这么棒。” 林在旬看着台上高挑的身影,满眼欣赏。 封允笑笑:“要不要签他?我为你介绍。” 宁安看向舞台,覃闻语握着话筒低头垂眸,像心底流出的伤,他轻轻唱: “可是有一天你说了同样的话 把别人拥入怀抱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是我鼻子犯的罪 不该嗅到她的美……” 田晓辞侧过脸去,在七彩的灯光下泪流满面。 覃闻语说的对,感情这东西真是不能碰。 电话在桌上亮起来,屏幕上显示“沈先生”三个字。 田晓辞没接。 欢快的舞曲响起,宁安把毛衣脱掉,只穿着衬衣拉起田晓辞滑进舞池。 他随着音乐晃动,动作透着男性特有的力度,刚柔并济。 舞姿飒爽,一双长腿动作繁复,几个转头动作十分漂亮。 引得周边的人连连对他吹着口哨。 封允手里捏着酒杯,微微侧头望着舞池。 宁安的发乱了,额发遮住了眼睛,田晓辞已加入了他,紧接着走下舞台的覃闻语也旋了进去。 整个舞池沸腾了起来,男男女女们可着劲儿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使出来。 一曲完毕,一个个都跳出了一头晶莹的汗水,气喘吁吁十分痛快。 一场发泄后,心情也好了起来,他们坐回桌边喝酒,封允带着林在旬过来。 林在旬微笑着递了一张名片给覃闻语:“我是的林在旬,有兴趣加入吗?” 覃闻语一下愣住了,瞳孔微缩,一瞬间脑海中闪过的全是何亦陷在娱乐圈中的身不由己。 但也有机遇以及可以和何亦并驾齐飞的**。 他看着那张名片久久没接。 封允淡淡提醒他:“先接着。” 覃闻语一向八面玲珑,可封允的话却带着沉沉的压力,让他不能拒绝。 他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那张名片:“谢谢,我需要和我爱人商量一下。” “爱人?”林在旬有点惊讶,别人要进这个圈子,就算有恋人也要瞒着,生怕错失机会。 而这个年轻人却张口就是“爱人。” “是的。”覃闻语回答。 “没关系,我等你。”林在旬拍拍他的肩膀:“做音乐和别的不一样,你的嗓子足够了。” 田晓辞的手机还在闪着,上面的名字换成了崔文。 他转身接起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的双眼迸射出喜悦的光芒:“谢谢你,崔医生。” 封允楼了宁安的腰,将他拉近,在他的喘息声中为他拭去了额角的汗水。 覃闻语捏着那张名片,一时指尖上重逾千斤。 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着悄然转向,每个人的路,在脚下徐徐展开了不同的岔路口。 封允微笑着牵了宁安的手,对他们道:“各位,你们聊,我爱人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家。” 宁安:“不是,我没有,我才刚开始玩儿,我……” 他的声音被罩在了衣物里模糊不清,封允把毛衣给他套好,又为他穿上大衣,微笑看他:“回家,我陪你玩儿。” 那日浴缸里封允也没占了便宜,被宁安洒了一身水,笑着退了出去。 两人打闹了一场后,沉重的气氛倒是消失殆尽。 可后面几天,宁安在家都不爱跟他说话。 这会儿听他这样说,不由地斜他一眼:“玩什么,浴缸打架?” “没关系,你也可以把我脱了扔浴缸,”封允不要脸地挑起唇角:“浴缸如果不够发挥,其他地方打也可以,沙发,地板,床……我都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歌叫:“香水有毒”,大家都听过?挺老的歌了 刚看到小天使说,我贴小天使的评价原文:“珍惜值得珍惜的人,放弃不珍惜你的人,希望他们仨都有个好结果。另外,这首歌有很多人说它恶俗,但要是经历过的人听了可能会真的掉眼泪。” 我觉得说的挺对的,俗不俗真的不知道,我是最近才听到这首歌,就感觉这首歌有些词,是很贴田晓辞的,也挺贴覃闻语这刻没有安全感的心境,看个人经历,能get到的大约都会有点小故事,我个人觉得能打动人心的东西都不算俗的,2333,小天使写的特别好,爱你么么哒 ** 明天的更新依然是晚上九点或者十二点哈,我的手速太慢了,每天都卡着点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凌七七 10瓶;占木 5瓶;化身孤岛的G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Chapter 30 车子在高架上开的飞快, 宁安坐在副驾上, 半眯着眼睛。 日本清酒的度数不高, 后劲却大,更不要说在SOSO又胡乱喝了几杯, 果酒烈酒不分。 这会子坐在温暖安静的车厢里,酒意像寻到了适合发酵的温床,一点点漫溢繁衍, 是真有些醉了。 车窗外他和覃闻语的广告牌一帧帧掠过,宁安忽然问道:“当初你为什么没和签约?” 封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紧了紧, 半晌又慢慢松开。 “你说, ”宁安已经换了话题:“小语会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不会。”封允说:“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这种人, 机会来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么你呢?你也不像没有野心的样子。”宁安说:“为什么放弃了?” 封允看他一眼, 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自己的处境。 甚至于,他连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他,都不太确定。 毕竟说了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只会让另一个人也觉得压抑。 甚至于施舍给他一些,他并不需要的同情。 他不想从宁安那里要这种感情,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贪心的多。 “我喜欢的很多东西都不得不放弃。”灯牌一个个掠过,他终于还是回答了。 经历过太多次相似的事情,他的语气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声音也很轻淡: “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 就算你去抗争,去努力改变,可是起点低的人就算付出了比起点高的人高了许多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取得起点高的人的一半成就。” 宁安长眉微微蹙起,低头沉思,他脑子发晕,明明觉得懂了,一转眼就不懂了。 “你现在还不懂。” 封允看他烦恼地蹙眉,忍不住浅浅一笑:“事实上,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这些东西。” 宁安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问题,他觉得明明灭灭的路灯下,封允的脸染了一点忧伤,好看的让人心醉。 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他靠他很近:“总感觉你心里藏着小秘密?” 封允侧了侧头,嘴唇擦过他的发,痒酥酥的发麻,他的嗓音沉了下去,有些严肃:“离我远点,影响我开车。” 宁安瞪他一眼,眼尾被酒精熏红了,像一只醉猫:“你这个人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 他退回去,气呼呼地靠在座椅上。 人喝多了就是这样,小情绪特别不容易控制,有时候还特别容易放大,去钻牛角尖。 宁安这会子就是这样。 他抿着唇生气,不过是靠他近了一点点,他就嫌弃成这样?简直太过分了。 那他平日里总欺负他捉弄他,又怎么说呢? 他越想越气,一时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平时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子被酒精放大后就特别委屈。 他生气地瞪他:“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谁愿意靠你那么近?” 说着就低头去解安全带,看样子是想要下车离他远远的。 封允头疼极了,忙分出一只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我不讨厌你,真的,我可喜欢你了。” 宁安揉了揉眉心,头嚯嚯地疼,一句话就被哄住:“真的吗?” 封允忙说:“比真金还真,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宁安凶巴巴看他:“骗子!” 封允忙表态:“骗你是小狗,还是流浪狗,这样你总该信了?” 流浪狗太惨了,宁安信了。 他终于放下了自己要去解安全带的手:“这还差不多。” 心底的气儿消了,他舒服地把身体往后一靠,很快睡熟了。 封允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真不能让这祖宗喝酒了。 在楼下停车的时候,宁安的电话响了,封允怕吵醒他,替他接了起来。 对面是方衿,张口就叫:“安安啊……” 封允冷着眉眼:“你谁啊?就安安啊?” 方衿:“……YY啊?” 封允:“……” 方衿咳了一声:“我有些事情要找安安,麻烦让他接下电话,可以吗?” 封允侧头看一眼宁安熟睡的脸:“什么事儿非得半夜说?他折腾累了,在我旁边睡着呢,说给我也一样。” 这话说的暧昧极了,方衿一时浮想联翩,他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大事,安安上次向我提了一本外文原版书,去国外的时候我帮他带了一本,想看什么时候方便交给他。” “哦,”封允理所当然地说:“你下次来SOSO带给我就好,我转交给他。” “喂。”对面电话挂了,方衿无奈地蹙了蹙眉。 事实上他这会儿刚到SOSO。 方衿是国内刚兴起的一个新锐品牌的设计师,这个牌子是几个国外留学归来的设计师共同创建的 方衿就是创始人之一。 虽然刚刚开始,但品牌定位却十分明确地瞄准了中高端消费人群,而且主打男装。 宁安本身那种高冷禁欲的气质,十分符合他们品牌的定位。 所以方衿一眼就看中了他。 试镜已经进行了几次,大体拍摄时间也已经敲定。 工作过程中,大家偶尔会聊到对服装的一些理解,以及设计上的一些理念。 经过互相印证以及求同存异的交流,方衿和宁安的话题越来越多。 兜兜转转后,两人反而越走越近。 上次宁安提到的那本外文原版书,国内是没有销售的。 虽然他偶尔也会到国外走秀,但每次都赶得很急,完全没有时间去买。 最近因为急着用,所以临时打算找人代购,方衿知道后,就自告奋勇说可以帮他带回来。 他昨天刚回来,今天想到SOSO喝一杯,刚坐下就拨了电话给他,没想到将封允的醋缸打翻了。 明明做了好事,结果还挨了他一顿排揎,方衿简直哭笑不得。 的拍摄定在十二月底,原定日期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 拍摄外景那天正是冰雪初融的时候,户外狂风卷起枝丫上一点残雪,落在光裸的皮肤上。 宁安冻的全身血液都像结了冰,一动血液中的冰碴子就扎的四肢百骸无一寸皮肤不痛。 与他合作的还有一个女模特,但主打男装,所以女模的任务要轻的多,很早就收工了。 植物园外的小山坡上,被铺了一层层鲜花,宁安穿着合体的休闲长裤,一双长腿在专门为他改了无数次的长裤包裹下,拉出修长流利的线条。 腰臀处线条紧紧贴合皮肤,衬托出细腰翘臀,天生的好身材。 上身是丝质雾霾蓝色衬衣,衣摆看似随意实则被造型师别有心机地设计过,松松收进腰里。 走动,静止,站立,侧蹲…… 各种不同的姿势和角度,都被一一记录进镜头。 最后则是穿着休闲拖鞋,架上墨镜,懒洋洋半卧在花丛中。 他姿态悠闲地微微抬头,脖颈拉出修长优美的线条,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俏皮地将墨镜往上抬起,露出一双极漂亮的眼睛,那双眼中含着笑意,蓝天白云倒映其中,像琉璃一样,熠熠生辉。 摄影师喊道:“漂亮漂亮,保持住,笑意再大一点。” 他需要带上恰到好处的笑意,营造出一副春暖花,如沐春风的感觉来。 事实上,一层冰凉的花草下,是结了冰的冻土,人靠在上面,只感觉到一股股寒意往身体里猛钻。 宁安觉得自己的脸冻的有点僵硬,他努力勾起唇角,对着镜头。 摄影师站直身体:“不行,不是那个感觉,你笑起来太甜了,再收一点。” 宁安坐直身体,伸出手包住自己的脸,轻轻按摩了好一会儿,让皮肤放松下来。 重新摆出姿势来,眼角眉梢略染上一点点笑意,唇角只勾起一点,将那两个将露未露的梨涡压住。 这一场拍摄直到天黑才结束,他哆哆嗦嗦换上自己的衣服。 方衿拿了一件巨大的羽绒服将他包起来,给他灌了半杯热水,又将一个大号热水袋塞到他怀里。 他将他半揽在怀里,将自己的体温渡过去,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抖得根本停不住,不由得有些心疼。 走中高端路线,衣服的裁剪线条都十分合体。 别的品牌拍摄时模特还可以在里面贴个暖宝宝,可他们这个完全不行,稍微有点东西,就会显出印子来。 实打实的挨冻,实打实的硬扛,没有别的办法。 “要不你来给我做助手,”方衿说:“这么苦的日子,图什么呢?” 宁安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摇摇头:“如果汪荣不要我,我再考虑你的提议。” “呵……”方衿笑起来:“您真是大爷,多少人求着过来我都看不上眼。” 宁安缓了一点过来,站直了身体,笑笑。 “YY不来接你吗?”方衿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问。 “不来。”宁安摇摇头,慢慢走动起来,身体里的坚冰才开始融化,刺麻麻的疼。 “YY还是年轻啊,不够成熟,”方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如投入我的怀抱?” “不是,我不让他来的,他看到我的工作环境,会生气。”宁安轻笑一声,不由自主就要护着封允:“而且他也很忙,两个人在一起,一起努力是最好的状态,我觉得比他来看我要有意义的多。” 虽然封允并没有给他仔细说过他的游戏公司,但宁安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多少是知道的。 也知道最近正是他最关键的时刻。 “感情很好啊,撬不动墙角。”方衿耸耸肩膀,有些遗憾:“YY真有福气。” “不要撬了,不是什么好墙角。”宁安笑笑:“工作上的话,可以。” “来年春夏,我们大约要到国外一个大型时装周参展,到时候你来。”方衿说:“你比他们常用的那些模特要好多了,到时候一定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他们到对面的一家火锅店坐定,热腾腾的蒸汽熏着脸的时候,宁安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这一晚覃闻语独自一人驱车来到了SOSO 。 封允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戏公司那边泡着,来这边很晚,所以工作积了很多。 覃闻语到他三楼办公室时,他正陷在一堆文件里抬不起头。 只略抬了抬眼睛:“你的风险意识很强。” 他把手里的文件签完,身体坐直,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打量着覃闻语:“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你当初为什么没有签约?”覃闻语开门见山地问。 封允说:“因为我没有自由,身不由己,你相信吗?” 覃闻语显然并不太信。 封允也不介意,他说:“我经常听宁安说起你,也知道你很果断,可这件事你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是因为你男朋友吗?” 覃闻语点了点头,迟疑道:“如果我们两个都进了那个圈子,我真不知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事实上,何亦一个人在里面,他已经感觉到了危机重重? “覃闻语,”封允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要飞的比他高,只有站在主导的位置,你才能守护你的爱情。” 覃闻语愕然。 “你只是当局者迷,”封允笑笑:“人的一生遇到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的几率非常小,一旦错过,恐终生难求,但大部分人因为犹豫害怕,是抓不住的,所以大部分人都将终生庸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你犹豫什么呢?怕风险吗?怕你们的感情会受到新的威胁?但任何机遇都伴随着风险,如果没有冒险精神,一旦错过,那么你将终生生活在你一直纠结的漩涡中。” 他站起身来:“试着去拿主导权。” 覃闻语签了,陷入了魔鬼般的训练与学习中。 他将手里比较高端的资源交给了宁安,其他的则交给了另外一个合作伙伴。 田晓辞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很少能见到,工作也大都推掉了。 宁安的手绘作品越堆越多,人台上的布料与服装款式也在不同变化。 Mood Board上贴满了他的灵感来源,一个色彩,一栋建筑,甚至人的一个侧脸,一个表情…… SOSO成了他们偶尔相聚放松的地方。 变故发生在一个很寻常的夜晚,SOSO像往常一样,夜生活刚刚拉来帷幕。 那天正是他们相聚的时刻,楚雅言也在,她约了黎远书,但黎远书比较忙,还没有过来。 她便坐在宁安旁边和他们聊天喝酒。 而封允也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早早下来,在台那边和主管交代着什么。 正聊得愉快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年轻人。 楚雅言看到他脸色就变了,她甚至来不及说话,起身就追了过去。 两人对上,压抑着争吵了两句,年轻人推开楚雅言,直接向封允走去。 宁安过去扶住楚雅言,楚雅言急的嘴唇都抖了:“楚勤,你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依然是晚上9点到12点更哈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薰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养了八只毛孩子 10瓶;橙子酱蜜糖、占木 5瓶;化身孤岛的G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Chapter 31 宁安不认识楚勤。 他只看到楚勤回头对楚雅言咧嘴一笑, 灯光下那笑容莫名狰狞:“好妹妹, 你看我敢不敢?” 怀着极大的恶意与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抬腿向着封允走去。 宁安抬脚就要跟上,楚雅言一把拉住他:“小宁哥, 你别去。” 她的表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像是对无法改变的事实无奈地接受:“封允他应该不想让你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狼狈?”宁安疑惑地挣脱了她的手,心底越发不安起来:“你放心, 我不靠太近。” 封允正交代着事情,或许是出于对危机的本能反应, 他忽然转过头来。 迎面而来的是楚勤那张还算斯文秀气的脸, 可此刻那一点斯文气也被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破坏殆尽。 封允眯了眯眼, 勾起一边唇角, 对Abel说:“给这位客人来杯烈的。” “好来。”Abel露齿一笑,将摇桶在手里转的飞快。 “客人?”楚勤笑的意味深长, 在封允旁边的高脚台凳上坐下。 他把手臂撑在台上,侧头打量着封允,满眼恶意。 封允又懒得理他了, 淡淡撇过脸去,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准备离开台。 “别走啊。”楚勤伸手按在他肩上。 封允眼神冰冷地看了看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有话快说,我没时间陪你玩这些幼稚的游戏。” 楚勤笑起来,猫逗老鼠一般:“幼不幼稚玩儿了才能知道。” Abel把一杯烈酒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客人,您的酒。” “客人?”楚勤又笑了,仿佛这个词带着什么魔力般, 特别能逗笑他。 他挑起眉梢对Abel说:“我可不是什么客人,是主人才对。” Abel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眼神明确表达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这人有病?” 楚勤却并不在意Abel的眼神,转而重重地拍封允的肩膀。 手中的酒液溅了出来,滴在封允浅咖色的毛衣上,洇出几个深色的圆点。 封允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眉微微敛起,望着被染上酒液的毛衣。 今晚的楚勤不对劲,像是有备而来,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还没来得及想出来,楚勤便倾身给了他答案。 他附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SOSO是楚家的产业,你不会不知道?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不是不碰楚家的东西吗?现在算什么?嗯?” 封允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捏着酒杯的指节却泛了白。 他在楚勤好整以暇的目光下,似沉默又似忍耐。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滚!” “你让我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楚勤嘲讽地笑。 封允看着他:“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楚勤看着他筋脉凸出的手背,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双手,缓缓凑近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妈是个什么货色?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怎么觊觎我楚家的家产的?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你的好母亲啊?” 楚勤的话如一根淬毒的钢针,直直扎进了封允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见血封喉。 封允的心在那句话敲进来的时候,疼的几乎受不住。 其实楚勤说SOSO是楚家的产业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信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楚勤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只不过在强撑着表面的平静而已,就算狼狈,也宁愿自己一个人偷偷狼狈。 酒杯在手心里炸裂,琥珀色的液体里掺进了一丝丝猩红,顺着虎口缓缓滴了下来。 慢慢地琥珀色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鲜红的血液不停滴下来,染红了袖口。 封允的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越发衬的那双眉眼奇异地瑰丽,一双眸子冷的让人心惊。 楚勤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咧嘴笑了。 “你不是很嚣张吗?这会子怎么嚣张不起来了?” 他伸手去拍封允的脸:“和你妈一样贱,嘴里说着不要,背地里却想着法子和楚家不清不楚。” 他的手拍到封允脸上,很脆的响,但很快便淹没在喧嚣的背景音里。 封允的脸很凉,入手几乎没有温度,像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一样。 让楚勤既痛快又心惊,偏偏心底的施虐欲得到了满足,又叫嚣着想更满足一点。 那样不轻不重,轻佻而无礼的一巴掌拍在脸上,封允却恍若未觉。 他的大脑转的飞快,把陆友出国前前后后的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 不是没有疑点的。 陆友忽然决定出国定居,并毫不犹豫地将酒交到了他的手里。 当时他虽有过疑惑,但也只是以为那是陆友对他的赏识与信任。 可现在结合楚勤的话,所有的一切一下就说的通了。 不过是楚家和他母亲在背后做了手脚。 而他认为的信任也只是金钱的威力。 陆友应该拿了楚家不少钱,而楚家也借着SOSO将他与楚家不清不白地绑在了一起。 被背叛的感觉如一粒恶魔之种在心底抽根发芽,将他整颗心缠绕勒紧。 他恨自己当初太自信,也恨自己太年轻,轻易就相信别人。 楚勤见他抿着唇白着脸丝毫没有反应,以为是对他的轻蔑,他咬着牙抬手就要拍第二掌上去。 这一掌他没留余力,对封允的恨意全都聚在了指尖上。 只是手掌离封允的脸颊仅有毫厘之差的时候,他的头皮一紧,被人从脑后扯着头发拽了起来。 宁安冷酷的脸出现在他头顶上,他一言不发,抓了一瓶酒对着他的脸就浇了下来。 酒水浇在楚勤的眼睛上,浇的他张不开眼,他想挣扎躲闪,可抓着他头发的手却坚定有力,挣扎间,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他张着嘴骂:“你他妈什么玩意儿?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贪图富贵的贱货……” 污言秽语从他嘴里滚滚而出,不堪入耳。 宁安冷着脸把酒瓶嘴塞进他嘴里,楚勤一时不察,被呛地咳了起来。 眼睛里又是酒又是泪,一双眸子血红,他仇恨地瞪着宁安。 酒液倾进口腔吞咽不及,顺着嘴角流了下去,打湿了前襟。 宁安冷冷看着他:“再骂一句试试?再骂我把你牙撬掉,信不信?” 他身上的衣服板板正正,黑色衬衣敞开两粒扣子,露出脖颈上叠带的项链。 耳珠上戴着小巧的耳环,在灯光下闪着金属的冷光。 唇角抿着,一双眸子冰冷似雪。 如果忽略他的动作,他应是个带点傲气,甚至有点高贵的年轻人。 偏偏他手上的动作狠辣极了,眼里的情绪又过于稳了。 楚勤害怕了,他信他做的出来,他被堵着嘴,脸憋得通红,一声都不敢吭。 瓶子里的酒尽了,宁安随手把空瓶扔在台上,放开了楚勤:“滚!” 覃闻语和田晓辞,外加楚雅言在他们甫一动手时就围了过来。 却又不约而同地被宁安身上爆发的那股子又狠又利落的劲儿给震住了。 宁安收拾了楚勤,暗暗向他们摇了摇头,让他们退了回去。 他蹲在封允面前,将他受伤的手拉起来细细查看。 封允手心里扎了玻璃碎,鲜血不停地渗出来,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摸了摸他的脸:“去医院?” 封允的神情已经缓了过来,只是眉眼间像淬了冰,他的嗓音有些哑:“不用,你帮我弄弄就行。” 楚勤趴在台上几乎把肺都咳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会子也终于缓了过来,他摇晃着站起身,一双眼阴毒地看宁安蹲在封允身前查看他的伤口。 一时间,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抓起屁股下的台椅,高举着就往宁安头上砸去。 封允一把把宁安抱进自己怀里,长腿一抬,直直踹在了楚勤的小腹上。 楚勤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封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他:“你走,你说的事儿要是真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勤恨得几乎将牙根咬碎了,他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等着,这才只是前菜。” “我等着。”封允说:“你尽管来,看谁狠。” 这边的骚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多人都偷偷往这边张望着。 好在舞台上灯光闪耀,Dancer踩着鼓点热舞而出,细腰上的银铃叮咚清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宁安随封允去了后台休息室,工作人员准备了医药箱,退了出去。 酒里偶尔会有喝多了闹事的情况发生,所以医药箱里东西都很齐全。 宁安拿着镊子把封允手心里的玻璃碎片一点点清理出来,然后帮他消毒包扎。 封允的脸色依然苍白,眉头一直微微蹙着。 “以后不许这样,”他说:“万一他刚才那一下砸你头上怎么办?” 宁安从他手心里抬起头来:“有你在啊,有你在他怎么可能会砸到我?我很放心。” 封允艰难地勾了勾唇角,冰冷的心底终于泛起了一股热流。 把后背交给对方,应该是对对方最绝对的信任了。 他不想去想宁安的话是真是假,他贪恋这股热流,不舍得去想任何别的可能性。 他抿着唇将手探进宁安乌黑柔软的发中,将他打架时弄乱的发一点点理顺:“陪我去一个地方。” 宁安驾车,封允坐在副驾,车子驶向封家老宅,封允去找封冉。 夜风很凉,封允却半开着车窗。 他心底烧着焦灼的火,一颗心滋滋啦啦冒着油,被小火慢慢煎熬着,痛极了。 封冉已经睡了,封允直接进了她的卧室。 宁安坐在厅里,能听到他们母子的交谈声。 没有争吵,交谈的语气比外面的风声还冷,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能感受到那份疏离。 封允很快出来了,他牵了宁安的手:“走,回家。” 从头至尾,宁安什么都没有问,封允看着自己那只伤手,淡淡道:“再过一个月,我就离开SOSO了。” 宁安看他一眼:“好啊,我一直觉得在SOSO浪费了你的才华。” “安慰我?”封允轻轻地笑了一声:“如果你安慰我的话,我就会变得很脆弱。” 宁安笑笑:“你是人,又不是机器,脆弱一下很丢脸吗?” “封冉就觉得我是一台机器。” 封允蹙着眉头紧闭了闭眼,强忍着什么一般,过了好一会才说:“她从不允许我脆弱,从小到大,我脆弱的时候只有外婆安慰我,给我怀抱。封冉不允许,她便偷偷抱我。” 他看着车灯照亮的方寸之地,感受着车轮快速前进,像时光一样:“有时候我真想她老人家。” 他直呼了封冉的名字,可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他是忍耐惯了,习惯性地又忍了下去。 宁安看着前路,半晌道:“现在有我了,封允。” 到了小区,宁安停好车,抢先一步下来,他敞开大衣张开手臂,微笑着站在车尾等封允。 风吹过来,吹起了他的发,吹的他的大衣在身后飞舞,他笑着叫封允:“过来过来。” 封允疑惑地走向他,他向前一步将封允抱进怀里,还是那句话:“现在有我了,封允,我可以给你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基友为我画了专栏头像,刚换上,好可爱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蝎座de大园子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Chapter 32 “现在有我了。” 一句话震得封允的耳膜嗡嗡作响, 眼眶鼻根齐齐发酸。 反应过来时, 他已陷在了宁安温暖的怀抱里。 他很瘦, 怀抱远没有自己的那么宽广雄厚,但却很温暖。 简直是太温暖了, 他闭上眼睛慢慢感受,那是多少年都不曾感受到过的温暖。 忍不住依恋地伸出手,他环住了他的腰, 紧紧将他勒进怀里。 鼻尖蹭在他耳畔,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气息。 多年的压抑与委屈在瞬间喷薄而出, 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闭着眼睛在他耳畔撒娇般轻轻蹭了蹭, 是依恋, 是怀念, 是不舍,也是难得的放纵自我。 宁安的腰几乎被勒断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在他怀里轻轻地颤抖,感受到他的鼻尖擦过自己耳廓时的酥痒。 一颗心不由难过地抽紧了, 他任由他抱着, 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轻柔地上下拍抚他的背脊,安抚他的情绪。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这个拥抱却火热滚烫,直达灵魂。 没有任何情*欲的味道在里面,只有单纯的依恋与信赖。 这一刻他们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找到了生命中的依靠般紧紧拥抱。 宁安最近接了一个风头很劲的彩妆品牌的拍摄工作。 对方有一个固定的代言人, 是一个三线女明星。 但近几年市场竞争压力日益增大,公司宣传方面想从不同的角度入手,寻找突破。 品牌最初提出在宣传中增加男性角色时,针对的目标仍然是比价活跃的男明星。 但接触之后要么对方提出的报酬已经远远超出公司预算,要么个人条件实在无法达到品牌的要求。 而男性角色在这里所占的比重并不算高,经过权衡,与其花大价钱请明星,不如选一个清新脱俗的新人。 寻寻觅觅中,不知道通过谁的介绍,他们找到了宁安。 事实上,选择男性代言彩妆,局限性非常强,而且也很难出效果。 可宁安恰恰长了一张适合上妆的脸。 尤其冷冽的眉眼,妆前妆后对比十分强烈。 第一次试镜,品牌方就已经十分满意,双方也就合作方面进行了粗略的沟通。 与以往不同,宁安这次除了配合拍摄产品样册,宣传照之外,品牌方还想拍摄一个简短的TVC。 而TVC的拍摄需要在水中进行。 他们本身的设定也是反其道而行,希望通过剑走偏锋的设定,引来一波关注,以期在残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清冷禁欲的美人鱼,对人类世界怀着无限的好奇与向往。 终于有一天,他经不住诱惑,在暗夜星空下,悄悄潜入人类的领地,破水而出。 他谨慎地破开水面,探出一张绝美的脸,高冷清淡,谨慎警惕,有对陌生环境的好奇,也有恐惧。 眼尾如覆着碎金般,在星月与水波下闪着点点金光,双唇嫣红,犹如指尖刚刚掐出的花汁。 远处有人类的脚步声传来,巨大的鱼尾在海底轻摆,人鱼潜入深海。 黑发如墨随水波摇曳,一张被妆容点缀到精致无瑕的脸被镜头无限拉近…… 暗无点光的黑暗深水中,他如一颗流星,遽然远去。 像一场梦,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一般情况下,人鱼这个角色都会由女性来扮演,但品牌偏偏选择了男性,算的上是一个小小的心机。 最后一次面试的地点离封允的游戏公司不远,宁安背着包去等公交时,接到了封允的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来封允的游戏公司,也是封允第一次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另外一面展现在宁安面前。 公司里只有六七个人,都是年轻人,除了封允外,几乎个个不修边幅。 宁安上来之后,几个人几乎一起直了眼。 平日里封允就够讲究了,也因此招了几个人不少白眼,但封允至少还经营着酒,他潮一点有情可原。 可宁安比封允又要讲究多了,身上的衣服连一道褶子都没有,件件合体贴身,能看得出每一件都是认真熨烫过的。 更不要说人家身材好,气质好,往那儿一站,和他们这个连装修都没有的破烂办公室简直格格不入。 封允接过宁安手里的奶茶和点心,拉了他的手一一介绍过去:“这是老洛,负责技术程序的,这是小秦,负责美术的,这是小米,帮老洛搬砖的……” 宁安含着笑一一招呼过去。 最后封允将宁安介绍给大家:“这是我家那口子。” 一群糙汉子哈哈大笑,其中小米年龄最小,笑着喊宁安:“嫂子。” 宁安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小米惊讶地瞪大眼:“难道是哥夫?” 封允也不解释,任着他们笑闹,他收拾好手里的东西,带宁安出去吃饭。 这块儿有片商业区,旁边有个妇女儿童市场,楼下一条街都是各色小吃。 大中午里,阳光正好,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宁安与封允肩并肩走着,侧过头能看到对方的眼睫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透明一般。 他们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悠闲漫步过,一时都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阳光暖洋洋地打在身上,两人不紧不慢的一边走一边看道路两旁橱窗里的摆设,宁安还不时掏出手机来拍些素材照片。 或者冷不丁将镜头转向封允,将他定格在镜头里。 这条路封允走过无数遍,也看过无数遍,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他眼中没有一点新意。 可与宁安走在一起,他第一次发现,这条路有了色彩,不再是灰扑扑毫无特色的一条街。 宁安虽然不点评,但是他会用镜头和目光称赞着这家店有些设计不错,那个建筑很有意思,这个色彩搭配的很棒,在他眼里,似乎哪里都是美的,都是有趣的。 封允站在他身边,第一次认真去观察这条街,原来毫无新意的红墙绿瓦,如今看起来却多了勃勃生机。 商铺里多是普通的商品,可也有店主人精心呈现的精品。 橱窗的样子虽然千篇一律,可有些商家已提前装饰上了圣诞的雪花和彩灯。 人台模特上的衣服帽子围巾搭配的让人一看就感觉到温暖。 街边挽着手走过的老夫妻小夫夫,洒下的撒娇嗔怪与甜蜜笑语也让人忍不住感受到他们的幸福。 那些他从未发现的美,因为宁安在这里,都一点一滴地映进了他的眼睛深处。 原来很多东西和他平日里看到的竟然完全都不一样。 他带他去喝酸笋老鸭汤,那是一家很小的店面,但很干净。 中午人很多,老板临时给他们支了一张小桌。 热腾腾的老鸭汤香气扑鼻,冬日里喝上一碗,能让人从手心里暖到心窝里。 宁安喝了一小碗便停住了,封允又帮他盛了一碗,逼着让人喝完。 宁安无奈,只得又喝了小半碗,剩下的一半,封允直接就着他的碗一点点喝净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走了另一条路。 路上有一家家具店,玻璃窗里摆着一架秋千躺椅,像他小时候家里的那一架。 他忍不住走进去,试着躺了一下,很舒服,腿往地上一撑就轻轻地摇晃起来。 像小时候妈妈一边讲故事一边轻轻晃着他的那种感觉。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让他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仿佛自己此刻正躺在他原来的那个家里。 等待着阿姨做好午餐,叫他一声,便可在餐桌上与家人团圆。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带了些期待地微笑起来。 封允本以为他只是玩心起了,躺一躺就会起身,却见他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极放松的笑容来。 那是一种他平日里从没见过的温柔与惬意,准确来说,是幸福。 光影斑驳中,他忽然浑身发冷。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感觉他的灵魂似坠入了另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乐不思蜀。 这种感觉让封允震惊,也有些害怕,他上前摇醒了他,似乎不这样做,他便会失去他。 宁安张开眼睛,眼前是封允含着一点浅浅笑意的脸,可那双眼睛里却有些掩不住的忧虑。 “要走了吗?”他依依不舍地坐起来。 封允揉了揉他的发:“这么喜欢?” 宁安点了点头:“和我小时候家里的那架很像。” “那我们买回去。” “可以吗?”宁安惊喜地看他。 “为什么不可以?”封允有点疑惑:“你喜欢的,当然可以。” “那就只能放在客厅的阳台上了,”宁安开心起来:“我本来怕占太多公共区域你会不高兴。” 他笑的眉眼弯弯的,伸手抚着那架秋千椅几乎爱不释手。 封允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他从没有那么后悔过自己对宁安说过那些伤人的话。 明明他那么喜欢的东西,却因为害怕他不高兴,连想都不敢想去拥有 “宁安,”封允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心又酸又软:“以后我们好好的。” 宁安却已经把包拉过来,着急翻出卡来准备去付账了。 他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滑出去,头也没抬:“我们一直好好的呀。” 一千多块钱的东西,两个人争来抢去,都要付账。 最后还是封允付了,他没送过宁安什么东西,送个秋千躺椅就像青少年送心仪的男孩女孩第一件礼物一样无比雀跃,无比欣喜。 回去的路上,他整个人都含着笑,心雀跃的像春天的风筝,若不是被根线牵着引着,就要飞到天上去。 宁安水里的拍摄地点定在了东湖。 拍摄当天封允一大早就起来了,他熬了一锅姜汤,为他装进保温壶里。 封允的脸比三九的天还冷,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天宁安要下水。 他想拉住他,按住他,绑住他,让他不要去。 东湖的水已经结了薄冰,他却要为了那几秒钟的TVC不知道要在里面泡多久。 他的心像针扎一样疼,可是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他。 脚受伤的那一天,他早已经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能为他做的,只能是在背后支持他。 他沉着脸往他包里装姜汤:“记得喝。” “嗯。”宁安笑笑。 他退了一步,想陪他一起去,可宁安还是不同意。 他不想让封允看见自己那么狼狈和艰难的时刻,也不想再看他发红的眼圈。 “喂,封允。”宁安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靠近他:“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比你想的还要坚强,相信我就好。” 封允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里含着笑意,笑意很浓,带着浓浓的期待,期待他的认可。 封允用手捧住他的脸,不知道要拿他怎样才好。 掌心里的皮肤温热滑腻,他最终还是向他妥协:“受不住的时候不要硬撑着,知道了吗?” 宁安笑着点头:“嗯,我不傻。” 好在天气很好,好在阳光很好。 封允路上去办了点事,到游戏公司楼下已经十点多钟。 一上午他都心神不宁,强忍着没给宁安打电话。 他把车停在楼下,拎着包黑着脸,往单元楼走。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隐约着传过来:“听说东湖有人溺水了,怎么这么冷的天还有人下水?” 封允的大脑一阵麻痹,耳朵里轰得一声巨响,他甚至能感觉到脸上血液尽褪的那种麻痹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动了车子,紧咬着牙关,像疯了一样往东湖冲去的。 一颗心像碎成了玻璃渣,大冷的天冷汗眯了眼睛。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东湖,冬天的湖边人很少,他远远地看见有一角乌压压站着一群人。 他奔过去,像在演一部无声的黑白默片。 世界只余下黑白,没有声音,没有希望般,独留他一个人在疯狂奔跑。 直到一个人影闯入眼帘,那结界被哗一声打碎了,世界有了颜色,也有了声音。 他看到了宁安,他正被人搀扶着,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往岸边走。 宁安的湿发笼向脑后,刚一出水就结了冰,像被发胶固定住一样,有款有型。 他冷的直抖,唇上搽着口红。 口红盖住冻的青紫的唇,鲜艳的大红色衬的他的皮肤雪白,眼珠乌黑,美的让人惊心。 有人递了他的保温杯给他,他捧着正要旋开杯盖喝里面的姜汤,忽然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拥进了怀里。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封允苍白的脸,那张脸白的和他不分上下,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的声音因为寒冷有点发抖:“封允,你怎么来了?” 封允将他包进自己敞开的大衣里,寒意浸透衣物直袭肌肤,逼得他透不过气来。 “宁安,”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牙关咬的发疼:“你怎么不杀了我?” 而这个时候,封冉也到了游戏公司。 封允的电话一遍遍响起,可他却理都没理,他只顾着把宁安紧紧按在怀里,只想把他暖热。 他没有去接。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我好困吖,总算赶在12点前改出来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宋小宋爱吃松子 11瓶;忧郁回旋曲 3瓶;悲风凛 2瓶;皮卡丘总是?d??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Chapter 33 宁安把头往封允怀里埋了埋, 低头拧开保温杯, 捧着喝了几口:“就快差不多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 以至于发出的声音有点紧,可依然无法掩住那细细的颤抖。 他往导演那边看了一眼:“如果没有补拍的镜头, 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 封允没再说话,沉默着把他往自己衣服里包了包,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宁安竭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 这让他的背脊绷的发疼,要断裂一般。 他看着封允严肃苍白的脸, 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吗?” 如一块寒冰映在了脸颊上, 封允被冰的微微一颤, 却又在他将手掌移开时, 不舍地追了上去。 他把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脸颊上,想帮他焐热一点。 又像是想与他一同去感受那种冰寒刺骨一般。 宁安试着往外抽自己的手, 但抽不动,他低声叫他:“封允!” 事实上,他的手是麻木的, 被紧紧按住,血液里像有细小的尖针在四处戳刺,麻刺刺的疼。 封允抿着唇不答话,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一个女性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过来,打破了尴尬。 是组里的化妆师,还兼着后勤助理的活儿。 这种不伦不类的摄制组,往往一个人身兼数职。 工作人员一迭声地说:“行了, 行了。” 她边说边疑惑地看了封允一眼,宁安从封允怀里挣出来:“过了吗?” “过了,”女性工作人员穿着厚厚的棉服,伸手拉住宁安的手,被冰的激灵了一下:“快进去,换衣服卸妆,别冻坏了。” 宁安看了封允一眼,被工作人员拉着进了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 封允闷声不响紧随其后跟了进去,里面很简陋,连点遮挡都没有。 工作人员背过身,冲着简易的化妆台,宁安则背对着门口,随手把棉服脱了搭在椅背上。 他里面除了一条泳裤外什么都没穿,苍白的身体看上去像冰冷的玉石,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只一眼,封允就感到心头一窒,整个人都紧了起来。 那截细腰上有两个小小的腰窝,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晃花了他的眼睛。 因为寒冷,那张背脊是紧绷的,看起来充满力度。 两片蝴蝶骨凸起的形状十分优美,随着他的动作,那里像是要伸出两张翅膀来,让人展翅高飞去。 脊椎在背上拉出一道性感的凹痕,笔直地延伸进裤腰里,随着他弯腰的动作,一颗颗小巧的脊椎骨凸起在脊背上,匀称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这具身体很瘦,但却不弱,因为长期运动,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柔韧有力。 挺直的背脊连着深深凹进去的腰线,一双腿细直修长地绷紧,在光影下形成一幅绝美的剪影。 大约因为有女孩子在场,他弯腰扯了自己的长裤就往腿上套。 封允喉结滚了滚,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将棉服重新搭在他身上,对工作人员说:“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工作人员有点惊讶,他们经常接这种活动,条件简陋又赶时间的时候,一般很少避讳什么。 但封允的眼神很锐利,自带着一股威压,让人轻易不敢拒绝。 她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弯腰出去了。 宁安抬眸看他:“怎么了?” “泳裤是湿的,”封允说:“换干净的内裤。” “其实我撑一会儿就行。”宁安不太在意一般:“一会回家洗澡。” “不能撑,”封允绷着脸:“我不看你,赶紧换。” 他背过身去,听着他窸窸窣窣地换好衣服。 这才出去叫了工作人员进来。 封允看宁安还是冷的轻轻发着抖,却又很倔强地一声不吭,一颗心像被什么勾住了一般,上不来也下不去,梗在胸腔里难受的厉害。 这让他想起了外婆在世的最后那段日子,明明无助又压抑,却偏偏要在老人面前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 那种滋味儿太苦涩了,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尝。 可此刻,他又尝到了。 他问工作人员要了几张暖宝宝,亲自贴在宁安的背脊和后腰处。 隔着衬衣贴后腰位置的时候,那两个腰窝忽然在他面前一晃,害的他的手抖了抖。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宁安还是感觉到了,他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儿。”封允低头把暖宝宝贴平了,虽然是隔着衣服抚过那片肌肤,但他的掌心依然火辣辣的,发了烧。 宁安怀里抱着个热水袋,安安静静让工作人员卸了妆。 最后吹头发时,封允接过了风筒:“我来。” 工作人员道了谢,转头出去忙别的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封允的手指插进宁安乌黑的发中。 宁安的发很浓密,但却细软,平时摸起来特别舒服柔滑,而这刻因为冰还未曾化透,摸在手心里,是冷冷的发着硬。 封允一言不发地帮他吹头发,把冰冻的发吹软了,把湿漉漉的发吹的干透了。 宁安从镜子里看他:“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过来了?” 封允在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我听人说这边有人溺水了,以为是你。” 宁安双唇微启,有些惊讶,半晌说:“不会的,这里有这么多工作人员,怎么会溺水?” 封允没说话,他的手指还放在他的发中,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感动。 而听到有人溺水的那种恐惧也同样没有完全退却,仍鲜明地在他心头滚动。 两种感觉在心底不停碰撞,他抓了抓他的发,喉结滚动一下:“好了。” 宁安起身背起包:“我去打个招呼,咱们回家。” “咱们”和“回家”两个词都让人觉得温馨,尤其他们合在一起的时候。 封允含笑点头。 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点了支烟,站在帐篷门口等他。 宁安很快回来了,笑着对他说:“走,今天真幸运,进行的很快。” “平时呢?”封允问。 宁安跟在他旁边,掏出手机一边看信息一边答:“平时啊,不一定,运气好的话会很快,运气不好断断续续一个周搞不定也很正常。” 他抬头笑笑:“我拍这种比较少,也是候场时听其他模特儿讲的。” “还冷吗?”封允探出手抓住他的手指,入手仍然是冰凉的,那凉意似乎是从他骨髓里发出来的,一丝一缕地往外冒。 “不冷了,”宁安笑笑:“好多了。” 封允用手包着他的手,没再松开,默默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他们上了车,封允打开空调,暖风吹在身上,宁安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封允踌躇着,如果游戏进行的顺利,春节后应该就能投入公测,正式发行后,他想真正地把他护在羽翼下。 他不想把他的翅膀剪掉,可也不能再看他这么拼命。 虽然这二者的关系该怎么平衡他还没想清楚,但内心的**却如火一般,星点即成燎原。 “宁安?”他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嗯?”宁安眼都没抬,低头点着手机计算器。 封允一看头就大了,知道他又在算钱,每次活动完成,他就会习惯性算钱。 刚开始封允还觉得这是他拜金的证明。 但现在看他细长的手指认真点在计算器上,他却觉得他算钱的样子简直像小仓鼠屯粮食一样,超级可爱,让人心软。 他没打扰他,安静地等待着,想等他算完,再进一步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宁安很快算完了,他高兴地打了个响指。 封允看他两眼放光,也不由地高兴了起来:“怎么了,这单赚特别多吗?” 宁安高兴地笑:“哎呀,太幸福了,我可以把债还完了。” “真厉害!”封允不动声色地发动了车子:“之前不是说过,如果缺钱的话,我手上还有。” “那有什么区别?” 宁安笑笑:“你的钱也一样要还的。” 封允看他一眼,没说话。 宁安忽然往他身边靠了靠:“快到圣诞节了,我请你吃饭。” 宁安的父亲是外企高管,受公司同事以及工作环境影响,他们家每年的圣诞都过的还算隆重。 “好啊。”封允高兴了些,想了想还是心疼他,想为他省钱:“我请你?” “那怎么行?”宁安不同意了:“你已经请过我好几次了,而且我住在你那里也都没有交房租,当然我请。” 封允刚刚高兴起来的那颗心又低沉了下去,他从宁安话里感受到了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和疏离感。 平时两人再怎么亲密,在宁安心里,他和他的普通朋友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他帮助他,安慰他,给他温暖,也不过是把他当做朋友一样对待, 事实上,他的心底有一根线,他从未越雷池一步过。 他想护着他,而他却在心里把彼此分的很清楚。 封允再一次认识到,在感情上,宁安与他的步调并不一致。 原先想好的那些试探,现在全被压进了内心最深处,一句都说不出来。 有些话,他以什么身份去说,他有什么资格去说呢? 寒意一丝一缕在他心底发酵,仿佛今天下了东湖的是他一般,他轻轻笑了一声:“好啊。” 宁安回到家里就直接进了洗手间,放了热水准备洗澡。 封允这才来得及看手机。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封冉,两个是老洛。 封允拨给老洛。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你小子干什么去了?连影都没见,电话也不接?” 封允还没回答,老洛那边噼里啪啦又一通说:“你妈今天来公司了。” 封冉之前也来过一次公司,封允并没有特别奇怪,他问道:“现在呢?还在吗?” 老洛说:“没有,在你办公室呆了一会子,见你没回来就走了。” 封允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他基本每天都泡在那里,偏偏今天外出封冉就来了。 过于巧合了。 他揉了揉眉心,把自己靠进沙发里,想仔细想一想。 房间里很安静,浴室里偶尔能传出一点点水声,不知道怎么地,他不再有心思去想封冉。 那点水声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在他耳边一点点放大。 他想到了宁安脱掉棉服扔在凳子上,只穿着泳裤的背影。 皮肤玉一般白,身姿柔韧,修长,宽肩细腰,尤其那两个小小的腰窝…… 啪一声,卫生间的门开了,封允吓了一跳,对上了宁安的眼睛。 宁安穿着平时用作睡衣的大T恤,堪堪遮住大腿,他一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拉着门把:“封允,吹风机呢?” 封允的心怦怦怦直跳,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别的。 半晌他才开口,嗓音低哑:“你坐着,我帮你吹。”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高估我自己的手速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还可以再多写一点的,然鹅……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然 10瓶;皮卡丘总是?d??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Chapter 34 当晚宁安还是发烧了。 封允下午去公司忙了一场, 忙完已经晚上八点多钟, 他没去酒, 直接回了家。 客厅里亮着灯,但却没有宁安的身影。 他的房门开着, 里面一片静谧,没有一丝声息。 宁安是一个很少浪费时间的人。 平日里这个时间,他要么在外面工作, 要么在家里工作或者学习,很少有不见踪影的时候。 封允疑惑地走过去, 靠在门框上往里看。 宁安房间里像平日一样干净整洁, 只有床上鼓着一个小包, 一撮乌黑的发从被子里支棱着翘了出来。 “宁安?”他走过去推推他, 有点疑惑:“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被子里传出一点声息,像痛苦的呻*吟声。 封允把手伸进去, 触手滚烫。 他把被子掀了,看到宁安难受地蜷成了一小团。 光线打在他透着薄红的脸颊上,他迷迷蒙蒙地张开了眼睛。 骨子里自带的那股清冷味道被高烧撕的粉碎, 微蹙的眉和烧红的脸,以及干燥的嘴唇都让他看起来虚弱又柔软。 他难受地蹙着眉头从他手中抢被子:“有点冷。” “你发烧了?”封允去拿了耳温计,放他两边耳朵里各叮了一下,取平均值,三十八度九。 他弯腰抱他,想带他去医院,宁安拉住他的手, 轻轻摇了摇,可怜极了。 他不能摇头,一摇头就疼的厉害:“不用,你再帮我熬碗姜汤,我发发汗就好了。” 白天的姜汤只能聊作抗寒之用,寒气入了骨髓和肌理,这会儿发作起来,人就发了烧。 明明白白是冻出来的病。 宁安心里清楚,去医院也只是打一针,把烧压下去,但身体里的寒气不逼出来早晚还会再发作。 封允已把他半抱了起来,宁安急的抓着床头栏杆不松手,声音被烧的有一点哑,又带了些难得的柔软,但说出来的话却和平时一样坚决:“你听我的。” 封允赌着气把人放下:“我就是平时太听你的了。”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倒了水过来喂他喝了,然后冷着脸去厨房熬姜汤去了。 宁安重新裹紧了被子,只露出脑袋来,他半合着眼睛,十分精神去了八分,看起来可怜巴巴。 封允煎了浓浓一碗红糖姜汤,里面还特意放了葱白,等凉到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端到他唇边。 宁安靠在他胸前,接过汤碗,闭着气,一口气将一碗姜汤全喝了。 随后他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不多时就发了一身汗出来。 睡衣被热汗染湿了,发梢也黏腻腻地贴在了额头上,很不清爽。 等汗发的差不多了,他把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额头覆了一层汗,一张脸也被捂得红彤彤的。 浑身上下都漾着热腾腾的水汽,连眼睛里都像蒙了一层水雾,他看着一直坐在床边担忧地望着他的封允:“我想洗个澡。”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宁安让封允有一种错觉,不像平时那么独立坚强,反而像是很黏人的样子。 封允把他湿透的额发往上捋了捋,沉声道:“不能洗,我给你擦擦,换床被,换件干净睡衣。” 宁安是真的太难受了,他感激地道谢:“麻烦你了,下次你生病的时候我再照顾你。” 封允简直哭笑不得:“求你了,盼我点好。” 他端了盆热水,把宁安睡衣脱了,快速擦了一遍,然后换上干净的睡衣,用被子一裹,把人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呀?”宁安蹬了蹬腿。 “到我床上睡一夜,明天把你被褥换换再回来。” “不是啊,封允,我的还能睡。”宁安垂死挣扎,奈何一动就头晕,只能扶着头干哼哼。 “少爷,我快让你累死了,您老可省点心。”封允半是嫌弃半是哄骗:“都是男的,睡一张床怎么了?” 宁安头疼的厉害,被封允不容置疑地抱到自己卧室放到床上,拉了柔软的棉被盖的严严实实。 棉被和枕头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是封允身上的味道,很温暖,让人很容易放松。 宁安被这味道包围着,来不及去想更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封允看他安静地睡在自己床上,虽然明知道他在生病,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一夜都睡的很浅,怕宁安的体温升高。 一晚上不停地监测着他的体温,中途叫醒他喂他喝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半夜的时候,宁安退烧了。 他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整颗心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出神。 宁安醒着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难靠近的清冷感,除非他愿意对着你露出一点笑容。 可睡着了之后,却又带着股难言的天真,很诱人。 烧退了后,脸上的薄红也退了下去,只留下一片莹润的白。 修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着,红唇开了一线,能看到里面一线雪白的牙齿。 他的刘海蓬松着,整个人看着年龄特别显小。 他很变态地喜欢他生病和睡着的样子。 这样子的宁安,像是成了一个放下坚强,可以全心全意来依靠他的孩子。 他喜欢且享受这种感觉。 可事实上他也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有坚持,有理想,十分强韧,就连真动起手来,也凶狠冷酷。 他不是能让任何人轻易掌控的那种人。 除了现在。 他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喜欢他软萌的样子,可却偏偏又被他强悍的那一面所吸引。 他慢慢靠近他,把他揽进自己怀里,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鼻息相闻。 宁安似乎觉得这样不太舒服,他挨挨蹭蹭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窝在他胸口睡了过去。 封允便把自己的鼻尖埋进他的发中,这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有点不太舍得睡。 可紧张过后的突然放松,让疲倦一**袭来。 他在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中一点点沉入了梦乡。 清晨,生物钟准时将宁安叫醒,身上有高烧后的酸软感,他闭着眼睛舒展自己的身体。 一动之下才发觉,他的腰被人紧紧地箍住了,而自己一条腿也正搭在对面那人的腰上。 一瞬间他有一种心跳骤停的感觉,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在晨曦昏暗的光线中张开眼睛。本能地想攻击对方,只需要一脚,他就能将对方踹下床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淡淡的柑橘味儿唤醒了他的记忆,他堪堪收住了自己已经蓄了力的脚。 忍不住拍了拍心口,辛亏没有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 上次给了封允那一巴掌,结果被逼着叫哥的记忆,直到现在,在他脑海里仍十分鲜明。 封允这人不吃亏,真踹他一脚,还不知道会被他怎样报复。 太险了。 他陷在枕头里,打量着封允近在咫尺的脸。 他睡得像是很沉,呼吸平稳均匀,即使是在沉睡中,浓密的眉毛也微微蹙着。 薄薄的光线中,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遮住了眼睑。 高挺的鼻梁和挺拔的眉骨映出一片阴影,让这张脸十分立体有型。 他的眉眼十分艳丽,目光在清醒时也十分锐利,所以这样睡着的时候,反而让人感觉更容易亲近些。 宁安悄悄地起身,只是刚刚一动,手便在被窝里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他低头对上了封允的眼睛。 封允显然还不太清醒,他环在他腰上的另一只手一使力,又将宁安拉了回去:“再睡会儿,刚退了烧,不要出去运动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他身边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又闭上了眼睛。 封允半压在他身上,呼吸喷在脖颈处,酥酥痒痒的麻。 宁安的身体绷紧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怎么说,人家也照顾了自己一晚上,不太好刚好了就翻脸不认人。 他强自忍耐了一会儿,只觉得被他压得半边身体发麻,而他呼吸扫过的地方,又似发了烧一般,燥热难忍。 他动了动身体,实在忍不住了:“喂,封允,你这样我不舒服。” 封允翻了个身,整个人翻到他身上,抬起头居高临下看他:“这样呢?” 宁安伸手按上他那张帅到没天理的脸,将那张脸按到变形。 然后手脚并用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一溜烟跳到地上:“臭流氓!” 封允把脸埋进枕头里笑,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宁安:“喂,你可是这样压了我一夜,我腰都断了。” 宁安早一溜烟跑的连影子都没有了:“鬼才信!我去准备早饭了。” 封允揉着自己的腰,他是真的被宁安给压了小半夜,看他睡得熟,没舍得动,只是没想到这没良心的,张开眼睛就不认账了。 12月24号,平安夜。 宁安下午走了一场圣诞主题的秀,卸了妆直接打车去封允公司。 他一早就预约了韵来今天的餐位,要请封允吃饭。 虽然来了几个月,但事实上他对这里并不算太熟悉。 出门打车或坐公交,对吃的也没有什么要求,大部分空闲时间都在家里。 他所知道的吃饭比较舒心的地方也就是韵来了,因为有数量限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太吵。 即便上次田晓辞带他们去的时候遇到了沈清川一行人,也并没有影响这家店在他心中的印象。 他没上楼,在楼下给封允打了个电话,便靠着他的车等着。 一支烟刚点着,封允就下来了,出乎意料的快。 宁安把烟掐了,迎着他笑。 路灯初亮,照在他身上。 他穿着保守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小V领大红色毛衣,项链叠戴着,耳朵上戴了小小的环,简单但好看。 他低头掐了烟,然后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梨涡淡淡地漾出来,那一刻,在封允眼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封允:“都是男的,睡一张床怎么了?” 宁安:哪里不太对? 哎呀,腻歪腻歪腻歪了两天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喵了个喵 29瓶;嘟嘟不想当处狗 3瓶;蒙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Chapter 35 快乐有时候竟然会那么简单, 封允以前从来都没体会过。 路灯昏黄的橘色光线笼下来, 笼在宁安身上, 像是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让他忽略了头顶渐渐压低的乌云,还有户外冰冷呼啸的风。 他只想快步奔进那一方小天地里去, 那里那么温暖又惬意,那温暖传到他身上,一点都不冷。 他含着浅浅的笑意走过去, 面上不动声色,但在走到宁安身边时, 却还是情不自禁地用手撸了撸他的发。 宁安似乎是有些介意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转头用自己的指把揉乱了的发重新理顺了。 韵来的生意一向很好, 即便宁安提前很久就预约了,可也没有约到单独的包厢。 他们在大厅里用屏风隔出的一小块私密空间里落了座。 空间不大, 紧靠着一面大型落地窗,窗上贴着传统的剪纸窗花。 圣诞的节日气氛充塞在空间里,雪花, 彩灯,麋鹿…… 音乐不是满大街无处不在的Jingle Bells,而是Silent Night,宁静,清澈,净化人心。 店主人送给每桌客人一对礼品,是粉色樱花状的陶瓷筷架, 十分小巧可爱。 宁安收了,小声对封允说:“咱们家餐桌上就缺一对筷架了。”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封允就是没忍住笑,笑意浅浅的,刻意地抿在了唇角。 这样的笑让他看起来年轻又阳光,还带着些不经意的调皮劲儿。 如果让楚雅言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漠无情又漫不经心的封允。 菜上的又快又贴心,象拔蚌和海胆又鲜又甜,宁安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放下筷子后便忍不住端着酒杯看窗外,远远的街灯明亮,橱窗一水儿装饰的热闹漂亮。 这样的节日哪里都是差不多的,和他那个世界也差不多。 世界上所有的热闹喧嚣都是差不多的,唯有孤独和寂寞,各不相同。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家里都是很热闹的,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样? 他不敢深想下去,低着头把一杯酒全喝了进去。 只是眼角眉梢终究染上了一层郁色,嘴角也沾了一点点酱汁而不自知。 封允很快注意到了他的不寻常,他很自然地身体前倾,用拇指从他唇角轻轻拭过,触手一片温软。 宁安怔了一怔,封允将沾了酱汁的拇指朝他晃了晃:“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衣服上撒没撒,快看看?” 宁安的脸红了起来,还真认真看了看自己的衣襟。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看着封允微笑起来,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我们喝一个?” 封允从善如流,两人碰了碰杯。 宁安有些唏嘘,却努力屏弃掉了伤感,他笑笑:“事实上,我有点想家了。” 封允也笑:“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离不开父母?明天我陪你回家看看?” “回家?”宁安眼睛亮了亮,随即想到封允说的是宁士渠的那个家。 他一直很忙,跟宁士渠夫妇的关系也不算亲密,婚后也只回去过两次,闻言便点了点头。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 宁安高兴地旋进了夜色里,赞叹道:“圣诞下雪,浪漫。” 封允却不觉得浪漫。 他是在偏南方一点的城市长大,那是一个海滨小城,他外公的故乡。 那边冬天很少下雪,反而是雨夹雪比较多,即便落了雪,也很快就会消融殆尽。 他大学考来A市,这是他外公外婆奋斗的城市,也是他母亲长大的城市。 第一次见到北方的大雪,他是兴奋新奇的,满心欢喜。 可这么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不太喜欢雪了。 他看着宁安雀跃的身影,恍惚意识到,是从他到来,从他冒着寒冷一次次的拍摄后,他不喜欢冷和雪了。 他记得,宁安有好几次的拍摄,都是为了取景,特意提到下雪或者雪后那几天。 虽然宁安从来不让他去,但他知道,他因此挨了很多冻,吃了很多苦。 有些表面很美的东西,事实上却是冰冷又残酷的,雪就是其中之一。 它是冰冷的象征,它会给宁安带来伤害。 所以他不喜欢了,也不觉得浪漫。 他抬起头,雪花落在脸上和眼睫上,很快变成冰凉的湿意。 这似乎是一场大雪,天幕像被拉开了一道口子般,雪花飘飘洒洒,铺天盖地直扑地面而来。 两人在雪中边走边玩地进了停车场,上车前互相清扫了肩头发顶的积雪,像一对最亲密的爱人。 封允一边为宁安清扫肩头零碎的雪花,一边道:“这个圣诞是我过的最幸福的圣诞节了。” 宁安抬眼看他,有些讶异也有些同情,但他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敛了起来,只笑笑:“等你将来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喜欢的人,你的每一个圣诞都会变得很幸福。” 封允看着他低垂的眼睫,没有说话。 风雪天开不快,封允开着车,宁安低头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神色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 宁安低着头想了半天,忽然道:“坏了,我忘记罗修典的生日是哪天了。” 封允的神色有些复杂,刚开始抿的平平的唇角,过不多时,又微微翘了起来。 “宁好刚发给我一条信息,说各艮币大涨,翻了好几倍,”宁安接着说:“我是有一些的,之前赔了钱一直放着,时间久了,我都忘了,一直也没有时间关注。” 算上他表哥孙平的那两万,大约有六七万在账上。 密码是罗修典的生日。 他把日常用的密码都改了,唯有这个账户不常用,当时忘了改,这会儿试了几次都无法登入。 封允淡淡问:“各艮币跟罗修典有什么关系?” 宁安正在发愁:“账户密码是他生日。” 封允没说话,抿着唇角看路。 “我也不能问宁好要,更不能问罗修典,我妈那边,算了,”宁安郁闷地靠进座椅深处,拿手捋起额发,鼓着腮吹了口气:“还是不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就那么喜欢他吗?密码都用他的生日?” 其实他们很少提起罗修典,因为每次提及他总会带来一些不愉快。 宁安一般不主动提,但也不刻意掩饰,有些时候本来没什么事情,遮遮掩掩反而让人多想。 他看着窗外的雪花,想了一会儿,把自己带入原来的宁安的身份里:“当时可能是真的有些喜欢的,也有一部分是在跟宁好赌气。” “你不像是那种人,”封允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加大了力气,他终于问:“现在呢,还喜欢吗?” “现在不喜欢了,”宁安笑笑:“喜欢的话能把生日给忘了吗?” 封允没说话,这个问题他问过宁安好几次了,像个幼稚的孩子,想要一个既定的答案。 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又无聊,可每次提起罗修典,就像触了他的逆鳞,就是忍不住要翻天。 今天,宁安的回答终于让他释然。 可迎着漫天风雪,他心里十分清楚,无论他怎么回答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 他说喜欢又怎样?无论多喜欢他都有办法让他有一天不再喜欢。 他说不喜欢呢?他也没有必要沾沾自喜,毕竟宁安现在的样子,好像谁都不喜欢。 “还有别的办法能找回来密码吗?” “有的,”宁安说:“回头拿证件去开户行修改就好了,没事儿,我也不着急。” “前两天楚雅言说,”封允转了话题:“汪荣开春会有一场秀。” “真的吗?”宁安长眉微凝:“目前外面好像还没有这个消息。” “嗯,现在刚开始筹备,作品一部分是他工作室的,一部分是楚和的。” 汪荣除了有自己的工作室外,还是楚和特聘的设计部顾问。 他每季的最新设计都会拿出一部分来以不同形式和楚和合作。 “真想快一点,又想慢一点。”宁安向往又惆怅:“现在我手里的这些作品全都拿不出手去。” “不是挺好的?”封允不赞同:“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看的秀也不算少,眼光多少还算有一点。” 宁安摇了摇头,他心里有数,对一般人来说,他做的算不错了。 但如果对方是汪荣的话,那就远远不够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汪荣不收你呢?”封允淡淡道:“虽然这两年他的确有收徒的意向,但是现在有太多人排着队想让他看上一眼了,一些已经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也都想跟着汪荣镀一层金,想入他的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封允想到他对汪荣进行过的试探,语气略略沉重:“而且他这个人,对专业上的事情认真到几近古板,不是他看好的,他是绝对不会收的。” “我想过的,”宁安笑笑:“如果真不行,那就想办法去别的工作室做助理,从最基层做起,或者如果能多存一点钱的话,出国留学也说不定。” “出国?”封允没想到会从宁安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嗯,”宁安点点头:“其实以前一直想出国留学的,国外的很多理念还是比国内先进的多,而且很多大品牌的设计师也会在高校授课,能学到很多东西。” 封允沉默了,出国意味着分离。 他们本来就还没来得及发展什么,如果宁安真的出国,那么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以后了。 甚至于将来他还会不会回国发展都很难说。 毕竟从时尚行业的角度来说,国外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他从后视镜里看宁安,他喝了酒,连唇色都是嫣红的。 “不要出国,宁安,”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很坚定:“来年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宁安并不太相信这些安慰的话,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家里,宁安便把自己的平日绘制的手稿重新整理归档,又对着情绪板认真看了半晌。 他想要的感觉,都在那里,可真的要形成作品,还是太难了。 总有些地方无法顺利连接,总有些东西无法表达到位。 他拉了稿纸,又重新开始涂涂画画,线条一点点清晰明朗,可总在最后关头又被揉皱了扔进废纸篓里。 他的心急躁又慌乱,让手下的笔也跟着仓促。 他知道自己是过于着急了,沉不住心。 不知道揉皱了第几张画纸之后,他停下了笔,一个人走到阳台上,默默点了一支烟。 袅袅的烟雾中,他侧头看向窗外。 窗外大雪纷飞,他躺在秋千椅上,长腿一蹬,秋千椅晃动起来,带着他在空中轻轻摇动。 他把腿蜷曲着放上去,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轻轻的摇晃间,母亲温柔的声音又似乎响在了耳边,那么近,又那么远。 很神奇地,他的心静了下来。 父亲说,自己选的路,再苦再累也不能放弃,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 更苦更累的日子他也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他只要拼尽全力就可以了。 圣诞过后,元旦很快到来。 国内最大的游戏制作公司,T.GAME十天前官宣,会在新年第一天发布一款新游戏进行公测。 据说这款游戏是他们整个团队耗时三年才一步步构建完成,将会给玩家带来极刺激新奇的游戏体验。 这个消息一出,便引起了玩家们热烈的讨论,每个人都抱着极大的兴趣与期待。 T.GAME出品必属精品,这是T.GAME一直以来的口号,而这些年他们也的确在玩家心中得到了这样的认可。 作为一个游戏从业人员,封允和他的同事们自然也十分关注这款新游戏的公测。 毕竟与他们手上的这款游戏,从时间上来讲,相邻颇近,而且对方实力强大,有更好的设备和专业人员,如果游戏类型相似的话,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1月1号,0点整,T.GAME准时发布了新游戏的公测版本。 当时宁安还没睡,正伏案在牛皮纸上勾画制版,窗外炸起了跨年的烟花,一朵朵炸开,绚烂夺目。 他在烟花炸裂声中,忽然听到封允房中有些异响,侧头去看时,就看到封允拎着外套正要出门。 宁安唤了他一声,封允转过脸来看他,他脸上的表情很奇异,像是愤怒,像是绝望,像是死了一回,还留一缕残魂在挣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那张脸苍白到没有一丝生气。 他努力了两年多,他的希望,他的骄傲,他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心爱的人的武器,没了! 就在几天前,他还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来年一切都会好的,他让他相信他。 太残酷了,太可笑了,也太可恨了! 他的心脏在胸腔鼓噪着,仿佛就要爆裂一般难受。 他们的游戏,挂着别人的名字推出了公测版本,在玩家的一片赞扬声中,他的灵魂被狠狠捏碎了。 他看了宁安半晌,才说:“我要出去一下。” 语气出奇地平静,平静的和脸色呼应在一起让人不安。 宁安赶紧拿了外套,追在他身后:“封允,你现在不能开车,等我,我陪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啦,祝大家假期快乐,好好玩耍放松吖 第36章 Chapter 36 午夜的风迎面扑来, 带着肃杀的寒气, 将在身后紧紧追赶的宁安灌出了眼泪。 他呛咳两声, 紧跟着追上封允的脚步,坐进了驾驶位。 “去哪?”宁安发动车子, 转头看封允线条凌厉的侧脸。 那张脸上线条紧绷,唇角用力抿着,一双眼如蕴满了尖利的碎冰, 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封允显然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无法自拔,他甚至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没有什么难以置信的, 这件事应该就是封冉的手笔。 那么巧宁安那天拍摄, 那么巧就有人在他旁边说东湖有人溺水, 那么巧, 封冉来了? 当初觉得诡异的地方,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总抱着那么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希望,这样的自己简直太可笑了。 他不记得自己放弃过多少东西,又退让过多少次, 以至于已经退无可退。 怎么就不能放过他呢?这个人是他的母亲啊? 不都在歌颂母爱吗?可他的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还是他不值得有人来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给他一点点温情? 他甚至不奢望爱,一点温情就够了,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为了年轻时候的那一点点执念,就要将他赶尽杀绝吗? 宁安看着他冰冷的脸,像以往他对他一样,轻轻探手揉了揉发的发。 然后俯身为他系好安全带。 弯腰的瞬间他才发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 整个人都已绷到了极致。 “去公司。”封允终于回过神来,他垂眸看着俯身为自己系安全带的那人乌黑柔软的发顶。 手指终于慢慢放松,他有些怜惜地揉了揉宁安的发。 宁安抬头向他笑笑,沉默着驾着车,在午夜空旷的马路上一路向前。 这期间,封允的电话就没停过,他一直没有看,也没有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卢卓,帮我查个人。”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很安静,宁安能听到那边迷迷糊糊骂了一句:“操,几点了,你让我给你查个人?” 封允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边似乎觉得不对:“喂,封允?” “查一下我妈。”封允说:“查一查她最近几个月接触过什么人。” “怎么了?”那边明显愣了愣:“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什么要查你妈?” “游戏……”封允闭了闭眼,艰难地说:“游戏泄露了,T.GAME刚发布的游戏,百分之八十与我们设定相同。” “不是,封允,”卢卓的声音也沉静下来,缓了一缓才问道:“你怀疑是你妈泄露的?你是她儿子,她图什么啊?这说不过去啊。” “别问了。”封允说:“去查。” 直到此刻,宁安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儿,封允视若生命的游戏外泄了。 封允对游戏的执着与热情,与他对服设如出一辙,他能理解他,那种痛苦,他感同身受。 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他握了握封允冰凉的手。 事实上他也有着和卢卓同样的疑问,封冉怎么会呢? 封冉是封允的母亲啊,如果真的是她,他几乎不敢想象那对封允有多么残酷。 宁安脑海里浮现出封冉的样子。 他见封冉的次数其实非常少,可每一次相见,封冉对他都是温柔和蔼的。 尤其第一次见面时,封冉家里飘出的那股鸡汤的香味儿,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尤其觉得亲切。 在他心目中,封冉的形象一直都是高贵优雅的。 他不太相信封冉会做这样残忍的事情,可看封允的表情,又不能不信。 事实上,他一直都知道,封允和他母亲的关系并不和谐。 他们之间似乎一直在就某些事情角力,难分胜负。 这让他们的关系看在外人眼中十分微妙,有一种忽冷忽热的感觉。 而封允对封冉也时刻存着戒心,仿佛封冉是一个圈套,不小心就会让他掉进去一般。 二手吉普车刺破黑暗,一路疾驰,终于到了目的地。 封允下车前看了一眼宁安,宁安解了安全带:“我陪你一起上去。” 他下了车,握了封允的手:“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封允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就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有人安慰,反而更容易变得脆弱。 他们沉默着上了楼,房间里亮着灯,打开门是一股呛人的的烟味儿。 除了老洛,其他几个人都在,可房间里却沉默的可怕。 封允一言不发,在门口停下脚步,对着他们一躬到底。 宁安看着他一向笔挺骄傲的身影,就那样弯了下去,忍不住难过地闭了闭眼睛。 封允是这款游戏的总策划,也是开发这款游戏的主要经济支持来源。 可若说起对这款游戏的感情和付出,没有谁比谁少。 几个年轻人凭着对梦想的坚持,仗着一腔热血,一路携手,走得有多艰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有的有正经工作,下了班就把自己投入进来。 有的则是全心全意投入到这款游戏里,薪水微薄的仅够生活,算的上是为爱发电。 好不容易看到曙光,明明就快可以了,偏偏一切瞬间变成虚空。 而罪魁祸首,是他。 封允这个人从来都不想弯腰,他倔强又骄傲,可这次他心甘情愿,他惭愧自责,他无地自容。 小秦最先没忍住,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在了墙上。 灰白色的陶瓷碎片四向溅开,他双眼血红,瞪着封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他妈说啊!” 这会儿功夫,老洛也携着寒气进了门。 老洛比他们大两岁,已经成了家,人也稳重的多。 他一把拉起封允:“都别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别的游戏可以开发,都别丧。” 封允站直了身体,先伸手揽了揽宁安的肩膀。 宁安的表情乍看上去是清冷无波的,可修长秀致的眉却微微蹙着,封允对他说:“不用担心。” 宁安点点头,把唇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有我了,封允,我说过的这句话,永远都算数。” 温热湿润的吐息喷在耳边,封允握紧了他的手,唇角倔强地抿的死紧。 他的人生,短短二十三载,曾经出现过光,但很快熄灭了。 一路太黑暗了,他摸摸索索也走过来了,可是走的太累了。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气馁过,没有放弃过,他不信命,他靠着自己的倔强与命运抗争。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到有光的地方,结束这暗无天日的黑暗。 他相信靠着自己,他也可以在全世界人面前挺直背脊,也可以将自己想护的人护在身下。 明明快了的,可一切忽然变得比以往还要更黑,让他绝望,透不过气。 他成了与他一起奋斗的伙伴们的罪人,甚至无法面对自己。 宁安的话让他鼻尖蓦地发酸,他转头看他,那双冰一般的眸子慢慢融化。 在最黑暗的这一刻,他有一种看到光的错觉,他想不管不顾地拥抱他,把自己所有的苦痛都倾泻出来。 但他只是贪婪地看着他,随后闪开了目光,却把背脊挺得更直了。 他握着宁安的手,把他带到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里。 这里原来大约是开发商设计的衣帽间,空间很小,放着一张折叠床,床上凌乱地摊着一床被褥。 大约是平时谁工作累了便过来躺一下。 “你睡会。”封允说:“我出去处理点事。” 宁安点点头,在封允的目光中躺了下去。 封允帮他盖上被子,转身要走,他又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不要觉得自责,不是你的错。” 封允安静地看进他的眼睛里,不认同,也不反对。 宁安对他笑笑,张开手臂:“抱抱?” 封允静默了片刻,半跪在地上俯下身,隔着被子把宁安抱进了怀里。 宁安按着他的后脑将他搂进怀里,轻轻顺着他的背,说:“我躺会,等你带我回家。” 封允沉默着,耳朵隔着薄薄一层棉被,能感受到宁安有力的心跳。 那力量让他心生感动,像他坚韧不拔,也像他坚韧不拔。 他笑笑起身,轻声说:“放心!” 休息室的门合上了,没开灯,门缝里泻进来一缕光。 门外的声音忽大忽小,忽而嘈杂忽而静默,宁安慢慢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封允终于再次打开了房门。 他们在午夜出来,在清晨回去。 路上已经渐渐有了人影,宁安开着车,封允在旁边抽烟。 他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修长的指间烟头明明灭灭,偶尔会递到宁安唇边让他也抽上一口。 袅袅的烟雾中,彼此都很沉默,但在最困难的时刻,这份陪伴却格外让人踏实安心。 太阳从天际泄出一缕金红光线,封允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光。 而元旦的闹剧远远没有结束,网络热搜除了T.GAME的新游戏外,还有何亦和张栾的绯闻。 有媒体拍到了何亦和张栾深夜同返酒店的照片。 两人都带着口罩和帽子,可张栾看向何亦的眼神却是清清楚楚的宠溺和温暖。 共度跨年夜,同返酒店,温柔对视…… 这张照片让外界再次坐实了两人的绯闻。 网络上对何亦的骂声一片,说他心机婊,借机蹭张栾热度。 而张栾和何亦也在同一时间发表声明,表示双方只是朋友,因剧组安排,一直在下榻同一家酒店。 可网友对他们彼此的声明,评价点赞最多的一条则是:娱乐圈的嘴,谁信谁有鬼。 何亦再次攀上热搜,顶着骂名却人气暴涨,一部剧还没拍完,咖位与出场费已直线上升。 相对于何亦那边的风生水起,覃闻语这边却过于低调灰暗了。 签约后,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刻苦的训练和学习上。 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训练,偶尔还要为前辈们跑腿打杂,透支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没有作品,也没有机会,只能在角落里默默努力,以期机会到来时一击即中。 何亦的绯闻,以及何亦越走宽的路,每一样对他都是一种折磨,虽然他相信他,可却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渐渐有些不自信,怀疑自己是否能够配得上他? 可这些话,他一句都没有说过,唯有更加卖力的练习,变得更沉稳谦卑。 元旦第三天,何亦回来了,他把自己埋进他怀里,说:“哥,我们结婚?” 那绯闻让他心惊,即使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可怕众口铄金,怕覃闻语承受不住压力。 他没比他好过哪怕一点点。 覃闻语的心像浪中的小船,被高高抛起,他吻着他的眉心,郑重承诺:“好,等我发了第一首歌,我们就去结婚。” 无论多黑暗的时候,原来只要再多一点点耐心,再多一点点信任,其实也是可以过去的。 卢卓那边进行的非常快,封冉那边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查起来十分方便。 她接触的所有人里,最可疑的是楚云鹤,其次,黎远书的登门拜访也让封允非常介意。 而紧接着,老洛那边有消息反馈,T.GAME项目部有一名高管,与楚勤是校友。 在筛查这两人关系的过程中,封允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楚勤与这名高管虽然是校友,可以前并没有什么往来。 他们的交往变得密切,是从一个多月前。 封冉与楚勤,他们之间势如水火,不可能合作。 除非,他们中间还有一根线。 如果是楚云鹤的话,他没有必要把楚勤拉下水。 封允借此确定了这个人是黎远书。 而在对黎远书和楚勤的人际关系筛查过程中,也让他进一步确认了这一点。 另一方面,他们与T.GAME的交涉也并不顺利。 对方早已留好了后手,他们几个野生游戏设计师,要人脉没人脉,要口碑没口碑,在这场角力中渐落下风。 唯一的翻盘机会就是报警,走正规司法程序。 因为事情涉及到封冉,所以老洛他们将决定权交到了封允手里。 封允这时候也已经完全振作了起来,只是变得比以往更加冷酷沉默。 他安静地将一张张底牌翻开,拈在指尖默默沉思。 直到有一天,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把衣柜中的一个小型保险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紫檀木箱。 他垂着眼睛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大部分都是玉石首饰。 “我外婆留给我的,”他淡淡道:“她老人家一辈子就爱这些东西,可经济条件有限,我妈又带着我蹭吃蹭喝,所以她总没舍得买好的。” “现在留不住了,我需要钱,需要重新开始。”他轻轻抚摸着,温柔的让人心酸:“宁安,我不报警,但我以后也没有妈妈了,我不要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国庆阅兵超级超级超级激动,我连码字都没有办法投入情绪,我爱我的祖国! 第37章 Chapter 37 宁安看着他, 看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微微泛红的眼尾, 和轻轻颤抖的指尖。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无论之前他们之间有多少纠葛,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 对封允来说,都不啻于剜心之刑。 他上前把东西从他手里接过来,小心翼翼收好:“我把各艮币卖了, 连本金加利润,有二十多万, 够吗?” 封允摇了摇头, 差太多了。 而且宁安的钱, 他也不舍得动, 他的钱赚的太苦了,别人不知道, 他却是知道的。 农历新年在一月底。 春节前夕,封允将外婆留下的东西一一交由专业人士处理妥当。 老太太一辈子存下的东西不少,但单价高的并不多。 二十多件单品, 只有一套翡翠套装卖上了价。 其中包含两只手镯,一条项链,外加两只耳环。 其他零零星星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套的价值高。 紧赶着年尾将钱拿到手里,他把它们分成了两份。 其中一百二十万,他拿出来分给了公司其他六个人。 没有人想要这笔钱,可封允不容许他们推脱。 相对于一个热门游戏来说, 这些钱可能连塞牙缝都不够,可这至少是他的态度。 也是他的诚意和歉意。 剩下还有一百万左右,他放在了公司,为下一个项目续航。 保险柜里空了,外婆的东西只剩下了一枚翡翠扳指。 那是老人最后几年一直戴在手上的,封允舍不得出,他把它留在身边,当作一个念想。 这期间封冉疯了一样找他,她来电话,封允会接,但始终坚持不会再听她任何一句话。 她到家里堵他,封允也会很客气地招待她,但也仅限于此。 周三周六,他也不再去老宅陪她吃饭。 无论以前他多么纵容她,爱护她,可一旦下定了决心,他的心便如磐石一般,再不动摇。 他给予封冉的反馈是礼貌,是客气,是疏离,但再没有亲近与孺慕之情。 甚至连原先的戒备也不再流露了。 封冉所有的招式仿佛都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反馈来的只有无力感。 那句“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再也不管用了。 她第一次有些慌了,甚至想到装病诓他,可同封允一起到的,还有私人医生。 封允把自己武装的针扎不入,水泼不进,看起来不急不躁,游刃有余。 可封冉每一次闹过之后,他都会上火,心火一次比一次厉害,眼睛里全是红丝。 整个人心力交瘁。 再后来,封冉到家里堵封允,宁安便偷偷给他报信,让他在外面躲一躲,他来招待她。 他在封冉面前很乖,封冉说什么都含笑听着,但却很少发表意见。 封冉哄他劝封允回头,宁安也只是点头,说会转告他。 封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回去之后却忍不住发脾气:“当初一定要跟宁家结亲,就是因为看着这孩子是个好拿捏,好掌控的,谁知道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挫败感。 可一想到封允离自己为他规划的路越来越近,便又滋生出一点点欣慰来。 直到现在,她还是认为封允终有一天会明白,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腊月二十八那天,封允陪宁安一起回宁家看望宁士渠和孙兰芯。 罗修典和宁好也一起回来宁家,可谓难得的一家齐聚。 而宁安刚穿过来那天见到的表哥孙平也凑巧带着妻儿一起到了宁家拜年。 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变得十分拥挤热闹。 宁家是比较传统的家庭,家具上已经贴好了红彤彤的福字和春字,门上也贴好了春联。 一派喜气洋洋红红火火过大年的景象。 孙兰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大菜小菜一道道往桌上摆,其他人则在客厅闲聊。 封允总觉得有些怪异。 宁士渠从头至尾都坐在主位上喝茶聊天,一次也不曾到厨房帮忙,更不要说自己下厨做菜了。 这倒与他对宁士渠的第一印象贴近,可与宁安口中的父亲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家人的相处模式时,罗修典递了一根烟过来。 封允浅浅一笑,接了过来,低头就着罗修典手中的火深深吸了一口,将烟点着。 随后他轻轻吁出一口白烟,透过袅袅烟雾看向罗修典:“谢谢。” 罗修典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封允垂眸笑笑,不动声色。 罗修典这样精明的人儿,应该早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份,也应该有个大体的猜测,所以才会这么主动又客气。 果然,罗修典又恭维了封允几句,便把话题往楚和方面转去。 封允只笑着表示自己并不太清楚楚和那边的动态。 罗修典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恰到好处地转了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封允看到宁安端着极大一个汤煲子从厨房出来。 他急忙起身迎上去,将汤煲接过来,稳稳地放到餐桌上。 然后拉了宁安的手,让他坐自己身边。 罗修典又递了一支烟递给宁安,宁安刚要接,封允便挡了回去:“他今天不抽。” 罗修典笑笑,也不介意:“你们两个现在感情真好,能看的出来。” “那当然。”封允笑笑,看向宁安,逼他答话。 宁安也笑,往封允身边靠靠:“嗯,很好。” 封允满意地笑了起来,他揉了揉他的发,让宁安觉得无奈又好笑。 他们这边忙着,孙平和他老婆也在偷偷瞧着宁安窃窃私语。 孙平显然有些为难,从进宁家的门,他就只尴尴尬尬地跟宁安打了个招呼。 但显然他抵不住自己媳妇儿的压力,趁宁安往厨房走的间隙叫住了他,把他叫到客厅一角里。 但宁家的客厅就那么点,即便他们尽量往边角里走,只要用心,那些对话也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 “安安,表弟……”孙平结结巴巴:“那个……各艮币涨了是不是?” “是啊。”宁安似笑非笑地看他,他一开口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翻了好几番,表哥卖给我的那两万,我一转手就变成了8万多。” “你卖了?”孙平讶异又惋惜:“说不定还会涨。” 这个人真的是既贪心又没有担当,宁安看着他,简直厌恶极了。 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他一句都不想多说。 他笑笑:“表哥,你先喝杯茶,我去厨房帮帮妈。” “不是,”孙平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生怕失了这次机会再没勇气开口:“表弟,你看,才不过几个月,你看那本来就是我的,你赚的我也不贪,能不能稍微分我一点?” 宁安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哈大笑起来,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孙平的脸一瞬间涨的血红,眼看就要打退堂鼓。 他那个表嫂,孙平的妻子掐着笑过来:“表弟,你表哥千错万错,但那些是他自己买的,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赚了那么多,分我们一点也不吃亏。” 怎么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宁安是真没见过,一时竟微微怔住了。 封允走过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说帮妈,又躲懒,偷偷躲起来聊什么呢?” “是有点事儿,你不知道。”宁安笑笑,也不理孙平夫妇的眼色:“当初我表哥自己买了各艮币,赔了钱,非说是我蛊惑他买的,害我生生挨了几巴掌,还不得不借钱把他手里的各艮币按原价买了下来才算完,现在各艮币涨了,又反口说是自己买的,让我把利润分给他们。” 明明知道是很久前的事儿了,封允还是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疼吗?” 宁安摇摇头:“早不疼了。” 封允再看孙平夫妇的眼神就变了,冰冷而锐利,让人心生寒意:“谁打的你?” “我打的”宁士渠咳嗽一声:“就算你表哥错了,当爹的错打了你两巴掌,你还记仇不行?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宁安明显感觉到身后封允的身躯绷紧了,他安抚地反手揉了揉他的发,笑笑:“我没记仇,要不是表哥今天提起来,我都忘了。” 罗修典鄙夷地看了孙平一眼,宁好也说:“爸,当初咱们都冤枉哥了。” 宁士渠哼了一声:“谁让他平时没个正形,要不然好好地为什么不冤枉别人,非得冤枉他?” 封允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但因为对方是宁安的父亲,他强忍着愤怒,淡淡道:“不好意思,我这边临时来了点事儿,就先带宁安回去了,回头再来看望您二老。” 他说着不由分说,帮宁安套上外套,拉着他往外就走,将宁士渠气得张口结舌,又说不出什么来。 等孙兰芯又端出一盘菜来,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两个人。 宁安被封允押着上了车,还在挣扎着说没跟孙兰芯打招呼。 封允敲了敲他的头:“就会跟我凶,谁他妈都能欺负你。” 宁安反驳:“我也没跟你凶好吗?我都哄着你。” 封允绷着的脸慢慢柔软了线条,最后还是勾起了唇角,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看:“打了哪边?” 宁安的脸轻柔软滑,温温热热地捧在掌心里,让封允有点不舍得放手,看他的目光也一点点深沉起来。 宁安掰开他的手,往旁边躲了躲,这种感觉太怪异了,他说:“忘了。” 封允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孩子气地道:“你家里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他们打你。” 宁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封允又来揉他的发:“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哥保护你。” 宁安瞥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封允同学,我比你大。” 封允凑近他:“上次不是叫哥了吗?” “上次明明是你逼我!”宁安推他。 两个人在座椅上笑闹着打成了一团,宁安被封允挤进座椅里,掐着下巴,声音低沉诱惑:“现在再逼你呢?叫声哥听听?” 因为身体前倾的角度,他们的距离十分近,唇与唇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封允看着宁安淡色的唇,喉结忍不住滚了滚,一只手又重新抚上了他的面颊。 宁安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他隐隐约约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可又觉得不可能。 在这紧绷的彼此连呼吸都刻意敛着的时刻,宁安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急忙借机往旁边闪了闪,封允也如梦初醒般抿着唇坐直了身体。 电话是覃闻语打来的:“喂,安安,你火了!美人鱼那个TVC出来了,太他妈美了。” 宁安有点惊讶,品牌方并没有告诉他:“这么快?” “网上传疯了,”覃闻语调笑道:“你快去看,哥看的都有生理反应了。” 宁安正疑惑,今天怎么谁都想当他哥的时候,竖着耳朵的封允已经先一步骂了一句:“操,他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楼下那个得老年痴呆的老奶奶又叫了一夜,我一夜都没睡好,脑子一天都是晕的,希望这章没受影响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真无邪的闷油瓶 7瓶;彼岸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Chapter 38 这个TVC广告并没有在电视上投放。 而是被大面积地投放入各小区和商务办公楼的移动电视社区广告上, 其中包括各大商场的液晶电视显示屏播放器。 经过后期的精心制作和处理后, TVC出来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缀满星月的深蓝色天穹低悬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似乎一抬手就能摘得满手星子。 波光诡异的海底倒映出满天星河,星河中一只通体闪着幽微蓝光的人鱼由远及近徐徐而来。 他的速度不快, 似乎带着某些犹豫。 巨大的鱼尾轻摆间,拨动水流,发丝如海草般逆流飞舞, 那道身姿优美而古雅,携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缓缓靠近人世间。 渐渐地, 渐渐地, 他近了, 那张脸慢慢显出轮廓来。 乌黑的发丝下是一张雪白的脸, 或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海底的原因,皮肤有种脆弱的苍白感。 秀致修长的双眉下, 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看起来极冷,偏偏那双轮廓优美的唇却极红, 为他冷艳的脸染了一层艳色。 黑白红三色在这张脸上融汇,勾勒出一幅迷人的画,遥远而神秘,给人造成极强的冲击力。 很美。 那是一种苍白到有些脆弱的美,如不见天日的吸血鬼,在暗夜中无声出没觅食。 却又没有吸血鬼的攻击力,反而多出了清冷的天真和单纯感, 看上去有点矛盾,却极迷人。 拍摄时的极度寒冷让他的肌肉线条透着一股不够自然的紧绷感,在这里却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了人鱼内心的紧张。 那种试探,渴望,好奇以及带着些微戒备恐惧的情绪,从那双微微眯起的黑眸里以及紧绷的肌肉线条中缓缓流泻而出。 不算强烈,却不容忽视。 他靠近了岸边,谨慎地破水而出,将一张绝美的脸探出水面。 水珠从浓密的长睫上一滴滴落下,坠入波浪轻摆的深黑海水中,掀不起一丝涟漪。 眼尾如覆着碎金般,在星月与水波轻摆的反光下,隐隐闪烁着点点金光,神秘悠远。 有人声渐近,人鱼红唇紧抿,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潜入了水底。 巨大的鱼尾一摆,他调转方向,向深海处游去。 如一颗流星,那泛着浅浅蓝光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渐行渐远。 在极遥远的地方,他在水底回眸,似乎有些好奇与不舍,但最终还是用力一摆身体,滑进了无边的海洋深处。 海底渐归幽静,只余一片深黑。 他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一切都衔接的自然流畅。 宁静深远的大海,缀满星子的低垂天穹,波光点点的海面以及海底深处透露出的那种极度静谧,最终都汇成一种远古而神秘的气息,向着观众扑面而来。 这个TVC被网友拍了下来上传到微博上,配文仅有两字:惊艳。 短短两个小时的发酵后便被推上了热搜。 网友对这支广告的讨论十分热烈,而焦点也集中在了人鱼的演员身上: “我想知道人鱼的演员是谁?气质太赞了,高贵清冷,就像真的是远古来的人鱼王子!” “啊啊啊,我又可了,人鱼太美了,缺少人鱼王妃吗?” “是演员还是模特,气质太好了,之前怎么没见过这张脸?为什么没红?” “这个是模特,不是演员,我看过秀,在台上就是最吸睛的那一个……” 紧接着宁安走秀的照片被发到了网上。 但很多细心的网友却发现,这模特早期和后期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早期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打扮都给人一种很浮躁的感觉,而后期却沉静又冷淡。 如果不是那张脸一模一样,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有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封允正陪着宁安在商场电梯上。 电梯尽头的超大液晶屏上,恰好播到这条广告。 他抬头看上去,屏幕里的宁安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水珠顺着乌黑的眼睫,滴到红润的唇瓣上,那双唇红艳娇嫩,微微张开一线,极度诱惑。 旁边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抬着头问:“妈妈,他真的是人鱼族的小王子吗?” 身后有两个妹子则在小声花痴:“小哥哥太帅了,太帅了,我今天换老公了……” 封允强忍着往后看一眼的冲动,最后把带刺的目光投向了宁安。 宁安和他肩并着肩站在扶梯上,他带着棒球帽和口罩,此刻正安静地看着屏幕,眼中的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安静的东西,说的好听一点叫宠辱不惊。 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接到了三四家娱乐公司打来的电话。 不知道他们哪来的神通,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拿到了他的资料。 宁安从没想过进娱乐圈,他的人生目标早已定下,也绝不会轻易更改。 所以他连考虑都没有,就十分客气地回绝了他们的签约邀请。 那些公司开出的条件都相当优越,是作为模特想都不敢想的优越。 而转型进入娱乐圈,也是绝大多数模特们的梦想。 这么好一条路,没有人认为他会拒绝。 可宁安拒绝了,十分坚决。 不过是一只广告,他没觉得威力会大到什么程度。 所以出门的时候他什么防护都没做,还是封允看不过去他那副随意的样子,为他戴了帽子和口罩。 毕竟他本身的气质就十分出众,即便不看脸,往人群里一站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十分吸睛。 封允绝对相信,如果不做防护,宁安百分百会被认出来。 毕竟大部分人看完身材还会继续看脸,而这张脸刚刚惊艳了他们。 俩人出来的初衷是为了买过年的蔬果肉菜。 可现在却直往楼上走,因为宁安记起楼上有家工具店,他想顺便补充些颜料和勾线笔。 上了商场六楼,宁安直奔工具店,而封允则在旁边的开放式咖啡厅坐着等他。 咖啡厅靠墙的书柜上,随意放着些书籍杂志,他随手一抽,抽到了一本纸页泛黄的英文诗集。 咖啡上层的拉花是爱心形状,一颗大心套着一颗小心。 封允平时总嫌弃俗气,可今天却莫名觉得很温馨。 他抬头看向对面,宁安正拿着勾线笔,仔细看外包装,不知道在对比些什么。 他的身板笔直,只微微低头,脖颈弯出好看的弧度来。 他出门是从来都不戴围巾的,之前封允特意帮他选了一条,可他生怕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人会变得娇气,所以又原封不动地收了起来。 封允看着那截雪白修长的脖颈微微出神,指腹无意间翻开书页,纸张发出舒服的沙沙声。 他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几行诗句,简简单单,却让他如被梦魇住了一般。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day’s.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dle-light. …… I love thee with the passion put to use. In my old griefs and with my childhood’s faith. I love thee with a love I seemed to lose. …… 眉心微微蹙着,封允内心因着这几句简单的诗句而旋起了巨大的感情漩涡。 LOVE?说起来很简单。 而“爱”,说起来却极艰难。 有许多强烈无序到自己都不敢正视的的感情,在心底渐渐翻涌。 他低垂眼眸,用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两行刺痛眼睛的诗句。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day’s.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dle-light. …… 爱是什么?他想。 他所见到的爱全都不一样。 他对宁安的是爱吗?还是只是占有欲与控制欲? 很嘲讽的是,他曾经以为见过最接近理想的爱情是楚云鹤和刘卿,可楚云鹤那叫爱吗? 他不是也爱过封冉,为什么转头就能爱上别人? 那么有一天他是不是又会爱上别的人?那么刘卿是否会成为第二个封冉? 他沉思着,理不清自己,更理不清别人。 指节轻轻叩响桌面,封允抬起头来,看到宁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他抬头,那双眼睛里漫上一点笑意:“怎么了?很烦恼的样子?” 他好奇地伸手想去拿他手中的诗集,封允却像被烫到一样,慌慌张张把书合上,不给他看。 宁安轻轻笑了一声,坐回了对面。 封允打个响指,叫服务生过来:“刚点的那杯黑咖可以上了。” 俩人买完所有东西,天已黑了。 过年放假,外面全都是人,随便一个饭店,队伍都排到二百号开外。 两人转了几圈,最后决定还是回家自己做着吃比较省心。 封允掌勺,做了几个小菜。 宁安则负责把囤回来过年的蔬果肉蛋清洗分类,收进冰箱里。 封允沉默着看他,脑海中又闪过诗集里那句话: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day’s. 他与他的生活,是不是和那些恩爱的小夫夫并没有什么区别? 沉重的心情莫名破开了云层,渐渐变得轻松明亮起来。 他不想去想了,他想开开心心地和他在一起,安静地等时间给出来合理的答案。 他勾起笑,用筷子夹了一块炖的软烂鲜香的羊肉,用手掌虚托着送到宁安唇边。 宁安已收拾干净,这会儿正一手一只刀,专心致志剁着肉馅。 他没干过这活儿,力度和角度都拿捏不好,偏偏还挑,不吃机器绞的馅儿。 见封允靠过来,他便自然地放慢了速度,顺着他的手张开嘴唇将肉吃了。 “好吃吗?”封允殷切地问。 “嗯,”宁安点头:“好吃。” 饭菜做好,宁安的馅儿还没剁好,封允接过手来,很快就弄的干净利索。 宁安靠着流理台,有些疑惑:“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我外婆那时候病到最后,已经不太能吃东西了,后来都是我亲自下厨做了,才能哄着她吃几口。”封允垂着眼睫:“她病的那两年,我什么都练出来了。” 宁安默默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封允永远有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体贴的一面。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虽然只有两个人过年,但也还算热闹。 封允包了饺子,宁安做了菜,餐桌上,封允开了瓶私藏的红酒。 俩人碰了碰杯,彼此很认真地说了新年祝福。 吃过饭,俩人又回房忙了一阵子,就算过年,他们也不敢真的放纵自己什么都不做。 他们身上的任务都很重,时间都很紧,没人敢放纵自己偷懒。 直到十二点临近,窗外开始炸起跨年的烟花。 封允才抱着酒瓶子唤宁安:“快来,快来,来阳台看烟花。” 宁安占了秋千椅,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端着酒杯,半躺着侧头向外看。 封允则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用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宁安的秋千椅。 窗外的烟火七彩缤纷,炸裂在空中,一朵连着一朵,一支赶着一支。 秋千轻轻地荡着,宁安手中的酒杯浅了又深,深了又浅,他在舒适而熟悉的晃动中,带着酒意,抱着酒杯睡着了。 外面的烟火渐渐稀少,最终慢慢熄灭。 天空重新变得空旷宁静,只是多了烟火气。 封允静静看着宁安的睡脸,脸上的表情是晦涩而深沉的。 他低头点了一支烟,又将瓶底的那点酒慢慢喝了。 城市陷入了狂欢后的空寂,新的一年已经拉开了序幕。 他站起身,轻轻捋起他的额发,有些犹豫地印了一个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然后他说:“新的一年,我想拥有你,宁安。”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好困。 英文诗是伊丽莎白·□□·勃朗宁的《我究竟怎样爱你》,我贴下飞白的译本,方便理解。 最打动封允的是(我爱你就像最朴素的日常需要一样,就像不自觉地需要阳光和蜡烛。)这两句 啊,我好喜欢写过年,这部因为角色和剧情我已经收着写了,啊啊啊,好喜欢他们在烟花下接吻,拥抱,表达爱 下面是飞白的译本,英文版不贴啦,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百度下: 我究竟怎样爱你?让我细致端详。 我爱你直到我灵魂所及的深度、 广度、和高度,我在势力不及之处 摸索着存在的极致和美的理想。 我爱你就像最朴素的日常需要一样, 就像不自觉地需要阳光和蜡烛。 我自由地爱你,像人们选择正义之路, 我纯洁地爱你,像人们躲避称赞颂扬。 我爱你用的是我在昔日悲痛里 用过的那种激情,以及童年的忠诚。 我爱你用的爱,我本以为早已失去 (连我失去的圣徒一同);我爱你用呼吸、笑容、 眼泪和生命!只要上帝允许, 在死后我爱你将只会更加深情。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Fixyou、岁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Chapter 39 大年初二晚上, 覃闻语, 宁安和田晓辞约在了SOSO。 宁安带着封允, 覃闻语带了何亦,定了SOSO二楼的小包厢。 宁安戴着棒球帽和墨镜, 只露出下面小半张脸来,何亦则是帽子墨镜口罩全套装备。 两人在后门遇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彼此, 互相看着对方的装备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何亦和覃闻语是分开上楼的。 他们进去的时候,覃闻语早已坐在里面等着了。 待大家落了座, 他一边帮何亦除帽子口罩一边问宁安:“这两天有没有娱乐公司找你?好几家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 宁安笑笑:“有。” 何亦赶紧伸出一只手:“要签就签我们公司, 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要签。” 覃闻语亲昵地把他的手拉下来, 解释道:“小亦公司都知道他是模特出身, 所以他经纪人第一时间就问他认不认识你,这孩子老实, 实话实话的,这不,现在任务派下来了。” 何亦连忙宣传自己公司:“我们公司资源特别好, 小宁哥,你要真考虑进娱乐圈就来我们公司,我不害你。” “不去。” 宁安摇了摇头。 看着何亦失望地把头埋进覃闻语肩窝里蹭来蹭去,他忍不住笑了:“我没打算进娱乐圈。” 覃闻语揉着何亦的发:“不去挺好的,像他这么辛苦,不值得。” 他看了一眼正低头开酒的封允,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怎么样?” 宁安笑笑:“还能怎么样?老样子。” 封允勾了他一眼:“什么老样子?” 覃闻语竖起一根手指向宁安轻轻摇了摇, 顺便隐蔽地眨了眨眼,意思是看起来不像没进展啊。 封允显然还记得覃闻语之前的所谓有反应言论,凉凉地在他们之间扫了一眼。 可这一眼只有宁安感受到了,覃闻语这会子已经在扳着何亦的脸看他额角新长的一颗痘。 “你连痘痘都长得特别好看。”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夸赞他。 封允被他这句话给吸引过去,似乎觉得很好笑,又有些新奇。 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黏黏糊糊的相处模式,最后忍不住转头去看宁安。 宁安是早习惯了的,他正表情淡漠地垂着眼睛发信息给田晓辞。 一条信息刚发出去,田晓辞就推门进来了。 他给每个人都带了新年礼物,包装的很精美:“我自己做的。” 是陶瓷烟灰缸,圆圆的,表面没那么平整,看起来样子土里土气。 田晓辞看何亦拆开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尽力了。” “我喜欢,”何亦捧在胸前:“独一无二。” 田晓辞看了看其他三人基本一样的烟灰缸,抿着唇笑起来。 “来的路上看到你的广告,真好看。”他脱了外套靠着宁安坐下:“听说你拍的那个色号的口红已卖断货了。” “嗯,”宁安点了点头,昨天品牌方刚联系过他 。 广告效果好的出乎意料,他们想让他跟代言女星再拍个微电影:“你怎么知道的?” “两个女孩子坐我身后在讨论。”田晓辞笑着点了一支烟:“没有女孩子不知道的事儿。” 以前他是不抽烟的,连酒也喝不了两口。 宁安抬手把他唇间的烟掐下来,往自己唇间送去,却被封允眼疾手快地捏住摁熄在了烟灰缸里。 “最近怎么样?”覃闻语揽着何亦,表情有点严肃:“安安说很少见你,活动也不接,在忙什么?” 他把田晓辞手边的烟盒收了:“怎么还学会抽烟了?” 田晓辞伸手想抢回自己的烟盒:“你管好何亦行了,还管我?” “何亦这么乖从来不用我管,”覃闻语又亲密地揽了揽何亦:“说说你。” “我可乖。”何亦得意忘形,笑着对田晓辞做了个鬼脸。 封允不算是第一次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了。 以往他是SOSO的管理者,偶尔会过来陪他们边喝边聊两句。 可今天这种形式的加入,却是第一次。 他适当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坐在宁安身边。 却总是忍不住去观察覃闻语和何亦。 他们之间不自觉散发出的那种默契与亲密,让人觉得特别暖。 “啧,”田晓辞笑:“在单身狗面前收敛点行么?” 收敛不住的人更黏糊了,覃闻语把烟盒递给何亦:“烟不错,帮哥收着。” “好嘞。”何亦弯着眼睛把烟装进了背包里。 田晓辞无奈地耸耸肩,拉宁安:“小宁哥!” 宁安这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大家都很担心你。” “嗯”,田晓辞轻轻应了一声:“我妈前一阵刚换了肾,熬夜陪床为了提神才偶尔抽一两根。” “什么?”覃闻语怔了怔:“阿姨生病了?” “嗯,我没说。”田晓辞笑笑,眼圈却有些发红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把我妈治好了。” 覃闻语一时无言。 而宁安心底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以及当初无法理解的疑惑,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心疼地抱了抱他:“你很棒。” 田晓辞红着眼圈对他笑了笑。 过去那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那么多难堪的时刻,都在这一刻释然了。 SOSO二楼属于半封闭空间,可以看到一楼的场景,但相对于一楼的喧哗来说,更适合喝酒聊天。 这会儿一楼的节目已经开始 ,美佳穿着闪亮的舞台装,率着一众身材曼妙的少女,扭上了舞台,腰肢轻摆间,将气氛掀到了最**。 接替封允管理SOSO的褚经理亲自端着两瓶酒进了他们包厢。 封允跟他交接了一个月,彼此已经很是熟悉。 褚经理把酒放下,对封允道:“刚听孙主管说你来了,怎么不说声?今天这顿我请。” 封允也没客气,笑了笑:“谢谢,要一起喝一杯吗?” 褚经理看了看,很识相:“就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封允挑了挑眉:“如果只是喝一杯,我很欢迎,若是为了向我报备SOSO的经营近况,那就算了,我跟SOSO已经没有关系了。” 褚经理遗憾地笑了笑,陪封允喝了一杯,然后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宁安和覃闻语田晓辞瞬间就又抵着头聊到了一起。 封允再次凑到宁安身旁,用自己的肩膀挨着他的肩膀,坐的极近。 宁安看了他一眼,又去看覃闻语和何亦:“那我先说恭喜。” 他眼睛里的笑意很浓,对封允说:“他们两个好事近了,什么时候小语发第一首歌,什么时候就是他们的婚期。” 封允笑着说恭喜,心里却十分明白,他们这一步棋太冒险了。 何亦现在的势头正劲,如果覃闻语能一曲爆红,那么双方互相加持,彼此的路都会更好走。 说不定还能传成一段佳话。 但一曲爆红的人实在太少了。 即便覃闻语的嗓音十分独特,但作为新人,能遇到好的资源的几率太小了。 再好的嗓音,没有好的制作,好的词曲作品加持,一切都是空谈。 若覃闻语一曲下来不能打出一片天下,那么何亦结婚的事情一旦暴露,就有可能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毕竟,何亦的热度和人气,很大一部分是靠和张栾的绯闻带起来的。 绯闻是把双刃剑,好用的时候是极好用,伤人的时候,也极伤人,且伤人的花样也多。 自然,到时覃闻语也一样躲不开流言蜚语,甚至有可能彻底毁掉他的歌唱事业。 封允状似随意地寒暄:“最近在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覃闻语笑笑:“没什么进展,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每天只训练和学习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没关系,”封允说:“努力就会有回报的。林在旬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他签回去的人都会好好打磨,你要耐得住寂寞,不要着急。” “谢谢,”覃闻语笑了:“我明白。” 封允为宁安续了半杯酒,淡淡道:“将来选作品的时候,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帮你参考下。” 覃闻语眼睛亮了起来,由衷道:“谢谢。” 作为新人,他们的第一次机会极有可能是前辈们挑剩下的。 而要在数量庞大的废弃物中找出能让自己利用的宝贝来,就像沙里淘金一般难。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真的能淘到金子,而自己淘到的作品,很大几率决定了自己能不能一鸣惊人。 而封允驻唱几年,不仅音乐功底深厚,也认识不少圈内人。 更重要的是,他也十分了解各创作人的特色与优缺点,所以他的意见无疑是十分宝贵的。 几个人边聊边喝,两瓶酒慢慢见了底。 封允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靠进座椅里,姿态悠闲地接了起来。 隐隐含着笑意的唇角随着电话那边的信息传输渐渐抿平严肃,肌肉线条也逐次绷紧。 良久,他问了一句:“哪家医院?” 那边应该是报了地址,封允道:“我这就来。” 他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极凝重。 其他四人都抬着头看他,封允对上宁安的眼睛:“老洛出车祸了。” 宁安也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医院的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浓烈,小秦正安抚着老洛的妻子邱梅。 走廊上又推进了新的伤患,病床的脚轮转的飞快,病床上躺的是个半身血肉模糊的人。 封允半抱住宁安,遮住他的眼睛,疾步走到小秦和邱梅面前:“嫂子。” 邱梅的脸色雪白,身体软的几乎坐不直,她看到封允急忙拉他的手:“封允,怎么办?老洛可能不行了?” “您先别急。”封允看向小秦:“情况怎么样。” 小秦脸色灰败,一片苦涩:“现在正在手术,希望……” 他看了一眼邱梅,默默摇了摇头。 老洛是去公司的路上出的车祸,当时他正跟小秦通电话,车子被后方一辆酒驾超速的车子追尾,直接被顶着撞上了护栏,整个车头都挤成了一团。 后车司机当场死亡,老洛重伤。 “嫂子,您先休息会,我跟小秦守着。”封允努力把声音放平,让人听着很有安全感。 邱梅满脸是泪地摇着头:“不行,我得等着老洛,他不会有事,对?” 邱梅满怀希望的眼睛看着封允,似乎他说什么就会是什么。 “嫂子,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老洛的。”封允深深吸了口气:“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会陪你一起坚持。” 宁安买了水回来分给小秦和邱梅,又环了封允的肩头,推着他坐了下来。 他坐在他旁边,揽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是虚惊一场。” 封允抬起眼睛看他,半晌点了点头。 时间漫长的没有边际,无尽煎熬中,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邱梅近乡情怯,远远望着医生,一时竟不敢上前。 封允和宁安是最先迎上去的,医生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小秦扶着邱梅:“这边。” 邱梅的唇张张合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叹了口气:“病人还没脱离危险,家属请做好思想准备,病人有可能永远都无法再清醒过来。” “什么意思?”封允问:“您是说他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医生点了点头,邱梅强撑了一晚上,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植物人不仅意味着长期无法清醒,还意味着治疗费用是一个无底洞。 封允咬了咬牙,对小秦说:“公司里那一百万拿出来,先给老洛治病。” 小秦望着他,说不清楚是震惊还是感动,又有些仓惶:“那游戏……游戏就完了吗?” 封允眼睛里漫过一层绝望与挣扎,随即他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命,无论他怎么挣扎,终究还是要向自己一直抗争的东西弯腰低头。 终究还是要向自己的骁勇和一意孤行,甚至那一点唯一的少年任性说再见。 他的头疼的厉害,像要炸开一般,生命像被一只脚狠狠碾进了稀烂的泥水里,无法呼吸,无法翻身。 生活没有留给他丝毫的退路,老洛的命,压在他的脊梁上,压的他必须得弯腰。 漫长沉默过后,他终于站起身来。 身上是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与坚如磐石的决心:“不会完,再难也不会完。” 他看向小秦,语气铿锵:“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一篇过渡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斯嘉德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Chapter 40 宁安注视着封允的身影, 看他深邃眉眼间所有的情绪都慢慢转淡, 像从未出现过。 他表情平静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为老洛安排专业的私人护理。 只是唇角却抿的极紧,声音里透着疲倦但还算清晰:“要最好的, 对,钱不是问题。” 恍惚间,宁安觉得封允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像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 随着岁月变迁,随着日出日落, 随着潮涨潮落, 表面上渐归平静。 他把自己身上的那些锋利, 漫不经心与生动鲜活的气息都深深收敛, 只余下海平面下的暗流汹涌。 这样的内敛,让他的五官更显立体深刻。 通身上下看似平静无波, 却不自觉散发出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慑人冷意,让人望而却步。 他就像一件艺术品。 不知道为什么,宁安忽然这样想。 像一件不太好解读的艺术品。 很多艺术品之所以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 往往就是因为他们的难以解读和极大的争议性。 那种历尽千年风霜却依然孤独伫立,无人理解和疼惜的沧桑感,让人心碎。 宁安的心里骄傲又惆怅,这样的封允,也许不再是他所能安慰的了的封允了。 他像是更加强大了。 他一路看着他心怀理想,看着他苦苦奋斗,看着他不惧艰险, 骄傲自信…… 也看着他弯下骄傲挺直的背脊向伙伴们深深鞠躬,看着他为了延续梦想将最宝贵的东西一一舍弃,看着他痛苦隐忍,却从未曾退缩……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他们甚至曾经磕磕绊绊,互相排斥过。 可不知不觉间,他却似乎看尽了他的繁华与沧桑。 他是松柏,本该常青,可有时候却被人摧残到像一朵花。 花朵太美,花期太短,引人垂涎又惹人怜爱。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宁安在那种极度的压抑中感觉到庆幸,幸亏他并不真的是一朵花。 他是坚强的松柏,他骄傲自持,他傲雪凌霜,他经得起风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封允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情。 他回头看宁安,恰好与他四目相接,那一刻,他的目光奇异般地软化了。 他缓缓向他伸出手来,让宁安想起他们结婚的那一天,他向他伸出手,然后他走了过去。 像一场轮回,宁安站起身,伸出白皙的手掌,紧紧回握住他。 他们第一次十指交握,他想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因为都喝了酒,两人没有驾车,他们是打车回去的。 一路上两人疲倦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两只手却从未分开过。 封允的沉默中带着一股威压,似乎他已不再是以前偶尔还会暴露脆弱的封允。 也许是心死了,已经对一切都无所谓,所以他表现出一种无懈可击的坚强来。 直到进了家门,宁安想伸手开灯,却被封允抓着手按在了门板上。 “还可以抱抱吗?”封允的声音很沉。 宁安将手从他手中挣脱,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我说过的,我可以给你怀抱,只要你需要。” 封允这才抱住了宁安,把他紧紧勒进了怀里,将自己的鼻尖埋进了他柔软的发丝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躯体。 宁安身上的味道和他传递过来的温度,总是能让他很安心。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星月微光透进来,朦胧到虚幻。 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终于露出了一丝脆弱。 宁安紧紧抱住他,安静中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一下下,一声声,慢慢同步到同一个频率。 没有人动,只有彼此的呼吸吹拂在对方的脖颈和颊侧,这种安静的拥抱像一场疗愈。 让油锅中翻滚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直到最后,宁安伸手轻抚封允的背脊。 有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己仿佛化身成了封允的外婆,为这个生活在孤独黑暗环境中的孩子,奉上了一豆烛火。 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他却感恩戴德,把它当成了全世界一般。 他的珍视,让他觉得心酸又心疼。 可是他从没有说过,封允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 这个世界里,如果没有封允,他并不确定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楚和集团最近简直不能更热闹了。 休完年假的第二天,内部网络被公司空降的副总裁刷屏了。 照片中的人看身形十分年轻,身高腿长,一身合体的黑西装,勾勒出优雅的肩颈线条。 高定西装腰部恰到好处地收进去,掐出一把细腰。 伴着他大步流星的步伐,隔着屏幕就能让人感觉到那把腰的韧性与力度。 一把好腰。 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人移不开眼睛,标准的宽肩窄腰大长腿,比模特身材还要标准。 工作群里一片哀嚎: 员工A:“天哪,我想看脸,这身材,想太阳。” 员工B:“啊啊啊,这身材,我又可了,不看脸,只靠这腰这腿,我也能撸一百年。” 员工C:“想知道副总裁是什么背景?我们楚和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年轻的副总裁?选美来的吗?” 员工D:“……” …… 屏幕上的消息翻滚的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细看。 忽然,一楼的美女前台接待传进来一张照片。 这次是正面照,被拍的人似乎察觉到了镜头的存在,一双冰冷的眸子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 那双眼太好看了,冷冰冰的眼神简直勾的人心痒难耐。 让人忍不住要看上好一会儿才舍得移开目光,去仔细看看那张脸。 那是一张让人惊艳的脸,只一双眉眼就让人失魂落魄,瑰丽又凌冽。 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十分冰冷。 群里又一片哀嚎: 员工D:“我靠,太帅了,不行,我流鼻血了。” 员工F:“妈妈咪呀,救命啦。我死了多年的少女心又活了,求负责。” 员工A:“天哪,如愿以偿,死而无憾,超级超级超级想太阳。” 员工H:“@员工F,别说你的少女心了,我的少男心也复苏了,我也求负责。” 员工B:“已经晕厥,看了脸我能撸一万年,我不配求负责,但我有神之右手。为什么他顶着一张比电影明星帅十倍的脸竟然还可以出任楚和副总裁?啊啊啊啊,偶像剧男主本主,羡慕35楼的小妖精们。” 员工C:“恭喜楚和又打破一项纪录,总裁副总裁终于有了一个年轻人,不再是大叔级别了,谁知道新任副总裁的背景,年纪轻轻凭什么就能坐上这把别人爬了十几年都爬不上去的交椅。” 员工Y:“我需要他的身高,年龄,血型,婚姻状况,求!” 员工M:“我想看新总裁新官上任三把火,美人放火一定很刺激,希望不要烧到我自己。” …… 楚和的副总裁上任第一天并没有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举动。 他只交代秘书杨淼把楚和旗下经营的所有产品线,以及相关产品样册搬进来,并把楚和历年来在各行各业的投资,以及未来半年到一年的投资计划和合作伙伴,再加上往前推三年的财务报表发到自己邮箱。 他的第一天就是坐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对着枯燥的数据看了一天。 秘书杨淼第一次这么闲又第一次这么忙。 闲是因为副总裁大人并没有安排其他任何工作给她。 忙是因为休息时间其他办公区域的未婚男男女女们,不时蹭过来打听新任副总裁的情况, 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得到的信息仅仅是,副总裁姓名封允,男,23岁,A大金融系毕业。 快下班时,群里又爆出来一条爆炸性新闻。 有爱玩儿的员工认出了封允,发上了封允在SOSO驻唱时的照片。 舞台上的封允抱着吉他,姿态轻松惬意。 他微微抬眼,唇角只勾起一侧,笑的又坏又野。 和楚和那个一身西装精英高冷范儿的副总裁完全不像一个人。 群里又是一片狼嚎,平时一到点就下班的员工们都不舍得离开了,守着这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八卦流连忘返。 发照片的人表示:“你们不知道YY唱歌多么好听,想签他都没签动,天哪,原来有后招,啊啊,我太幸福了,我可以炫一辈子了。” …… 相对于大部分人的兴高采烈,最懵逼的就是楚勤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楚勤,简直像霜打的菊花一样,上一秒还傲娇妖艳着,下一秒几乎魂飞天外,像只困兽一样团团转。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逼了封允一把,看他像条弃犬一样的确很爽,可却没想到把他逼进了楚和? 他没想的,他不过是想看他像只落水狗一样,在生活的浑水里,每天煎熬着生活而已。 怎么就把他逼到楚和了呢?他不是不碰楚家的吗? 这个贱人,果然还是和他妈一样贱,心里惦记着,嘴上还要装清高。 他六神无主地将电话拨给他父亲楚云雀,话还没说两句就被楚云雀一顿狠骂:“你这个畜生,还不是你作出来的?” “爸,”楚勤已经够委屈了:“二叔让他回来,您就没拦拦?” “哼!”楚云雀冷哼一声:“他来这里,你二叔连提都没跟我提。” “什么?”楚勤这会才真的怕了:“二叔他是刻意瞒着您?难道他真的要将楚家交给这个杂种?” 这次他们倒是真的冤枉了楚云鹤,封允要回来是因为临时变故。 他是大年初三通知了楚云鹤,初八就到公司上班了。 楚云鹤和刘卿这几天只顾忙着为封允筹备,根本没来得及通知他们父子。 但他们说的也没错,就算他们反对也没有用,楚云鹤盼封允回来,在楚家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要不然楚勤怎么会那么着急? 宁安今天去市场选材料以及备用的辅料,据说有些东西不太好找。 下班时间到了,封允从枯燥的数据里抬起头来,他拿起手机,想问问他进行的怎么样,顺便想哄他一起吃饭。 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手机屏幕亮了,来电显示是黎远书。 封允看着那个名字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来,他按下了接听键。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已经累成一个废咕咕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出自林黛玉的《葬花词》 看到大家说老洛出车祸是阴谋,其实不是的,只是意外 第一:楚勤本来就没打算做绝,做绝了他怕封允真的会回楚家,他只想看封允过的落魄,活的没有尊严,苦苦在最底层挣扎而已,与其制造车祸伤害老洛,他还不如直接撞封允来的直接,所以不是楚勤 第二:黎远书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他是大家出身,知道轻重,包括上次让封冉帮忙偷游戏数据,就是因为他知道封允不会真的让他母亲坐牢,如果是他的话,封允就未必手下留情,所以这次涉及到人命,不是黎远书 第三:封冉,他只是想让封允回去楚家,拿回她认为属于他们的一切,没必要搞那么大,而且剩下的那些钱,要支持一个游戏的开发,房租,还有员工的工资,各方面的开销,如果没有外来经济支援的话,是撑不了太久的,所以不会是她,而且她并不是说坏到丧心病狂什么都可以做的那种人 综上:封允有自己的计划,补充外来资金,也有信心能让游戏的开发进行下去,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老洛发生了意外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80953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随遇 15瓶;彼岸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Chapter 41 黎远书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哥, 有时间吗?” 他的声音一向清越, 带着些自幼年时便刻进骨子里的骄矜, 但却难掩话尾蕴着的一点笑意。 封允抬眸望向窗外。 窗外已是暮色四拢,狂风撼动树枝, 给人一种呆在室内尤其安全的感觉。 是时候该跟黎远书见一面了,而这样的天气也恰好合适,他淡声问道:“有事吗?” “想请你吃个饭。”黎远书说:“好久没见了。” “在哪?”封允没有犹豫:“你一个人还是和楚雅言在一起?” “佰廷顶层。”沉默了一会儿, 黎远书又说:“我一个人。” “行。”封允的声音没有任何异样,和以往一样:“我一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 他又拨给宁安。 宁安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话筒里有呼呼的风声传进来。 “封允?”他的声音被风吹的有些单薄, 伴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那呼吸如有实质般, 扑在了封允心头上,融化了他眉梢眼角的冷漠。 那张高冷的脸上, 渐渐漫起了一层柔软的微光。 “在外面呢?”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意蔓延:“让我猜猜,是不是快到家了?” “错了, ”宁安的眼睛被风吹出了泪,他伸手进包里摸出墨镜戴上:“宋秋过来了,我正往世贸那边赶,估计要晚点才能回家了。” “宋秋?”封允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那个饰品设计师?” “嗯。”宁安简短的回了一声:“没事我挂了。” “等等,”封允又一次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路边的法桐树被风吹的疯狂摇摆, 他有些忧心:“走着去的?怎么不打个车?” “就两站路,打什么车呀?”宁安的声音传过来:“我腿长,很快就到了。” “啧,”封允又好笑又心疼:“看好路,别摔了跤。” “哦,”宁安笑的敷衍:“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 电话挂断了,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封允揉着额角,无声地抿唇笑了起来。 黑色的宾利慕尚缓缓驶出车库,封允看了一眼不停闪着的手机屏幕,神情冷凝了起来。 是封冉的电话。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戴上蓝牙耳机:“喂。” “小允,”封冉的声音放的很平静,但却难掩激动,磕磕绊绊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吗?” “还行。”封允的声音很淡。 “你还在怪妈妈?”封冉试探地问。 封允唇角勾起一缕冰凉的笑意,带着嘲讽:“怪您又能怎样?不怪您又能怎样?事实上,怪不怪您都没有什么意义。” 这么多年,他早已明白,他的情绪永远都是单方面的,封冉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他的感受。 她在乎的只有她自己,她的面子,她的荣耀,她的好胜心…… “难道你还不知道……”封冉急切地说。 “难道你还不知道妈妈是为了你好?”封允轻笑一声,接了上来:“一句话您说了二十多年了,不累吗?” 电话中一片沉默,封允能想象出封冉被气白了脸的样子。 “如果楚云鹤让你到他那边吃饭,”封冉忍耐着说:“你不要跟那个女人亲近。” “怎么可能?不是您让我认贼作母的吗?现在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翻脸不认人?我做不到。”封允字字残忍:“甘蔗没有两头甜,要么都要,要么都不要。” “你……”封冉的声音颤抖着:“我白养了你了,你……” 封允咬着牙关,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我在开车,先挂了。” 直到持挂了电话,他才任着痛苦从心底爬出来,爬进了眼底。 痛并快乐着。 毫不留情的拒绝封冉,看到封冉再无法掌控自己,他的心既痛苦,又不可遏制地扭曲着快乐了起来。 佰廷顶层的法国餐厅,封允推门而入。 精致的包厢里,黎远书正坐在大落地窗前的一组茶座沙发里安静地等待着。 他一身白色西装,领口配着领结,看起来精致优雅。 听到开门声,他笑着转过头来,视线在封允身上转了一圈,亲热地喊:“哥。” 封允和以前都不一样。 几万块的高定西装包裹住修长柔韧的身躯,杏色暗花领带,钻石袖扣,高奢腕表…… 整个人像是一个高贵而优雅的王子。 而黑色西装又让他看起来沉稳内敛了许多。 黎远书迎着他走过去,伸手按了铃,让人上菜。 他笑着又叫了一声“哥”,抬手想接他的大衣,却被封允轻轻避过了。 封允低头看看时间,这边离世贸不远,他心里挂着宁安,没心思吃繁复的法国菜。 “我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跟你说清楚一些事,”他淡淡抬眸,眼看着黎远书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饭就不吃了。” 服务生进来上前菜和开胃酒,黎远书抿着唇忍耐着,待人出去了,他才问:“说清楚什么事情?” 封允看着他微眯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甚至还有一点疑惑。 他浅浅一笑,身体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直袭黎远书的心头,让他的瞳孔颤了颤。 封允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不懂?那我说明白一点,你为什么要联合楚勤算计我?” “我算计你?”黎远书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就算算计全世界,也不可能算计你。” 封允点点头,低头把卢卓的调查资料发给他:“你自己看,我是不是有冤枉你?” “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但我联手的是阿姨,不是楚勤。”黎远书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可我并不是要算计你,我只是想帮你,帮你回到你应该回到的位置。”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封允,眼神里有一丝迷恋:“你这么好,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配不上你。” 封允打断他,直接了当地问:“你喜欢我?” 事实上楚雅言告诉过他,他也用自己的方式拒绝过他。 黎远书抿住了嘴唇,半晌郑重道:“不止是喜欢,我爱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么久来,黎远书终于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他松了一口气,却吊起了整颗心,期待地看着封允。。 封允就在他对面,那么完美,他回到了本就属于他的位置,而他是推了他一把的那只手。 他一点都不后悔,他甚至觉得骄傲。 “爱?”封允好笑地摇摇头:“掌控别人就是你们表达爱的方式?你们爱的应该只是自己?” “你们?”黎远书眯起眼睛:“宁安也是这样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选我?宁安哪里好?论外形我不比他差,论家世我甩他一个银河系,他这样的人不过是个鸡肋。” 他热切地望着封允:“哥,你和我才是一类人,将来我们强强联手,夫唱夫随不好吗?” 鲜香的浓汤呈上来,封允厌恶地抬了抬手:“不要侮辱他,也不要侮辱我。” 黎远书难堪地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封允没给他机会,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懂爱,但如果爱是掌控,那我不会要,”他垂眸,有点骄傲:“宁安他也从来没有试着掌控我。” 黎远书看着他脸上那缕因宁安而起的温柔笑意,怔住了。 “以后不要见面了。”封允起身,不给黎远书挽留的时间。 松茸鹅肝和白葡萄酒姗姗来迟,黎远书红着眼眶喊:“他对你没有掌控欲那是因为他不爱你!” 封允的动作僵凝了,眸子瞬间冰寒。 他想过宁安也许并不爱他,但听别人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像一把刀直直插入了心窝里,又冷又疼。 “以后不要再见了。”他再一次说:“另外,提前通知你一声,以后楚和和黎氏的合作,大约也要终结了。” “什么?”黎远书不可置信地看他:“楚家和黎家合作这么多年,我爸和楚伯伯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可能?” 封允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勾着唇角轻轻一笑:“我想你大约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以前我不屑于要的东西,我可以一点都不沾,但现在既然我要了,那么我就会尽力都要过来,不给别人可趁之机。” 黎远书的胸膛起伏,封允哼笑一声:“做珠宝的这么多,楚和也该换换口味,引进点新鲜血液了。” “你是为了报复我?”黎远书咬牙:“可我是为了你好啊。” “你为别人好的方式太可怕了,也太自以为是了,”封允拉开门,最后一次回头:“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最后看了一眼餐桌上丰盛的晚餐,侍者已经为他们醒好了酒:“好好享受你的晚餐。” 门咔一声关上了,黎远书最后一口劲终于吊不住,整个人软在了椅子里。 “我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跟你说清楚一些事,饭就不吃了。” 原来他来就是为了跟他划清界限的。 他把湿透了的脸埋进了手心里,知道这个人他大概再也没有机会抓住了。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他是被捧着长大的,黎家的小少爷,得到的宠爱与喜爱数都数不尽。 只有封允,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那么傲气的挺立在他面前,不掺丝毫杂质。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爱他,爱的失了智,爱的犯了蠢。 他将酒杯里的酒液一口饮尽,然后低头拨了个电话。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不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电话很快通了,他嗓音嘶哑:“爸,我可能闯了个祸。” 封允下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车子里将电话拨给宁安:“吃了吗?” 那边传来宁安的声音,特别让人安心:“还在吃。” 话筒里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安安,吃口这个,好吃。” 封允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女孩子将食物喂进宁安好看的嘴唇边,宁安含笑接了。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吃了什么?” 宁安笑:“你说宋秋是不是傻?非要带我吃自助餐,基本是她一个人吃,却要买两个人的票。” 那边宋秋似乎敲了宁安一下或者拧了他一把,宁安的笑声传来:“别打我。” 黎远书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他对你没有掌控欲那是因为他不爱你!”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去接你。” “不用了,”宁安含着食物语音模糊:“这边有直接到家的公交车,我等会做公交就可以。” “乖,”封允说:“我就在附近。” “那好,”宁安说:“我们也快结束了,我出去等你。” 封允驾车过去,路上的车流依然拥堵,远远地他就看到宁安站在路边。 他身姿笔挺,任风卷起衣角和头发,目光在车流中梭巡。 封允笑起来,将车靠着他停下,然后鸣了鸣笛。 他昨天刚换了车,宁安还没见过,他垂眸看了一眼,随即抬起眼睛继续往车海里寻找。 封允降下车窗,唤他:“宁安。” 宁安看了他的车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封允是说要换车,但从二手吉普到宾利的跨度也的确有点大。 封允看到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讶异,可上了车,他却什么都没问。 “他对你没有掌控欲那是因为他不爱你!”像魔咒一样,那句话又响在他耳边。 “不问问这辆车吗?”封允偏了偏头。 宁安侧头看他,手表,领带,西装,袖口…… 这一身下来不一定比这辆车便宜,比外婆那一箱子东西还要值钱的多了。 “我没什么好问的。”他说:“如果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 封允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你相信我吗?” 突兀的一句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 “信啊,”宁安点点头,好像不管什么,他都会信他。 他侧身边系安全带边问:“你吃饭了吗?” 好像他吃没吃饭,是比这辆车还要重要的多的一件事。 封允看着他一小片侧脸,小巧的耳珠和乌黑的后脑,心生感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还没吃。” 宁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我陪你出去吃点?” 封允含笑看着他,满身的疲倦都消散了:“不想在外面吃,你做给我吃?” “我做的有什么好吃的?”宁安笑笑,话虽这样说,但还是赶着问:“有想吃的吗?” “什么都行。”封允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忽然来见宋秋了?” “正好她今天过来,大家就见一面谈一下后面合作的事情。”宁安说:“还有之前拍的视频也快要放出来了。” “就谈了这些吗?”封允道:“你们也就合作这一次,关系好像还不错?” “说到关系不错,”宁安没回答,反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宋秋刚刚还说来年春天郑文泽也有一场秀,和汪荣老师相距不远。” 封允笑笑:“他们的关系是不错。” “有点羡慕,”宁安把封允的半支烟接过来,抽了一口,说:“他们的感情真好,做什么都一起。” “你呢?”封允露齿一笑:“也有什么都想一起做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桉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悲风凛 7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Chapter 42 宁安沉默了片刻, 像在思考。 他也有的, 那是他的家人, 他时时刻刻都想与他们在一起。 偶尔在梦里,他还有幸能再次回到那个家里, 享受片刻温暖,可再张开眼睛,一切都是虚空。 即使他以前也一样很爱他们, 可现在依然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做的更好一点? 那样的感情与幸福, 本以为是细水长流, 平淡悠远的, 可现在才发觉竟如此强烈, 在失去后更觉珍贵。 半晌,他苦涩地笑了笑, 语意惆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汪荣老师那么幸运的。” 封允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不是不失落的,但也庆幸,失落于没有, 也庆幸于他还没有。 宁安为封允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西红柿被炒成了酱汁,颜色鲜艳,味道醇厚鲜甜。 红滟滟的汤汁里浸泡着根根分明的细面,上面撒了切的细细的葱花,最上面还卧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荷包蛋。 封允早已脱了西装扯了领带,此刻腿上放着笔电,正凝神坐在沙发上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 宁安把碗放到餐桌上, 到玄关拿了自己的包准备回房。 封允抬起眼睛:“先别走,有点事跟你商量下。” 宁安停下脚步,随他到餐桌旁坐下。 封允夹起荷包蛋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宁安唇边,轻轻用蛋戳他的嘴唇:“吃一口?” 宁安边摇头边笑着躲闪:“你吃你的,我吃饱了。” 封允悻悻地收回筷子,小口将戳宁安嘴唇的那点蛋白咬进了嘴里。 唇角的笑意渐渐流露,几乎抿不住,耳尖也莫名染了一层绯红,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宁安。 宁安正低着头拉开背包拉链往外掏东西。 针线,各色纽扣,花边,铆钉,串珠…… 林林总总各不相同,被分门别类地收在不同的塑封袋和小盒子里。 掏到最后,他拉出一个袋子来,里面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西红柿,一个比一个还要丑。 封允:“……,这是什么?” 宁安:“我往世贸去的时候抄了附近小路,遇到个老人这么冷的天还在那里顶着大风卖菜,就剩了几个柿子,我就买下来了,也不贵,还能让人早点回家。” “你就这样背着它们跑来跑去?”封允边吃面边抬眼看他。 嘴里满是揶揄,心底却溢起满满的温柔。 宁安总是这样,看着很冷,对人却温柔又善良。 可他的善良又不软弱,遇事敢扛也敢杠,韧性十足,十分难得。 他觉得他是那么可爱,但又忍不住有些好笑:“不累么?而且还这么丑。” “好吃就行了。”宁安瞪他一眼。:“不许笑。” “不怕宋秋看到笑你?”封允挑了挑眉。 “又没让她看到。”宁安专心清点桌面上的东西,漫不经心地答。 “那我看到呢?不怕我笑你吗?” “你看到有什么关系?”宁安把西红柿往他面前推了推:“反正你也要吃。” “啧。”封允有点失落。 据科学调查,动物在喜欢的异性面前,包括求偶时,喜欢展现自己最漂亮的一面。 比如孔雀,它们会通过开屏来吸引异性。 或者展示自己卓越的狩猎与战斗能力,比如雄狮就属于这一挂。 可宁安在他面前却一点形象都不在乎,甚至完全不要面子。 买西红柿虽然是囤积食物,但……西红柿还那么丑。 封允变得无精打采起来,他垂着眼睛端起碗喝了口汤。 见宁安已把各色铆钉倒出来在桌上慢慢地摆弄着,忍不住问他:“东西都买齐了吗?” “大部分都齐了,但有些日常用的比较少的串珠,没遇到很合适的,偶尔有些大小合适,颜色又不太正。”宁安没抬头,认真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宋秋说她回去给我找一些合适的送过来。” 又是宋秋。 “宋秋结婚了吗?”封允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有男朋友吗?” 宁安摆弄东西的手指顿了顿,他抬起头来,身体前倾,看着封允的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状:“怪不得你老打听宋秋,你对人家有意思?” “你早说嘛,”宁安笑起来:“我帮你介绍啊。” 封允:…… “哎,别说,”宁安哥俩好般笑着推了推他的肩:“你俩真的很合适,一个性格直爽,一个全要靠猜,互补。” “说什么呢?”封允有些生气了,表情变得很严肃。 “你看,”宁安戒备地往后靠了靠,不怕死地又补充了一句:“动不动就生气,心思比海深。” 封允都快要被他气笑了,他有点食不知味,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洗碗。 宁安把西红柿往他身边又推了推:“把这个捎厨房去。” 封允抿着唇盯着宁安头顶小小的发旋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乖乖拿着西红柿进了厨房。 等他洗完碗出来,宁安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只余下半敞着的房门。 封允这才发现自己还没说正事儿。 他过去敲了敲门,宁安正伏在工作台上在拿布料比量着什么,嘴里还衔着一支笔。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挑起一边眉梢,满眼疑问。 “忘记说正事了,”封允靠着门框看他,灯光下他乌黑的发泛起一圈柔柔的光泽,看上去很好揉的样子:“明天你有空吗?” 宁安停下手里的工作,把笔从唇齿间拿下来,看着他问:“怎么了,有事?” 封允垂眸看他指间的笔,一点湿漉漉的痕迹,他嗓子紧了紧,停了会儿才说:“明天去楚云鹤家吃晚饭,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最好一起过去,你要是有别的事儿,就忙自己的,我自己去也没关系。” “明天要去拍彩妆的杂志照,上午的行程。但拍不好的话不一定什么时间收工,”宁安说:“我看看时间,来得及就陪你去。” 这次的拍摄条件虽然一样艰苦,但比上一次还是要好的多,除了部分室外照外,大部分都在室内完成。 虽然一样要脱衣服,但至少不用像上次一样要下水。 大约是因为上次成绩很好的原因,这次品牌方工作人员对宁安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宁安不知道的是,经过上次TVC带来的销售热潮,品牌方一致认为用他简直是用的太值了。 出场费用连十八线小男星的零头都不到,而且还比他们敬业,没有架子,不耍大牌。 无论多苦多累,也从没说过一句怨言。 好用的很。 事实上,就连这场拍摄也是品牌方临时安排的。 本来双方敲定了后续有一支微电影的拍摄,但因为代言女星商言的档期问题,拍摄日期定在了两个月之后。 别人能等,可品牌方却不能等,上次的TVC热度那么高,他们不想白白浪费掉。 这次杂志拍摄的主要目的是想趁热打铁,借着上一波的热度,再掀一波热潮,巩固品牌的知名度。 最先拍的还是室外照。 宁安一身浅蓝色牛仔服,双手插兜,一只脚向后蹬着车身,上身后仰,斜靠在一辆悍马上。 他微微抬头,发丝被狂风吹的凌乱,阳光照在眼角,是明媚的红。 唇角勾起一个坏坏的笑,整个人青春,阳光,张扬又桀骜。 那个坏坏的笑,拍了很多遍,摄影师都不满意。 宁安毕竟是个模特,不是演员。 他的笑大多还是比较日常,要么太甜了,要么太乖了,有时候虽然带着冷冽,可又与摄影师想表达的感觉不同。 那种带着侵略性的野与坏,是他很难表达到位的。 最后,摄影师想了个办法,让他去看一下明星们怎么处理这种笑容,只要模仿到位就可以。 宁安忽然醍醐灌顶,何必去看明星们呢?封允不就会这样笑吗? 他坐在一角,闭上眼睛慢慢回忆,回忆封允偶尔勾起一边唇角的那抹笑,的确是又坏又野。 封允的脸在他眼前一遍遍晃,冷漠的,淡然的,漫不经心的,偶然孩子气的…… 直到那个笑容出现,宁安才发现,原来封允有这么多面。 他在黑暗中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个笑容,算的上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封允。 与以往感受到的不太一样,那看似潇洒的笑容深处,隐隐掩着一抹苦涩。 心莫名就紧了一下,宁安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倒把旁边的工作人员逗笑了,以为他是被愁的。 “没事,你很棒了,自从咱们的TVC出来后,其他品牌也掀起了一股找男明星代言彩妆的热潮,”小姑娘偷偷安慰他:“可惜他们都是东施效颦,效果并不好。” 宁安知道她是误解了,他对着她笑着道了声谢,并没有解释什么。 大约是封允的功劳,那个笑容像刻在了宁安心头一样,再次拍摄,他很快过了。 紧接着就是进棚化妆。 宁安按照要求,利落地脱掉身上的衣物,全身上下只剩了一条品牌方提供的肉色内裤。 化妆师用刷子将液体颜料一下下刷在他的身上和脸上。 手臂和腰线用肉粉色的长线条勾勒,凸显出他身材的修长纤细。 胸部用肉粉色的颜料覆盖,红黄蓝粉被肆意涂抹在雪白的皮肤上。 大腿根部和脸上零星分布着浅蓝与浅粉色线条,配上他柔润的眼睛与雪白的皮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散发出一股极温柔的味道。 宁安光着身体,被冰凉粘稠的液体颜料涂满全身,低着头安静地等待颜料干透。 虽然在室内,可毕竟是冬天。 因怕颜料磨损,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用来覆盖遮挡。 凉意一点点入侵,最后他还是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冻到发青的唇上与上次的大红不同,这次覆盖了柔媚的粉色唇膏,比颜料的粉要亮一些,让他看起来宁静又温柔。 他被安排倒仰在沙发上,修长的腿抬起来,姿态悠闲地踩在墙壁上,腰臀部支撑在沙发上,头部则抵着地面。 摄影师喜欢拍他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其次是他的大腿和腰线。 镜头中的他像一件艺术品,看起来安静,性感,却很温柔,甚至透出了一股与现实不符的暖意。 这样的拍摄进行了许多遍,到后来,难过的不止寒冷,长时间的倒仰姿势让他头部充血,起身时头晕目眩,总要坐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 最后一组是在室外那辆悍马车中进行的,车门敞着,冷风呼啸而过,他侧卧在车厢里,微微抬眸,淡淡的目光扫向车外,那目光很凉薄,如穿堂而过的风一般,不可挽留。 身上的颜料没有变,可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 三组照片,三种味道。 拍完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钟,他到临时搭建的洗浴间里冲了个澡。 好在还有热水,他闭着眼睛靠着墙壁,在热水的冲刷下发了很长时间的抖,才勉强让身体恢复平静。 出来后,他让工作人员帮他贴了暖宝宝,然后抱着热水袋把手机翻出来。 手机里有不少未读信息,和几通未接来电。 其中有一通是封允的,宁安看了看时间,快六点钟了,他拍摄的摄影棚在郊区,回去不知道几点了。 他回过去,把声音放的平静:“我刚收工,可能不能陪你过去了。” “我已经过来了,你把具体地址给我发一下。”封允的声音传过来,周边很安静:“刚打电话你没接,我随便找了个停车场等着了。” 封允的车子很快到了,宁安和工作人员道别后上了车。 封允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宁安的手,入手冰凉。 他把手伸进他的大衣里,去摸他的肩背,一股凉意沁着他的手心。 他的手顺着他的背往下,直到后腰,摸到了两片暖宝宝。 封允的大手干燥火热,即便隔着衣服,也让宁安感觉到了温暖与安心。 他没系安全带,情不自禁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封允,你火力真旺,特别暖。” 封允抿着唇,垂着眼睛,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 他能猜到他是怎么拍的,也能猜到他是怎么过的这一天。 心脏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般,连跳动的频率都降低了,让他有种窒息感。 他伸手环住他的肩头,把他往自己怀里抱:“过来,给你暖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风凛 1个;占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婉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Chapter 43 封允环住宁安的肩头, 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肩窝里, 即便这样, 他还是觉得不够。 他弯腰勾住他的腿弯,不顾他的挣扎, 强硬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 宁安着急地唤他:“封允!” 可他不管不顾,坚定地把他整个人紧紧嵌进了自己怀里。 随后他抖开自己的外套,将两个人笼住, 只把宁安小小的脸露了出来。 一瞬间,宁安被淹没在了淡淡的柑橘香味里。 那味道是那么熟悉又那么让人安心。 那是他闻习惯了的。 身前是封允的羊绒大衣, 背后是他结实宽广的胸膛, 封允的心脏跳得坚定有力, 一下下震动在宁安的背脊上。 他被他给予的温暖整个包围住了。 封允把他搂的很紧, 紧到他一动都不能动,只朦胧感觉到他的额头抵在了他的后脑上。 封允的声音很低沉, 透着股压抑,让人说不清是心碎还是心醉:“别动,我就给你暖暖。” 宁安不动了, 乖乖地陷进了他的怀里。 没有人能拒绝被人疼惜的感觉,就算宁安也是一样。 他也想偶尔放纵,也想偶尔被人珍视。 封允的鼻尖埋进了宁安乌黑的发中,宁安的发际传来淡淡的香味儿,不是他们家的洗发水味道。 他闭着眼,有些隐忍的痛苦,用嘴唇轻轻描绘他柔滑细软的发。 一股麻痒, 从嘴唇直达心底。 “别做了。”三个字从心底翻涌到喉头,又从喉头一点点蔓延到舌尖,就要喷薄而出。 但他最终还是极苦涩地将它们又从舌尖咽了回去,一个字都没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他希望被人尊重自己的坚持,那么,宁安也一样。 他需要的只是他的支持,他能给他最好的东西,也只是自己对他的支持。 封允沉默地蹭着宁安的发。 只有这样紧紧地把人勒在怀里,才能感觉到,平日里笔挺而充满力量的身体,竟然那么瘦。 勒紧了,在怀里也只是小小的,真不知道他那无穷无尽的力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今天嫂子来了电话,老洛醒了一次,虽然很短暂,意识也很模糊,” 他轻声在他耳边说着:“可他还是醒了,连医生都说是奇迹。” “真的呀?”这样的消息让人惊喜又感动,宁安想转过头去,却被封允死死按住了,动弹不得,他说:“你看呀,都会好的。” 封允的鼻息喷在他的耳侧,滚烫的,又很温柔。 但他的大腿肌肉却绷的极紧,即使隔着两层衣物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腿部的热度与力量,带着侵略性。 这让宁安感觉到有些心慌:“我不冷了,封允。” 封允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温热的唇擦过他的耳珠,半晌道:“还是凉的,再暖暖。” 这样的氛围让宁安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这是被人捧在了手心里,悉心爱护的感觉。 不管封允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对宁安自己而言,却是应该见好就收的。 毕竟这样的感觉太容易让人迷恋,也太容易让人上瘾,一旦沉迷其中,就很容易受到伤害。 宁安心里很清醒,他与封允从相识到现在,所经历的种种,每一桩每一件都刻在他的心头。 从最初他对他的厌恶,到后来,他把对外婆的感情移情到他的身上,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一直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把握好两人相处的度。 做人总该有自知之明的,他想。 尤其封允现在的身份,更是今非昔比,就算别人不说什么,自己心里也得有谱儿。 正要再次开口让他放开时,封允的电话响了。 手机放在控制台上,宁安看到楚云鹤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他挣了挣,提醒他:“封允,电话。” 封允却依然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连抬都没抬,只恹恹的:“不想接。” 宁安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试着努力伸长手臂,堪堪将电话抓了过来,反手递给了他。 “喂,”封允的额头依然抵在宁安的后脑勺上,两人的距离极近,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宁安耳朵里:“什么时候过来?” “今天不能过去了,”封允沉默了片刻:“临时有点事。” 听筒里一片沉默,封允等了片刻,对方既没说话,也没有挂断。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向您说明的,”封允很认真地道歉:“明天去还可以吗?” 或许是因为他对他很少这么柔和过,那边的声音也软化了:“有事就去忙你的,也没说逼着你必须今天来。” 放下电话,宁安也挣出了他的怀抱,坐到副驾扣上了安全带,他疑惑地问:“不是说今天去吗?怎么又不去了?” “带你回家,不折腾了。”封允发动了车子:“给你熬碗姜汤喝,驱驱寒气。” 宁安没说话,他把脸转向车外,看着路灯飞速后退,郊区的交通很流畅,越往市区越堵。 “封允,”他斟酌着:“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封允看他一眼,态度十分强势:“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宁安沉默了,他知道封允失去过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自己也算是变相地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人。 所以他理解他害怕失去的那种感觉。 虽然他从没有详细地打听过,封允也从没有刻意细说过。 可从过往封允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封允外婆在世的最后几年,全是封允手把手服侍下来的。 那是他挽留她的的一颗心。 而现在,他对自己做的也是一样。 他在封允身上看到了一种错位的感情,那是一种寄托。 而他表现出的强势与压抑,也让他感觉到压力。 他不忍心去戳破他,只好沉默下来。 让着他点,他自我安慰地想。 到家之后宁安被直接扔到了床上,封允转身去熬姜汤。 宁安换了睡衣,乖顺地缩在被窝里。 他趴在床上,看着自己那些工具,手痒的不行,但不敢动。 万般无奈之下,他点了一支烟,在烟雾袅绕中,独自烦恼。 封允把姜汤熬上,又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让人给送一锅羊肉煲来。 然后就抱着笔记本进了宁安的房间。 宁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有圆圆的脑袋和一只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 黑发被压得翘起了一撮儿,很是俏皮可爱,而那只手臂末端的修长指间则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封允的西装大衣领带腕表全都除掉了。 此刻,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肌肉线条优美的小臂。 他看着宁安露在外面的那截雪白手臂,静默了片刻,随手将笔记本放下,伸手把他指间的烟抽了,然后把他的手臂摁进了被窝里。 宁安:“……” 宁安的书桌和工作台摆满了东西,房间里也早已被他安排的满满当当。 封允看了一眼,把宁安往床内侧推了推,自己抱着笔记本抬腿就上了床。 宁安不愿意了:“干什么呀你?回你自己房间去。” 封允冷冷扫他一眼,隔着被子在他屁股上拍了怕:“给哥让点空,不然我只能也进你被窝了。” 宁安:“……” 宁安鼓着腮瞪他,封允亦毫不退让地回视他。 最后还是宁安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着嘴唇往里挪了挪。 房间里静的出奇,宁安裹着被子趴着,封允则靠在床头认真地看着笔电,偶尔会有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这样安静的环境特别适合睡眠,宁安趴着趴着便有些困倦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嘴角一凉,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封允近在咫尺的含笑眼眸。 他把亮晶晶的大拇指往他眼前晃了晃,含笑问:“这么大了还流口水?” 宁安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头顶上传来封允愉快的低笑声:“先别睡,坐起来吃点东西,不然过会儿喝姜汤胃里会不舒服。” 羊肉煲已经送来了,又鲜又香,配着山药胡萝卜和小红枣被炖的软软烂烂的。 封允擎着一勺汤喂到他唇边,汤里一点油星都没有。 宁安张口喝了,然后把碗勺接过来,自己顶着被子吃了小半碗。 之后封允把凉的刚刚不烫嘴的姜汤端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宁安喝了,又看他埋在被子里发出一身汗来才放了心。 等宁安湿着发红着脸从被子里钻出来,封允立刻递上一杯温开水,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干净的睡衣。 宁安接过水,慢慢喝了下去。 封允低头看他,宁安的脸颊和嘴唇都被捂出了水润的红,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上,一张脸显得又小又粉嫩。 他伸手将他湿漉漉的额发往后抿了抿,手指顺势轻轻揉捏了一下他柔嫩的耳垂。 宁安没注意他这些小动作,他在想着事情。 一杯水喝完,他轻声道谢。 最终还是没忍住,他问:“以前,你也是这样照顾外婆的吗?” “你省事儿多了。”封允的手指顿了顿,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宁安侧头看他,想到拍摄时脑海中他那个笑容背后隐晦的苦涩。 他拉了拉他的手:“其实,有时候我是能明白你的感受的。” “你不明白,”封允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不懂看着最亲近的人被病魔折磨,却无法以身相替的那种痛苦,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真的。” 宁安被他话语中的痛苦所震撼,他有些后悔自己开启了这个话题。 “宁安,”封允唤他,眉心愈蹙愈紧:“好好爱惜你自己,我不能……” 不能怎样?他没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抿着唇角闭了闭眼睛,随即松开了握着宁安的手。 宁安在心底为他补全了后半句话:“不能像失去外婆一样失去你。” 宁安笑笑,安慰他:“我好的很,你放心。” 封允深深地看他几眼,伸手摸了摸他身上泛着潮意的睡衣,把新睡衣递给他:“换件干净的。” 宁安接过来等他离开,可过了半晌他却一动不动。 忍不住抬起头来,堪堪对上了他正认真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是,”宁安捏着睡衣,有些拘谨:“你不出去吗?” 封允疑惑地蹙了蹙眉:“都是男的,你怕什么?你有的我没有吗?” 宁安张了张嘴,被他这歪理弄得头疼,他钻进了被子里,窝在里面换衣服。 封允看着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个大包,那个包还在不停地动着。 挺好笑的场景,他却觉得眼眶隐隐发热。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他牵着他的心。 可他也怕,怕控制不住自己那份强烈的掌控欲,怕自己将他毁了。 他强忍着感情,上前一步,在应该是宁安头部的地方,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一个隐秘而晦涩的吻,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楚家的大院很深,几栋小楼错落其中,楚云鹤和刘卿外加楚雅言就住在中间那栋。 封允的车一到门口,大门就自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迎在里面,指引着他将车停到西楼外面的停车场上。 那人显然是知道封允的身份的,对封允和宁安都十分的客气尊敬。 几年了,封允第一次踏入了楚家的大门,之前,他甚至连从这边经过都尽量避免。 他牵着宁安的手走进主楼大厅,厅里坐着的人除了楚云鹤都站了起来。 其中包括刘卿,楚雅言,楚勤,以及一对年龄较大的中年夫妇,应该是楚勤的父亲和母亲。 楚雅言最先跑过来,她挽住封允的另一只手臂:“封允,小宁哥。” 刘卿笑着呵斥她:“以后要叫哥哥。” 封允含笑招呼:“楚叔叔,刘阿姨。” 这是他与楚云鹤约好的,如果他不想,楚云鹤就不能逼他改口。 然后他对上了楚勤那双难掩仇恨的眼睛,唇角微微一勾,他说:“楚先生,很高兴在这种情况下又与你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风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烷烃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Chapter 44 此话一出, 楚勤的脸色果然如预料中一样, 变得更加难看。 相反, 封允的笑容则变得更加优雅从容。 在场的小辈们都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儿,但楚云鹤和刘卿却不清楚。 刘卿笑着对楚云鹤说:“你看, 还是咱们老了,他们年轻人就没那么复杂,连介绍都不用, 自己就玩到一块儿去了。” 楚云鹤眼皮抬了抬,看着封允和楚勤:“玩的还好?” 楚勤脸上的笑都快兜不住了, 封允却笑得云淡风轻:“不错, 彼此交流了一下, 很愉快。” 这“愉快的交流”包括但不限于彼此间的唇枪舌战, 酒风波,楚勤被宁安扯着头发暴力摩擦, 以及游戏数据被盗,封允杀回楚和…… 每一场都不轻松,但结局却是两败俱伤。 尤其是楚勤,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路折腾下来把自己折腾上了绝路,简直是有苦难言。 楚云鹤这才指指那对中年夫妻,对封允道:“这是你大伯父和大伯母。” 封允和宁安双双礼貌地向长辈打了招呼,才脱下外套交给佣人。 宁安陪在封允身边,自始至终都十分低调。 因为是见长辈,他连衣着都选的十分保守。 一件简单大气的格纹大衣, 不出错的灰色羊绒背心,只有衬衣选了亮眼的宝蓝色。 饰品也都除了,只留了手腕上的黑色皮绳,和左手无名指的结婚戒指。 他天生肤白,宝蓝色衬的他脸色十分明艳,更显年轻活泼些。 嘴角略含了一点笑意,很是乖顺,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样子。 唯有楚勤看着他看似无害的笑脸,眼前闪过的却是那晚他既狠又冷的表情。 他不知道是该鄙夷他装摸做样,还是该怕他,踌躇间偏过头去,没跟他打招呼, 宁安也不在意,他唇角抿着笑被封允牵着一同落了座。 楚云雀先开了口:“小孩子刚到公司上班,感觉怎么样?” “小孩子”几个字的含义带着些意味深长,封允却似完全未曾察觉般笑笑:“还好,虽然刚开始,但有很多能干的同事协助,还有董事长帮忙把关,所以不算难。” “董事长帮忙把关”几个字针尖对麦芒地对上了“小孩子”三个字。 明白人都能理解其中的含义,那是一种老一辈手把手带接班人的意思。 这话一出,楚勤果然耐不住了,身体一动就要说话,被楚云雀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 “我是觉得,”姜还是老的辣,楚云雀笑笑,对着楚云鹤说:“二弟,一下把小孩子抬的那么高,反而容易让他们没有归属感,不如像勤儿一样,从基层做起,基础打的牢才能走的稳站的高嘛。” 楚勤连连点头。 他最初进公司是从物流部做起,在物流部做了两年后,才调任到现在的生产部,出任生产部经理。 但事实上楚和的生产部和采购部是合二为一的,尤其楚勤是又楚家唯一的男丁,所以他在楚和的地位一直十分微妙。 各部门对他都颇为忌惮,能放水的地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导致了,他表面上只是个小小的生产部经理,但手中掌握的权力却远不止于此。 封允含笑看着这父子俩演戏,不声不语。 只是怕宁安枯燥乏味,偷空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宁安侧头看他一眼,也含笑轻轻回握了一下。 封允垂眸微笑,连楚家父子后面的话都不屑再听。 这种家族内部的勾心斗角,低级到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喜欢真刀真枪,见血封喉的玩儿法。 就听楚云鹤说:“勤儿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清楚?我就是心太软,早知道就应该让他在下面多历练几年再上来。” 楚云雀咳了一声,不再说话,楚勤也阴着一张脸,不再吭声了。 可这边不行,还有那边呢。 楚勤的母亲崔兰碰碰刘卿,看着封允轻声笑道:“你看这孩子,跟他母亲长得倒有九分像。” 他母亲封冉,对刘卿恨之几乎入骨,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刘卿却轻轻一笑:“封允是云鹤唯一的血脉,云鹤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像谁都像不过云鹤去。” 崔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眼看就要忍不下去。 宁安看着崔兰的表情,忽然知道楚勤像谁了。 他微微凝眉,刘卿的话让他疑惑,明明有楚雅言在,她为什么说封允是楚云鹤唯一的血脉? 难道是口误吗?可谁会犯这种口误? 况且座上众人,也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刘卿这样说,就连楚雅言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疑虑掠过心头只是瞬息之间。 他见崔兰脸色不好,便不动声色地起身,拿出来自己带来的礼物。 那是他亲手制作的两枚胸针,红宝石镶嵌出来的玫瑰花和蔷薇花娇艳欲滴。 之所以拿过来是打算送给刘卿和楚雅言的,现在既然崔兰也在,便只好先送给长辈。 石头是宋秋给的边角料,他自己又拿去打磨成极小的颗粒,一颗颗重新组合起来的。 最初动手的时候,是想着送一枚给宋秋,另一枚给楚雅言的。 不过事急从权,她们二人的礼物,他只能再重新做过了。 崔兰看着两枚精致的胸针,面色果然渐渐回暖,她一边跟刘卿客气着一边选了玫瑰的。 楚雅言也看的目不转睛,将剩下的那枚捏在手心里:“小宁哥,你手真巧,跟我一起做珠宝设计。” 刘卿瞪她一眼:“小孩子家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 楚雅言便扎进她母亲怀里撒开了娇。 刘卿显然极爱楚雅言,对她娇宠到极致。 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封允,在看到楚雅言扎进刘卿怀里,刘卿笑着揉她的动作时,也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极力克制着,可那目光中依然流露出了一丝好奇,讶异,羡慕与向往…… 宁安第一次没有注意到封允的神情,他也被她们母女吸引了, 含着微笑,有些羡慕,有些伤感。 表面上看似祥和的说笑声中,晚餐也一一上了桌。 刘卿起身招呼大家去餐厅,楚云鹤趁这个机会把封允和宁安留了下来。 他点了一支烟,平时严肃而线条凌厉的面部轮廓在烟雾下柔和了许多。 他向封允解释说:“今天本来没打算让他们过来的。” 他指的是楚勤一家三口。 封允点点头:“没关系,早晚都要见的。” 楚云鹤赞许地笑笑,看向宁安:“小宁是打算在娱乐圈发展吗?之前拍的广告我看了,不错。如果有这个打算,咱们下半年投资的几部电影,你都可以过去试试。” 这无疑是一张大饼。 这才年初,楚云鹤说的却是下半年。 那是因为下半年的电影大部分主角都还未定妥,说是试试,事实上是打算砸钱捧他做男主角。 出乎他的意料,几乎无人能抗拒的诱惑摆在面前,宁安却笑着摇了摇头。 封允替他答道:“他没打算进娱乐圈。” 楚云鹤虽然有些意外,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点点头转了话题:“你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有点小,有没有考虑换个地方?沈园,或者这里都可以。” 沈园52栋,是封允结婚那天,楚云鹤送给他和宁安的礼物。 封允沉默了一下:“我们再考虑一下。” “还有,”楚云鹤说:“你出车祸的那个朋友,可以安排到咱们自己的医院去,设备比他们先进,照顾的也周到。” 楚云鹤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都很清淡,没有丝毫施恩的意思,也没有施威的意思,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前面都还罢了,最后这句话出来,封允的神色才真的松动了。 他几乎没有考虑就应了下来:“谢谢,我回去就安排。” 楚云鹤把烟抽尽了,将烟蒂弹进烟灰缸里:“他们父子两个说什么你都不用管,想怎么做就放手大胆的做,有我给你托底。” 他说完就起了身,没要封允的反应,直接向餐桌走去。 封允垂下眸子,本来满含戒备的眼神软化了。 宁安含笑捏了捏他的手心,拉着他跟了上去。 一顿饭吃的很安心,虽然楚勤一家三口话里话外各种内涵,但宁安和封允只岿然不动。 刘卿看着很软和,怼起人来却句句都是软刀子,让他们丝毫占不到便宜。 毕竟第一次来,吃完饭他们就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宁安才说:“其实楚叔叔和刘阿姨挺好的。” “如果她不介入封冉和楚云鹤的感情,也许我会真心实意地尊敬她。”封允轻声道,路边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一道道光影飞速掠过,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我……”宁安想了想,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算了,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对你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封允将车停在路边,点了一支烟,他深着眉眼,轻声道:“楚雅言不是他们亲生的。” “什么?”即使早有猜测,但真的听到封允这样说,宁安还是惊讶地挑了挑眉。 “要不然你以为封冉哪来的底气认为自己能拿捏的住楚云鹤?”封允慢慢吐出一口白烟,说出了让宁安更加震惊的一句话:“最初,楚云鹤他们是想撮合我和楚雅言的。” 宁安修长秀致的眉微微凝起,疑惑地看着他。 烟头在封允指间明明灭灭,映出他深邃的眉眼和立体的轮廓,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些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当年楚云鹤的父亲在世的时候,楚家主营家电和服装,但规模与现在不能比”,他吐出一个烟圈,双眼追着烟雾望向窗外:“后来老人家过世,老大楚云雀选了电器商行,剩下了服装这块给了楚云鹤。” 封允的声音很平静:“可惜楚云雀经营无方,又贪图享受,慢慢的他那边就败了下来,而楚云鹤这边却落地开花,越做越好,后来他干脆舍了那边,进了楚云鹤的公司。” 宁安沉默了片刻:“所以楚勤才那么针对你。” 封允点点头:“楚雅言是个女孩,她志不在此,况且她还不是楚云鹤的亲生骨肉,楚勤和他父母一直以为楚和早晚都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再不济也能分去一半,而我的出现,则彻底打碎了他们的美梦。” “楚叔叔想让你和楚雅言在一起的事情,楚雅言知道吗?”宁安想到第一次见封允,他就是跟楚雅言在一起。 “她知道,”封允淡淡道:“但她只是个孩子,连自己喜欢男孩女孩都还没弄清楚,而且这也只是楚云鹤和刘卿的一个念想,我们彼此没有那个意向,他们便丢下没有再提过。” “况且,”他笑笑:“她也不喜欢我,她觉得我这个人太冷漠了,跟我在一起生活会折寿,所以我偶尔才能带她玩耍。”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再要个孩子呢?”宁安不解。 “大概是刘卿不能生?”封允勾了勾唇角:“楚云鹤是真的很爱她。” 说到这些,封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哼笑一声,弹了弹烟灰:“封冉前两天还打电话,让我站稳脚跟后,要将刘卿母女俩赶出楚家呢。” 封冉真的是过于偏激了,宁安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这一家人是不是都挺可笑的?”封允看向宁安。 宁安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不能想象封允最初是怎么在各方角力中好好过来的。 他也低头点了一支烟,半晌道:“没关系,都过来了。” 封允笑笑:“没关系,都过来了。” 语气却是上扬的,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一般。 宁安低头笑了,伸手捶了捶他的肩窝:“你可真棒,不过后面可能还有更艰难的,要加油呀。” 他的笑容是在沉重后略带着放松,还有着一点欣慰的浅浅的微笑,在路边不停晃过的车灯下,那笑容美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封允轻轻握住了他捶在自己肩窝的手,他被这样真心为他开心为他欣慰的笑容所打动。 他握着他的手:“宁安,多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宁安含着笑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接,一时都有些无法移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一个过渡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风凛 5个;(其实我想问问,是不是晋江抽了,一下投了五个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6617266 5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Chapter 45 明明灭灭的光影中, 宁安脸上的笑意如被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 在岁月的光影与宁静间, 被镀上了一抹温柔与沉静的柔光。 车窗外偶尔飞驰而过的车声和风声, 都变得遥远了起来,像一抹点缀。 点缀着这一片小小的私密空间。 隐秘, 安静而温馨,像被凝固在了岁月的长河中,只留下美好的一片剪影。 封允的脸颊半掩在黑暗中。 光线与阴影在那张脸上打出立体而深邃的轮廓来, 只余下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像有星光反射在里面,让人忍不住想看的更仔细更清楚一点。 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宁安看了片刻, 终于还是抬起了手, 那只夹着烟的手, 缓缓向宁安的脸庞伸来。 只是随着手腕的起落, 一截长长的烟灰似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般,颤抖着坠落了下来。 露出了里面真实又残酷的猩红火星来。 被凝住的世界, 忽然动了起来。 宁安抽出被封允握住的手腕,伸手把他手中的烟蒂掐过来,笑道:“要烫手了。” 那只烟已经燃尽, 封允却全然未觉。 他坐正身体,把封允的烟蒂连着自己那支只抽了几口的香烟一起摁进了烟灰缸里。 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封允放在控制台上的烟盒被他漫不经心地勾进了手心里。 烟盒分黄白两部分,白色的部分印着两行字。 宁安垂眸认真看了半晌,才轻声念道“吸烟有害健康。” 封允笑了起来,笑容很浅:“你想说什么?” 宁安摩挲着手里的烟盒:“老洛出事以后,你的烟瘾变大了。” 封允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宁安侧过脸看他:“游戏公司现在怎么样?” “老洛一个人顶了游戏公司半边天,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找一个在技术上能顶替他的人,其他的只能慢慢来,”封允勾了勾唇角:“我现在正在接触T.GAME的技术总监孙响,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后他应该会过来。” “T.GAME?” “对,T.GAME,”封允勾了勾唇角,笑意冰凉:“也应该给他们一点惊喜啊。” 事实上,宁安对游戏这块并不是很了解。 他平常很少有时间打游戏,只有偶尔在候场间隙,才打上一两局简单的游戏提神醒脑。 至于游戏开发这块他就更加不了解了。 虽然封允做这一块,但两个人在家里,封允其实很少单独谈这些东西,毕竟大家都很忙,他们独处的时间其实十分宝贵。 所以孙响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宁安将烟盒在修长的指间慢慢旋转,只把眼睛看向封允,等他再详细说上一两句。 “孙响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游戏人,T.GAME虽然是国内顶尖的游戏公司,但这些年养老养的也差不多了,新游戏大部分通过购买外面的游戏版权或者开发已经有一定知名度和群众基础的IP游戏,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直接的产出了。”封允哼笑一声,语带不屑:“人一旦爬到了高位上,就很容易患得患失,害怕跌落神坛,T.GAME就是如此,而孙响……” 宁安明白,孙响不仅仅是封允需要的人,还是封允刺向T.GAME的狠戾一刀。 宁安不知道孙响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在游戏开发和游戏设计这个圈子里,孙响的名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孙响在业内的地位卓绝,专业水平在国内基本无人可比。 这也注定了孙响的离开,会对T.GAME造成不小的杀伤力。 宁安第一次看到封允面对对手的残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那些能左右他,伤害他的人,只是因为他爱他们,信赖他们,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暴露给了他们而已。 封允把烟盒从宁安手里抽走,眉眼间含了一点笑意,回应他最开始的话:“我以后少抽。” 有人管着和关心的感觉让人安心又舒心,和那种逼迫性的掌控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驾着车子转向,街角的灯光温暖和煦,有一瞬间打进车内,让人觉得很愉悦。 他放松地笑:“你呢?你自己不也抽?” 宁安也笑了,他就知道,封允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我们这行抽烟再正常不过,忙的时候连轴转,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时候每年都有那么一段,必须得依靠一些东西来刺激提神,烟和咖啡,是用来续命的。” 封允沉默着没说话,宁安挑了挑眉,也像他一样,说:“那我以后也少抽。” 封允这才忍不住勾出一缕笑意来,嘴唇却抿着,像是有点别扭,又有点满足。 元宵节那天,宋秋公司通过微博公众号发布了拍摄样册的花絮。 视频中出现的是宁安的侧影。 他低着头,从摄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并不太能看得清面容。 随后的拍摄重点集中到他的双手上。 那双骨节匀亭的手,灵活的过了分,十指细致修长,动起来像在跳舞。 指间是一支简单的曲别针,他用自己耳垂上十分小巧的圆形耳环,搭配脖颈间的项链,临时做出了一只垂着流苏的胸针,漂亮又雅致。 随后又用项链搭配碎钻,缠出样式繁复的链式戒指。 他的手指灵巧,心思也十分通透,这个视频像一个小小的教程,吸引了众多女孩子们的注意。 视频的最后,镜头外的摄影师笑着夸赞宁安:“能分享下,您是怎样练出这样一双巧手的吗?” 宁安一直微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他对着镜头调皮一笑,露出两个十分甜美的梨涡来:“想做设计的人,一般都会有一双巧手。” 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掩去了背后的血汗与努力,只让人觉得轻松又开怀。 他本来是不想露脸的,毕竟他担任的是手模,只露手就可以了。 但当摄影师跟他对话时,出于对别人的尊重,他习惯性地直视着摄影师做出了回答。 那一刻俏皮的他被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大约只有两三秒,但他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下面一片惊呼:“哇,是那条美人鱼。”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一批粉丝。 无数人在微博下面留下了评论。 美人鱼的清冷高贵,与宁安日常中的甜甜一笑,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萌。 让他在人们心中带上了一点儿神秘色彩。 封允也看了那个视频。 当看到下面评论中一长排的“老公”字样时,他恨不得把宁安关起来再不许出门。 而此刻宁安对他的这些小情绪却一无所察。 他正凝眉把已经连续十五次失败的作品从人台上扯了下来。 有些失望地垂着眼睛看了许久,最终他还是举起了剪刀。 黑白相间的布料很快变成了一叠叠细碎的布条,零落在指间。 他挫败地把剪刀扔到操作台上,再一次看向自己的Mood Board。 事实上,上面的所有一切他早已烂熟于胸,那就是他想要的感觉。 可一旦投射到作品上,他却无法完美地表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个人都十分忙碌。 角色的转换,新鲜事物的迎面扑来,太多专业知识都需要重新学习…… 每一样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而封允也通过宁安联系了一次宋秋,希望双方的负责人可以见一次,看能不能达成一次合作。 宋秋公司的高层当即就安排了时间到楚和拜访封允。 虽然有许多东西和理念并不一定契合,但双方的合作意向却非常强烈。 这也是楚和在与黎氏合作十多年后,第一次向外部寻求珠宝与饰品的合作方。 随着冬季慢慢过去,春季匆匆拉开了一角帷幕。 各品牌宣发部门在春节过后,就已经开始了春季品牌时装周的筹备工作。 从秀展的主题,创意,核心到细节,一点点确定又推翻,反反复复无数次后,最终敲定方案,直到选择模特,布置舞台…… 到最后,这些辛苦与努力,都将通过短短一场秀展现出来。 无数人数月的努力与心血,都将集中展现在那短短的一场秀里。 而这场秀里的时尚元素却是由设计师来定义,由各路媒体通过各种不同方式来宣传,最后由模特通过自己的理解来表现给观众。 每一个环节都紧紧相扣,每一个人的状态甚至都能直接决定一场秀的成功与否。 一场成功的秀,通过秀场本身的模特表现,就能吸引到大批的买手和合作方。 再经过后期对这场秀的宣传与推广,发酵,将成为本季宣传营销的一个侧点。 进而带动新一季的时尚热点这些看似虚无的东西与产品销售业绩这些实实在在,真金白银的东西。 作为一个模特,只要专业知识够硬,能够表达出衣服所传达的理念便已经足够。 没有人特意关注你走的是交叉步还是一字步。 但作为一个设计师,不仅要能理解潮流,捕捉潮流,还要能够把控潮流。 而最高端的设计师,如汪荣,则是能够引领潮流,掌控潮流走向的人。 具备这些特质与能力,努力去练习基本功只是最基础的一方面。 除此之外还要多走多看多学,在细微平凡的生活中寻求不一样,却最容易贴近人心的灵感。 宁安渐渐开始推掉一些秀,转而以观众的身份,坐在了T台下面。 他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并试着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开始去捕捉时尚。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够寻求到正确表达出内心的方法。 他的路还很长,但在时间上,却越来越紧张。 因为汪荣的秀,马上就要启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好赶,正好有事外出,本来以为来不及了,好险赶上了, 但是我没来得及细修,等一会儿我再修修,不影响看。 国庆假期结束后,可能大家都进入了忙碌的状态,评论一下少了很多, 还是希望能看到大家的留言,毕竟那是我的动力之一,每一条我都有仔细看的,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浅语? 50瓶;27577240 20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Chapter 46 三月初有一场小众高端品牌联手打造的服装秀, 秀不大, 但很快就在圈内风靡开来。 这场秀的设计师有很多共通点。 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国外留学归来, 一直坚持自己的风格,且定位比较高端。 而在他们坚持努力的过程中, 口碑也慢慢开始发酵成形。 其中包括方衿。 作为品牌方合作模特,方衿公司是希望宁安能够参与这场秀的。 但考虑到前期的各项彩排,后期的各项调整, 以及正常一场秀下来需要占用的时间,宁安最后还是推掉了。 这场秀里, 大部分品牌方都选了外模, 国内的模特并不多。 可方衿公司却坚持选用中方模特, 只是里里外外试了几个都不满意, 方衿逼着宁安为他解围,宁安最后没办法只好搬了田晓辞来救场。 田晓辞很久没接活动了, 最近一直深入简出,宁安只当他在照顾他的母亲孔莞。 他和覃闻语在得知孔莞的境况后,曾上门探望过一次。 当时新年刚过, 恢复的还不错的孔莞正在安排保姆整理衣物行李,准备搬家。 他们住的房子是租的,孔莞生病不久,为了筹措医疗费用,自己家的房子就卖掉了。 之所以刚过年就急着搬家,据说是因为房东儿子结婚要用房,需要提前安排装修。 孔莞的气色看起来还好, 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虚弱。 她是一个十分亲切温柔的女人,言谈间很是乐观坚韧。 他们怕打扰病人休息,只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宁安问田晓辞搬家的时候需不需要过来帮忙,田晓辞笑着拒绝了。 自此之后,因为各有各忙,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好好聚过。 宁安打给田晓辞的时候,那边其实略略犹豫了一下,可是宁安并没多想,只以为他在算时间, 而那抹犹豫也很快便掠了过去,田晓辞很快应了下来。 二月下旬,封允到美国出差。 本来他的行程预计在一个周左右,可第一天忙完回到酒店,他就已经开始思念宁安了。 这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甜蜜又酸涩。 像熟的没那么透的红葡萄,晶莹剔透,甜中带着一点慑人的酸,让人既怕又迷恋。 他强忍着打给宁安的冲动,倒了一杯酒,俯身在酒店高高的窗台上,极目远眺,望向纽约由灯海交汇而成的繁华夜幕。 这里很热闹,可这热闹并不属于他。 冰冷的风由远及近地呼啸而来,扑在他的脸上,他微眯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去想,宁安现在在干什么。 如着了魔中了邪一般。 远处的光晕,映在寒冷的夜风中,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这样的底色烘托下,宁安那夜温柔又沉静的笑容,如巨幕电影般,毫无保留地再现在他眼前。 如果没有那支烟,他大概会抚上他的脸,可真的抚上了之后呢? 他眯着眼睛微微仰头,让冰凉的酒液,滑进了咽喉。 怎么就那么想他呢?不过才一天而已,连他自己都觉得错愕而不可思议。 可那思念如汹涌的潮,在他胸腔不停冲撞,几乎要冲破他这个人一般,真实而赤*裸,连逃避都是多余。 他把脸埋进臂弯里,不得不任命了。 “Take bread away fr me, if you wish, take air away, but do not take fr me yhter. …… My love, in the darkest hour yhter opens, and if…… …… deny me bread, air, light, spring, but never yhter for I would die.” 诗句在唇舌间酝酿到滚烫,温柔在异国他乡无人知晓的深夜悄然绽放。 这一生,他也曾幸运过的。 三月初,那场秀开始前的一天,封允提前赶了回来。 当天晚上他提前下了班,带宁安出去吃了顿热乎乎的饭,随后两人便一起赶赴秀场。 像一般的秀一样,这场秀主打的仍然是女装,男模不多,却个个打眼。 新一年春夏仙气萦绕的纱裙,优雅的礼服,干净利落的职业套装,点缀上时尚新潮的元素…… 配色以浅淡为主,浅浅的蓝,淡淡的绿,细腻优雅的浅驼色,像极了炎热的夏天里,一杯冰凉的果味汽水,能直直爽到人的心底。 款式上除了女装繁复的设计突出艺术性外,男装以及配饰皆以实用性为主,简单直接,直入人心。 可实用简单并不代表粗糙和简陋。 恰恰相反,精良的用料,合体的剪裁以及不流俗的版型…… 各种小细节更是数不胜数,处处透着用心和精致。 穿在在模特儿们身上,漫不经心间便是不可复制的优雅与高贵。 这是一场华美但不虚浮的秀,也是一场干货满满的秀。 宁安脑海里有些东西朦朦胧胧破土而出。 只觉得有些东西像服装款式图与时尚插画的区别,但区别在哪里,却一时无法把它完全明朗化。 事实上他也没有时间去细想。 这场秀是在盛景举办的,罗修典在秀一结束就迎了过来,要邀他们小夫夫一起出去喝一杯。 自从封允进入楚和,罗修典和宁好已经邀过他们好几次。 但无奈这段时间他们都忙,所以一直没有时间聚起来。 而今天也是一样,因为宁安还要到后台去找田晓辞。 宁安和封允算了下时间,和罗修典另约了周末一起回宁家看望宁士渠和孙兰芯。 到时候可以顺便聊聊天或者谈谈事儿。 他们进入后台的时候,田晓辞已经卸好了妆,正收拾着自己的背包。 宁安又去跟忙成一团的方衿打了个招呼,便和封允田晓辞一起往外走,想到SOSO喝一杯。 他们习惯性地走了后门,后门的走廊里,有个人正靠着墙壁抽烟。 是沈清川。 看到他们,他恶狠狠地将烟蒂掷在地上,捻在脚下,随后对着田晓辞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来。 “这几个月躲我躲得很辛苦?怎么?吃不上饭了?又出来接活动了?”他一步步逼过来。 封允把宁安和田晓辞往身后拉了拉,客气地招呼了一句:“沈总。”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封总?”沈清川冷笑着打量封允:“不过,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也没用,田晓辞欠我的,必须得还。” “你冷静点。”封允蹙了蹙眉。 楚和和沈氏有一些合作,而两人之前也已经在谈判桌上有过几次交锋,算的上熟人了。 封允眼中的沈清川很是老练狠辣,平时说话做事也都四平八稳,游刃有余。 像今天这种失态的样子,他是第一次见,也有点想象不到。 他按了按沈清川的肩头:“都是男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沈清川讥诮一笑:“你问问他,他给过我机会好好说吗?” 事实上,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外人掺和进来并不是特别合适。 封允转头看了田晓辞一眼。 田晓辞对宁安点点头:“我跟他聊聊。” 他率先走向走廊深处的一扇窗前,低头点了一支烟。 沈清川随后跟了上去。 封允和宁安对视一眼,停在原地等候。 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对方刻意压低的对话恰恰听不清楚,但一旦发生什么,也可以及时上前。 宁安敲了支烟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没点,斜靠着墙壁看着那边。 沈清川今天的状态不太对,他有点担心。 封允好笑地揽了他的肩膀,把他往怀里拉了拉:“墙壁凉。” 宁安笑笑,没拒绝,像是已经成了习惯般,就那样半倚在了他的怀里。 他轻声说:“等会有什么的话,你先别动,让我来,我搞不定你再上。” 封允笑笑,揉了揉他的发,知道宁安这是怕影响了楚和和沈氏的合作,想把他摘出来。 那边说话的声音初时还算平稳,但慢慢的沈清川就有些失控。 忽然,他一手掐住田晓辞的下巴,一手推在他的胸膛,把他狠狠怼到窗口:“你他妈不就是个出来卖的,你凭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宁安弹了出去,他从背后抓住沈清川的肩膀,将他狠狠摔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沈清川的背脊撞在墙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沈清川靠在墙上喘息着,眼眶通红,撞击造成的短暂眩晕过去后,他举起了拳头,对着宁安的头部击打过去。 封允眼疾手快地将宁安拉进自己怀里,用手接住了沈清川的拳头。 事实上沈清川的拳头到他掌心里的时候,已经脱了力。 因为他听到了宁安的声音,像冰一样冷:“如果你只是想侮辱他,现在已经够了!若不是为了给他母亲治病,你以为他为什么要那样糟践自己?” 那句话,一字一句他都听的很清楚,也并不难理解,可他却眨了眨眼睛,像听不懂一样地怔住了。 无数次,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地贬低田晓辞的形象,把他想的零落不堪,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难以遏制地爱上了他。 他以为说出那些残酷的话,就可以让自己清醒,可此刻那些话一句句都变成了尖刀,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田晓辞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他拉住宁安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要说,他没必要知道。” 他声音里是灰败的失意:“就算是为了我妈妈,我也是出来卖了,他说的没错。” 宁安的拳头忍不住紧了紧,田晓辞又对他摇了摇头。 “沈先生,我跟了你两年半,拿了你不到六百万,除了前几天还给你的那三百万之外,剩下的,我有些难处先用了,但我保证会慢慢还给你。”田晓辞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但让我再跟着你,我做不到了,对不起。” “小宁哥,对不起。”他轻声说:“今天没法跟你喝酒了,我想先回家。” 宁安点头,半拥着他往外走。 背后传来沈清川歇斯底里的喊声:“我不要钱,我要那半年,田晓辞,说好的三年,你还欠我半年……” 他想追上去,却被封允拦住了,封允轻声道:“没用的,沈总。” 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在他面前露出了那么脆弱的一面。 封允蹙眉看着他,看沈清川把脸埋进掌心里,靠着墙不停的抖。 待他平静了一点,他递了一支烟给他,咔哒帮他点了火,火光下,他看到他的眼睫湿润了。 “你从头就把他想错了,错的离谱。”封允想到了宁安,苦涩一笑:“你要他半年,半年以后呢?” “原来田田一直不接活动是为了躲沈清川,”宁安坐进车里,眼角带了些疲倦:“这次全是因为我。” “他们总要面对面来解决问题的,倒是你,怎么这么杠?”封允看向宁安,揉了揉他的发:“沈清川练过的,让你得逞不过是因为他的心乱了,除了田晓辞他什么都注意不到了,如果让他那拳打到你可怎么办?” 他的声音是低沉和缓的,反而更触动人心。 “我冲动了,”宁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可我不能看他侮辱田晓辞,在我最难的时候,田晓辞不止一次为我站出来,护着我过,我却什么都没有帮过他。” 他叹息了一声:“命运发给他的牌太差了,如果我是他的话,说不定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宁安不能听沈清川那样说田晓辞,封允也不能听宁安这样说自己,听一听就心疼的厉害。 他伸出手臂将他往怀里揽,下巴蹭着他的头顶:“你不一样,你有我。” 像他对他说过的那句“现在有我了”,他也郑重地对他说:“你有我。” 无论多苦多难,你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英文诗摘自 聂鲁达的《你的微笑》 第47章 Chapter 47 凯旋顶层, 会议室的门由内打开, 封允带着助理, 法务和相关工作人员,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出来。 经过几场艰苦的谈判与较量, 在无数次的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以及踩着对方底线不停试探后, 楚和与沈氏终于就合作达成了一致意见。 助理抱着笔电和资料,紧跟在封允身后。 封允则一边大步往前走, 一边侧头与法务交谈。 “封总。”有把女声在身后唤他。 封允的脚步顿了顿, 转头看去, 来的是沈清川的女助理。 完美的妆容, 一身精干的西服套装,女助理毕恭毕敬地对封允说:“我们沈总想请您喝一杯。” 封允点了点头, 把手里的资料交给助理:“你们去楼下吃个夜宵再回去,记我账上。” 老板请客,皆大欢喜, 气氛一下松快起来,大家说说笑笑相继离去,而封允则重新返回了会议室。 沈清川正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在抽烟,猩红的烟头在落地窗巨大的玻璃上一明一灭地闪烁。 “去我的地方?”封允单手插兜。 沈清川回过头来:“你带路。” SOSO二楼,琥珀色的液体汪在杯底,如一汪小小的泉,两人已经沉默着对饮了几杯。 沈清川终于开口:“你和你那小男友挺好的?” 封允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笑笑纠正他:“他是我爱人。” “骗骗别人还行,骗我?” 沈清川笑笑:“虽然你们戴着戒指,但一看就知道你还没有吃到嘴里。” 封允神色淡漠,只略挑了挑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清川又喝了一杯:“如果以后你能提供给我田晓辞的信息,我可以在合作上给楚和更好的条件。” “你还需要我来提供?”封允勾唇一笑:“而且楚和有自己的实力,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沈清川抽了口烟,看着楼下热闹的舞池,半晌道:“我查的资料没有温度,也不想因此再给他造成更大的负担,你那天说的对,就算要了他这半年,那半年以后呢?我想要的更多更久,所以现在得开始尊重他,我不贪心,只要偶尔听到他的消息就好。” “你本来是怎么打算的?”封允也把目光投向舞池:“难道不知道三年一到你们之间也就结束了?” “我本来想着再包他,”沈清川喉结滚了滚,似压抑着什么:“三年又三年,也就过去了。” “现在想想太可笑了。”他摇了摇头,以手扶额:“原来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以我的决定为准的。” 封允看着他没说话,他知道沈清川只是想把内心那份沉重的情绪发泄出来。 他这个人这么强大,就算宣泄那极少有人知道的隐秘情感,也只想在旗鼓相当的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我本来可以早些去了解他的生活,可是我拒绝了,我怕自己真心喜欢上他,”沈清川自嘲地笑笑:“我不包人,但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就迷恋上了,鬼使神差的包了他,他没拒绝,我就觉得他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为了钱什么都能牺牲,我鄙视他,所以尤其怕自己会爱上自己所鄙视的那类人。这两年,除了钱,有意无意的,我对他并不算好。” 沈清川喝了口酒,慢慢地,却极苦涩地说:“他这个人很爱笑,什么都不太计较,我是真的没想到,他性子竟然这么烈,就因为遇到我与方群在一起,他就一声不响地搬走了,给他的钱能还的也还回来了,为了躲我,家搬了,活动也不接了,他母亲还那样,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活的?” 封允再次帮他续上酒:“你放心,田晓辞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为了他妈能做到这一步,不可能不留退路,不为他自己还得为他母亲,你说呢?” 沈清川看了他一眼,像得到安慰般,神色舒缓了些。 “而且,沈总,你是当局者迷,”封允笑笑:“田晓辞愿意还你钱你就让他还,这样你们之间还能拴在一起,你们要真是分割的清清楚楚了,那以后就再没关联了。” 沈清川眯着眼睛看封允,半晌哼笑一声:“你小子心够黑的啊?宁安落你手里,怕是翻不出去了。” “我是有想法,但我不会把这些心机用在他身上。”封允笑笑:“倒是你,和方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和人小姑娘在一起,就跟田晓辞断干净,要和田晓辞在一起,现在就做好守活寡的准备,等到他缓过来,再慢慢把人哄回来。” “我跟方群的关系很复杂,并不完全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沈清川说:“我们干干净净的,但两家的长辈……” 封允明白了,他举了举杯,两人对饮了一杯,彼此都没再多说。 毕竟谁都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只要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不去伤害无辜的人,就已经难能可贵。 最后两人都喝的有点多了,彼此叫了代驾。 回到了家里,封允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宁安的房门。 房门敞着,灯也亮着。 正打算过去看看,视线一转,才看到沙发里窝着个人。 宁安靠在沙发上,穿着睡衣,盖着薄毯,怀里还抱着本书,安静地睡着了。 睡衣依然是宽大的T恤,露出一双腿来,薄毯滑到了腰际,书倒是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封允将大衣脱了,轻手轻脚地过去,俯身看着他安静的睡脸。 灯光下那张脸十分干净,皮肤白的几乎透明,淡粉的唇微微开了一线,能看到雪白的牙齿。 宁安睡着的样子,总是这样,干净,纯粹,透着些天真气。 封允把他手中的书抽了,弯腰把人抱进怀里。 这一次他有了防备,就算宁安在睡梦中想给他一巴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出乎意料地,宁安这次不仅没在睡梦中打人,反而使劲往他怀里靠了靠,去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封允被他这无意识的动作取悦到了,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忽然就不舍得把人放下了,他赖皮地随着宁安一起滚到了床上,把人环在臂弯里,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脸,怎么也看不够。 慢慢地便不能满足,忍不住试探地伸出手指,将他的额发抚上去,仔仔细细看他小小的脸。 柔软的发丝挠在手心里,痒痒的很舒服。 封允唇角的笑抿都抿不住,手指贪婪地顺着发际下滑,抚到了他的耳垂上。 耳钉除掉了,小巧的耳垂上并排着几个小小的耳洞,他凑近了看,粉嫩中透着红。 再怎么也是把皮肉穿透了的,他有点心疼地揉了揉,忍不住印了一个吻上去。 宁安似有所觉地蹙了蹙眉,像猫似地哼了一声。 封允从沉醉中被惊醒,吓得急忙往后退去。 他本就躺在床边上,一后退便失去平衡,整个人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十分突兀。 宁安蹭地一下坐起身来,起的太急以致于心跳的又急又乱。 张望了一圈,没看到人。 他有些迷迷糊糊的,尤记得自己好像在沙发上边看书边等封允呢,怎么就回到床上了? 他想下床看看封允有没有回来,挪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地上的封允。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都有点迷。 宁安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觉得自己大约是在梦中。 封允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在手掌后面爆笑出声。 宁安坐在床沿上,俯身看他。 然后拿脚去踩他胸口,满脸莫名其妙,但还是被他的笑声引得话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了?” 封允一把抓住了他光裸的脚,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那只脚长得很秀气,可脚后跟和脚腕对应的两侧皆是厚厚的茧,看起来不那么好看了。 他知道这是他平日经常磨到的地方,虽然他基本不说,但岁月都帮他记了下来。 宁安使劲挣了挣:“松开。” 封允不仅没松,反而抓的更紧了。 脚掌落在别人手里,又痒又麻,说不出的怪异,宁安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在了封允的胸口上。 “我操,”封允捂着胸口,痛的脸色都发了白:“你还真用力气。” 宁安见他脸白了,忙蹲下身去看,却被封允一把抱住,摔进了他的怀里。 “你是不是疯了?”宁安骂了半句,忽然笑了起来:“我靠,你这酒气,原来是发酒疯了。” 醒酒汤端到面前,封允再次强调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我虽然喝的有点多,但真的没醉。” “嗯,没醉没醉,”宁安从善如流:“喝。” 封允忍辱负重地喝了醒酒汤,挫败地把领带扯下来,扔在沙发上。 宁安有些好笑,喝醉的人大都会说自己没醉,没醉的话怎么会这么幼稚? 他想到封允竟然偷偷睡到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就觉得好笑。 但跟喝醉的人讲什么都没用,得哄。 封允陷在沙发里:“今天谈的案子成了,之后跟沈清川喝了几杯。” 宁安手里摸了件衣服,开始往上面订串珠,闻言抬了抬眼睛:“哦。” “你让田晓辞不用躲了,”封允笑笑:“沈清川以后不会堵他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真的吗?”宁安似信非信:“沈清川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强势了,不像这么好说话的样子。” 封允笑笑,对他伸手:“你过来。” 宁安仔细地拿线串珠子:“忙着呢。” 封允无奈:“后天汪荣的秀要初面模特了,准备的怎么样?” 宁安这才抬起眼睛,实话实说:“有点紧张。” 他很少会有紧张的情绪,但这一次却不能不紧张。 他不靠过去,封允便靠过来,揉揉他的发:“没关系,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不要紧张。”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宁安认真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封允,我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那么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黏黏糊糊来一章甜甜的小日常,以后辛苦了回忆起来也很温馨,233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风凛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浅语? 20瓶;26617266 5瓶;企鹅其实是大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Chapter 48 “汪老师。”封允办公室配套的小型会客厅里, 蒸汽袅袅升腾, 在透窗而过的阳光熏染下, 连时光都变缓了一般,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敞口的小小茶碗里, 漾的是碧绿的毛尖,纯粹清澈的像一块莹莹的翡翠。 封允放下手中的茶壶,看向对面沙发上, 坐姿雍容,闲适优雅的汪荣。 汪荣含笑看着封允:“封总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说。” 因为楚雅言的关系, 封允与汪荣一直认识, 但汪荣这人骨子里似乎什么都很淡, 所以谈不上深交。 现在身份颠倒, 他们成了主顾关系。 封允却仍像以前一样,对他毕恭毕敬。 “还记得上次我问过您收徒的事情吗?”封允双腿交叠, 双手自然搭在腿上,姿态放松,闲话一般。 汪荣笑了笑:“你知道我的规矩, 不会轻易收徒,不符合我标准的话,谁介绍的也不行。” 封允点点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汪老师看一下这些东西。” 他把手边的一个文件夹递给汪荣,里面是一些手绘图稿,色彩拼接,以及几件衣服从打版到制作的全过程。 “这个人……, 他很努力,也很有灵气,为了能够实现梦想,他付出的努力与血汗,是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封允轻声说:“我觉得,也许您应该看一看。” 他的语气饱含感情,汪荣不自觉就将文件夹接了过来,低头翻阅。 “这些是他的作品?”他一边看一边问。 “是他并不满意的作品,我私自留存的,”封允笑笑:“他一直都在努力,希望能在正式和汪老师见面前做出一件值得您多看一眼的作品。” 汪荣微微错愕,他一页页仔细翻过去,最后合上文件夹递给封允:“他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服装设计,对吗?” 封允点点头:“对,他……” 他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没有那个条件,所以一直都是自学。” “看的出来他的手法很生涩,也缺乏技巧性,正规学校出来的学生不会是这种表现。”汪荣笑笑:“但胜在有灵性,也会表达。” “会表达?”封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诧异。 因为宁安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的表达能力而暗暗烦恼。 汪荣端起茶碗,低头吹了吹表面的热气,徐徐喝了:“资质还不错,在我这几年见过的年轻人里,能排前三。” 封允垂眸帮他续上茶水:“那么之前其他资质不错的,汪老师怎么没收呢?” “理念不同,有些人资质虽好,可心性不稳,或急功近利,或不能吃苦受累,或只是为了进入时尚圈顶层,并不能安心钻研业务,更不要说寻求突破了……”汪荣摇了摇头,无奈一笑:“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你以为只有拜师难?收徒虽然面临着海量的选择,可却更难,苗子良莠不齐,生怕选错了,把草当宝,毕竟人的一生精力有限,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能教出一两个合格的学生来,便很不容易了。” 汪荣与别人不同,他是真的在认真选择,也是真的想倾力相授。 封允再一次对这个人由衷地生出崇敬之心,他不过才三十二岁,却已通透如斯。 他自信地笑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敢保证,这个人应该符合您的要求。” “封总说的这个人,有空了可以当面见一见。”汪荣略略沉吟,并不把封允的话当真,他似笑非笑地抬眸:“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不合适,我是不会收的,就算楚总带来的人,我也一样拒绝。” 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和认可了。 汪荣这个人,对专业精益求精,为人处世也十分有自己的原则,原则到有些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古板。 之前楚云鹤有个老友的儿子,也曾拜托过楚云鹤,想借机拜访汪荣,可汪荣只看了那孩子平时的作业,连见都没见一面,就一口回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那孩子的确不符合他收徒的标准。他收徒,专业水平未必一定要多高,但至少有灵性,要认真。 另一方面,汪荣不喜欢这种托关系走路子来的,他认为那对其他人没有那么公平。 所以封允之前虽然试探过汪荣,却并没有决定走这一步。 “等您这场秀办完之后,如果还没有合意的人选,”封允把文件夹认真收好:“到时候我再带他来拜访您。” 汪荣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多想,毕竟秀展就要进入最关键的阶段,他的时间并不多。 可封允的想法就要复杂的多了。 昨天宁安说,他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他说的平静认真,像是最普通不过的陈述,陈述一件最普通的事实而已。 可这句话却让封允心酸,他才二十四岁,风华正好,气韵上佳,长的比实际年龄还小,可他却说自己时间无多。 他为之彻夜伏案,他为之挨饿受冻,他为之坚韧忍耐,从不喊苦从不叫痛…… 他为了那个梦想有多努力,付出了多少,他比谁都清楚。 许多人看到别人拼命努力可能只会轻轻一笑,可能也会心生向往…… 可封允不同,因为他也是在通往梦想道路上艰难跋涉的其中之一。 他最能懂宁安对于梦想的渴望以及在这条路上所忍受的孤独与寂寞。 所以他也尤其能看得到他的拼博和努力,他的隐忍与坚韧。 那句话在他心上翻来覆去,让他在认真权衡了一个晚上后,最终决定走出这一步。 毕竟以汪荣的性格,这一步,不见得是一步好棋。 可也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幸运的是,他总算为宁安拿到了一块敲门砖。 他把这块砖珍而重之地藏了起来,不到逼不得已不会轻易拿出来。 毕竟,这件事是瞒着宁安进行的。 宁安的自尊心很强,如果他知道的话,未必会赞同他这样做,而且还是在他没有凭自己的努力尽力一试的情况下。 事实上,封允的打算很简单。 如果后面,宁安仅仅是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得到汪荣的肯定,那么他就可以把这块砖收起来,让它永远不见天日。 归根结底,这块敲门砖只是备用,是他为宁安托的底,所以他才不像一般人那样,迫不及待地把宁安带过来跟汪荣见面,而是约在这场秀之后。 他相信他的实力,又想为他顾及万一,还想保全他的自尊。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小心翼翼与酸涩甜蜜。 他手心里为他握了一颗糖,却不敢拿出来喂他吃。 他期待着拿出来的那一天,又期待着永远不用拿出来。 汪荣喝尽了杯中的茶水,封允又要为他续上,汪荣摆摆手:“不用了,设计部还有个会,我得下去了。” 封允随他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外面办公室的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会客室的门没关,能看到办公室门口的情景。 只见楚勤怒气冲冲地踹门而入,封允的秘书杨淼被推在一边,完全拦不住他。 楚勤进门见到汪荣,不由地有些意外。 他停下了动作,生硬的叫了一声:“汪总监。” 汪荣点了点头,没有回话,而封允则不动声色,坚持将汪荣送出门去。 杨淼看着封允,为难地叫了声:“封总。” 封允看她一眼:“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出去。” 杨淼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毕竟这两个,她哪个都惹不起。 门在身后关上,封允还未来得及返回,楚勤就冲了上来,伸手推着封允的肩膀把他怼在门上。 他的眼睛通红,死死盯进封允的眼睛里,如一匹丧家之犬:“你他妈够狠啊,断老子活路。” “我以为你的活路是楚和给的,只要还在楚和一天,你就还没走上绝路。”封允抓住他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把他推远了一些:“现在只是公司的正常结构调整,董事会通过了的,你的反应未免过激了?” “楚和这么多年生产和采购就没分过家,”楚勤嘶吼道:“你一来就要拆分开,难道不是公报私仇?” “凡事都要进步,楚和是老派作风,早就该注入新鲜血液,”封允轻轻一笑:“你出去看看,现代的新型企业,哪个采购和生产是不分家的?当然,下三流的小企业不算。” 楚勤刚要说话,封允却又极恶劣地勾起一边唇角:“就算我是公报私仇又怎样?难道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楚和好?我不像你,只想中饱私囊。” 他瞳孔微缩,讥讽又带着恶意地看着他,像在玩弄掌心里无力挣扎的猎物。 楚勤在他这样的目光中,忽然全身发冷,如坠冰窟。 他承认了,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承认了,他却无力反驳。 他眨了眨眼,强作凶狠,喉间干涩地吞咽着。 封允推开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十指交叉,姿态悠闲,他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来楚和,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以为这是你希望看到的,难道不是吗?” “你,你……你这个杂种!”楚勤恨得咬牙切齿,悔的心头滴血:“你不过是个私生子,就不怕别人知道你的身份?” “悉随尊便,”封允露齿一笑:“如果董事长,您的叔父楚云鹤先生也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 “不过我想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太介意,”封允若有所思:“不过你可以试试,如果大家知道了我的身世,那么你就不是楚和唯一的‘太子爷’了。” “你,你。你……,”楚勤气的直抖,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被封允顷刻间撕的粉碎。 封允有点怜悯地看着他:“你想一想,他们会认为董事长的侄子重要呢,还是董事长想方设法放到高位的亲生儿子重要呢?就算是非婚生子,一个是自己的血脉一个是别人的孩子,孰轻孰重,也很好判断?” 他勾起唇角,露齿而笑,那笑容极阳光:“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拥有的那些东西,只是因为我不想要,我想要的话,你就要靠边站。是你自己不信邪,怪不得别人。” 封允站起来,将楚勤按在墙上,居高临下看他:“你这几年在生产管理上出了不少篓子,造成了不少损失,一笔笔,一件件,白纸黑字,我都记着呢,靠采购吃回扣,以次充好吃差价,就为了包有花柳病的小明星?品控不到位,出了篓子,就找下边挖东补西,把帐弄的一团乱,如果我报警的话,你猜你会怎么样?……” 封允后面的话,楚勤已经听不清了,他只看到那张俊脸挂着浅浅的笑,离他极近。 那张脸俊美到连娱乐圈明星都比不上,可此刻在楚勤眼中却如催命的恶鬼,让他胆战心惊,心胆俱寒。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的文案改了一下,下一本应该会比较轻松,喜欢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下,谢谢你们 《死对头他总想咬我》(暂定) 云家大公子云漠一路护着谢家小少爷谢省长大,17岁那年,唇红齿白的小少爷借酒壮胆,偷偷亲了云漠一口,并扒着云漠的脖颈告白:“哥,你等等我,高考后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年后,谢省出了考场,云家却被谢家连根拔起,举家迁往国外,四年后,谢家败落,谢省进入娱乐圈,成为当红流量,六年后,电影《射鹿》开机仪式上,谢省以主演的身份见到了已成为商界新贵的投资人云漠。 主持人问及二人之前是否相识, 谢省浅笑:从未! 云漠强势:我爱人! 谢省:?????? 主持人及现场媒体:!!!!! 后台贵宾区洗手间内,谢省满面水痕,被云漠紧紧按在盥洗台前,云漠逼他:再说一句从未?你谢家欠我的,你一辈子也还不完! 他要的不是他的一辈子,而是他的生生世世! 17岁那年的那一吻,带着烫人的热意,烙进了他心窝里。 他成了他生命中的烙痕,伴随着甜蜜与伤痛,永生不退! 他想在他心底也咬出个牙印儿,留下温暖的痕,永生也不退! (霸道腹黑帅逼攻 x 傲娇别扭少爷受)甜宠向 小剧场: 云漠对谢省:“不要多想,偶尔对你好一点,只是因为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云漠对助理:“好好盯着那些对谢省心怀不轨的人,我的宝贝不能受委屈。” 这是一个看似严肃,实则温馨甜蜜的故事,攻对受很宠 ②还是一个双向喜欢,彼此别扭,表面针锋相对,背后却默默撒糖,表面死对头,背后真情人的故事 ③有狗血,真香打脸停不了,攻比受大4岁 1v1 he =============== 感谢小天使 “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为我投出的地雷 1颗 感恩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49章 Chapter 49 没有人知道35层封允办公室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楚勤被安保人员从封允办公室请出来的消息, 还是很快在楚和内部炸了开来。 说是请, 也确实是“请”, 两位安保人员是战战兢兢赔着笑脸陪楚勤从封允办公室出来的。 但从楚勤气焰嚣张地闯入封允办公室,到封允叫安保, 再到楚勤如斗败的公鸡般被安保人员请出来,以及他出来时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这一切已经足够震撼楚和内部员工并为各八卦爱好者提供丰富的八卦与幻想素材了。 内网里的聊天页面从中午到下午各种猜测就没停过。 “好奇封总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拿楚太子开刀?” “从拆分生产部和采购部就能看出来了,这么多年没人敢动的蛋糕, 封总不动声色就给动了,还得到了董事会的大力支持, 没想到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烧就烧到了太子身上啊, 这火是真牛, 这威立的……啧啧。” “这手段,够狠辣, 不像年轻人的手笔,让人浮想联翩啊。” “对啊,大家不觉得奇怪吗?人人都巴结的楚太子, 竟然被封总公然请了出去,而且还垂头丧气,全无还手之力,这不正常啊。” “没错,没错,封总比楚太子年龄还小,脱了这身精英的皮, 穿上运动装,说他是大学生我都信,我不信没背景,就是没想到背景这么硬!可说到底这是人家楚家的产业,得什么背景才能这么硬啊?想不明白。” …… 偏偏下午楚雅言到了公司。 有好事者发现楚雅言非但没像往常那样去董事长办公室,反而直接去了35楼封允的办公室。 似一层窗纸被戳透了一般,众人恍然间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之所以没有被提到明面上来,完全是因为,楚雅言年龄还太小。 这个年龄谈个恋爱很正常,但真订下终身未免有些着急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代表完全不可能。 “楚小姐直接去了封总办公室,各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苍天啊,楚小姐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不能把封总这样的帅哥留给我,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原来封总是楚家未来的乘龙快婿啊?也对,董事长没有儿子,将来将楚和交给女婿打理也很正常。” “这就完美诠释了封总为何要架空楚太子了,毕竟……将来分家产,说不定彼此还要争得你死我活呢?” “说实话,楚太子凭什么呢?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楚来,但说到底这也不是他家的企业,狐假虎威罢了。” “嘘……” …… “各位是不是想多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封总左手无名指戴着戒指吗?” “真的吗?真的吗?我不相信,他年龄那么小,怎么可能?” “说不定是因为和楚小姐已经定了婚的原因。” “可楚小姐手上并没有戴啊。” “世界十大未解之谜又多了一谜……” “各位脑洞是不是太大了?像YY这么受欢迎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定下终身?而且那戒指我看过,那么丑一枚,我就问问你们各位,谁结婚会选那么丑的戒指?你会吗?你都不会,就更不用说像YY这种走在时尚尖端的人了。” “那你怎么解释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种行为?” “我有个基友是YY的铁粉,以前YY还在SOSO的时候,他每晚必到SOSO报道,据他说,YY有一次唱了一首歌很动感情,说是送给他过世的外婆的。据此我得出一个结论,可以完美诠释这个难以解释的谜团,这枚戒指大约是长辈留下来的,但是YY戴的话恰恰只能戴在无名指上。” “有道理,福尔摩X。” “所以,大家讨论了一天,结论到底是什么?” “……” “……” “本福尔摩Y来告诉你们,最大的可能还是和楚小姐有关,即便没有订婚,大概也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不然没人敢对抗楚太子,不信等着瞧。” 而封允办公室里,楚雅言正坐在窗前,把手提袋里的东西往外掏:“这是家里厨房做的糕点和一些小菜,清晨可以佐粥,我妈说最近你和小宁哥都忙,可能没时间好好吃饭。” 封允正埋头看策划书,闻言略抬了抬头。 是刘卿让送的?他有点意外。 短暂的停顿后,他淡淡道:“代我跟阿姨道声谢。” 虽然他回了楚和,也偶尔会回楚家吃饭,可他和刘卿,却真的很难亲近。 即使刘卿对他十分温柔可亲,而且她还是他最向往的那种长辈。 她不仅关爱小辈生活而且还会给对方私密空间和相应的尊重。 事实上,他心里特别羡慕楚雅言能有这样的母亲。 那是他向往无数次,求而不得的。 可想到上一辈的纠葛,想到因此遭受无辜痛苦的人,包括他自己,他终究还是难以放下心结。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的确是太过沉重了。 他们之间,能维持最基本的客套与尊重已是很不容易。 即便只是这样,他也已被封冉指着鼻子骂过无数次“认贼作母,忘恩负义”了。 楚雅言很快离开了,她最近开始忙碌起来,没有太多时间出来玩耍了。 她已经申请了美国的学校,下半年就要过去读书。 还通过汪荣牵线,借汪荣的老师布莱德先生介绍,拜入了珠宝大师莉莉.陈的门下。 莉莉.陈是美籍华人,在珠宝设计上成就卓绝,是某国际高奢品牌的首席设计总监。 她每年都会出新品,但数量大多在一两款,超过三款便已经算是高产。 她的设计完美地结合了东方的婉约沉静,与西方的热情奔放,而且十分善用色彩来表达感情,个人特色十分鲜明。 就地位而言,她在圈内虽不像布莱德先生在服装界那样有着独一无二的影响力,但也备受追捧。 她设计的珠宝饰品,大多一经上市便供不应求,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 而且她现在也不过仅仅四十出头,正是职业生涯稳步上升的阶段,将来登上金字塔顶,只是时间问题。 楚雅言有她出品的每一款饰品。 而最初确定目标要做一名珠宝设计师,除了受黎远书的影响外,最重要的就是受她的影响了。 如今她得偿所愿,成功拜入莉莉.陈门下,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主流时尚设计的圈子里,人也变得沉稳了些。 而一个好的老师,为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带来的财富是不可估量的。 不仅路途平坦,有些甚至还未出山,就因着老师的名头,便已声名大噪。 尤其在珠宝和艺术品行业,老师出品比较少的时候,能买到学生的作品,对有些买家或者收藏家来说也是值得骄傲与炫耀的事情。 封允很少动感情,也很少去感叹什么。 可连楚雅言都在自己的路上走得这么稳,规划的这么长远,虽然有她父母的功劳,可他还是觉得,那是令人欣赏与感动的。 游戏公司上周刚搬了家,离楚和很近,大约十分钟的车程,方便他两边来回跑。 处理完手头紧急的文件,又回了几封邮件后,封允揉了揉酸痛的肩背,站起身来。 孙响跟T.GAME的解约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下周大约就能到位。 他本来打算去游戏公司,可一眼看到了桌上楚雅言留下的手提袋。 里面装得除了一些家常糕点外,就是各色小菜。 酱牛肉,酸辣海带根,酱香青瓜,萝卜干,还有一盒新鲜腌制的青辣椒,普普通通的都很平凡,却让人觉得很温暖。 封允一一看了,又沉默着收了起来,他因这些普普通通的小菜开始想家,开始思念宁安。 这让他有些踌躇,电话握在手中,下意识地就拨了出去。 宁安那边接的很快:“喂,封允?” 宁安的声音是有些清冷的,和他的长相一样,但说出来的话却大都很温和。 这把声音一出来,封允的防线就彻底失守了,他心底的天平不受控制地倾斜了。 封允坐上他的专属电梯,下到车库:“怎么办,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宁安那边一阵细碎的响,应该是在往下放手里的工具:“我做的饭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封允固执地说。 这话听在宁安耳朵里就有些孩子气,他大约笑了笑:“不是说今晚去游戏公司吗?” “不去了,明天再去,”封允已经发动了车子:“或者吃完你做的饭再去。” 宁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很纵容:“好,那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 下班的路上很是拥堵,封允回到家里,菜已经上了桌。 宁安正往桌上端白粥:“家里没有荤菜了,我怕出去买来不及,就做了两个素菜。” 桌上摆着两盘菜,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红烧豆腐。 豆腐稍微有一点点糊,宁安拿勺子往下刮糊了的边,他边刮边不好意思地笑:“我一会儿没注意就这样了。” 封允把东西放桌上,掏出来给宁安看:“刘卿让楚雅言送到公司的。” 宁安看着笑了笑:“刘阿姨她……” 他想到什么,于是又抿着唇笑了笑不说了。 封允知道他大概是想说刘卿很好,但顾及到他的感受,所以没说下去。 他也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十分默契地没说什么。 汪荣的秀选就要开始了,宁安最近很是注意锻炼和饮食,所以他是不吃晚餐的。 他坐在封允对面,拿了碟子将刘卿送的小菜各色分出来一点,打算把其他的都收进冰箱。 他一边分一边对封允说:“明天的初选田田也去。” 封允舀了一勺粥,慢慢地往嘴里送:“他什么时候报的名?” “之前小语把资源都交给我了,”宁安低头分菜:“我帮他投了模卡。” 封允点了点头。 宁安做什么都很认真,他低着头,眼睫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如一帘密实的小扇子,全神贯注地往外分菜, 他不抬头,封允便放心大胆地看他。 他的心情很愉快,因为和汪荣的交谈,因为这家常小菜,因为这碟子略略糊了锅的红烧豆腐,还因为他也有家了,想吃家里的饭菜的时候,有人愿意为他做上一个小粥两道青菜。 两人简简单单说着话,便是温温暖暖一餐饭。 幸福有时候过于简单了。 这让很多拥有它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正拥抱着什么难能可贵的东西,从而不懂的去好好珍惜。 太可惜了。 宁安分到最后,看到新鲜的青椒,忍不住尝了一口。 不知道刘卿用的什么品种,那青椒入口特别的辣。 他被辣的吐了吐舌尖,拿手对着嘴唇扇了扇风,抬起头对封允笑:“这个太辣了。” 灵巧鲜红的舌尖只是一闪而过,可却像慢动作一样定格在了封允的心里。 让他心跳加快,喉咙发紧。 他抿了抿唇,情不自禁地建议:“不如再尝一个?” 第50章 Chapter 50 汪荣的秀, 在时尚圈是个大事。 一大早宁安就接到了覃闻语的电话, 为他和田晓辞加油打气。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训练与学习, 覃闻语现在已经稳住了脚步。 而公司也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同期签进来的几个新人中,有各种作妖的, 也有想方设法博出位的,更有偷懒耍滑的…… 只有他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刻苦训练,专注自己的事业, 不浪费精力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上,为人亦十分低调沉稳有担当。 最重要的是, 他的嗓音确实独特而出色, 拥有上天给予的最好的武器。 在别人还在准备靠脸一炮而红的时候, 覃闻语身材气质脸蛋不仅样样拿得出手, 业务能力也一日千里。 所以,当公司将为他选歌的计划提前提上日程时, 同期那几个斗的厉害的新人,一时都目瞪口呆了。 而根据唱片一向的作风,他们向外界推介或者官宣新人时, 往往是连同作品一起的。 这也意味着,作品出世之时,就是覃闻语的正式出道之日。 这是宁安最近听到的最开心的事情了,他忙道了恭喜,又鼓励他继续加油。 覃闻语的性格他很放心,虽然他有些时候看似吊儿郎当的,但事实上却特别分得清轻重。 覃闻语似乎走了两步, 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他带着笑压低声音说:“发了这首歌,我和何亦就可以结婚了。” 宁安猛然记起,春节后在SOSO那次,覃闻语和何亦的确说过的。 宁安脑海中“新歌”的关联词是出道,而覃闻语显然不是,他关联的是结婚。 宁安好笑又感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要更加加油啦。” 覃闻语那边响起了火机打火的咔哒声,顿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传过来:“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开春以来,张栾和何亦的绯闻随着气温回升,又翻了一波小浪。 几个月的新闻轰炸,以及被拍到共同出入的新闻,再加上张栾从日本回来,送了何亦同款棒球帽等等,大事儿小事儿让媒体如见了烂肉的苍蝇,每天都能为他俩编出一部内容截然不同,却同样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现在大众的认知里,大约十有**都认为这两人才是真正的一对了。 “他那边什么时候杀青?”宁安问。 “下个周回来。”覃闻语说:“到时候我带他约着小辞和封允咱们聚一聚,选歌的事情我也需要封允帮我看一下。” “好,”宁安说:“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过。” 覃闻语沉默了片刻,他们都清楚,将来再见面可能远不如现在这么容易了。 毕竟一旦官宣出道,覃闻语就成了正儿八经的艺人,除了工作的忙碌外,他的时间也不完全是自己的了。 他们彼此道了加油,希望大家都能在面前的挑战上取得好的成绩。 汪荣的秀命名为“与有荣焉。” 一面定在凯旋负一层,巨大的环形厅里举行。 因为人多,加开了隔壁大厅作为候场厅。 宁安到的时候现场已是人山人海,全是来面试的模特儿。 而他也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常年混迹于高端大型秀场的模特,那种秀,他们是很难进去的,一般是从大型模特公司征选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模特参与。 当然,因为广告的原因,现场也有人认出了宁安。 虽然汪荣的秀每年都要用一部分老面孔,新面孔只能占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算下来数量少的可怜。 可投模卡前来面试的人数却丝毫不减,并不逊色于其他大型秀场。 “汪荣”这个名字,在时尚界无疑已经被炒成了一个噱头,一个标签,甚至一个神话。 对很多人来说,你可以不懂时尚,但你不能不知道“汪荣。” 就像是在电影圈里,你可以不懂电影,但你却不能不知道“张旗”导演。 张旗着手挑选的新人演员必然会一炮而红,早已成了娱乐圈的一个定律。 他有一双特别会发现美的眼睛不说,最重要是,“张旗”两个字也已经成了一个噱头,一个口碑,一种逼格的象征。 任何人想质疑张旗之前,大约都要先考虑到自己是否会受到群嘲,被嘲笑不懂所谓电影的美学,并因此而失去勇气。 而真正不懂电影美学的人,只要拥趸张旗所谓的美学理论,便可狐假虎威。 汪荣恰恰就是时尚圈的张旗。 虽然在大众中的知名度不如娱乐圈人士高,但在国际时尚圈却早已声名鹊起。 他对服装潮流的把控,甚至可以影响到全球时尚。 相对于他的年龄来说,他的成就未免太大了些。 很多人认为这与他的老师布莱德先生不无关系,但事实上,连布莱德都深知汪荣的未来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汪荣的秀,无疑是国内模特登上金字塔顶最便利的一块跳板。 不论你平时表现怎样,有过什么样的履历与经历,走过汪荣秀的模特,几乎立刻就能身价倍增,逼格提高,在圈内的地位,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在圈子里也早已成了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汪荣的秀,犹如一道龙门,让苦苦挣扎在暗无天日的深水底部,找不到出口的那些人,看到了一道光。 没有人能拒绝这道光,唯有奋力摆尾游过去,拼尽全力跃过去,脱胎换骨。 所以即便主办方已经通过模卡做过最初的筛选,剩下等待面试的模特数量仍然十分巨大。 能够来参加一面的模特,大部分其实已经非常优秀,履历上都有过一两场高端秀场的经历。 只有极少数人,凭借着过于出色或者过于独特的个人气质,幸运地杀进重围。 可即便他们足够优秀也必须面对同样残酷的挑选。 一面甚至连化妆间都没有设置。 模特们只是按照到场顺序随机领了号码牌,然后根据号码牌每十五人分成一组。 汪荣并没有到场,评审倒是坐了一长排,坐在中间的是上次珠宝秀的秀导魏胖儿。 经过对海量模卡的初步筛选后,进入初面的模特共计五百三十余人。 而最终能有幸跨进秀场的男模却仅有三名,女模会多一点,也只有五个名额。 即便竞争如此残酷,也有很多人,推掉了近期的所有工作,全力奔赴这个战场。 宁安到的早一些,田晓辞到的晚一些,两人的组别离的很远。 第一轮很简单,每组成员排成一个横排站在那里,被面试人员和秀导大体看一看。 这一看包括外貌,体型,气质,甚至在面对挑选那一刻的目光,神态与小动作…… 很多人甚至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面试官就已经开始公布号码牌,。 被叫到号码的留下,而没被叫到的,则连一步台步都没来得及走,就要黯然离场了。 宁安排在第八组,他们这组在第一轮中留下了八个,其他七个被直接淘汰。 田晓辞排在第二十九组,宁安回到候场区后,两人坐在了一起,宁安提醒了他一句,一定要提前把气提起来,因为面试官的眼神实在太利了,被淘汰的那些人里,很多就是吃了比别人迟了一秒半秒进入状态的亏。 第一轮结束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大家抽空吃了口盒饭,紧接着是进行第二轮。 第二轮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每组剩余人员在台上走一圈台步,而评审们也慎重了一些,会交头接耳商量后定下来留下哪个淘汰哪个。 而这次的淘汰力度仍然是接近于一比一,所以这轮下来后,已经接近十二点钟,而大厅的人也已经少了一半。 五百多人变成了二百多人。 一面只剩下最后一轮,但这一轮将会更加残酷也会更加缓慢。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与等待,让很多人已经极度疲累。 大家三三两两互相跟同组或者认识的模特打个招呼,让到时间彼此叫一声,便各自找个地方休息。 外面走廊里是抽烟打牌的地方,热闹吵闹,而候场大厅里却变得安静中带着点沉重。 有人低头打游戏,大部分人则随便靠着墙壁抓紧时间小睡一会。 宁安在自己那组第二轮的面试结束后,就在大厅后面的小偏厅角落里,背靠墙壁,把脸埋进膝盖闭目养神。 他坐在自己包上,把自己大背包里的薄毯拉出来搭在身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凯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离楚和与游戏公司都不远。 宁安一早就跟封允讲过,自己今晚大约不能回家过夜,让他不用担心。 封允在游戏公司加班到十一点钟,他关了电脑,站在窗前点了支烟。 从办公室窗口望出去,不远处就是凯旋大红色的楼标灯牌。 他望着那灯牌默默抽完一支烟,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深夜的街道一片空旷,他驾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凯旋的停车场,从负二直接上到负一,就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入口。 有工作人员坐在门口办理登记手续。 这场秀一部分是汪荣自己工作室的作品,也有一部分是楚和内部的作品,所以封允亮出自己楚和的工作名牌很快就被放了进去。 他先进了正厅,看了一圈没找到宁安,却看到了田晓辞正在候场。 封允穿了一身正装,身姿笔挺,即使在以气质取胜的模特中间也十分打眼。 不少人偷偷看他,他径直走到田晓辞面前,田晓辞看到他就笑了起来:“来找小宁哥呀?” “宁安……”封允的语气压得很低,却难掩忧虑。 “他没有被淘汰,在那边休息,等到下一轮,我会叫他,”田晓辞指了指外面的偏厅:“马上轮到我上场了,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封允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他转进偏厅,偏厅里有不少人或躺或坐地睡着了,也有人戴着耳机在打游戏。 他一眼看到了宁安,搭着他的小薄毯子,靠在墙壁上,睡的很沉静。 初春的夜里仍然十分寒冷,而为了装进包里方便,那条毛毯并不大,所以他人也蜷的很小。 封允见到他是高兴的,现在的每一天如果不能看到宁安,他就会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又有些难过,他就那么抱着膝盖,靠着冰冷的墙壁,睡的那么安宁。 他缓缓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头静默地看了他片刻。 有个男孩好奇地看着他,摘下耳机似乎想说句什么,封允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随后他不顾自己身上笔挺的西装,兀自坐在了地上。 他轻轻揽住宁安的肩,把他抱进怀里,拿自己的脸颊蹭蹭他的脸颊,他的脸颊是冰凉的。 他想把他紧紧扣进自己怀里,一刻也不松开。 可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宁安就像一只猫一样,循着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体温,紧紧地偎进了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我觉得你们这样撒狗粮相当不合适 还有,现在能看到评论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风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库房保管员、蒙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Chapter 51 进行完第二轮的面试, 田晓辞这组就只剩下了五个人。 大厅里越发安静了些。 走廊里打牌提神的模特们, 精神反倒像是特别的好。 笑骂声隐约着传过来, 搅扰着大厅的安静与沉默。 这种氛围里,那些嬉笑怒骂不仅不让人觉得吵闹, 反而带来了一缕放松的感觉。 好像谁在努力证明着,这里的空气至少还是流动的。 前面两轮被淘汰后,暂时留下来和伙伴聊天打气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整个厅里已不复最初的拥挤,在寒冷的春夜里看出去反而有种空落萧条的感觉。 一面进行到现在, 面试者由最初的五百余人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 田晓辞没有休息, 他坐在自己的背包上, 背靠着墙壁, 戴着耳机听英语。 他听的很专注,不时会跟着低声诵读出一两句来。 他的声音很小, 但厅里□□静了,所以坐他旁边的女模还是听到了。 她好奇地看他,并含笑碰了碰他的手臂:“这么努力?有国外的秀吗?” 田晓辞抬眼对她笑笑, 没说话。 女模特很热心:“不用这么拼的,只要学会惯常的那几句,就能应付了。” 田晓辞诚恳地对她道了声谢,但没有摘掉耳机,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认真聆听,却不再跟读。 第二轮彻底结束后, 几个评审也相继站起身来进了休息室暂作休息。 工作人员到候场大厅,通知剩余的模特们准备一下,迎接接下来的第三轮面试。 田晓辞站起身,到偏厅去叫宁安。 宁安的头埋在封允胸前,乌黑的发挡住了小半边脸颊,只露出了小巧的下巴。 他身高足足181,可此刻却蜷成了小小一团,几乎整个人都陷进了封允怀里,呼吸清浅平稳,睡得正香。 封允的手臂则紧紧揽在他的腰际,鼻尖埋入他乌黑的发丝中,和他一起陷入了睡眠。 田晓辞的脚步略顿了顿,一时不忍心上前打扰他们。 他们就像寒夜里经过无数艰难困苦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供栖息的角落。 在那简陋的小小方寸之地里,他们毫无保留地向对方敞开了自己的怀抱,梦一场繁华安稳。 在这样简陋的大厅里,这样寒冷的春夜凌晨,没有床也没有被,只是靠墙的冰冷角落里,他们对彼此完全信赖的睡姿,让田晓辞有了这样朦朦胧胧的错觉。 即便没有钱,即便很艰难…… 但需要的时候可以拥抱到对方温热的躯体,可以毫无保留地向对方打开自己的怀抱,就足够了。 那是他曾经无数次渴求幻想过,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看着他们,伤感渐渐退去,双眸慢慢漫上笑意,那里面有羡慕,可更多的是欣慰。 他不清楚宁安和封允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每次提起来宁安总会很认真地解释:假的,是假的! 可是这副相偎相依的样子,怎么可能做得了假? 有人声陆续响起,是大家开始准备第三轮的面试了。 田晓辞顿住的脚步动了起来,不再犹豫地向他们走了过去。 封允睡得很机警,即便田晓辞的脚步放的很轻,他也敏锐地感觉到,并先一步张开了眼睛。 田晓辞笑笑:“该叫小宁哥起来了,提前醒醒神。” 封允点了点头。 “我去找地方睡会儿,”田晓辞说:“让小宁哥看时间叫我。” 他们说着话,宁安在封允怀里蹭了蹭,睫毛轻颤了两下,眼看是要醒了。 封允的大手探入他柔软的发中轻轻揉了揉,只几下,宁安便又神奇地安静了下来。 封允抬眼轻声问:“还能让他再多睡几分钟吗?” 田晓辞笑着看了看时间:“再睡十分钟。” 封允又将宁安往怀里揽了揽,自己却没有再睡,而是掐着表,看时间一点点流逝。 他没有出声叫他,而是把手指插入他发中,稍稍用力按揉他温热的头皮。 宁安在舒适而让人放松的按揉中,慢慢张开了眼睛。 他闻着封允身上的味道,眼睛张开又闭上,在他怀里靠了一会。 混混沌沌中,只觉得似乎哪里有些违和,可又想不出来。 随着时间流逝,他猛地张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 随后又看向封允,带着些没睡醒的懵懂与疑惑问:“封允,你怎么在这里呀?” 然后又问:“几点了?” 封允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五分,田晓辞说第三轮快开始了。” 宁安点了点头,两手按着太阳穴轻轻揉了一会儿。 封允的西装皱了,长腿屈起,向后靠在墙上。 因上班打理过的发型也凌乱了,垂下来几绺,看起来有一种凌乱的美。 他勾勾唇角:“一抱就缩进怀里来了,万一不是我,是别人怎么办?” 宁安愣了愣:“别人又不会抱我?” 封允偏较了真:“那万一呢?” “你看一下,”宁安环视四周,也认真地回复他:“每个人都很累,没人会那么无聊。” 封允不说话了,宁安说的跟他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是根本没往那种感情上想。 宁安离他很近,低着头伸手为他整理西装,轻声念叨:“皱了。” 他能看到他小小的发旋,很乖巧的样子,也是特别招人疼的样子。 他伸手抓住他的手包在手心里:“没关系的,你冷吗?” “没事,活动开就好了,”宁安站起身:“我去前面看一眼。” 前面评审已经归位,正商量着要把几组合成一组,而田晓辞也已经戴着耳机睡了过去。 宁安给他拉了拉薄毯,又去了一趟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整个人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重新返回来,看封允正拿着平板回邮件。 宁安蹲下身,看着封允:“你回家。” 封允回邮件的手顿了顿,抬眸看他:“不就最后一轮了吗?我等你一起回去。” 宁安把包背起来,准备去候场大厅:“这一轮说不定比前面两轮用的时间都要多,听话,回去。” 封允垂下眼睛继续回邮件。 宁安蹲下身,平视着着他:“封允?回去,你明天还要工作,在这里熬着也没有意义。” 封允还想挣扎一下,宁安又说:“知道你等着我的话,我会着急,会有压力,可我又没有办法让他们更快一点。” 封允那些强硬的,拒绝的话语一瞬间软化成水,温温软软地溢向四面八方,消失不见了。 他将平板收起来,随宁安站起身来。 宁安将他送到大厅门口,他又转头说了句很俗气的话:“加油!” 宁安笑了,站在灯光下,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重重点了点头。 封允心中有根弦被拨动了,他被那笑容感染,心底涌起一股温暖的潮。 宁安又捏着拳头向他挥了挥,自己也含笑重复了一遍:“加油!” 封允沉默着离去,与黑夜背道而驰。 直到发动了车子,那人含笑挥拳的样子依然还浮现在眼前,那么生动活泼,让他感觉幸福。 第三轮的面试稍微复杂了些。 之前每相邻的两组被合并为一组。 宁安原为第八组,现与第七组合并成了新的第四组,这组目前共有九人。 面试大厅里,不同品种,不同类型,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甚至不同大小的布料,被搬进来整齐地码在长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汪荣的授意,这次面试与以往不同,特意增加了这个环节。 评审们要求模特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其中一块布料,可以通过服装或者配饰的方式展现布料的特色,或者赋予它新的灵魂。 各色小工具和小饰品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放在一张单独的长桌上,打眼看去也还算齐备。 这次的速度十分慢,因为要给大家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设计以及表达。 自己设计,自己表达,看似简单,可其实却是最难的。 每一件作品都需要制作者用语言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然后再穿戴上,进而用眼神,动作,以及神态,表达出自己所描述的感觉。 语言很容易表达,行动也很容易表达。 可当作品,语言,与行动结合在一起,却很难达成完美的统一。 评审为每组陷定的设计时间是半小时,表演方面视情况而定。 前面三组陆陆续续出来,大部分如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神,一个个神色灰败,沉默不语。 这一轮没有现场宣布结果,需要待全部面试完后,统一宣布。 他们的颓败与挫折感,为后面等待面试的人带来了很沉重的心理压力。 相比于其他模特来说,这组题目,宁安是占了优势的。 虽然模特对时尚的触觉十分敏锐,但欣赏能力和自己动手的能力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他们这组进去,有不少人在选择布料后,撞了作品。 随后又手忙脚乱去拆改。 半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很多人修修改改只不过做了个开端。 这让大家明白了,为什么前几组面试完,大家会脸色灰败。 宁安选了一块黑灰格子的羊毛呢,打算做苏格兰裙。 毕竟条件有限,他先用珠针固定出大体款型,腰线背后掐出层层叠叠的褶皱。 然后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进一步完善细节。 他自己本身穿的是高领浅粉色毛衣,外配黑色薄款羊毛大衣,条件有限,只能仓促搭配。 苏格兰裙的历史悠久而且复杂,不是对此有专门研究的人,其实很难区分出各种格纹甚至颜色之间的不同含义。 进化到现代,有很多人把它当作正装,在比如婚礼,或者大型活动时穿着。 也有人当做日常便装穿着,搭配衬衫也十分得宜。 而且苏格兰裙早已风靡全球,不再仅限于苏格兰甚至英国本土人士穿着。 所以它其实有着很强的随意性。 可宁安选的是黑灰色格纹,而黑灰色苏格兰裙在以往历史中则是身份高贵的代表与象征。 所以在认真思考后,他还是想表达出一种温柔却不失强大力量的感觉来。 他选了一顶黑色的八角贝雷帽,没有礼服,只能用自己的大衣权且替代。 他穿着苏格兰短裙,戴着贝雷帽,在苏格兰风笛悠扬的乐声中,微微抬起下颌,目光坚定高傲,却并不冰冷,甚至还略带了一丝宽广柔和的感觉…… 他迈开步伐,脚步沉稳优雅,一步步走来…… 这一刻,这份表演,不由惊艳了同样疲惫的评审们和旁观的其他模特儿。 他甚至听到有人在小声说:“他就是那条人鱼。” 宁安心里很清楚,这其实算不上完美的作品,也算不上完美的表现。 认真讲究起来,可能连所谓的“高明”都算不上,如果他可以给自己打分的话,他顶多给自己个及格。 可这样的表演,出现在大多手忙脚乱的表演中和大部分是半成品的作品中,便被衬托的“完美”了起来。 他与组员们一起退出去等待结果,脸上是惯常的平静淡漠,却被别人的失落与羡慕衬出了笃定与自信。 田晓辞在第十五组,他没叫他,怕他看太多失落的面孔,会有沉重的压力。 直到第十四组进去,他才把他叫起来。 田晓辞对服设研究不多,他自己今天的衣服是墨绿v领毛衣,和米色风衣,外加修身长裤,搭配短筒皮靴。 宁安笑了笑,给他出了个投机取巧的法子:“你就做一条披肩。” 上午十点钟,宁安和田晓辞一起走出了凯旋大门,明亮的阳光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 封允正在开会,但他一早就派了助理等在了外面。 助理迎过来,毕恭毕敬地请他们上了车,依着封允的吩咐,先载他们去了一家私家粥店。 菜品早已预订好,人一进来热腾腾的汤煲子就上了桌,鸡汤的香味在空气里四下溢散。 清淡的小菜一碟碟摆了满桌。 两人几乎是第一次在彻夜忙碌后,不是和衣滚到床上,而是像努力后被好好奖赏了一般,吃了一餐热腾腾的饭菜。 宁安和田晓辞都通过了一面,五百三十多号人,最后只剩下了八十多人,其中男模三十二人,女模五十五人。 二面则定在一周后。 司机先送田晓辞回家。 一场艰难的厮杀过后,又喝了热腾腾的汤,彼此都很有些张不开眼睛。 分开前,宁安和田晓辞又互相碰了碰拳头,微笑着为对方加油。 车子渐渐远去,田晓辞依然站在路边,视线遥遥追着车流中那黑色的一点。 “加油,小宁哥!”他轻声说。 相对于他自己来说,这一次,他更希望宁安成功。 他已经有了别的选择,这样的机会,如果给了宁安,助益远远要比给了他大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我晚一会要换个封面啦,你们要认得我吖 以后更新我争取提前到晚上6点到9点,这样大家就不用熬夜了,实在赶不及的时候就再晚点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欢休1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欢休13、悲风凛、沐沐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欢休13 30瓶;凛奈凉冉 4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可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Chapter 52 汪荣膝上趴着一只黑猫。 那只猫肥嘟嘟圆滚滚的, 通体毛发乌黑油亮, 此刻正安静地趴在主人腿上舒适地打着小呼噜。 放映厅里光线很暗, 屏幕上光影变幻间,映出他朦胧而专注的面容。 他放松地靠在沙发里, 神态专注而安静。 屏幕上放的是前两天凯旋一面的第三轮视频。 郑文泽紧靠他坐在旁边,他手里端着杯咖啡,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 咖啡的热气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他一边陪他看着荧幕一边不时偷眼看他一眼。 他的表情,他的动作, 他沉思的样子, 即便看了这么多年, 却依然还是没看够。 汪荣快进按的非常多, 所以他看的速度可以说是十分快。 到了第四组时,他的速度却忽然慢了下来。 他看的似乎更认真了些, 进度条偶尔会被拉回来,有些场景被重复播放。 镜头里是几个年轻人,他们正低着头, 专注地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焦灼,手中的动作也相当生涩,偶尔会有人抬头,看看别人的进程。 只有角落里一人,表情安静从容,周身散发着一股宁静的气场。 如果他与其他几人不是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中的话, 甚至会让观众怀疑,他们所处的并不是同一个场合。 明明其他人都在煎熬,只有他却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享受。 他低着头,神态从容,认真投入,动作不慌不忙,甚至连手法都算的上很娴熟…… 手里是一块灰黑色的格子呢,那块简单到近乎粗暴的长方形布料,在他灵巧的手指与剪刀的作用下,很快变得不一样了,慢慢现出一件裙装的雏形。 汪荣拿着遥控器反复倒退着,只这一段,就重复看了好几次。 郑文泽注意到他的异常,忍不住也把注意力放到了屏幕上。 看到宁安的时候,他的眼睛忍不住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很久远的,久远到他甚至快要忘记的熟悉感。 他低头垂眸,认真专注,尤其唇间咬着一枚珠针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心头一跳:“他……” “之前珠宝展我见过他,”汪荣没注意他的异常,眼睛依然盯着屏幕“他做了一枚钻扣,心思很巧。” 郑文泽不解:“比他心灵手巧的人多了去了。” “他吸引到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汪荣摇了摇头:“是因为他比设计师还努力地去挽救一场秀,他对服装,对那场秀表现出的尊重,还有在那么紧张的时间下,依然能那么镇定的去力挽狂澜,让我不能不注意到他。” 郑文泽未置可否。 “现在很多人,”他看向盯着屏幕的郑文泽:“不关自己事儿的时候,就算有那个能力,也懒得去管了。不过现在看来,他对服装也很有研究,有点意思。” 放映厅昏暗的光线下,郑文泽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从外人的角度几乎难以觉察。 可他自己却能感觉到脸部肌肉线条的紧绷。 他盯着屏幕,眼神随着汪荣向前向后拉动进度条的动作闪烁:“他是不是有点像……” 汪荣捏遥控器的手绷了一下,随即放松了,啪一声关掉播放仪:“走,出去喝一杯。” 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起来,有点刺眼。 郑文泽慢慢将咖啡喝尽了,忽然道:“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孩子还不错,你不考虑收了吗?” 汪荣撸着膝上的猫,摇了摇头:“再看看。” “还看什么?”郑文泽说:“也就人家看不上我,认准了你,要不然我早收到门下了。” “文泽,”汪荣看向他,认真道:“你手底下已经收了三四个了?好好把这几个带一带,再多收,我怕你精力上顾不过来。” “行行行,我知道了。”郑文泽揉了揉额角:“人家老王都开班授课,一个季度出一批学生,多滋润,就你这么认真。” 汪荣蹙了蹙眉:“他那是为了赚快钱,误人子弟,有什么好拿出来说?” “好好好,”郑文泽上前揽了揽他的肩,笑笑:“走,走,去喝一杯。” 一面那天的中午,封允忙完手头的工作,还是回了趟家。 宁安累到洗了澡,头发都没吹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拥挤到了不太好下脚的地步。 前两天在他又搬进来一架人台的时候,封允在餐桌上问过他,有没有考虑过搬到沈园去住。 沈园那套别墅的事情,他之前已经有跟宁安讲过。 沈园那栋虽然也不是特别大,但上下四层,还有一层地下室,两个人住,一人选一层做工作室用,恰恰合适。 但宁安几乎没考虑就回绝了,他说,住惯了大房子,将来再搬出去,会不习惯。 他说完之后又问封允是不是很想搬,如果他很想搬的话,他可以配合。 封允被他一番话说的没了兴致,之后两人再没提起这事儿。 可现在,他拿着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循着地上的空隙,爬到他床上时,又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 空间的狭小度,其实可以适当地增加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感。 他怕风筒的声音响起来会吓到他,于是揉着他的发唤了两声:“宁安?” 宁安不睡还好,一睡就沉了进去,整个人的神识都似沉入了深水里,对外界几乎无知无觉。 封允的声音大约是可以听到的,但却是从极遥远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太远了,而他也太累了,那让他几乎无力去回应。 过了许久,他才费力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随即却又重重合了回去。 封允见他困的狠了,便不再叫他,扶着他的头枕到自己大腿上,打开低档风位,慢慢为他吹头发。 整个过程中,宁安都没有醒来。 他怜惜地揉揉他的脸,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在他房间里梭巡。 到处都是尺寸用途不同的剪刀,尺子,珠针,针线,连床头上都放着色卡。 人台上是两件半成品,都是纯黑色,剪刀裁出的豁口都还没来得及缝起来。 他轻轻握住他的手,迷蒙中宁安回握了他。 这轻轻的一下回握,给了封允无限的勇气和冲动。 他忽然有些自暴自弃起来,那让他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他关了手机,循着他的体温,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可心跳却从没这么快过。 可是控制不住。 那份热烈的情感,如地底的岩浆般,就这么突然地,毫无征兆地因那一下轻握而喷薄而出。 他就在他面前,疲惫地沉睡,他怎么能放下他离开? 他抱着他,离近了看,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末梢微微卷翘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他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睡觉时习惯性微微开合,露出一线雪白的牙齿,仔细看能看到嫣红的舌尖。 这让他看起来带这些天真的孩子气,没有清醒时的那种清冷,也没有笑开了的那种甜蜜。 就是单纯纯粹,没有丝毫的防备,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这张床。 这让他竟然有些嫉妒起这张无知无觉的床来。 封允看着他长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和微微张开的唇,情不自禁地印了一个吻下去…… 他们从来没有正式接吻过。 除了结婚那天做样子的轻碰唇角,饰品秀那天,在楼下找到戒指时,不小心的轻轻擦过了嘴唇。 还有那次,隔着被子克制隐忍的一吻。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吻他,可能因为他不知道,他才有了这样的勇气。 他第一次尝到了他的味道,和他闻到的并不太一样。 他身上常有他抽的那款细烟所特有淡淡茶香与薄荷味。 可他本人不是的,他是甜的,那甜味直接而迅猛地窜进了封允的心窝里,让人幸福的几近晕眩。 可即便这样,他也只敢轻轻地亲了一口,便把他按在胸前,不敢再动。 他睡着的时候身体放松,抱在怀里的感觉是温软的,让人十足幸福。 只是这样,他就觉得很满足了,就这样也很好,只要他能跟他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就很好。 不管以什么形式,都很好。 宁安醒来时已到了傍晚时分,晚霞的最后一点残光映在窗上,呈现出一片暗色的红,让他恍惚了许久,才大体确认了现在的时间。 他动了动身体,有些沉重,也许是睡的太沉没怎么换姿势的原因,四肢有些酸软无力。 暗淡的光线中,他看到了封允沉睡的脸,那张脸很英俊,眉目舒展着,很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而此刻,他的一支手臂正重重地压在他腰上。 他移开他的手臂,费力地坐起来。 电话上几通未接来电,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而其中有覃闻语。 他拨了过去,感觉腰酸背痛,便坐在书桌前,对着窗口轻声讲电话。 他以为覃闻语是要问他面试的事情,没想到不是。 他很认真地问:“安安,你和封允,到底是什么关系?” 宁安蹙了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他想了想说:“室友?亲密的室友?” 覃闻语沉默了一下,说:“你这话答的……” “怎么了?”宁安问。 “今天我公司有个前辈,看到了我们之前为婚纱店做宣传的照片,特意来找我”他说:“他问我你是不是单身?” 宁安愣了愣:“谁呀?” “秦颂,”覃闻语说:“你该知道他?音乐才子,流行教父……” “知道,”宁安说:“他问我干什么?” “你傻啊?”覃闻语有些无语:“自然是想追求你。” “只是看照片就想追我吗?”宁安蹙了蹙眉:“秦颂他怎么会看得上我?” “他是认真的,之前他看了那个大热的人鱼视频,还认真查了你的资料,”覃闻语说:“如果你跟封允是真的,我绝对会直接回绝他,可是你们之间,我有点弄不懂,而且他的条件太好了,我不能擅作主张就帮你回绝,万一耽误了你的好姻缘呢?所以我想先问问你。” “我跟封允是亲人,没有别的什么,”宁安斟酌着说,可又觉得表达的不太对,具体哪里不对,他并不能立刻就想清楚,他有点烦恼道:“但我也并没打算谈恋爱,将来我……我说不定会离开这里。” 宁安说着,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去,只是没想到,一眼就对上了封允的眸子。 只是一会儿,天空的晚霞便散尽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从四面袭来。 黑暗中封允那双眸子特别沉,闪着奇异的光。 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因为他用被子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宁安愣了愣,对覃闻语说:“那先这样,我先挂了。” 他放下电话,有点尴尬,说:“吵醒你啦?我该出去接电话的。” 封允对他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宁安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走到床边坐下,封允拉了他的手:“他们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吗?” “我没同意的。”宁安说:“我们有约定在先,和你即便不是真的,我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你放心。” 封允的心里很乱,有一种很疯狂的东西在心底冲撞,让他很难受,想毁灭一切的那种难受。 他想把宁安狠狠地攥进掌心里,不让他发光不让他发热,不让他被任何人看到和喜欢…… 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啃咬着他的心,让他就要做出疯狂的举动,把他完全占有,打上标记才能放心, 不,即便那样也不能放心, 他需要承诺,需要他保证这一生都只能跟他在一起。 不管以什么形式。 这种疯狂的冲动让他害怕,让他想起自己前面二十年几乎熬不住的那些残忍时刻。 他蓦地松开了宁安的手,把脸埋在宁安的腿上。 “怎么了?封允?”宁安有点被他的样子吓到:“不舒服吗?” 他想把他的脸抬起来看看,可封允却就着现在的姿势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肩背蒸腾出热气来,嗓音有点哑,却很强硬,近乎命令:“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不错,宁安只是把自己交给了那张床……而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风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怀宴 12瓶;辞兮 3瓶;鱼游鱼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Chapter 53 宁安正包着封允脸的手停住了, 往上扳他脸的动作也顿了顿。 他垂眸看着封允乌黑的后脑, 秀致修长的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事实上, 对他来说,封允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封允又有些闷闷地补充道:“也不许离开这里。” 宁安把手收了回来,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窗外最后一点天光也散尽了。 黑暗中,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抱着大人撒娇且无理取闹着的孩子给缠住了。 宁安中午回来, 是洗了澡直接就上床睡了的。 所以像平时一样,他身上只穿了件T恤式睡衣。 这就导致了他们此刻的姿势有一些奇怪。 一双雪白的长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宁安被封允抱着腰将脸埋在他腿上。 初时因为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些。 可这会子静了下来, 封允的呼吸扫过光裸的皮肤, 凉凉的透着痒意,刺激得他那块皮肤都绷了起来, 说不出的怪异。 “封允,”他推推他:“起来。” 封允不仅没起来,反而得寸进尺地拿自己的脸颊在他腿上蹭了蹭, 是软滑细嫩的感觉,十分舒服。 他不仅没起来,反而抱的更紧了些。 “喂……哈哈哈哈……喂……哈哈哈哈哈哈哈,”宁安本来就比一般人怕痒,这会儿被封允的发蹭在身上,他痒的几乎坐不稳。 前仰后合一番后,他俯身趴在封允后背上, 一边用手捶他结实的后背一边笑出了眼泪。 “快答应我!”封允还在蹭,耍着无赖胁迫他。 “哈哈哈……我靠……你想笑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允心底那些焦躁到几乎到达毁灭性的情绪,在他的笑声和他皮肤温软细腻的触感抚慰中慢慢消散了。 他停了下来,却依然迷恋地靠在他腿上,不想起来。 他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十分的孩子气:“你答应我了吗?你笑的太厉害了,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宁安这会儿终于止了笑,他轻轻地喘息着,拍了拍他的头:“起来说。” 他怕了他,全身肌肉都紧绷着,生怕他一言不合再次蹭起来。 封允不动,呼吸轻而规律,像只乖顺的猫,伏在他身上,对主人充满依恋。 宁安揉了揉他的发,无声地催促着。 见他依然赖着不动,他直接扯了他后脑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人给扯了起来。 “靠,”封允的头皮几乎要被整块扯掉了,他既惊讶又委屈地骂:“你这人怎么这么狠的心?你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宁安早已下了床,去衣柜摸了条裤子套在了身上,然后过去开了灯。 灯光下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封允垂着眼睛靠坐在床头上,头发被宁安揉的凌乱。 这样的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显年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带了些少年人的锐气与叛逆气息。 宁安看着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确是十分年轻。 相对于他的年龄而言,他肩上的担子的确是太沉重了。 在外面经历一段时间的高压生活后,回到家里有些发泄性的,孩子气的举动也很正常。 他重新坐回他面前,封允也抬起眼睛看他,两人四目相接,都十分认真的看着对方。 “封允,”宁安点了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给封允,封允接了,两人头抵着头,将烟头怼在一起。 宁安吸了一口,烟头的火星亮了起来,近距离看有些刺眼。 封允在那点刺目的亮光中,也深深吸了一口。 指间的那支烟,外面的烟纸瞬间发黑卷起,烟头也迅速燃起了火星。 两只闪亮的烟头,犹如互相呼应一般,在闪烁与熄灭间,已沉默着分开。 封允盯着那点火星,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你还没答应我呢?” …… “不是,”宁安眉心微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有些话他不太忍心说,可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封允,没有人能陪对方一辈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圈:“就算真正的夫夫,夫妻也不行,就像外婆那么爱你也不行,总有一个人要先走,就更不要说你和我了,你说呢?” 封允看着他,眼底像是受了伤一样,暗沉却又变得更加坚韧。 那双眼底有一股隐蔽的极好的狠意,被他低垂眸子时,浓密的眼睫完完全全遮挡住。 可刚开始的那些脆弱,却也早已消散不见了。 此刻的他犹如一头凶狠的饿狼,在暗夜里独自忍耐着对食物的渴望与贪婪。 又如怕吓到自己的猎物般,刻意地收敛了自己凶残冷血的一面。 他好看的唇角抿着,神情冷凝坚硬,沉默不语。 宁安侧身将烟灰缸拿过来,弹了弹烟灰,全然未觉地对他笑笑,循循善诱:“你说呢?” 香烟在指间燃烧,封允没有再抽。 他也没回答他,只在静默半晌后,语气平静地说:“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宁安以为他要好好想想他说的这段话。 以为他会想清楚,即使他们永远都会像亲人一样真心爱护对方,可是在将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必将会有新的,不同的生活,也必然会为之付出更多。 这些,从最初开始,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他并没想过除此之外的任何其他可能性。 就像当初封允问他是否愿意搬到沈园去住。 他第一反应就是,他总要从封允的家搬出去的,所以不如一直住小房子。 毕竟住习惯了大房子,将来再搬出去,就算是他,也可能会很难适应,也会有落差感。 这是他的界限,他知道自己总要与封允分开,并在内心坚守这一条线。 事实上,这也是最早时,封允亲手为他画出的界限。 如今他做到了,封允却没有做到。 如果是在最初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他大约会好好嘲笑他一番,给他最完美的反击,把他讽刺到体无完肤。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他的成长经历,知道他人生过往的黑暗历程,也知道他强大的能量下,覆盖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脆弱,更知道他其实也心软善良。…… 所以,他选择耐心陪他走出来,给他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些东西。 而封允的意思却是,他要好好想一条出路。 即便很多时候他无法肯定自己对宁安究竟是爱还是劣根性的掌控欲。 但他心疼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一句话就能到达天堂,也能下到地狱…… 即便再苦再累的时候,只要想起他,他便觉得生活美好的不可思议,他让他有了足以对抗一切黑暗与疲惫的勇气和能量…… 只要想起他,他便会觉得,如果前面几十年都是为了遇到他而付出的代价,那么他认,只要有他,那么那些也是值得的!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day’s.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dle-light. …… 这两句诗,曾在他心底默默辗转过无数遍。 他对他,就是如此啊。 他用自己贫瘠的感情经验,最终判断出那是爱,他爱他,想拥有他。 可他又怕伤害他,怕自己会毁了他。 他想让他过的幸福,喜欢看他带出梨涡的笑容,而不是痛苦压抑与紧蹙的眉头。 他不能看他像过去的自己一样,犹如笼中的困兽,难生也难死。 这些情绪总会让他在难得的空闲中,陷入甜蜜幸福与痛苦焦虑的拉锯战中。 以至于让他对生活做出了巨大的妥协,妥协到就算只保持现状,他就足够幸福。 可还是有人觊觎他的宝贝,就算他退一万步,也会有人逼上来。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也许有一天,无论他怎么妥协,都会真真正正地失去他。 妥协已不管用! 他必须主动出击,去寻一条出路,为他们的未来寻一条两全其美的出路。 而并不是听宁安的,什么终究要分开…… 这样的话,他一句都不愿意多听。 宁安点点头,轻轻一笑:“没问题,我们之间的时间应该还有很多。” “但是,”封允看着他:“我有个条件。” “你说。”宁安将剩下的半支烟摁熄了,看着他:“我听着。” “在我没想好之前,你要陪着我,不许和别人在一起。”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许喜欢上别人。” 宁安觉得有些好笑,感情如果能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的话,人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但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毕竟在这里,他没想过再去爱什么人。 如果真的永远都回不去了,他其实不介意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但封允和他不一样,他总要有新的生活。 经过一段时间的洽谈与磨合,楚和正式与宋秋所在的公司D.P珠宝签订了合作合同。 与此同时,他还深入地接触了其他一些规模与知名度可与黎氏抗衡的珠宝品牌。 但因时间问题,所有的细节仍在洽谈之中。 在各大品牌皆在为春季秀展忙碌的同时,楚和的秀展也同样已经进入到了筹备阶段。 而他们除了成衣秀外,还有一场专门的内衣秀。 饰品方面的合作,则由最初的黎氏一家独大,到现在黎氏与D.P势均力敌。 而在未来,封允的计划则是再引入两个合作品牌,这样四家抗衡,便打破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封允的确是想把黎氏彻底踢出楚和的合作版图的,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黎家也再坐不住了。 黎远书的父亲黎孟骧,曾在一个夜晚,亲自带了黎远书到楚家登门致歉。 即便当着长辈们的面,封允当时的态度依然十分强硬。 对私,他对黎孟骧十分尊重,对公,则态度鲜明,丝毫不做让步。 直到后来楚云鹤把他叫进书房,一通长谈后,封允才不得不松口保住了黎氏一半的合作份额。 而这个份额,也只是就目前来说而已。 楚和与黎氏十几年的历史渊源,以及长辈们的多年私教,商业合作中长期的互相渗透…… 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根深蒂固,这也是封允不得不作出让步的原因。 尤其是,过去在楚和遇到危机的时候,黎家曾倾尽全力相助过。 楚云鹤说,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封允愿意改革,他全力支持,但有些事上要留一线情面。 年轻人的锐气,锋利到势不可挡,往往不仅伤人,还会伤己而不自知。 话说透了,才堪堪保下了这一部分的合作。 而这份变动,也在楚和内部起了暗涌。 黎氏与楚和,在楚黎两家的资深员工眼中,几乎是被视作一家人的。 可现在,就因为封允说要注入新鲜血液,连董事长都无法保住黎家的地位。 而采购部亦已步上正规,封允力排众议,启用新人,进而彻底架空了楚勤。 这个年轻人,一来就啃了两块硬骨头,还一啃一个准,让原先并不看好,把他当花瓶的一些人也不由得不暗自心惊。 楚和内部管理层之间的站队情况,更因此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周五晚上的SOSO二楼。 覃闻语带着何亦,封允拉着宁安,外加田晓辞,几个人又聚了一次。 何亦上来的最晚,他现在已是今非昔比,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出门必须全副武装。 这部剧刚杀青,下部男一就已经定了下来。 虽然是偶像剧,但是这个年龄一边拍偶像剧吸人气,一边积累实力,不知道是多少人渴望和羡慕的。 如果能保持住现在这个势头,只要后面遇到一个好机会,一个好本子好团队,他离爆红就不太远了。 可无论他怎么样,在覃闻语面前,却依然还是原来那样,十足依赖,毫无保留。 让人不由得不羡慕。 他们的话题自然少不了汪荣的秀。 再过两天就是“与有荣焉”的二面。 覃闻语接触的秀多些,汪荣的秀他之前也面试过,所以几人又随便交流了几句。 闲话间说起汪荣的作品,覃闻语分享了一则他自己听前辈们讲过的传闻。 说之前汪荣,郑文泽,和另外一个程姓设计师,三人是极好的朋友。 若是论天分,程姓设计师甚至更胜汪荣一筹。。 汪荣毕竟师出名门,而程姓设计师仅仅靠自己的刻苦钻研,就与汪荣在业务水准上难分上下。 可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 人年轻的时候很容易会被激情冲昏头脑,做一些后来想起来悔之不及的事情。 当时有一场私人设计师的联合秀。 程姓设计师大约太过急功近利,想一举成名证明自己,因此犯下了大错,抄袭了别人的作品。 而他抄袭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作为好友的郑文泽。 汪荣一生清直,生平最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丑闻一出,便与程姓设计师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而服设界也因此陨落了一颗新星,程姓设计师自此消失,再无踪影。 田晓辞疑惑:“比汪老师天分还好?” 覃闻语揽着何亦的腰,靠在卡座的椅背上:“时间有点久了,而且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真正成名,传闻的许多细节,未必准确了。” 宁安没说话,他记起之前一次,宋秋去楚和送样品时,两人抽空去喝了次茶。 宋秋在楚和与汪荣打了个照面,于是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在宁安面前赞扬汪荣的风姿。 她说他们公司,美国那边的一个女设计师,追了汪荣四五年,一点进展都没有。 那个设计师有一次在圣诞聚餐时喝醉了哭诉。 说汪荣这个人论缺点论优点都是长情。 说他年轻时爱过一个人品很差的人,两人分手后,他就再没接受过别人。 “我不信,就那么个抄袭惯犯,他难道一辈子都忘不了吗?” 女设计师的话没头没尾,没人能听得明白,却也不可避免地引来了些唏嘘。 可隔着时空,坐在SOSO的宁安,却懵懵懂懂的有些懂了。 话题很快翻了过去,毕竟大家很久没见,要聊的东西很多,许多话题只能匆匆而过。 几个人喝着酒,覃闻语把公司给他的几首待选歌曲拿出来,给封允看。 封允看了一遍,建议他选陈默瑶那首《昨天》。 虽然有两支歌的创作人远比陈默瑶有名,而且是秦颂帮覃闻语争取的。 可是,封允认为陈默瑶被低估了,将来定能大放异彩。 她的创作有女性特有的细腻柔婉,又有比普通女性更开阔的视野。 感情爆发时十分激烈,甚至称得上锐利。 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视觉,十分独特。 她的词曲很美,之所以还没有火,一是因为她太年轻,还没有多少作品。 二是,她自己对后期制作也十分苛刻,许多歌手认为她咖位不大却十分挑剔,难以相处,拒绝与她合作。 三是,许多知名歌手,不屑于唱新人的作品。 这是人之常情,人一旦站到了某种高度,就会习惯性平视或者往上看,而不屑于再往下看。 他们不喜欢再给新人机会,再好的作品,戴上了不屑的有色眼镜,也难突围而出。 但封允还是说,陈默瑶总会火的,就算坎坷一点,可时光总会让她的才华大放异彩。 而且,覃闻语的嗓音十分独特,有一点特别的磁性,十分适合表达她的歌曲。 新人与新人的联手,说不定能碰撞出不俗的效果。 覃闻语又看了一遍,自己也十分认同封允的观点。 他们谈完正事,他认真对封允道歉,想就秦颂的事情向他解释一两句。 “不用,我知道你是真心为宁安好,”封允摇摇头:“他很幸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就算触犯了我的利益也没关系,只要是真心对他好,我就很感激。” “那你呢?你为什么……”覃闻语有些震动,他往身后看了看,何亦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宁安夹着烟在笑,而田晓辞已经笑倒在了宁安怀里。 “我喜欢他。”封允这次没有犹豫,他顿了顿又说:“但他好像没往这方面想。” 覃闻语愣了愣,随即失笑地“啧”了一声:“你当初说的那些狠话,让他怎么往这方面想?” “什么?”封允讶异的眯了眯眼,随即反应过来:“可是,那是最初的时候,大家彼此并不熟悉,而且有很多历史遗留原因,那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 “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覃闻语看着“直男封允”:“如果是你被人当着面一再提醒不要喜欢上自己,你还会自取其辱,上赶着吗?” “宁安,”他的下巴对着宁安点了点:“他的自尊心很强,他就不会。” 封允沉默了。 他一直知道他记得这些,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说过的那些话,对他影响那么大。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还是对他那么好。 他望向宁安,恰好宁安笑着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就那样含着笑对他挑了挑眉梢,十分灵动。 封允转过头来:“你先不要对他提,等我这边没有问题了,我想亲自向他表白。” “你还有什么问题?”覃闻语有点讶异:“直接上啊,哥们!” 封允点了支烟,望向楼下舞池中热舞的男男女女:“我有很大的问题,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第54章 Chapter 54 周六这天, 封允和宁安先去医院看了老洛。 封允早已将他转到了楚和自己的私立医院里, 医疗条件以及服务都比公立医院要好很多。 除此之外, 他还特意安排了几个最好的看护,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人地照顾着, 尽量减轻邱梅的负担。 而老洛的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醒来的时间虽然仍然有限,但也一天比一天长了起来。 医生说, 他脑内仍有少许残留的淤血,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看最终的吸收状况决定是否需要再做一次手术。 每个周, 如果时间允许, 封允和宁安一定会过来看一看老洛。 有时候是周末, 有时候抽工作日的晚上。 医院离他们家不算远,不堵车半小时就可以抵达。 虽然他们来的时候, 老洛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之中,但总要来看一看,封允才会觉得安心。 他总觉得自己对老洛的事故负有很大的责任。 如果不是第一个游戏被封冉盗走, 他们便不会那么急着把备用方案提上来。 也不会那么拼命地赶时间赶进度,以至于老洛要在大年初二到公司加班。 偏偏过年那段,各色应酬,人情往来,是酒驾最严重的一段时间…… 虽然理智上知道那是意外,可感情上,他却无法不内疚。 从小到大, 他早已习惯了默默把一切都扛到自己身上来,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或者去忍耐。 封冉盗走的那款游戏,现在经过T.GAME的运营与推广,已经在市场上成了爆款。 大部分时间,他刻意不去看关于那款游戏的任何信息。 如果不小心看到,他也会漫不经心地翻过去。 那种漫不经心如一针强力麻醉剂,那一刻看似平静,过后却总是疼的厉害。 那是他们经历了几年的艰苦奋斗,经历过无数个不眠之夜,靠着咖啡和香烟硬撑着一点点做出来的东西。 那是他们的孩子,血肉相连,被人生生从心头剜了下去。 怎么会不疼? 可最疼的还是老洛,他失去了游戏,还差点失去了生命。 虽然刻意避免,可封允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如果现在上市的游戏依然是属于他们的,那么老洛说不定正安心吃着红利。 他根本不会在大年初二就去加班,也根本不会发生那场车祸。 他觉得对不起他,便总想为他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来的这几次里,只有上周那一次老洛是清醒的。 那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白云低低地垂着,那么遥远的东西,却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灿金色的阳光恣意地洒下来,迎春花在角落里开的热烈,蜜蜂与蝴蝶在花园里闪动着翅膀,花粉四散,将空气搅的热烈。 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老洛靠在轮椅里,被邱梅推着在楼下晒太阳,见到封允的那一刻,他在阳光下笑的很灿烂。 他瘦的很厉害,但精神很好,眼睛也很亮,仿佛被这春光感染到了勃勃生机。 他的腿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因为其他部位的损伤,只能尽量卧床。 所以腿部肌肉就需要通过时时的按摩来放松。 封允蹲在他脚下为他按摩双腿,仰着头和他说话。 宁安则接替了邱梅的位置,握着轮椅的把手。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为封允的侧脸渡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纯真,虔诚又有些小心翼翼。 他一直没敢提自己接触孙响的事情,连邱梅那里都没提。 他怕她在老洛面前说漏嘴,怕老洛觉得自己没了用。 可那天老洛却趁机抓着封允,嘱咐他尽快安排好游戏公司的事情,不要顾虑自己,该请的人一定要及时请,别耽误了事儿。 他说自己将来就算康复了,估计也不能再继续做技术这块了。 毕竟这么严重的事故,多少都会留下后遗症。 他说自己经想好了,到时候他就去做管理,做后勤,为他们服务。 封允沉默着红了眼眶,可一直压在心底的那块大石终于彻底卸了下来。 他这才把孙响的事情告诉了老洛。 老洛听到孙响的名字,眼睛都亮了,直拍着封允的肩膀夸他:“好小子,行,你行!” 无论是能请得动孙响这样在游戏圈叱咤风云的大咖,还是狠狠给了T.GAME一刀,都让老洛心里痛快极了。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老洛很快就疲倦了。 把他送回病房后,封允牵着宁安的手慢慢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在漫天阳光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住了宁安,沉默着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他一直很担心老洛,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老洛对游戏有多么重视。 他担心他会因将来不能继续做游戏而失去一直支撑他的那股精气神。 老洛的坚强,让他无比欣慰的同时,却也让他更加难受。 老洛的表现是云淡风轻的,可封允知道,这云淡风轻的表面下,他一定做过很痛苦的挣扎。 他们从一无所有开始,一起出来做游戏,凭借的是对梦想的激情与热爱。 那梦想虽然虚无缥缈,却是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他们为之投入了太多的时间,精力,热情和爱,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弃? 可老洛在痛苦之后还是想明白了,他选择用另外一种方式为他热爱的事业发光发热。 虽然有很多遗憾,但那是他喜欢的事业,他会为之充满期待,也会为之善待自己。 宁安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他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并不是你的错。” 封允这一生的脆弱时刻,似乎都展现在了宁安面前。 也只有他,轻抚几下背脊,便可以让他奇异地平静下来。 对于老洛,封允的确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他并不觉得很多,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做更多一点。 而且他给予的,邱梅和老洛也并没有完全接受, 在最初的那一百万之后,他又给了邱梅一笔钱。 那笔钱金额比较大,即便老洛将来不能工作,也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邱梅死活不要,最后只勉强拿了一半儿。 与封允的内疚相反,事实上,她对封允充满了感激。 感激他在最难的时候没有抛下老洛,感激他为老洛做出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做出的妥协。 封允明白她的想法,所以没再强求,但老洛的工资并没有停下。 工资虽然不高,但也足以维持生计,邱梅没说什么,默默接受了。 这次他们来到医院,老洛和以前几次一样,依然沉在睡眠之中。 他们只略作停留便离开了,因为还要去宁家一趟。 之前看秀时,他们遇到过罗修典,对方就曾提议说要一起聚聚。 聚聚是假,想与封允谈一谈合作是真。 只是当时他们没有时间,所以便约好凑个周末一起回宁家一趟,看望老人时顺便聚一聚。 可惜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忙碌起来,所以一直没有成行。 直到昨晚在酒,宁安接到宁好电话,问他周六有没有时间一起回家看望父母。 宁好和宁安中间倒是见过两面。 如书中所写,罗修典的白月光回来了。 他的的出现导致两人的感情出现了一些危机,彼此也正经受着考验。 宁好向哥哥倾诉自己的烦恼与痛苦,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才好。 可惜宁安也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来,毕竟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感情经验。 他见过的情侣只有覃闻语和何亦,还有田晓迟和沈清川。 而后者的相处他见得很少不说,甚至于他们算不算得上是情侣他都难以界定。 最后能参考的就只剩下覃闻语和何亦了。 宁安是认真想了想的,想从他们身上寻出一点点经验来给宁好。 事实上,覃闻语和何亦所经受的考验,要远比宁好这边严峻的多。 只是覃闻语一直无条件地相信着何亦,而何亦也一直无条件地依赖着覃闻语。 可这个世界上,“何亦”太少了,“覃闻语”也一样太少了。 他们从一无所有,挤在半边合租的房子里,一直手牵着手走到现在,从没有谁想松开过。 所谓的半边房子,是宁安听他们聊天时无意中带出来的。 那的确是半边房子。 一间十几平的卧室,被用木板从中间隔成两部分。 那么简陋的木板,完全起不到隔音作用,只能阻开目光。 木板两边,一边放一张简陋的木床,分开住着两对小情侣。 他们说起这些时,也是带着笑的,仿佛从来没觉得苦过。 直到现在,何亦声名鹊起,覃闻语虽籍籍无名却也从未气馁,一直全力奋进。 从始至终,他们之间变的只有环境,身边的人和他们拥有的东西…… 全部是那些身外之物。 而他们自己,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却一直赤城热烈,从未变过。 覃闻语也曾慌乱过,可那只是怕自己配不起何亦了,怕自己会耽误他,怕别人比他更配他。 这样的感情万中无一,根本不具备参考意义。 宁安在心底比较了一圈,最终却只能安慰宁好,他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切都会好的。 毕竟他看过一部分书,知道白月光虽然在他们之间掀起过波澜,最终却无法动摇他们的根基。 而且现在还少了原主宁安在其中作乱,宁好的处境已经比原来要好了很多。 他知道他们最终会走进婚姻,过的也相当幸福。 他含笑说话的语气十分笃定,让宁好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他们到宁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孙兰芯已经做好了午饭,宁安帮着去厨房端了饭菜摆到餐桌上。 一家人围着餐桌,宁士渠开了两瓶白酒。 酒过三巡,罗修典果然说起了合作的事情。 楚和各地分公司员工出差,开会,活动…… 每年的展会,各种形式的秀,以及合作伙伴的商业交流等,每一样都需要住宿和场地。 更不要说楚和在商界的影响力,所拥有的庞大资金流和资源,以及各种投资方向…… 沾上一点就足以让罗家从小康变地主了。 其他姑且不提,盛景作为五星品牌连锁酒店,每年旅游假期各种旺季自然是供不应求,但淡季空出的房间和闲置的资源就太多了。 如果能把这些资源有效利用起来,盛景每年的营业额至少能翻上一番不止。 像楚和这种全球各地分公司遍布,员工人数众多的大型公司,便是他们最重要的公关对象。 如果和他们签订了合作协议,楚和的一部分合作对象也极有可能会与盛景合作不说,再出去公关其他大型商业机构时,只要把楚和祭出来,便是一个活招牌。 事实上,盛景这几年也一直在做楚和的公关。 可惜楚和有十分稳定的合作伙伴,所以一直没得其门而入。 来的路上,宁安也特意交代过封允,如果罗修典谈合作的事情,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不合适,直接拒绝就可以,不用考虑他的面子。 他这样说时,封允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抿着唇笑:“那可是罗修典!” 宁安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说话。 封允又说:“那可是罗修典?” 宁安挑了挑眉:“罗修典怎么了?” 封允低着头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又说:“罗修典没怎么啊?罗修典是你妹夫啊。” 封允并没有一口答应下合作事宜。 而是让罗修典把报价发到自己邮箱,由自己转给公司相应负责人。 封允这样说的时候,宁士渠的脸色便很不好看,不时拿眼睛斜着宁安。 在他眼里,无论封允什么地位,都是他的儿婿。 这样没有当面给罗修典放水,而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是不给他面子。 而且既然都是做生意,没有把生意交给别人而冷落自己人的道理。 宁安低头喝汤,假装看不到他的眼色。 而罗修典也在偷偷打量宁安,当初对他如此迷恋痴缠的人,这一刻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为他说。 这让他有一点诧异。 而宁安的气质和行事作风,日常的谈吐,神态,也都让他觉得很不一样。 原来那个他一心厌恶的宁安,是夸张浮躁的,而如今的宁安却是沉稳内敛的。 有时候他甚至很优雅,优雅到光华灼灼。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这不像是原来那个宁安。 封允最是见不得宁安受委屈,他注意到宁士渠的脸色,生怕宁士渠背后又骂他。 而且他知道,宁安事实上很爱他的父母。 于是他笑笑,又对罗修典道:“这样,你把报价发我邮箱,我让公司负责人把现有合作酒店的报价发来比较下,虽然我不能保证都给你,但给你一部分还是可以的。” 罗修典当即笑了起来,宁士渠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些。 宁安抿着唇没说话,这次他要开车,没喝酒,便端着汤碗慢慢的抿。 封允则客气地陪着宁士渠和罗修典喝了几杯。 回去的时候,宁安说:“你没必要这样的。” 封允靠在副驾上,探手揉他的发:“他们是你的亲人,你很爱他们,不是吗?” 宁安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爱的家人并不是宁士渠一家。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以后不要这样。” 封允扯着他一绺头发,稍微用力拉了拉,把他的头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些:“不高兴吗?” 宁安也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没必要,最后他还是抿着唇摇了摇头。 封允则以为他是因为他的让步而有了心理压力。 他向他靠了靠:“别这样,酒店总得用的,如果价格不合适,我会跟罗修典谈。” 宁安看着他,封允的眸子很黑,但却极明亮,漾着笑意。 他点了点头:“好。” 封允的心情超级好,因为宁安在他和罗修典之间十分直接地站在了他的这边。 “乖,不生气,”他忍不住又揉他的发:“晚上给你吃好吃的,明天还有汪荣的二面呢,我们要保持好心情。” 汪荣的二面仍然在凯旋,这次不是按照到场次数随机发号码牌,而是在头一天晚上将他们的号码直接发到了手机上。 宁安排在一组五号,田晓辞七组三号。 俩人在大厅会面,彼此微笑着碰了碰拳头,互道加油! 再互道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一个过渡章,我又换了个封面,捂脸.jpg 这两天,尤其昨天那章真的没写什么过界的东西,但总无缘无故就被锁,而且就算大众评审都通过了,也会进入待高审,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心好累,连码字都没了热情,昨天弄到凌晨一点多钟,本来很简单的工作,最后还是弄得很复杂,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也被改的面目全非,太无奈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十一月的水 10瓶;彼岸花、蒙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Chapter 55 二面仅余八十七人, 被分成了十个小组, 一到七组每组九人, 最后三组每组八人。 离正式面试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三十二名男模和五十五名女模已基本到齐。 大部分人聚在厅里, 边说笑边互相寻找着同组组员,他们既是伙伴也是竞争对手。 经过上一轮面试,大家已经混了个眼熟, 因此气氛十分热闹活跃。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彼此之间熟悉起来会非常快。 事实上, 这八十七人, 每一个单独拿出来, 在专业内都已足够优秀。 毕竟没有一定的实力或过于鲜明的个人特色, 是连汪荣的初选都没机会进入的。 偏厅被布置成了化妆间,此刻正灯火通明, 一架架梳妆台靠墙摆放,化妆师们早已就位。 而模特们则需要按照组别依次进去化妆。 宁安被分在第一组,进去没来及停顿, 放下背包就进了化妆室。 似乎每个化妆师都很欣赏他的眼睛。 与以往一样,化妆师着重勾勒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笑时尤其清冷,即使不上妆也质感十足,可这样一双眼睛偏偏又特别适合彩妆。 他不像一般的男生,很多色彩无法驾驭,甚至有的只适合深色系眼部彩妆。 而宁安的眼睛却可以连最亮的色彩都驾驭的十分轻松。 绯色的眼影打上去,冷漠中多便多出了艳丽, 艳丽中又透着清冷。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十分勾人。 化完妆出来时,五位评审也已经到了,除了秀导魏胖儿,其他几位全部换了新面孔。 面试大厅里布置了一段简单的T形台,靠墙处放着衣架和饰品架。 服装和饰品皆按照不同款式种类,摆放的整整齐齐,而九名DRESSER也已经就位。 整体看来,这里像是一个简陋而简单的小型秀场缩影。 第一组进去后,评审示意九位模特各自上前选择与自己妆容适配的服装以及配饰。 选择只是第一步。 然后还要阐述为什么要这样选,你对这套服装的理解是什么?你对自己的妆容又有什么样的理解?你选择这样搭配想凸显的主题是什么? 这次与上次不同,解读的过程中就已经有人开始被陆陆续续淘汰了。 他们连穿上自己选择的服饰走一圈都来不及,就要直接去卸妆离开了。 一套流程走下来,第一组九个人最后只剩下了四人,其中只有宁安一个男模。 十组人陆陆续续进去,又陆陆续续出来,有人笑着拥抱,有人遗憾着离开,到最后只剩下了三十九人。 第二轮依然是同样的题目,同样的流程,但却增加了对配色的解读。 两轮折腾完,最后八十七人只剩下了十六人。 相对于一面来说,二面的速度已经算的上相当快。 汪荣的秀,总和别人不太一样,连面试都有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内容。 而且也不像别人那样是传统的由易到难,他最容易的一场却是最后一面。 毕竟最后剩下的十几个人,大部分水平应该是不相上下的,最后一场也不过是粗略看一看大家的临场表现。 最后一场面试定在五天后。 据说到时候用来搭配的衣服全部都是汪荣的作品,最重要的是汪荣也会亲自到场。 最后十六个人里,只剩下了六个男模,十个女模,最终留下来的概率是一半一半。 凌晨三点多钟,宁安和田晓辞相携出了凯旋。 这场面试走到现在,两人虽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精神状态都很好,十分放松。 凌晨的街道不好打车,他们等了许久才等来一辆。 两人共打了一辆车,宁安先送了田晓辞,待自己回去已经到了五点多钟,东边天际已经浮起了一抹清晨的鱼白色。 他轻手轻脚开了门,卸下背包,拿了东西进浴室洗澡。 他的那两件作品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说是两件,其实是同一款。 这一款他已经连续做了许多件,靠着最原始的笨法子,用熟练度来拉升产品质量。 他近来看了许多秀,坐在看台上看别人演绎服装的过程中,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分辨,去思考。 也更能细致地去感受作品,进而领悟到设计师设计这件衣服的初衷。 他开始慢慢掌握到一些技巧和理念,让他能够摒除杂念,按照最原始的那一点灵感走下去。 他躺在热水中,阖上双眸,眼前是他自己的半成品,围着他转,转的头晕。 已经十分接近他想要的那种感觉,可似乎还缺一点点什么东西。 那点东西犹如隐藏在他脑海深处的一个小小线头,只要找到,轻轻一拉便可窥见全貌。 可每次,几乎就要看到它的时候,它又会遽然消失,让他总也无法抓到。 他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将自己沉入浴缸底部。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小诀窍,一旦憋到极致,大脑就会活了起来,里的色彩和灵感都会比平常更加丰富。 而且,无论多么疲惫和紧绷的时候,这样来上一遭,身体在极限到几乎绷断的边缘徘徊挣扎后,那些疲倦也很容易消散,进而进入很舒适很放松的状态,接下来无论是工作还是休息,状态都会非常好。 他闭着眼睛在心底默默数数,根据自身身体状态不同,他每次能数的数字大约会在125-138. 但极度疲惫的时候不行。 比如今天,数到120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辛苦,可他还是坚持到了122,才破水而出。 大股的新鲜空气涌入胸腔,他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抬手将往下流水的额发抚向脑后,闭着眼睛待水流减缓才慢慢张开。 浴缸前站着一个人。 封允大概是在他闭气的时候进来的,宁安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被吓了一跳,唤他“封允……” 他说话时还带着憋气后的剧烈喘息声,只叫了他的名字就停了下来。 封允脸上的表情,让人很难解读。 有些疑惑,有些不可置信,有些害怕,有些愤怒,还有些什么宁安看不懂的东西。 他俯下身,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你在干什么?” 那把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脆弱。 “我……”宁安有些慌乱地俯身抱住膝盖,将自己的身体挡起来,只露出一片光洁的背脊,然后抬头看他。 水滴从睫毛上滴下来,滴进他的眼睛里,他眨了眨。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在洗澡啊?”他有些不满。 “我问你话呢?”封允最后的那点平静被撕裂了。 也许不是撕裂,而是已经无法仅仅靠伪装支撑下去。 他的语气很凶,甚至带着些阴鸷。 像是宁安如果不回答,他就能上前扼住他的咽喉,将他狠狠撕裂一般。 宁安有点被他吓到了,倔强地抿住唇不说话了。 他探手拿了旁边架子上的浴巾将自己包了起来,这样他跟封允说话会比较有底气一些。 “你刚才吓到我了,”封允的语气又平静柔和了下来,甚至还带了一点点委屈:“我叫了你,也敲了门,但没有反应,我怕你洗着澡睡着了,我进来,就看到……” 他的手捏的很紧,小臂上青筋微微凸起。 封允的睡眠很浅,尤其他心里挂着宁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整夜都在梦与醒之间徘徊着。 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他抱着被子赖在床上跟睡眠做了一会儿小斗争,才半睡半醒地爬起来找他。 他本就没醒很透,乍一看见宁安闭着眼沉在水底,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一瞬间,他的整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恶劣的大手狠狠摁进了冰窟里一般。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绝望,血液上冲,手脚都麻痹到没了力气。 直到他看到他白嫩的脚趾在有规律地一翘一翘。 那是宁安的小习惯,他在心里每默念一个数字,两只脚的脚趾便会配合着轻轻地翘一下。 封允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内血液回流的声音。 是惊喜,是庆幸,是劫后余生,但更多的是难掩的愤怒,那愤怒如火舌一般,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就在他要伸手去捞宁安的时候,他自己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问宁安。 其实在过去,无数次压抑痛苦时,他自己也做过这个动作。 但那只是下意识的,他脑子里想着很多事,所以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过自己有做这种动作。 可是宁安做了,他很害怕。 他的声音已经回复了平日的语气和速度,宁安便也不倔了,好好地解释:“我觉得这样比较有灵感,也能让身体和精神放松。” 头发上的水打湿了浴巾,他说:“你能帮我擦擦头发吗?” 封允沉默着拿了毛巾帮他擦掉水珠,又拿了吹风机:“换了衣服出来,我帮你吹头发。” 等宁安出去了,他坐在沙发里,整个人好像都平静了下来,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又是命令的语气。 然后他又很技巧地补充道:“我害怕了。” 宁安略挑起的眉梢,果然又慢慢放平了。 他似乎觉得他不太讲道理,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好。” 封允紧紧握着风筒的手指慢慢放松了。 没有人知道他心底的情绪有多激烈。 他的确如宁安的第一感觉一般,他想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害怕他,逼着他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进而掌控他的人生,死死把他抓在手心里,甚至更加过分把他困在怀里,随心所欲…… 在宁安换衣服的短短几分钟里,他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一次次压制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与欲*望,将那头暴戾的野兽慢慢隐藏住。 最终方能保持住表面的这层平静。 他甚至十分狡猾地利用了宁安的吃软不吃硬和心软的弱点,说着命令的话,却又表现出适当的软弱。 宁安连反抗的轻轻挑眉都没来得及做全,就对他做出了妥协。 宁安坐在书桌前,封允站在他身后帮他吹着头发。 旁边的穿衣镜里能看到他的眼睛开始慢慢张不开,进而头开始在封允掌中一下下往下轻轻地点。 他睡着了。 封允心里想着赵菲的话。 赵菲是一名心理医生,他以前学长的前女友。 她说:“每个人都有邪恶的想法,但关键在于你自己是否能够控制的住,你能控制住你自己吗?” 他把宁安抱起来放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他睡的和平时一样,很安静,很沉,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心理。 如果他现在对他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他都没有机会逃脱。 他用手捋起他的额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来,静静地看他。 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也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掌控**。 相反,甚至于对许多人来说极其重要的事情,他也很难认真放在心上。 他觉得自己有些时候可能是有些厌世的,所以对大部分事情和人,都有些漫不经心。 可唯独对他,他的情绪如此激烈。 他似乎掌控了他生命中另外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开关。 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按,他就会接近疯狂。 他慢慢地,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手掌顺着眉眼一路往下,留在他的唇角。 他的唇微微开合,像平常一样,他只是略略使劲,他的表情就变得很怪,松开了又会很乖。 这一瞬,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让他极度舒适的错觉。 他觉得他就像他手心里的一个布娃娃一样,可以由他掌控,可以由他摆布,可以让他随心所欲。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角,另一只手却紧紧握成了拳放在身侧。 他还是很害怕,浴室那一幕,让他冰冷的心脏尚未回温。 怎么办呢?还是想一劳永逸地将他掌控。 他闭了闭眼:你能控制住你自己吗? 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你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完善了一下后面预收文的文案,开文还久,大家喜欢就收一下,不喜欢就当没看见好了,hhh 但我为它约了个很可爱的封面,自己想了很可爱的画面,不知道美工太太画出来效果怎样,姑且期待一下 《你是我宝贝【双重生】》文名暂定 上一世,江随风爱了路西野十年,可对方却连他是谁都不屑于知道,直到他与别人订了婚,一次偶然,路西野却对他一见钟情。 一朝重生,江随风回到高一,还未认识路西野的那一年, 十年太苦,这一世他只想为自己而活,再不想跟路西野扯上任何关系。可现在的路西野却好像变成了路西狗,学校大门口就敢对他动手动脚,并满眼爱意地唤他:“宝贝。” 江随风:(⊙o⊙) ******* 上一世,路西野错过了暗恋他十年的江随风。 他曾拼尽全力想来到他身边,可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当他真的看到他,爱上他时,他却已有婚约在身。 后悔,很后悔,悔到吐血。 一朝重生,路西野重回大二那年,这一次他再也不想错过他,并决定趁着对方年龄小,先把思想基础给打牢。 学校门口,路西野拦住了仍是跳脱少年的江随风:“宝贝?” 少年咬着棒棒糖,长眉一挑:“大哥,没事你?” 路西野:(⊙o⊙)说好的曾经爱我如生命呢? 你是我的小宝贝,只能捧在我手心,谁都不能抢! 傲娇骚攻 x 清冷内敛奶凶受 攻受双重生,1v1,He 第56章 Chapter 56 一声声质问犹如敲打在心尖, 让他紧张到手心微微汗湿。 封允俯下身, 将脸隔着薄被埋在宁安胸口。 他的味道, 他的体温,他的心跳都是舒缓而温柔的。 他的心脏在他的气息中左冲右突, 最终艰难地突围而出。 那些见不得光的,汹涌澎湃的东西,最终还是被死死地闷死在了他自己的胸膛深处。 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情绪只与自己有关这件事, 所以也并不觉的特别痛苦或者难过。 相反,他甚至还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现在还多了宁安可以依靠。 即便隔着一层薄被, 但当他把脸埋在宁安胸前时, 也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被温柔抚慰的心理舒适感。 额头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封允将头抵在宁安胸前,许久才慢慢坐直身体。 无数次, 他曾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那里面的人像一头饿狼,凶残绝望。 但无论多么难熬, 多么痛苦,他总有办法让自己将那些情绪慢慢消散消化。 如果用四季来比喻,那么他的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秋季,关于情绪的叶子一片片落到脚下,融入泥里,踩在脚下。 没人注意,无人得知。 但他又有着一些春的倔强, 拧着劲儿在那里积蓄力量,等着遇到合适的机会,便会破土而出。 也不是没有希望的,比如宁安,比如游戏,比如他不舍得掌控他的那些爱与情绪…… 他需要好好将这些宝贵的东西保留在自己的枝丫上,不能任它们轻易凋零。 天光大亮,阳光突破云层,一只黑羽白喙的小鸟停在窗台,用尖尖的喙轻啄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是嘟嘟,也不是突突,是不太好形容却很生动的声音。 封允侧头看过去,正对上那只鸟滴溜溜的眼睛。 那鸟似乎受到了惊吓般,偏着头与封允对视片刻后,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封允觉得那鸟大概是来找宁安的。 他看着他的睡脸,觉得他更加可爱了,可爱到连鸟都喜欢他。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最后再次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他不能迟到,更不能旷工。 衬衣,西装,领带,腕表,袖扣…… 一件件穿在身上,犹如完美而冰冷的武器,出门的时候,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冷漠强势的封允。 即便在楚和这样一个人际关系网错综复杂的庞大企业内,他的冷硬与铁血手腕,也已经震慑住了大部分人。 他的脆弱和孩子气,只能暴露在一个人面前,别的地方,别的人面前,都不行。 周五下午,仍然是凯旋,“与有荣焉”三面。 评审和二面完全一致,除了新增加了一位设计师。 让人倍感失望的是,汪荣没来。 他老师布莱德先生的好友,也是他的长辈,一个知名英国设计师在纽约办秀,特意邀请他过去。 汪荣不好推拒,已经飞往纽约,代他来的是郑文泽。 像一场真正的秀一样,全套的妆容化下来,衣服也早已根据模特的身材体型修改到合体。 一套套搭配好后和各自的模卡叠放在一起。 这是宁安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穿上汪荣的服装,像小粉丝摸到了偶像的手一样,他难免有些激动。 他是真心的崇拜汪荣。 汪荣低调到几乎没有几张照片流传出去,更低调到,从未将自己的设计理念宣之于口过。 可是,即便只是简单到难以玩出什么花样的衬衣,他也能做到让人不得不叹服。 那种舒适度和贴合度,犹如人体的第二层皮肤一般,处处都能彰显出他的用心。 每一个弧度和身体的贴合又都能拉出最美的线条,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到无可挑剔。 时尚元素结合在每一针每一线里,却又低调到恰到好处。 他不像有些人,比如他的好友郑文泽,很多东西都摆的很明显,带着炫技的骄傲和优越感。 他只是认认真真在做一件衣服,为了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感觉到舒服,体验到美。 不管他有多么超前的时尚触觉,可他却从没有用那些别人求而不得的天赋去喧宾夺主,反而一直利用他们在为他的理念和他的顾客服务。 在DRESSER为宁安着装的过程中,在这些凌乱的思绪中,他忽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三面除了精致的妆容和服饰外,其他形式都十分简单。 十六个模特四人一组,在灯光与音乐下,在评委的视线中完成了最简单的服装表演。 宣布结果前,评委席上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魏胖儿和郑文泽起了争执。 大家安静地等待着,虽然有点诧异,但却礼貌地保持了安静,静待着最终结果的出炉。 魏胖儿和郑文泽小声争执了很久,最终以一向强势的魏胖儿做出妥协为结束。 在这个过程中,宁安已经感知到了什么,因为魏胖儿有好几次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但郑文泽却没有。 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应该是不想用他,但另一个人,却很坚持。 与他站的最近的女模特也感知到了什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肘,大约是表示安慰。 最终宁安和田晓辞没能一起离开,宁安被淘汰了。 田晓辞和其他几名被录用的模特被主办方留了下来,沟通一些后续事项。 虽然想过很多次,但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宁安的大脑还是麻痹了一下。 他穿上汪荣亲手做的衣服那一刻有多欣喜,这一刻就有多失落。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田晓辞上来拥抱他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微笑着为他加油。 田晓辞有些难过,但也没多说什么。 自从走上这条路,他们早已习惯了被选择,被淘汰。 无论你表现的多么优秀,也总有设计师或者主办方人员因为个人喜好而不接受你。 也有可能在你已经参加彩排,为之付出巨大的努力,时间和精力后,毫无理由地被外模替代。 这一行里,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 这次的面试是在下午,宁安出去时天刚蒙蒙黑。 身边没了相熟的人,他的情绪再不用绷着。 他抿着唇往外走,被一个三流模特公司的经纪塞了张名片,对方说手里有几个大有来头的客人对他很感兴趣。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兴趣”是什么意思。 直到出了酒店大门,走到廊檐下,他才反应过来,沉默着将那张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天空应景地飘起了蒙蒙细雨,他摸了摸包才发现没带伞。 路灯橘色明亮的光打在酒店台阶上,本该是温暖的,却给人一种深秋般的冷落凄凉之意。 怎么能不失落呢?毕竟盼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久。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路。 他记得封允说过,楚和的内衣秀也是汪荣主理的,所以他之前为防万一也投了模卡过去。 上周也接到了面试通知。 就算再不济,也可以再撑半年,等秋季那场秀,或者出国留学,或者应方衿的要求去做助理设计师……。 他可以有很多条路的,可却忽然有了一种四处飘零,无处落脚的仓惶感。 像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孤独地漂浮在这个世界上,无家可归。 他点了一支烟,站在台阶上,低垂着眉眼,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一任细雨打湿了发梢。 封允坐在车子里,看着他的身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的那种孤独感又出来了。 他隔着细雨看他,只能看到烟头一闪一闪,看到他瘦削的下颌被烟头的微光打亮。 今天的他似乎与那天的他再次重合在了一起,孤独又无助。 他知道他这个人,虽然外表冷一点,但却并不沉重,反而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向上力。 能让他露出这样低落的情绪的事情,一定是真的让他很难受。 而他也与那天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即便是隔着时空,今天的他和那一天的他,也都一样选择了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有些东西,也许从最初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命中注定。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我怀疑,不过都是徒劳。 与那时不同的是,那时,他还离他很远,而现在,他已经离他很近。 近到可以为他分担身上的重量,也可以与他一起去承受生活给予的苦痛,最后陪他一起走向荣耀。 从他进了凯旋,他并没有听他的话离开,而是在这里等了他一下午。 毕竟,这是对他至关重要的一战。 赢了,他要第一时间对他送上祝福,输了,他要第一时间给他怀抱。 封允重重地将指间的烟蒂摁进烟灰缸里,然后推门下车,在细雨中一步步向他走去。 宁安并未注意到他,他的视线盯着脚下被雨水打湿的一小片台阶。 直到自己头顶的细雨停了,直到他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他没回身看他,但还是习惯性地笑笑:“你怎么来了?” “下班就来了。”封允说:“正好看到你出来。” 宁安沉默了一会,最后说:“我落选了。” “没关系,”他揽揽他的肩膀:“我们还有路。” 宁安点点头,将潮湿的发埋进封允的胸前,将极少暴露的脆弱一面展现出来:“我们回家,封允,我有点累了。” 封允的唇,轻轻擦过他的黑发。 他想,不能再等了,等汪荣回来,是时候要跟他约个时间,让他们见一面了。 细雨敲打着车窗,留下一点点斑驳的痕迹,进而慢慢汇成一条极小的细流,蜿蜒向下。 路边卖麻辣烫的小摊子在细雨中依然支着塑料帐篷在营业,袅袅的热气从帐篷缝隙间透出来,湿白的雾气四散弥漫,像是人间最温暖的的烟火气息。 从过来之后,宁安从来没有在饮食上放纵过自己。 可今天,他却扯了扯封允的衣角:“封允,我们去吃麻辣烫。” 封允找地方停了车,两人在细雨中猫着腰钻进了街边的小帐篷里。 里面坐了不少人,特别温暖。 老板和老板娘忙碌着,旁边支着一张小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趴在上面写作业。 很多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宁安选了些青菜,加了两颗牛肉丸,封允随便选了一点,两人在角落里坐了。 可是骨子里的自律是很难改变的,宁安只吃了一半儿,额头便出了一层细汗,嘴唇也被辣椒熏染成红艳艳的颜色。 “我觉得好多了,封允。”他放下筷子,在灯光下笑起来,梨涡旋在唇角,在简易的麻辣烫棚子里,细雨噼噼啪啪响在头顶,像一首无名的曲子,让时间变得安静:“其实早就知道有可能被淘汰的,不该这么伤心的。” 封允看他一眼,带着怀疑:“真的好多了?” “嗯,吃了麻辣烫之后,感觉挺幸福的,”宁安点了一支烟,微笑着看他吃:“而且前几天我其实有接到你们楚和的内衣秀面试通知,本来想如果今天过了,就不去了。” “内衣秀?”封允停下了筷子,眉头微微蹙起。 “嗯,你看,其实还好,并没有那么差,”宁安笑笑,觉得自己有点矫情,难得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如果今天不下雨,我肯定不会难过。” 汪荣在两天后飞回来,他处理完手上积压的工作后,第一时间就让助理联系时装秀的承办方,约最新启用的几名模特见面。 他需要根据他们的特质和体型,再一次调整服装尺寸和相应细节。 助理安排之后,又把几位新模特的模卡和相应资料送到他的办公室。 汪荣看了一遍,有点疑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没有”,助理略顿了顿,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承办方那边送来的就是这些。” 汪荣点点头:“知道了。” “还有,”助理说:“前两天E**EN的苏总监来过电话,向您约今年的杂志服装与造型,正式的邀约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MEN是国内一线杂志的领头羊,总监苏达是汪荣大学时候的学长,所以每年汪荣都很给面子地和他们合作一期杂志。 汪荣听到了,但没说什么,只是拨了个电话给魏胖儿。 他对宁安有着些期待,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于是道:“有一个模特,做苏格兰裙的,怎么刷下去了?” “您应该去问郑老师,他老人家死活不让用。” 魏胖儿那边沉默了片刻:“当时连他七个人,五个人都看好了那个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对方不适合您的服装风格,他是代表您来的,所以我们最后选择了尊重他的意见。” 汪荣挂了电话,指间夹着一支笔,眉头微蹙着陷进办公椅里,似乎在想很久远的事情。 半晌,他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对面是苏达:“大忙人终于有时间给我个答复了?” 汪荣笑笑,开门见山:“这次拍摄,模特由我来定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累,明天大约会请假一天,如果下午三点没更的话,明天大家就不用等更新了,周四我会尽量多更一点,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Chapter 57 三到五月, 是时尚圈一年里最忙的两个时间段之一。 大部分模特都在忙着赶场, 日夜颠倒, 甚至连着几天不能休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去年秋场还在忙着赶场的宁安,今年却赋闲在家。 偶尔他也会出现在秀场里, 可大部分时间不是以模特的身份,而是以观众的身份。 田晓辞全情投入了“与有荣焉”的残酷彩排中。 何亦在短暂的两天修整后,踏上了密密麻麻的通告之路, 上综艺,接代言, 参加各种活动, 为品牌站台, 为作品宣传…… 覃闻语则依然坚持着每天例行的学习与训练, 而新歌的录制也已经提上了日程。 每个人都在往前奔跑着,就算宁安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放松, 他也从来不敢浪费分毫。 在这些十分宝贵的,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里,他除了看书, 静下心来画图,尝试构思一些新的作品外,也偶尔会去看一些值得看的秀,去材料市场购买工具布料,中间也会抽出一些时间,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风景, 建筑和人群…… 手机中的照片越来越多,书桌上的画稿越来越厚,囤积的布料也总是消耗的特别快…… 这样简单放松而有序的生活,很容易让他迸发灵感,可也让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焦虑感。 明明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浪费,可内心里却隐隐有着蹉跎时光的愧疚感和慌乱感。 春季的风在初笼的夜色中掀起衣角,宁安站在楚和办公楼下等封允下来。 封允最近很忙,各种展览,新一季的营销方向,财报,投资策划…… 林林总总压在案头,让他连吃饭几乎都挤不出时间来。 除此之外,他每晚还要去游戏公司,所以大部分时间,回到家都已经到了后半夜。 宁安本来并没打算过来,可是在从郊区回家的公交上,他不小心睡着了,坐过了站。 醒来时透过车窗,第一眼就看到了远方楚和巨大的楼标。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多钟,过了下班的点。 在楚和旁边的公交站下了车,他犹豫了下还是拨了封允的电话,告诉他如果不忙的话,可以一起吃个晚餐。 封允让他到办公室等自己一会儿,但宁安不想引人注意,便在楼下等他。 他用一根细细的柳枝逗着与喷泉相连的蓄水池中放养的金鱼。 人工饲养的鱼群似乎比较憨傻,他们追着柳枝,张开圆圆的鱼唇,毫无戒心地追逐咬食。 宁安弯着腰,小幅度地摆动着柳枝,直逗的小鱼们不停地摇头摆尾。 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弯了一双乌黑眼睛。 封允迅速地处理完手上已完成一半的文件,一反往常的高冷形象,含着些抿不住的笑意,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他反常的状态引得杨淼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由地暗暗纳罕。 从专属电梯里下来时,恰逢对面的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他抬眸看过去,微笑着停住了脚步。 汪荣正要从电梯里出来,他低头看着手机,眉心微微蹙着。 “汪老师。”封允唤他。 现在正是汪荣最忙的一段时间,他已经有一阵没来楚和。 据说后面还要飞纽约和米兰,时间安排的十分紧张。 汪荣抬头看到他,神色间虽然有些疲惫,但笑意仍然十分温和:“封总。” “有时间吗?”封允想着宁安还在外面,于是说:“一起吃个饭?” “不好意思,”汪荣的步子略缓了缓,带着些歉意:“最近太忙了,晚上还要赶一些参展的作品,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那您最近哪天有时间?”两人边走边说:“待您有时间了,我想将上次说的那人介绍给您。” “五月份,”汪荣想了想:“五月份应该能有几天空闲时间。” 他停下脚步,笑笑:“如果见面的话,大约需要比较多的时间跟他聊一聊,所以只能等到五月份我比较空的时候。” 封允点了点头,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卢卓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 他没接,而是先对汪荣说:“那好,谢谢汪老师,五月份我们再约。” 汪荣也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接电话,自己便先行离开了。 封允看着他的背影,将电话接了起来:“卢卓。” “你不是让我盯着楚勤吗?”卢卓大概在吃东西,口齿不太清晰:“最近他跟常青的少东家走的很近,但我并不确定他的意图,也许只是贵公子们一起玩乐消遣也说不定。” 常青亦是国内时尚界的一颗常青树,一直都是楚和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两家较劲多年,可对方始终被楚和压着一头。 封允蹙了蹙眉,直觉这个时间段楚勤的的举动并不简单,但只就楚勤来说,他也并不担心就是了。 他想了想,说:“知道了,帮我盯紧他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宁安。 刚刚蹙起的两道长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松了开来,唇角也不由自主勾起了笑意。 宁安带着棒球帽,乌黑的发抿在耳后,露出一片白皙的侧脸与修长脖颈来,正站在水池边低头看着什么。 他悄悄走到他背后,站在他右侧,却用手去拍他的左肩。 宁安果然上当了,转头向左看去。 封允忍着笑从身后扯住他的衣领,把人往怀里拉:“怎么这么笨,这么老套的把戏都能上当?” 宁安含笑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四周:“不是我笨,而是我没想到唐唐封总竟然会这么幼稚。” “强行挽尊!”封允捏了捏他细白的耳廓,笑着看宁安痒的直躲。 他今天尤其高兴,笑的也特别好看,这是宁安第一次来找他。 虽然他只是恰好路过这里,虽然只是顺便来约他吃晚饭,但他还是很幸福。 他一向得到的很少,所以即使只得到一点点,也很容易感觉到幸福 两人坐进车里,宁安晚上一向要么不吃,要么只有几口。 封允便带他去喝鱼汤,鱼汤营养丰富,而且低脂少油,他能多吃几口。 路上照旧堵车,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足足开了半个小时。 俩人要了个小包厢,面对面坐了,封允点了菜,看宁安低着头在手机上戳戳点点。 “忙什么呢?”他托着腮问,略有些不满:“每次和我吃饭你都不能专心。” “我在跟方衿咨询一点东西。”宁安抬头看他一眼,笑笑:“没有,你这人怎么随随便便就冤枉人?” 封允不喜欢他跟方衿过从甚密,方衿对他好的有点过分,好的让他心里不舒服。 他刚要说话,宁安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宁安接起来,笑着问:“刚才不是说不方便打电话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宁安含笑听着,然后说:“我可能更想去英国那边。” 方衿大约是给了些建议,宁安听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 然后又说:“如果有需要,还要麻烦他帮我出一封推荐信。” 两人又说了两句,直到奶白色的鱼汤和各色小菜上了桌,宁安才挂了电话。 封允的好心情一下消散殆尽。 宁安很快接受了自己被淘汰出汪荣秀的现实,不知道是出于某种焦虑还是真的想开了,他开始考虑更多的可能。 甚至于已经在看一些国外的学校。 可封允不想他出国,也不想过没有他的生活。 他一直忍着,假装不知道,做出掩耳盗铃的可笑姿势。 可当他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谈论这些时,他的心还是翻搅着难受了起来。 宁安挂了电话,见他没动筷子,便拿了他的碗,替他盛了一碗鱼汤:“怎么不吃?闻着很香,趁热喝。” “如果汪荣不收你,国内就不能学服装了吗?”封允将汤碗接到手中,勾出一点浅浅的笑:“非得出国吗?” “还不一定,只是做两手准备而已,”宁安笑笑:“现在把功课做足了,将来万一真的需要出去,就不用临时抱佛脚了。” 可封允想要的不是“不一定”,而是“一定不!” 他烦躁地点了一支烟,早已没有了食欲,连脸上那一点故作平静的笑意也维持不住。 他觉得宁安这个人十分冷血。 他看起来对什么都十分柔和,可他知道,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能轻易走进他的心里。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像是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无论是走还是留,对他来说,都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他其实有想过把自己跟汪荣约定的事情告诉他,但又怕过早给他太多期待,到时候万一不行,反而会让他更受伤害, “我不想让你出国。”他抿着唇角,有些孩子气的表达自己的诉求。 他还穿着西装,发型向后梳起,这样看起来会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一些,也更锋锐。 此刻有些赌气地侧过头去抽烟,侧面的轮廓极立体,好看的唇因为情绪问题,微微抿直了,吐烟圈的时候又忍不住像孩子赌气似的有些嘟起。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宁安感觉很好笑。 “不是说了,都是不一定的事情,”宁安认真答复他:“再说了,现在什么都很方便,就算出了国,也可以写邮件,通电话,视频,和在国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封允沉默着,不说话,是真的在生气。 宁安为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慢喝完了。 封允的烟早抽完了,但是依然没动筷子。 很多时候,宁安是琢磨不透封允的,于是便干脆不去多想。 他看了一眼未动的饭菜,也沉默着点了支烟。 透过包厢小小的窗户看出去,此刻深蓝的天际悬着几颗星子,看起来很遥远。 “其实我出不出国,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的。”他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封允,你过于依赖我了。” “我不想跟你闹,宁安。”封允的情绪似乎也平静了下来,认真道:“为了这些事情,我们不是第一次闹不愉快了。” 宁安都快被他气笑了,明明是他在闹。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在我还没想清楚一些事情前” 封允的表情十分严肃,一锤定音:“你要陪着我,不许和别人在一起。也不许喜欢上别人,更不许离开。” 宁安看着他,蹙着眉梢点了点头:“我没忘,所以你要快点想。” 封允听了这句,才开始慢慢吃东西,他吃东西一向速度很慢,姿态优雅。 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一样。 可是他心里却很冷,不过是强力压制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知道宁安一旦出去,就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就算将来毕了业会回来,他这几年间也不会回国。 他没有钱,也不会接受他的钱,他账上只有二十多万,连学费都不一定够。 而且服设本身花费就非常高,各种工具,布料,每一样都十分费钱。 他大约需要半工半读才能撑下来,不会舍得买机票回国。 而他被楚和与游戏公司绊着,也根本抽不出多少时间飞过去。 他不想冒任何一点点失去他的风险,其他的都可以妥协,都可以让步,但他离开他身边,不行。 封允吃饭的间隙,宁安又接了一个电话。 对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声,自称是“MEN”的工作人员,邀请他为他们拍摄五月份的月刊。 能上MEN的皆是国际国内一线大牌,而他只是一个小模特,宁安不太相信这个电话的真实性。 就连上次张栾和何亦上的那本一线杂志,影响力也远远比不上E**EN。 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做个背景板而已,而且那次,因为黎远书的问题,他连背景板也没有做成。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骗子。 于是很客气地对对方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而对方大约也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只留下了公司的联系方式。 宁安挂了电话,想打给覃闻语问一下。 封允用湿巾擦了擦手指,说:“把联系方式给我,我问下林在旬。” 林在旬很快给了答复,那的确是E**EN的联系方式。 拍摄定在四月初,拍摄前双方约了时间,宁安到E**EN去了一次。 除了量取了他个人的数据外,还略试了一下妆容和镜头感。 他其实非常好奇,对方为什么选择了他,但工作人员却只笑笑,表现的十分神秘。 楚和的内衣秀一面定在三月二十号下午,楚和办公楼负一层的大型展览厅内举行。 封允看着时间坐电梯下了楼。 这场秀需要的模特十分多,而且价钱也非常好,所以来面试的人同样数量巨大。 他在走廊里,透过门窗玻璃向大厅里寻找。 面试厅里,一排排的模特只穿着内衣,根据评审的要求做着动作,被留下还是被淘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只略看了两眼,便向候场大厅走去。 宁安的号码靠后,隔着玻璃,他看到他正坐在候场厅一角,认真地在看手机。 他穿着黑色的衬衣,带了黑色的耳钉,越发衬的皮肤雪白。 虽然他知道他不止一次脱了衣服去拍摄,去走秀,可是他越来越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他就那样光着站在那里,被人评价,被人挑选。 他专注地看了他片刻,对身后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宁安也很专注,他在用手机软件做简单的绘图,所以并没有看到从窗外注视他的封允。 直到他被工作人员通知,已经被淘汰,可以离开时,才抬起头来。 他惊讶又错愕,继而有些好笑:“是不是弄错了,我还没有面试啊?” 工作人员摇摇头:“不好意思。” 不少人向他看过来,宁安咬了咬唇,拉起背包,站起身来。 他走出来,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走廊里犹豫要不要再进去问问评委。 可透过窗户又看到大家都十分忙碌。 他纠结着看着窗内,没有离开。 这场秀对他很重要,是他春季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背后传来两个女孩子小声的议论声:“封总好帅啊,天哪,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怎么会来看模特面试啊?还是一面,有什么好看的?” “嘘……好像他对哪个模特不满,我刚送茶水进去的时候,从他们旁边经过,听到他说不用面试直接淘汰什么的。” 宁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一点点变得冰凉。 是封允啊,是他以为可以把后背交出去的那个人啊? 是他一直心疼着,也以为对方一直心疼着自己的那个人啊? 是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他说“我们还有路”的那个人啊? 可是,为什么呢,他亲手断了自己的路。 他难受地按了按心口,那里很疼,像被狠狠捅了一刀,疼的他几乎要弯下腰去。 可他却倔强地站的更加笔挺。 他不再留恋,勾着背包向外走去,春天带着花香的风迎面扑来,把他呛的狠狠咳了起来。 他咳出了一眼的泪,泪雾朦胧中看出去,这个世界连天空都是扭曲的,和他的世界好像并不一样。 真想家啊,想爸爸,想妈妈,想宁珂,想离开这里。 可是,封允,他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方便大家可以关注下微博,后面两个人在一起后可能有些不能发在这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怀宴、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空城落日 5瓶;linglin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Chapter 58 封允在二楼窗前站了许久, 才看到宁安走了出来。 在楚和巨大的建筑物面前, 他的背影看起来单薄瘦削的厉害。 助理有些忐忑地小声叫他, 他却没听见一般,只把视线紧紧投在楼下那道身影上。 他的样子, 投影在在助理眼中有种奇怪的矛盾感,贪婪又克制,狂热又禁欲, 复杂到让人难以解读。 他看着那道笔挺的身影,捂着口唇弯下了腰, 肩膀颤动许久后, 他慢慢抬起头来。 像在看天。 也像在克制眼泪。 随后他掏出墨镜戴上, 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那道背影那么单薄, 即使挺得笔直,却也难掩萧瑟, 透着孤独,又无比坚韧。 封允的心忽然慌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疼, 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怎样。 这是他第一次利用自己的力量,去左右了宁安的选择,可他并不快乐。 他看到他的难过,自己却好像比他还要难过好多好多倍。 只是如果再让他选一次的话,他觉得自己大约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这是他无法控制的,对于他的,极强烈的独占欲。 从听到他要参加内衣秀的那刻起, 他就想告诉他,不要去! 那时候他们坐在临时搭就的遮雨棚里吃着麻辣烫,他点了一支烟,微笑着说幸福。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软成了春天里湖泊里的一汪水,映着蓝天白云,碧波荡漾。 而眼睛里同样映着他含笑的容颜,那样美妙又温柔的一刻,他说不出伤人的话。 他第一次说幸福,他的幸福是那么简单,他不忍心去打破。 他甚至想着,只要撑到一面结束,到时候找个幌子把他淘汰了,让他死心就好。 可是楼下面试开始时,汪荣在电话里告诉他,内衣秀只能交给公司别的设计师来负责。 他受到国外两场大型时装秀的临时邀请,需要带着楚和和他自己的作品飞国外两周,剩余的时间大约只够完成他自己那场秀,实在没有过多精力兼顾其他了。 事实上内衣秀最初也并不是汪荣负责的,而是一位女设计师。 只是女设计师筹备到一半后,身体出了些问题,需要进一步检查修养。 别的设计师早已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工作,只有汪荣的时间最有弹性。 所以他本就属于临时接手。 而最近女设计师回归,通过进一步的穿刺检查,发现只是一场虚惊,所以汪荣才又接受了这两场国际大秀的邀约,将原来的工作交还到女设计手上。 封允手里握着电话,耳边是汪荣温润的声音,脑子里却全是宁安的笑脸: “我其实有接到你们楚和的内衣秀面试通知,本来想如果今天过了,就不去了。” “你看,其实还好,并没有那么差。”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便径直带着助理下了楼。 本想撑过一面的,可当他看到那些模特儿只穿着内衣被挑选时,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他不能看着他在别人面前脱掉衣服被挑选,被评价,被淘汰。 作为一个模特,宁安或许不会认为这有什么,那是他的职业,他有他的职业精神。 可他不行,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爱他的男人,他做不到。 决定做的很仓促,也不漂亮,可那时候他顾不得了。 他垂眸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远去,助理的声音终于打破壁垒传到他的耳朵里:“封总?” 封允回过头,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唇角抿的很紧。 助理小心翼翼道:“还有个会……” 封允点了点头,口中却说:“替我通知各部门会议延期。” 他开着车慢慢缀在他身后,如果宁安不是那么心神恍惚的话,也许很容易就能发现他。 可现在,他整颗心都空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的东西。 他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也许是累了,他停在了公交车站。 他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可是身上却不自觉散发出了冷漠而排外的气场。 公交来了,他看也没看,跟着人流上了车。 封允沉默地跟在后面,车越走越远,再往前是郊区的厂区,人烟变的稀少起来。 宁安是在终点站下的车。 两边是绿化的很好的小公园,花草芬芳,绿树成荫,是郊游的好地方。 只是现在天渐渐暗了下来,这里又过于偏远,从终点站下了车的几个人迅速消失在了不同方向。 变得寂寥又空阔。 封允远远地停了车看着宁安。 他慢慢地走,似乎不知道要去哪里一般,最后下了马路,在旁边的小公园里靠着树坐了下来。 他把自己蜷成了很小的一团,双手抱膝,把脸埋在膝上,像个孤独又无助的孩子一样。 封允的心难受起来,隔着车窗红了眼眶。 他后悔了,后悔极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宁安依然一动不动,仿佛坐成了一尊雕像。 封允掏出手机来拨给他,电话通了,可他没接。 天彻底黑了下来,虫鸣唧唧,月明星稀,本该是很好的一个夜晚。 如果是在平时,他们此刻也许已坐在一起谈笑着吃晚餐了…… 封允推开车门下了车,一步步走向他。 他走到他面前,半跪着蹲下身来,将手掌覆在他的发顶。 宁安颤了颤,但没动。 “回家,”封允说,声音有些沙哑:“宁安,乖,我们回家。” 宁安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他,眼神很冷,比天上的寒星还要冷。 那目光犹如实质,在黑暗中化成了两簇利箭直直地向他的心窝扑杀而来。 封允强忍心痛,抿着唇看他,他是想伸手抱他的,却被他冰冷地将手推了开来。 他本来长得就冷,此刻配上冰冷的眼神,让封允的心都冻透了,他轻声说:“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宁安说,声音干涩。 他把头重又垂了下去,说:“你回去,以后都不用管我了。” 封允的呼吸变得急促,极力压抑着情绪,但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他唇角紧抿着,一句话不说,倔强地看他。 “还有,”宁安补充说:“我对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了。” 心脏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一样,汁水四溢,鲜血淋漓。 没有比这更加残酷的事情了。 有一瞬间,封允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是窒息的感觉。 他艰难地说:“宁安,我……” “我”什么呢?他并不无辜! 宁安看向他,一双眸子清冷锐利,生生将他的话逼断在了咽喉里。 他垂着眸子,最终还是探手抓住他瘦削的肩:“宁安,你不想要我了,是吗?” 他的声音抖得很厉害,那双漂亮的眼睛,压抑隐忍地看着他。 宁安发现,事到如今自己仍然会忍不住对他心软,仍然不想向他说什么残忍的话。 可他还是说了。 他说的很慢,声音里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心灰意冷:“我和你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的生命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没什么要不要的,而且我也要不起。” 他想起楚和楼下的水池里,那些人工饲养的傻鱼,而他,和那些鱼一样傻。 被人戏耍在手心里,却浑然不觉。 这种认知,让他很难受。 可他也并不想追究下去,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意思。 他无情地推开他,想起身离开,却因为坐了太久,血液不通,双腿酸麻,几欲摔倒。 封允趁势将他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他掐着他的下巴,双眸黑暗深沉,语气带着强硬的森冷:“你不能不要我,你说过的,以后我有你了,你给我怀抱,你不能给了我希望又拿走。” 宁安想挣开,却被他死死箍住了腰身,如被钉牢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他被封允掐着下巴将脸抬起来,星月微光下,封允的脸一半藏在黑暗中,一半镀上了月华。 那双极艳丽的眉眼似乎染上了极深的悲伤与绝望,那情绪带着极大的威力与感染力,几乎将他吞噬。 他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傻了,比那些鱼还傻,这个时候还是会心疼他?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沉迷于扮演他“外婆”的这个角色? 他挣不开自己的身体,也挣不开自己的下巴,只能紧紧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 不看他的话,就不会受他影响,也不会心软了。 “我们回家,你乖一点,要打要骂回去我都听你的,”封允又说,呼吸喷在他鼻尖,温热潮湿:“别说不要我的话,好吗?其他都行。” “我没有家,封允。”宁安的眼睫颤动的厉害,半晌他压抑着说:“从头到尾,那都是你的家,跟我没有关系。” 封允愣住了。 宁安并不挣扎,却用语言伤害他:“你放开我,耍我很有意思吗?” 封允太疼了,疼的快要发抖。 他忍不住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睫,这样他还能舒服一点。 半晌的沉默后,他带了些自嘲般,极短促又悲凉地笑了一声:“我耍你?怎么会?” “那么,你告诉我,你表面对我那么好,背地里却向我捅刀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宁安的眼睛依然冰冷,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带着挑衅:“你能解释的通,我就跟你回去。” 悬在头顶的那把刀终于落下来了,由不得他自己选择,封允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垂眸看着宁安,目光有一点奇异,似乎是好笑又似乎是难过。 宁安被他的目光激怒了,他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趁机挣开他的怀抱,大步向外走去。 他一刻也不想跟他呆在一起了,他身上的味道曾经让他那么依恋,这会子只觉得嘲讽。 封允的脸被砸的偏了过去,唇角溢出一缕血丝,他看着他的背影。 他对着那个背影,声音仍然是压抑隐忍的:“你说我为了什么?因为我他妈爱你,所以发了疯,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酱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bb?by 10瓶;粽子 6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Chapter 59 封允的声音是压抑隐忍的, 却无端地透出一股凶残的味道。 那是压抑了太久太久, 一遍遍几欲破胸而出, 又一遍遍强行压制回去所留下的暗病。 要说出来已经很艰难,尤其在他本来还并没有准备好的时刻。 他习惯性地想忍回去, 但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刻。 告白这种事,对于大部分对感情极认真的人来说,都应该是郑重的, 甚至带着仪式感,并不是那么简单和轻松就能做到。 对他而言尤甚。 那道身影果然停了下来, 即便隔着宽大的风衣, 也能感觉到他的背脊在瞬间紧绷。 封允的心也随之紧绷, 他眸色暗沉, 用手背随意地抹去唇角的血丝,一步步向他走去。 虫鸣唧唧声中, 时间仿佛忽然停滞,又似飞速掠过沧海桑田,让宁安在那一刻有着极度的不真实感。 他本来就不认为封允会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所以,也本就没打算停下脚步。 他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是在为难他,不过是想给他捅刀子。 即便他仍然还是心疼他,但并不代表他会无理由地纵容他。 可这句话却不啻于一声惊雷,炸响在他的耳边。 他被震惊到不知所措,被震惊到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惊疑又讶异。 连大脑都似乎麻痹了一下。 他的拳头握的很紧, 封允对他说过的话一遍遍响在耳边。 他脸上带着些戒备和嫌弃:“喂,你不会是爱上我了?” 昏暗的舞池中,他勾着点嘲讽的笑意:“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里子怎么样,是不会有人关心的。” “……” 可现在,他却说,他爱上了自己? 在他的意识里这是不应该,也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宁安蹙着眉头,他甚至忍不住有些想笑,也有点想流泪,其中还夹杂着些愤怒与无措…… 他从来没有为此委屈过,可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丝委屈。 凭什么他给他设了界,自己却越了界? 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认为大约是自己听错了。 这些思绪过的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翻涌着纠缠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很混乱。 而封允却不一样。 话说出来的那一瞬,一直绷着的那根名叫克制的弦,终于断了开来。 心底那份感情也如喷薄而出的岩浆一般,再难抑制,几乎将他焚成灰烬。 他迈开长腿,如携着风一般,几步就到了他身后,伸出长臂,从背后将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他抱的特别紧,双手勒住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都嵌进了自己怀里。 宁安从错愕中醒过神来,用力去掰他的手:“封允,你先放开我。” 封允不放,他的胸膛滚烫,那热意隔着衣物将他紧紧包围,烫着他的背脊,呼吸扫过他的耳畔,让他忍不住颤抖。 这个拥抱带着强烈的侵略感与独占欲,让他心慌。 他把头往前垂着,露出细白的脖颈,像猎物露出了最致命的弱点,让封允几乎忍不住。 “封允,”宁安轻声地,疑惑地确认:“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直到现在,即便他那么紧地抱着他,他仍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话。 “我喜欢你,宁安,你是想听我再说一遍吗?”背后的声音是低沉的,带着一点点沙,不像他最初见他时那么清越,像染上了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他感觉到他用额头轻轻地蹭他的脖颈,发丝拂过,痒的的他几乎克制不住。 封允犹如呓语般,轻轻地贴在他耳畔说:“我爱你,宁安,好像很久了,久到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宁安全身的经络都绷的发疼,那些话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炸的他头皮发麻,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而封允还在说着。 “后来我曾仔细想过,”他的嗓音依然有些暗哑:“好像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 “你也……”他停下了没再说,他想问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他? 可又不敢再问下去。 于是只撒娇般蹭蹭他的脖颈:“我本来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再告诉你的,可现在不能不说了。” “封允,你先放开我。”宁安又说。 封允松松地放开了一点,但仍然抓着他的手臂,像怕他会逃跑一般。 宁安抬眸看他,压抑着内心翻滚的复杂情绪,努力把语调放的平静:“当初是你一再提醒我,不要动感情,你还记得吗?” “是,这段婚姻是怎么来的,你很清楚,”封允回视着他,他不止一次后悔过自己当初说了那些话,特别特别后悔:“我承认,最初我的确是怀着些逆反心理,做错了事情,可我爱上你,也是真的。” 宁安摇了摇头,封允又握紧了他的腰:“你不信我吗?” 宁安垂下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对不起,这对我来说,有点太突然了。” 封允的眸子沉了下去,很失落,浓密的长睫却抬了起来,盯着他看。 他自己也知道的,这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突然。 可也难免因此而感觉有些受伤,他对他的爱意,难道他就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而且,”宁安又把他推开一点:“这跟你做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汪老师,他不能负责这个秀了。”封允说,然后又将声音放的极轻:“我也不想看着你脱了衣服让人挑选。” “你什么意思?”宁安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我的职业,因为脱了衣服被人挑选,便见不得人了,还是低人一等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封允用手掌住他半边脸,逼他抬头看自己:“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只想把你留给自己看,因为我贪心……” 他挨了一拳的半边脸肿了起来,导致他没有平时那么好看,甚至有些狼狈。 但他的眼神却有极强的冲击力,深黑霸道,充满力量,能把人扼住。 他在月光下亲吻他的额头:“我爱你,宁安,我真的很爱你,想和你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宁安的心里很乱,很多东西都不真实,他甚至不知道要先跟他计较哪一件或者解释哪一件比较好。 相比较而言,他擅作主张把秀给弄没了这件事,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封允,我觉得,你大概是把对外婆的感情移情到我身上来了,不见得是什么爱。”他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你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了。” “什么?”封允错愕地地眨了眨眼睛,他从没想过宁安竟然会这样想。 “我对你跟外婆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深着眉目:“我爱她老人家,尊敬她,依恋他,但我爱你,是想占有你,从里到外……” 宁安听不得这样的话,也不懂他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没羞没臊。 他慌乱地抬手捂住他的唇,却被他趁机在手心吻了一下,又慌乱地移开。 他害羞的样子让封允的心情放松了些,他低下头,亲吻他的鼻尖。 宁安想躲开,但封允变得强势又霸道,他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宁安,你躲不开了。” “都是假的,我们约定过的。”宁安不上当,他挣开封允的怀抱,轻声道:“有些事,你可能真的不太懂。” “你说,”封允看着他:“说出来我就能懂。” 可是该怎么说呢? 说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说不定还会回去?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那原来的宁安是不是也会回来?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呢? 而且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也不敢说。 在科幻电影里,这样的人说不定会被抓去做实验的,很可悲。 又或者,被人当做一个漂浮的孤魂,很吓人。 还是说,说他根本没想过与封允之间会有爱情这种东西? 来到这里,他最先想的是生存,其次是梦想。 封允说不要觊觎他,即便最初他对他很有好感,可他这样说了,他便就从没再想过。 他没喜欢过人,也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感觉。 虽然对封允的感觉很不一样,但他一直把那种感觉当做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亲情和依赖。 爱情,他没想过,那东西对他来说太奢侈也太不切实际。 他安静地沉默着,对上封允灼灼的目光。 他的脸肿的很厉害,可是眼睛依然很明亮,看着他的目光甚至有点贪婪。 让他心里又乱又痒,又怕又慌。 他想躲开,但没有躲,他一向就是这样子,有着近乎天真的勇敢。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都没有动。 最后还是宁安探手抚了抚封允肿起的面颊,轻声道:“对不起,我……。” “如果你能消气,”封允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受伤的脸颊上,忍着痛说:“再打狠一点我也愿意。” “给我点时间,封允。”宁安疲倦地说:“让我想想。” 封允再次将他笼进怀里,在他耳畔轻声地:“嗯,只是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也不要离开我。” 他亲亲他的耳尖,似乎这样就能很满足。 宁安心里有些难过,封允很容易满足的时候,他就很容易心疼。 他犹豫着回抱了一下他的腰,封允似得到了鼓励一般,更加用力地将他箍进怀里。 只是这样抱着他,感觉到他的体温,他就能感觉到安全和幸福,是真的很满足。 宁安蹙着眉陷在他怀里,他觉得自己连反应都迟钝了一般:“以后不要这样了,封允,不要替我做任何决定,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封允将鼻尖埋在他的发中,轻轻蹭了蹭,却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想为他安排很多很多的事情,可现在如失而复得般,他什么都不敢说,只想这样拥着他。 他拒绝别人时,冷漠而狠绝,可当自己陷入情网时,却如懵懂的稚子般,傻得可怜。 “我想亲你,宁安,”他梦呓般在他耳边问:“我可以亲你吗?” 他抬起他的脸,望着他的嘴唇,眼眸深黑,看不到底。 宁安瞪他一眼,随即垂下头去。 他抱他抱的太紧了,即便垂下头去,也只能抵着他的下巴和胸膛,与他紧密相连。 宁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封允,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我不一定……” 封允捂住了他的唇,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他说:“我们回家。” 宁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不许说你没有家,”封允抓了他的手,揉着他左手无名指的那枚婚戒:“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宁安没说话。 封允又说:“不仅仅我的家是你的家,我的一切,都愿意和你分享。” 他眼睛里的笑意很温柔,还带着喜悦。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分享给他而感觉到快乐。 回去的路上,宁安睡着了。 昏暗的车厢里,他的眉蹙的特别紧,像是在睡梦中也无法放松一刻。 封允将车子停在路边,俯身半抱着他,轻轻按揉着他的眉心,直到他彻底地放松下来。 和那次一样,宁安在睡梦中闻到他的味道,便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过来。 “你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 他很轻很轻地问他,眼睛里有些难以掩饰的悲伤。 人总是很贪心,刚开始,只敢偷偷爱他,现在却又想让他赶快给他回应。 想与他肆意交缠,出双入对,想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他,宣示他对他的所有权。 他睡着的样子还是那样,带着点天真气。 让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口。 他是答应了他,会给他时间,可也并不会那么乖地,就给他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纠结和懵逼感真的不太好写。我写的挺难的,不过后面应该就容易多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零断千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未来可期 5瓶;藏青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Chapter 60 三月下旬, 封允变得更加忙碌。 杨淼每天送进来的文件越来越多, 会议排的密密麻麻, 后面还有几个短差,必须他本人过去。 时间变得稀缺而珍贵。 最近他已经连续三晚, 在自己房间开视频会议到后半夜,平时没时间吃饭更是常有的事情。 楚云鹤把越来越多的工作与权力交到他的手上,大有准备退休的架势。 基于此, 楚和内部对于封允是“楚小姐”的未婚夫这个传闻,更是深信不疑。 不过也幸好他可以这么忙碌, 才觉得日子好过些。 他与宁安,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地, 安静地在一起相处过了。 自从那晚回来后, 他与他之间的气氛,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 宁安依然会早起晨练, 做早餐,但却把两件事情的顺序颠倒了一下。 他会把早餐做好,然后出去晨练, 而晨练的时间也似乎是被故意拉长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赶着封允已经出门或者正要出门的时刻回来。 两个人在家里重合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偶尔在家里遇到,封允依然会像以前那样揉揉他的发,或者简单说两句话。 宁安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大部分时间都是淡淡的,偶尔会笑。 但晚上他回到家里,他的房门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他敞开了,甚至还学会了落锁。 他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界限, 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内心里却对他有了防备一般。 封允有时候忙到没时间多想,可是在夜深人静,将手边的工作暂时放下时,他会很想很想他。 现在的他们,即便依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中间却也如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这样的日子其实并没过几天,可对封允来说,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有时候他想他想得实在厉害,下了班便先不上楼,而是站在楼下,抬头看他房间的窗口。 大部分时间,那扇窗都是亮着的。 偶尔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他投在窗口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楚,但还是会让他有幸福感。 但回到家里,却只有空荡荡的客厅。 他的门关着,不管他回来早晚,饭菜都会留在厨房里,让他想问一句什么都找不到借口。 今天依然是这样。 封允将领带扯了,站在客厅看宁安的房门。 他没有什么食欲,将饭菜用保鲜膜覆上,放进了冰箱里。 在房间忙到后半夜,他去倒了一杯酒。 然后慢慢走向宁安的房门,大部分时间,这个点宁安也仍然在忙着。 他停在他门口,靠着墙将一杯酒慢慢喝了下去。 冰凉的酒液滑过咽喉,慢慢变的火热滚烫,让他的心也不安分地蠢蠢欲动。 今天一整天,他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想一想总是有些不甘心。 他站在门外,没敲门,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宁安,睡了吗?” 然后便是等待。 他垂眸等了很久,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发出声音来回应他,就算只说睡了,将他拒之门外也很好。 可最终,房间里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封允又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宁安没睡,他坐在窗前抽烟。 封允站了多久,他十分清楚,大约两支烟的功夫。 他并不是刻意躲他,可是他出现在他面前,就很容易影响他的判断。 他抵抗不了他的眼神,抵抗不了他的怀抱,抵抗不了他温热的手揉上他的发,甚至抵抗不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原来再正常不过的东西,一夕之间仿佛全都变了。 变得暧昧,变得模糊不清,炙热地烤着他的心脏,温暖变成了煎熬,让人不知所措。 这几天里,他想过无数遍,封允怎么会爱上他呢?他有哪里可爱?除了能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什么都没有。 自然,他也想过无数遍,自己对封允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只是亲情那么简单? 事实上,他很孤独,有时候也会害怕,也会想要依靠。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与封允之间,不仅仅是封允依赖他,他也依赖着封允,只是他从不表现出来而已。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也交了朋友,可朋友们也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且生活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喜欢什么事都去麻烦他们。 所以,封允给予他的那些东西,尤其可贵。 他会拥抱他,安慰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细心地照顾他,温暖他…… 虽然缺了那些,他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可是不一样。 他想不明白,弄不清楚,越急越乱,烟抽了一支又一支,最后只剩下焦虑。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是真的宁安,那么他不介意去发展这段感情。 可是思路总是卡在这里,因为他并不是。 最后,他甚至逃避般不想再继续去想这段感情。 甚至于他曾下过决定,要和封允彻底结束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 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家。 那天,在想了许久之后,终于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也有着即将失去的痛苦感。 可他很好地把那种痛苦控制在了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起身关窗,决定等封允回来,便和他说清楚,可是不经意地一瞥,让他看到了在楼下抽烟的他。 天光那么暗,他在六楼,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微微抬头,似乎是在看自己的房间,宁安握着窗帘的手,一瞬间指节泛白,心脏也随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他用窗帘挡住自己,却忍不住从缝隙里偷偷往下看他。 隔着夜色,隔着距离,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偷偷地望着彼此。 宁安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决定,在那一刻,轰然坍塌了。 他把决定推翻,然后沉下心来,想认认真真地想一想,而不是带着逃避的心态,仓促决定。 他听到了封允的脚步声,听到了他的说话声,他什么都知道。 但是他不敢回应。 这样的深夜里,彼此都很脆弱,如果打开这扇门,他不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 他怔怔地看向窗外,一弯细窄的月牙儿悬在深蓝的天际,光线清冷明亮。 灰白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在他指间摇摇欲坠。 秀致的眉蹙的很紧,他凝神看烟圈儿在面前散开。 可是,就算真喜欢他又能怎么样? 他连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如果真的要和封允发展,那么他的世界,他的家呢? 可他离开的轻微脚步声传来,渐渐没了声息的时候,他还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过来。 两种情绪撕扯着,让他感觉十分痛苦。 对于宁安来说,做决定一向都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的头脑一向很清晰,所以很少有特别纠结的时候。 即便他的决定不是那么完美,但决定了的事情,他都可以坚定的走下去。 唯独这件事,他纠结,他患得患失。 大概是没吃晚饭,又空腹喝了酒的原因,夜里封允的胃疼了起来。 胃和心脏离的太近了,他靠在床上疼出了一身汗,分不清究竟哪里更疼一些。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阵疼痛终于被扛了过去,他起床洗涮,准备早点去公司。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宁安。 他穿了一身运动装,正准备进厨房。 运动装的黑红配色,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宁安看到他很惊讶:“今天这么早?” 封允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上还有咬啮后的细小伤口,让他有些惊疑。 但封允并没给他机会细看,他转头进了自己房间,声音很平静:“嗯,今天早点去公司。” 之后又补充一句:“不用做我的早餐,我在外面吃。” 宁安只跑了平时的一半,便返了回来。 封允苍白的脸在他脑海里不停的晃,他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进而又想到,他昨夜是不是在很难受,很痛苦的情况下,来到他的房门前,想向他寻求安慰与帮助。 可是他没说话,没回应,就让他一个人独子去承受了那一切。 他心里很疼,后悔极了。 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空了,封允已经离开。 封允的房间很整洁,和以前一样,阳光从侧窗照进来,在床上打出明暗相间的光影。 侧窗朝东,对着楼顶的平台,宁安站在窗前,静静地对着平台出神。 封允曾经说过,等天暖一些,把平台整理出一个角落,安装上桌椅和遮阳伞,或者再多买一架秋千椅,有空的时候他们可以在那里喝茶,休息,或者夜晚看着星星喝一杯。 他说完之后勾着嘴角笑:“哎?是不是很幸福啊?那个角落只属于我们俩?” 虽然他们都知道,那个角落并不可能只属于他们俩。 白天嗮被子的阿姨们可能会坐下聊天,小朋友们也会爬上秋千椅玩耍……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里的确是可以只属于他们俩的。 封允的胃一向很好,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毛病。 大概是这两个月太忙了,晨昏不定。 尤其三月份来,他连饭都不能按时吃,所以积下了暗病。 驾车到公司附近的粥店,他一边拿着平板看资料一边慢慢喝了碗粥。 他今天还有晨会,而且晚上还要飞日本一趟,时间特别赶。 从停车场出来,他直接做专属电梯上了35楼。 杨淼看到他出现时现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疑惑地挑挑眉,随即看到了等在他办公室门前的黎远书。 他没能彻底把黎家踢出去,所以他们迟早都要见面,封允并没有很惊讶。 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开了门,放黎远书进来。 黎远书看着他清瘦而苍白的侧脸,有一种隐约的脆弱感。 他很想上前摸一摸,但被封允身上散发的冷漠气息逼的不得不与他保持距离。 封允把东西放在桌上,坐在办公桌后,才抬眼看他:“有事吗?没跟汪荣去国外吗?” 近几年,黎远书一直是汪荣的御用模特之一,汪荣去国际秀场,大部分会带他。 “不做模特了。”黎远书说:“长大了,该回家帮我爸分担一点了。” 黎家与楚家算的上世交,楚雅言是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 刘卿又温和慈爱,所以他在楚家也一直没有什么顾忌。 可上次,为了他,他父亲当着众人的面,在楚家低声下气地道着歉。 多年来他追求的所谓“自由,”在那一刻,都没有抵得过父爱。 因为要做模特,跟家人抗争了那么久,就因为那次父亲的低头与无奈,他放下了针对家人的芒刺。 成长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过去家里用尽手段,苦求不得的事情,却因为一次柔软与放低姿态,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来到了眼前。 “哦?”封允双手十指交叉,若有所思。 他有点羡慕他,所以看他的眼神便专注了些。 黎远书很幸运,可以任性地去做他喜欢的事情,也可以任性地去犯一次错。 因为他知道,他家人的怀抱,永远都在。 无论是他想回头,还是他犯了错,都有人给他怀抱,为他托底。 所以他说“不做模特了”,可以说的那么轻松。 可宁安,却需要那么艰难。 他与宁安,都是没有资本任性的人。 只有拥有很多很多爱的人,才敢去任性。 他的目光让黎远书白皙的面颊泛起一点红晕,可封允却又转开了眼睛,神情也变的有些落寞。 他很快便公事公办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时间有限。” 黎远书绞着手指:“没事,我只是来送样册,顺便再来给你当面道个歉,以前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送样册怎么能用得到黎远书? “不必,那件事翻篇了,我不是那种会手下留情的人,但也不是会抓住一件事扯一辈子的人。”封允淡淡一笑:“所以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只有公事,可以吗?” 黎远书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封允已经埋头工作了,他忍不住说:“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 封允抬起头,目光很冷,静静看了他片刻:“我刚才怎么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太急了这章,等回头我再看看要不要修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略. 10瓶;27577240 5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Chapter 61 封允晚上八点半的飞机飞日本大阪, 他下班从公司直接出发, 在路上抽空小睡了一会儿。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 司机叫醒了他。 办完登记手续后,他将手机握在掌心里, 垂着眼眸犹豫了一会儿。 他觉得就算自己彻夜不归,宁安大约也发现不了。 他每天早早就把房门关起来,刻意地把自己隔绝起来, 分明就是在躲他。 自己不回去的话,说不定他反而能轻松些。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灰心, 又觉得自己孩子气的好笑。 最终, 他还是驱散了那些让他不开心的情绪, 低头发了个信息给宁安, 将自己出差的事情告诉他。 然后略带着煎熬与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可是他的电话响了又停,信息一条条进来, 却没有一条是宁安的。 宁安今天没关房门,他正伏在案上试着制版。 相对于传统的打版方式来说,他更擅长做立裁。 可是每一种打版方式都有它们自己独特的优点, 所以有时间他便会多练习。 这种工作,只有通过大量的练习来锻炼熟练度,进而一点点提升,没有办法取巧。 他做事情的时候注意力一向很集中,所以手机轻轻震动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晚餐已经做好,出于一种隐秘的补偿心理, 他特意熬了一锅鸡汤。 直到工作累了,他才直起腰身,慢慢活动着四肢,舒展筋骨。 手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他划开屏幕,看到了封允的出差信息。 宁安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先回复了:“好。” 然后又补充了一条:“注意安全。” 封允看到宁安信息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合作方派来接他的车子。 已经是凌晨时分,他没再回复,而是直接去了酒店。 这一晚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因为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惦念,在异国他乡的酒店里,他反而睡的十分香甜。 他只待了一天时间,谈完项目便定了当晚的返程机票。 落地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多,他没让司机来接,自己打了车回家 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多钟,像往常一样,他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刚把东西放下,宁安的房门便打开了。 封允怔了怔,含笑问:“还没睡吗?” 宁安大约是刚睡下,脸上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他笑了笑:“还没睡着。” 封允看着他,抬了抬手想揉他的发,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们之间忽然多了一点令人心酸的小心翼翼。 “饿吗?”宁安说:“我昨天熬了鸡汤,可是你没回来,今天炖了玉米排骨,你想吃一碗吗?” 封允含笑点点头:“你先睡,我洗一下,一会自己盛。” “好。”宁安回了房间,封允则把东西粗略整理了一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出来时他才发现,宁安的房门没有关,而是像最初那样,毫无戒心地半敞着。 只是灯已经灭了。 他愣了好一会,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 可却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大概是宁安忘记了。 他吃了东西,又处理了几封紧急的邮件,洗了个澡。 准备上床的时候,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脚步。 他慢慢走到宁安的房间门口,靠在门框上往里看。 他房间里拉了窗帘,但客厅的灯光能打进来一些。 宁安躺在床上,很安静,和平时睡着的时候一样。 他特别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那点毫不设防的天真气特别能戳到他,和他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看着他的睡脸,满身的疲惫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清扫干净。 心脏变得柔软,甜蜜,像闪着光泽的丝绸,那么熨帖,舒适。 本来只想在门口看一眼的,可是看了那么多眼,不仅没满足,反而变得更贪婪。 他走进去,站在床边,微微弯腰,贴近了看他。 却不敢再碰他分毫,怕他感知到会生气,怕他再把门锁起来。 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客厅的灯暗了,宁安在黑暗中张开眼睛。 胸腔像要爆炸,眼睛也变得酸痛。 他不知道封允以什么样的心情这样小心翼翼地站在他床边,但他心里难受极了。 原来他竟然是这么喜欢自己啊?他从来都没想过。 那份喜欢与珍惜,那份小心翼翼与含着满足的笑意,让他觉得心脏疼痛又满足。 他的手肘放在薄被上,手心朝下压在心脏的位置。 隔着薄被,能感觉到那里跳的特别快。 宁安又调整回了原来的生活习惯,先去晨练,然后做早餐,接着和封允一起坐在桌边吃简单的早餐。 晚上也不再刻意关门休息。 虽然两人谁都没提,但他们的关系,却从一根紧绷的弦慢慢变的更加平稳松弛。 只是这个季节太忙了,两人各忙各的,能安静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转眼到了四月份,这个月孙响正式入驻封允的游戏公司。 随着孙响的入驻,籍籍无名的游戏公司IN.G在业界引起了关注。 而孙响的选择也引发了业界和媒体的关注与质疑。 为什么孙响要离开顶级的T.GAME而选择可谓一无是处,规模小到撒入茫茫人海便极难寻到的IN.G? 最重要的是,这个公司在过去并无产出。 这成功地激发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 而孙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回应的一段晦暗不明的话,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孙响说:“虽然过去与T.GAME合作甚欢,但近年来双方在游戏开发与运营上的理念愈行愈远,而IN.G却仅仅依靠对游戏的热情,开发出了目前市场上最火爆的游戏,这与自己的理念不谋而合,他们对游戏的热爱,与不受世俗名利羁绊的大胆创意都让我肃然起敬,所以我选择了IN.G,也相信凭它的实力,将来有一天必然能够一飞冲天。” 这段话里明里暗里的含义太多了。 不仅暗指T.GAME为名利所累无心专心游戏本身,还给与了IN.G超乎寻常的评价。 最耐人寻味的是,孙响说,IN.G开发出了目前市场上最火爆的游戏。 但圈子里谁人不知,市场上最火爆的游戏明明是由T.GAME开发运营一条龙出品的。 如果T.GAME想在这句话上做文章的话,完全可以起诉孙响。 而孙响这么一个聪明人,又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容易落人把柄的话? 这不由得不让人深思。 可无论媒体再怎么问,孙响都不再吐露分毫。 奇怪的是,T.GAME也竟然并未就此发表任何声明。 有媒体采访T.GAME负责人时,对方只说大约是孙响对新公司期望过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人信了,但大部分人却对一向强势的T.GAME这次的处理方式产生了质疑,并开始分析他们的新游戏是否来路不正。 有不少玩家表示,T.GAME这款游戏在发布新,并不像以往的风格。 之前T.GAME发布新游戏前,总会不停放出无伤大雅的物料,让玩家充满期待,做足宣传。 而这次却是无声无息,新游戏像是忽然起意,横空出世一般。 质疑的人越来越多,只是没有证据,这些声音经过一段热议,最终还是慢慢消失。 可是IN.G这个名字却已经引起了玩家的注意,并因为孙响的加入,让很多玩家对它抱有了期待。 EN的拍摄因为汪荣的行程问题,推到了四月中旬。 四月初是楚和的成衣秀展,紧接着是各种新品推介会,其中还夹着着A市政府举办的一场经济交流会。 A市政府举办的经济交流会上,楚云鹤第一次带着封允向大众亮相。 在各政要部门已经企业负责人面前,封允第一次代表楚和上台发言。 电视上的封允,英俊潇洒,一身高定西装拉出修长的身形。 在众多前辈面前,他收起了锋芒,低调诚恳却又不失幽默。 楚和作为A市甚至全国企业的领头羊,封允并未占用大家太多时间。 他的发言简洁有趣,干货很多,态度也很明确,却丝毫不抢风头,十分拉人好感。 会议过后,封允迅速攀上微博热搜,好笑的是,最初并不是从经济层面,而是靠颜值。 最后大家的话题方向才慢慢回归,封允代替楚云鹤发言,这一举动无声地宣告了楚和未来的掌权人。 而这未来掌权人,不仅过于年轻,过于英俊,而且还不姓“楚”。 有好事者甚至猜测,封允是楚云鹤的私生子。 这个猜测被无限发酵,然而却引发了楚和内部员工的狂笑,明明是人家女婿。 四月八号,宁安与女星商言拍摄彩妆品牌的微电影。 这次微电影是上次人鱼TVC的序曲,人鱼再次出现在人间,并与美貌的人类女孩一见钟情,发生了一段悲歌恋曲。 虽然对于宁安来说,这个设定已经俗气了,但品牌方的要求,他只要配合就好。 商言的档期十分赶,只有两天时间,但人又十分挑剔。 她看过之前宁安拍的那段,认为他籍籍无名只是一个模特而已,根本不配跟自己搭对手戏。 况且上妆之后,那股子清冷气质,过于抓人,会抢自己的风头。 所以,在之前她曾要求过品牌方换人。 但事实上,作为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品牌,他们之所以能杀出重围,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却完全不是因为商言,而是宁安。 所以拍摄进行的十分不顺利。 四月初的天,A市依然是穿薄卫衣加打底的温度,比冬天温暖了很多,但下水仍然会冷。 他们从早晨拍到下午,商言一遍遍要求重拍。 宁安在水里泡了一整天,导演已经很不耐烦,工作人员也都对商言有些微词。 唯独宁安没说什么。 休息时间,他去临时帐篷里,翻出自己的手机,里面有好几个封允的未接来电。 他拨过去,对方没接电话。 宁安没当回事,封允最近太忙了,晚些时候他看到,自然会回过来。 下午六点多钟,宁安再次下了水。 这一次商言仍然不满意,说镜头把他和宁安在一起的影像拍的不够美。 工作人员好声好气地求着,言姐左言姐右。 商言想了想:“不如再拍一遍,你以为我有时间?我巴不得赶紧收工回去休息,是那个模特不行,耽误了大家。” 工作人员很无奈,天已经黑了,如果再拍,灯光什么的全部都要重新布置。 商言旧事重提:“当初让你们换人,你们怎么说的?早听我的能有今天这事儿?” 工作人员只能哄着:“他是个模特,您跟他较什么真?而且他今天一直下水,也冻得不轻,您有气也撒的差不多了。” 他说着,往旁边看了一眼,却一眼看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站了一个人。 在薄薄的暮色中,那个人的身影十分高大,不远处的路灯从背后打过来,将他的面孔掩在了阴影里。 先认出他来的反而是商言,这是最近圈子里小明星们都觊觎的商界新贵,楚和的未来接班人,封允。 那张脸比圈里的小鲜肉还好看的多,又充满了阳刚锋利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商言也是对着他流口水的其中之一,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看到他,很是惊讶,这么个地方,这么个草台班子,拍个微电影,怎么还迎来了一尊大神? 她暗自雀跃,自己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2个;舟舟巨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Chapter 62 商言脸上漫上笑意, 温和无害, 透出些甜美和纯真来:“您好。” 两个月后有部大制作电影开机。 她经过好几轮的残酷竞争, 中间自然也牺牲了不少东西,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女四号的角色。 戏份虽然不多, 但那个角色十分适合她,而且结局悲壮,荡气回肠, 是一个能激起水花的角色。 角色定下来是在春节后不久,这对她来说可谓是一个十分精彩的新年开端。 别的不说, 只说大电影大制作, 本身就能给她的演艺生涯镀上一层光环。 更不要说, 组里名导大腕云集, 随便跟谁处上点关系,拉上点资源, 都能使她在以后受益无穷了。 这也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人也不由自主更加膨胀了起来。 而那部电影的投资人就是楚和。 作为电影的小配角,她是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投资人的。 而且就算剧组或者导演和投资人有饭局, 来的也不会是封允这样级别的人物。 而是楚和投资部门内部众多投资项目中,针对于娱乐圈投资那一个分支的负责人或其助理。 事实上,除了必要的商业应酬,封允也很不喜欢出席各种酒会或者活动。 所以他进入楚和之后,反而比在SOSO时期更少露面。 尤其最近在大众面前曝光后,又被人扒出很多私人照片,他的行事更加低调起来。 就算处心积虑想来个偶遇都很难做到。 本来在她心里远在云端, 只能默默观望和觊觎的人,此刻一下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心雀跃又激动,简直就要跳出胸膛,一再提醒自己注意言谈举止,如果能勾上这个人…… 那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然而封允却无视了她期待的眼神,反而直接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现在也已经认出了他,毕竟那两天他在热搜榜上高居不下。 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轻人,多少都会有些印象。 “您是封先生?”他迟疑着问。 毕竟封允怎么会到这里来,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最初的本能让他认为封允与商言有些什么,毕竟这种事在圈子里十分寻常。 只是商言长的还没有封允好看不说,更不要说她跟他打招呼的样子,和现在看着他的表情,很显然,他们并不认识。 “您好,”封允客气地对工作人员说:“我来找宁安,我是他朋友,他在吗?” “在的,在的,”工作人员赶紧在前面带路,往湖边走去:“他正在那边休息。” 封允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商言在后面张了张嘴,眼睁睁看他们走远了。 她跺了跺脚,瞪了自己的助理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助理忙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东西,跟在她身后进了保姆车。 夜色下,宁安身上搭着条薄毯,正认真听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什么。 封允直接走过去,听到工作人员说:“明天再拍,一会导演去跟商小姐说。” “好,”宁安点点头:“辛苦了。” 工作人员小声说了句:“不关你的事儿。” 宁安抬起头,在夜色中笑了笑:“谢谢。” 封允叫了一声:“宁安?” 宁安转头看过来,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宁安上次水中拍摄时,封允虚惊了一场,心里便留下了些毛病。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依然还是担心他会真的溺水,会出什么意外。 尤其是下午下班时间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让他的心更加烦乱。 事实上他也知道,宁安没有助理,什么都靠自己,工作时只能把手机放进包里,根本就听不到。 他想过给他安排一个人,这样就算他不在他身边,也能知道他的动向,但宁安却十分好笑地拒绝了。 封允不想给他太大压力,此后便没有再提。 只是有些事不想便罢,一旦想了,便会越想越严重,越想越心慌。 他不想猜测着煎熬,便直接驾了车过来。 宁安回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上路。 看着手机屏幕上他的名字,他强忍着没有接。 他知道,如果接起来,他大概不会让他过来。 虽然他也可以强行过来,但在两人关系好不容易回温的档口,他不想与他发生任何不愉快。 只是刚到就让他听到了那些话。 他自己心疼起来,以为他也会很委屈,可隔着一点距离,他却看到了他平静而温和的笑容。 他的心脏在那一刻泛起酸酸痛痛的感觉来。 想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地疼爱,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刻意忍耐。 可是他也知道,无论面对什么事情,他的内心都温柔又强大。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不会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的原因,他的心太宽了也太广了。 可以忍耐也可以尖锐,让他没有任何把握可以抓在手心里。 他的脸色大约有些沉,靠着夜色的掩映,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动声色的样子,语气也很平静:“过来看看。” 宁安站起来,冲他笑笑:“导演说今天收工了,我们回去。” 封允看了一眼腕表,淡淡道:“这个点了,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封允说了,宁安便点点头:“那我先去换衣服。” 等他出来时,封允已经安排妥了,一个人认出了封允全剧组自然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忙了一整天却无法正常收工的郁气被有人请吃大餐的喜悦冲淡了,大家一边收拾器材往车上搬,一边笑笑闹闹。 商言在自己的保姆车里重新化了妆换了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十分精致。 这会子她冷静下来,心里多少有了些忐忑,说宁安的那些话,不知道有没有被封允听去一言半语,因此倒不太敢往封允身上硬贴,反而低调了些。 可她心里却觉得十分晦气。 这模特真他妈是个扫把星,好不容易让她也遇上一次财神爷,偏偏是在这么个境况下。 不过他也未必就听到了,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她也未必搞不定他。 尤其听到他要请吃饭,她更是欣喜若狂。 如果他只是来找宁安,完全没有必要非得请剧组吃饭,除非他对谁比较感兴趣? 她的心放下了一半儿,含蓄又内敛地下了车。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还有几人在收尾,导演和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陪着封允抽烟,宁安很低调地站在旁边,低着头在按手机。 导演年纪也不大,三十岁左右,抽着烟笑:“小宁有封总这么个朋友,要什么资源没有?还来拍什么微电影?” 有些更年轻的便很好奇:“小宁哥怎么认识封总的?” 封允看了一眼宁安,他正勾着包带低着头回积累下来的信息,下水的时候戒指摘了,这会儿也没戴。 “我们两家是世交,”他很平易近人地笑:“今天有些事约了他,他一直没收工,我正好顺路便过来看看。” 导演开玩笑:“我们这么多人,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 “不耽误。”封允笑笑:“小事。” 几组人上了四辆车,商言和她的助理一辆,宁安坐封允的车,其他工作人员分作两辆车。 封允上了车就伸手握了握宁安的手:“冷吗?” 宁安摇摇头:“不冷,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挺暖的。” 封允的唇角抿着,很严肃的样子,他有点生气:“她耍大牌你就让他欺负?” “导演也没说一定就可以了,况且现在不是冬天,没那么冷,”宁安笑笑:“而且,她是女孩子,就这一次合作,以后各走各路,犯不着。” “怎么就犯不着了?”封允拧着眉:“我听了好大会,工作人员都说可以了,是她故意为难你,导演不说停,是因为不想得罪她,只能委屈你。” “别生气,”宁安说:“她就两天档期,明天怎么也就过了。” 宁安让他别生气,可封允却更生气了,他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可他却心疼的厉害。 他抿着唇,过了好一会才说:“宁安,你知道吗?你这样,对我很残忍。” 宁安的手指紧了紧,他没想到他会过来,更没想到他会那么巧听到工作人员和商言的对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想说一句对不起,又觉得很单薄。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对不起谁。 封允缓了缓情绪,又补充道:“我不是针对你。” “我懂。”宁安说,他伸手抚了抚封允的背,无声地安抚他的情绪。 他们去凯旋顶层吃海鲜,宁安和封允坐在一起,商言坐在导演旁边,紧挨着他们。 封允要了几瓶好酒,他开车没喝,宁安陪着导演和工作人员喝了几杯。 大家都很高兴,尤其封允的出现,让他们都对宁安有了些巴结之心。 宁安便被多灌了几杯,喝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晕来,眼尾也飞起了一抹绯色。 “对不起,小宁哥,”商言借机敬了宁安一杯,她这会儿把自己的身段放了下来,不再一口一个“那个模特”了,反而跟着别人一起叫哥:“我今天可能有些着急,毕竟就两天档期,想做到尽善尽美,都是为了工作,说话着急了些,别放在心上。” 导演虽然也不满商言的做派,但毕竟还要合作,也为她说好话:“对对对,小商工作上是比较较真,敬业是好事,大家都别放心上。” 宁安笑笑,没说什么,但抬头把酒喝了。 他自然知道商言在为难他,但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总是有些任性的。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一直宠着妹妹宁珂,宁珂活泼又可爱,但真的任性起来也是十分让人吃不消。 这让他不愿意去计较那么多。 而且她只有两天档期,再怎么样,熬过两天也就过了。 宁安的性子很韧,他一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虽然明知道商言为难他,可导演没说过,他觉得自己更没必要去跟个女孩子较劲。 而且下一次真的能拍出更好的效果,也说不定。 封允看他微微仰头,细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喝干了杯中酒。 他不由地挑了挑眉,浅浅一笑,迷惑了人的眼睛:“是宁安的问题才没过吗?” “不是不是,”导演与商言异口同声,商言面上露出些羞涩的笑意,给足了宁安面子:“是我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哦?”封允笑笑:“那不如你就不要拍了?” 桌上的说笑声猛然静了下来。 这时候才有人意识到,封允这顿饭请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来想钓个大鱼,没想到惹了个阎王。 好处没捞到,还有可能丢掉自己的代言和电影。 商言手中的酒杯一下没拿稳,坠落在昂贵的礼服裙上,酒液浸透了衣物。 她来不及擦拭,惶惑地叫道:“封总。” 然后又转向宁安,哀求地看着他:“小宁哥。” 宁安抬眼看了看封允,封允没看他,却从桌下将手按在他的膝上,阻止他发声。 他看向目瞪口呆的导演,依然含着笑意:“明天我让李洛来拍她的角色。” 不是商量,已经算是命令了。 给不入流小品牌拍微电影的导演,自然不是什么大导,在普通的导演眼中可能根本算不上什么导演,入不得流。 李洛却是一线电影女星,这几年风头正劲,只差一部好作品,就可以稳登影后的宝座。 她怎么可能会自贬身价来为这么个小品牌代言? 封允看着导演吃惊的样子,笑一笑:“您不用担心,品牌方我来协调,李洛那边也一样,你这边只是换个女主角,别的一切都没变。” 商言软在了那里,她还想求一求,助理却在听到李洛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无法挽回了。 她忙帮她整理衣服,把她掺了出去,又给公司打电话看还能不能公关。 品牌方自然没有问题。 李洛这样的腕儿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说天价代言费和出场费,就他们这样的小品牌,人家估计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给再多钱也不会接。 如果由李洛为他们代言,就算不是代言,仅仅只是友情出演这么个微电影,那么对品牌打开知名度与扩大影响力,也是商言这样的十八线小明星所望尘莫及的。 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这么会拒绝呢? 所以就连封允提出代他们出违约金的要求都拒绝了。 这时候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在感慨,宁安真是他们的福星。 资本的力量太过强大,商言果然丢了代言,也丢了电影。 而李洛却因为客串了微电影,而拿到了让她有可能一步封后的角色。 即便封允回了楚和,即便封允开豪车穿高定,即使封允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他依然还是住在普通的居民小区里,依然吃着宁安做的普通饭菜,偶尔有空也一样会亲自下厨做比宁安厨艺高超的多的饭菜,依然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偶尔在他面前露出些可笑的孩子气…… 许许多多的习惯与熟悉,让宁安很少去认真考虑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可是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也意识到了,他与封允之间的距离。 从别人对封允的态度上,从封允谈笑间的杀伐决断上。 回去的路上,封允一边驾车一边问宁安:“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宁安其实有些醉了,他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你做事情肯定有你的道理。” 他的眼睛干净纯粹,与商言装出来的那种干净不一样。 此刻这双眼睛如笼了一层雾气般,眼梢晕着一抹绯色,看起来不那么冷,反而很多情的样子。 封允不敢多看,看多了就心痒难耐。 “她不过是个十八线,就这么仗势欺人,这种人如果登上高位,还不知道要怎么欺凌别人。”封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想向他解释:“所以应该给她个教训。” “嗯。”宁安点点头,很小声地说:“你说的是。” 封允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最后也变得很小声:“她不该欺负你。” 宁安笑笑,转过头有些迷惘地看封允,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总护着我。” 封允的心如泛起了潮水,温热也委屈。 他空出一只手来,大胆伸向旁边,将他的手抓在手心里,捏了捏:“真的不冷吗?” 早就不冷了,宁安又笑起来,带着些醉意,很乖,很甜,唇角的梨涡一闪,回答的虽然慢却仍然很清晰:“封允,真不冷了。” 封允靠路边停下车来,大着胆子倾身抱了抱宁安,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儿和淡淡的烟草气息,让他想趁人之危: “宁安,我还是想亲你。” 宁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好像因为醉了,他的反应慢了许多,封允又孩子气地说:“要不你亲亲我也行,我心疼,你亲亲才能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争取下午三点前更,如果更不了可能就会请假,不好说,三点前如果更不了我会在评论里借楼说一下的 =================== 推一本基友的文,很有趣 《这个龙攻会孵蛋》 作者:殊志 文案:在百年难得一见的全球低温中,纪飞白一不小心抢了自己养的暴风雪玉米蛇的身体穿越到了一个前所未知的史前西幻世界,并且被一只雄性史前异王祖龙捏住了七寸塞到了自己的育儿袋中,沉迷养成。 然后他发现他穿越到了一本中,而他家老攻就是大名鼎鼎的主角……他哥!!! 从此纪飞那是不是应该过上幸福美满的抱大腿之路? 并不!他在变成人形后就遭到了饲主异龙的嫌丑抛弃!!! 自闭的纪飞白只好自己开始冒险旅程,直到期间和异龙又纠缠了几次,他发现他怀了一个蛋! 再然后就被异龙抓回去塞到鲜花窝里,被迫看了蠢毙了的撞墙求偶舞。 纪飞白:今天也是被迫看老攻卖蠢的一天。 记者:让我们采访一下某位面部打码的男士,请问这位男士,在你抛弃老婆飞走后有什么感想么? 凯:(帮我把声音也打码谢谢)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老婆现在窝在别的男人的胸肌里,我觉得我的胸比他的大,我不服! PS:放心下坑,原始脑洞假西幻世界,一切都是为了夫夫谈恋爱!!! 作者需要读者的爱才能茁壮成长~ 原始异王西幻龙攻X穿越假玉米蛇真中华龙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J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由游 5瓶;藏青狼 3瓶;企鹅其实是大鹅【?】 2瓶;凛奈凉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Chapter 63 宁安被封允揽着, 额头抵在他的肩头, 他的大脑已经不太清晰, 动一下就犹如浮在云端。 可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封允身上的滚烫温度和他所熟悉的柑橘香味,那些都太温暖了。 他有点依恋这样的怀抱。 封允的声音贴在他耳边, 说的很轻,虽然他的反映慢了一拍,但却能够听得到。 听到他说自己心疼, 他便傻气地抬手覆在他的心口,轻轻揉了揉:“我帮你揉揉, 揉揉就不疼了。” “帮你揉揉”这句话, 犹如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一样。 那一次宁安也说“帮你揉揉, ”却被自己狠狠将了一军。 可此刻想起来, 却令他口干舌燥,心脏在胸腔跳的慌乱。 宁安的手在他心口轻轻揉着, 力气不大,软绵绵的,却让他浑身都如过了电般, 连呼吸都变得炙热急促起来。 他闭上眼睛,抬手按上他的后脑,细心感受着他因醉酒而乏力的手掌,那么温柔地揉在他的心口,想让他不要再疼。 可却越疼越厉害。 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 可宁安却有点着急了,他揉了好一会儿,只感觉掌心下面那颗心脏越跳越快, 越跳越急,好像疼的受不了了一般,在拼尽全力地挣扎。 封允的怀抱太暖了,将他的酒意都蒸了出来。 他头疼的厉害,又着急的不得了,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清冷的眼睛里急出了一层水雾,雪白的面颊也浮起淡淡的粉,嘴唇在酒精的作用下水润嫣红,长眉蹙的很紧,无助又着急:“它好像还是很疼,我感觉到了。” 他说的极认真,又极担心。 封允的呼吸都快停滞了,自己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激烈的,疯狂的,怦怦怦砸在耳边。 他喉结滚了滚,轻轻抓住宁安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嵌进他细白的指间,与他十指交握。 声音出来是哑的,哑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舍得他这样担心忧虑,轻声安慰着他:“乖,别着急,它已经不疼了,你很棒,特别棒。” 宁安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往他怀里偎了偎。 封允又把他的背包拉过来,掏出那枚戒圈,郑重地为他戴在手上。 宁安眼看就要睡着了,封允低头在他泛着绯色的眼尾亲了一口。 他想亲他,还是亲了,十分满足。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抱着他,在车子这样小小的空间里过上一生一世。 可是不行。 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今天没让司机驾车了。 他又抱了宁安一会儿,他的呼吸平稳柔和地喷洒在他的颈侧,已经睡熟了。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把他抱回座位,重新为他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第二天两人都起的很早。 宁安被封允照顾的很好,喝了醒酒汤,擦了身体,睡在温暖的大床上。 前一天刚晒过的被褥上还残留着一缕阳光的气息,让人感觉很舒适,又有安全感。 他一夜睡到天明,连梦都没做一个,所以醒来时也没有宿醉头疼,相反精神还很好。 封允做了早餐,他本想送宁安去拍摄场地,但宁安拒绝了。 他太忙了,送过去再回楚和,半天的时间就浪费在路上了。 但工作却并不会因此而变少,最终还是得靠他加班补回来。 宁安不愿意他这样辛苦,他坚持着打了车过去。 封允看他上了车才驾车离去。 到楚和忙碌了没有几分钟就接到楚雅言的电话。 楚雅言现在跟着宋秋在学习一些首饰方面的基础知识,为出国做准备。 虽然之前她已经学过很多,但大多是理论型的,现在在厂区可以了解以前完全接触不到的东西。 最初她本来要去黎氏的,但封允最后坚持把她托付给了宋秋。 楚雅言打电话来,是因为明天就是汪荣的大秀了。 她习惯性想约着封允一起。 汪荣的秀封允自然要去看,他早已预留了自己和宁安的票。 即使他与宁安也只是简单的看个秀,不可能发生什么,可他依然觉得很珍贵。 并不想在二人之间再加上楚雅言。 他有点懊悔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一步,于是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打开电脑,定了两张第二天下午飞欧洲的机票。 他的声音和以前一样,不温不火地答复着楚雅言:“你要看秀吗?我定了两张欧洲的机票,想请阿姨去欧洲玩一玩,顺便捎带了你,行程都安排了,刚要打电话问阿姨有没有时间。” 楚雅言一听果然停止了叽叽喳喳,她问:“什么行程?”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行程,而且巴黎最近有一场大型饰品秀,你可以去看看”封允笑笑:“费用都算我账上。” 楚雅言果然犹豫了。 她不缺钱,但是难得封允对刘卿这么主动一次。 他平时面对刘卿很礼貌,但也疏离,这次主动请刘卿去玩,不知道刘卿会多高兴? 而且还有饰品秀…… “那好,”楚雅言很天真也很相信封允,她愉快地下了决定:“我妈最近都有时间,不过我要买很多东西,到时候你别后悔。” 封允笑笑:“不后悔。” “对了,”楚雅言的声音又有点内疚了:“帮我跟小宁哥说一声对不起,这样我就不能陪他看秀了。” “行。”封允挂了电话,打内线吩咐助理去为刘卿和楚雅言安排欧洲的行程。 这天的拍摄进行的非常顺利,李洛准时到场,全程温和可亲,没有丝毫大明星的架子。 而宁安个人的部分早已拍完,现在只需要补拍两人的对手戏即可。 再去拍摄,他明显感觉到剧组的氛围变了。 很多原来对他不冷不热的人态度都好了很多,甚至称得上热切。 宁安只笑笑,他依然认真工作,尊重导演,配合对手,对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是温和有礼。 并不会因为外界的变化而有什么改变。 这天的中午时分他就顺利收工了。 他回去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抱着书看了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钟,简单洗了把脸,他下楼去附近的市场买了些新鲜的蔬果肉蛋。 回到小区时,发现封允的车子已经停在了楼下。 他上了楼,见封允果然已经回来,见到他拎着菜就笑了:“本来想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 “没什么好庆祝的,”宁安把菜分门别类往冰箱里收拾,对着他笑:“都是日常工作。” 封允挽起衬衣袖子来:“今天我下厨。” 宁安点点头,洗了水果端出去,然后回自己房间为之前的一些工作收尾。 饭菜的香味慢慢从厨房溢出来,萦绕在鼻端。 宁安将手里的针线收好,托着腮望着窗外。 又是一天的结尾,天还没黑透,但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 昨天的事情他大约都还记得,但又没那么清楚。 他记得他说想亲他,但后来到底怎么样?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也记得封允说“心疼”,可是当时他为什么说这两个字,他也已经无迹可寻。 很多东西都是错乱的,颠倒的,模糊的…… 忙的时候他没有仔细想,下午躺在秋千椅上半梦半醒那会儿倒是认真想了想。 可还是无法想明白,封允说的“心疼”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心疼他?还是因为他迟迟没有回应而心里特别煎熬,伤心难过? 他有点想知道,但也不好开口去问。 他依然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回应他? 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因为他的情况特殊,就变的无比棘手。 无论是说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对他来说都有些不负责任。 在一起的话,如果有一天他回去了呢?那么到时候封允该怎么办? 留下他一个人?他能不能承受的了? 封允太缺爱了,如果把爱给他,最后又被拿走,对他来说,会比对一般人更加残忍。 不在一起呢? 可是封允深夜伫立在他窗下微微抬头的孤独身影和小心翼翼在他床边低头注视他的眼神,都让他心里酸软难受。 这么多天,他反反复复地想过,许多模糊的情绪早已明了,他对他,并不仅仅是亲情。 可是,就算不在一起,对封允这种死心眼的人来说,可能也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即便只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已经被煎熬的明显见瘦了。 他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无论前进还是后退,对他来说都变得十分艰难。 可是现状总得被打破,只是早晚而已。 在思考与纠结的过程中,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与封允的差距。 即便昨天他刚刚见识过那些。 可是那些东西,除了最初在他心里引起过小小的波动外,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问题。 他足够自信,不会因为这些外在的条件而畏手畏脚,而封允,也不是那样的人。 那些东西有没有,对他们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唯一考虑的,是将来有可能发生的那些事情,是否会对封允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他不想他的心更疼了。 天气渐暖,窗外孩童的嬉笑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来,宁安下意识地咬紧了香烟过滤嘴。 他想的有些出神,长眉紧紧拧着。 封允已经快手快脚将饭菜端上了桌,靠在门边笑着叫他出来吃饭。 鱼和虾都是清蒸的,蔬菜也少油少盐,封允递了筷子给他:“吃两口?” 他夹了了两块鲜嫩的鱼肉,放进他面前的餐碟里,含着笑殷切地看他。 宁安笑着吃了,如果是封允下厨,他基本每一样都会吃一两口。 今天也是一样,然后他放下筷子,托着腮专心看封允吃。 封允总想哄他多吃两口,便故意逗他:“看我干什么?看我能吃饱饭吗?” “或许呢?”宁安说。 封允还是笑着,但看他的眼神却复杂了起来。 “封允,”宁安说:“你这样等着我的答案会不会很累?” 封允对此敏感的过分,他眯了眯眼睛:“不累,你不要说累的话就不要等了,这样的话我不想听。” 宁安笑了笑,摇摇头:“不是,我只是……” “别说我等你还没有一个月,”封允打断他的话:“就算等你一辈子,也不累。” 宁安怔住了,他看着封允清瘦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情绪坚韧,不可动摇。 忍不住有些怜惜地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脸颊,但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封允却不给他缩回去的机会,他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吻在他的指尖上。 温热柔软的唇,依恋地蹭上了他的指尖,他却抬眼看着他,这个角度让他的眼睫尤其抓人,乌黑的睫毛密密匝匝,像是给眼睛画出了一道眼线一般,他轻声道:“别着急,你好好想。” 他原本的计划是要不停扰乱他,甚至逼迫他做出他想要的决定。 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尊重他,等待他。 宁安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了,受不了这样的热忱与赤诚。 他强抑住指尖的颤抖,几乎忍不住要向他坦诚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还是晚上六点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风凛、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丸子、午夜吃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Chapter 64 可是还是不行, 因为问题依然横在那里, 一个都没解决。 无论他现在说了什么甜言蜜语, 做了什么承诺,将来伤害来的那一刻, 他都不能为他减轻哪怕一点点痛苦。 他的眼睛太好看了,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里,怎么能一直盛着心伤呢? 不应该的。 他强抑住内心汹涌的情感, 抿着唇回视他,不敢逃避。 因为忍得太过辛苦太过用力, 他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严肃, 甚至比平时还多了几分冷漠。 他本就长得清冷, 此刻下颌微微抬起, 唇角抿着,眼神坚毅有力, 更添了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味道。 可他的手在他掌心中却是松弛的。 这样的感觉很矛盾,封允若有所思地看他,又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 然后他温柔地伸长手臂, 握着他的手送回来:“我说的是真的,我不累,你也不要有压力,这样就很好。” 宁安垂下了眼睛,雪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随即又松开,粉色的唇染上了一小块潮湿的痕迹。 他的睫毛在颤, 不可抑制,像心脏一样,左冲右突,动的太快,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这让他原本想试探封允的话,一句都无法说不出。 封允安静地看着他,看他乌黑的发,颤抖的眼睫还有在灯光下几乎透明了的雪白皮肤。 如果不是他下意识咬唇的动作,如果不是他的眼睫颤抖的那么明显,如果不是他的皮肤已经算的上是苍白,那么封允可能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因为他的表情太淡了,甚至算得上很冷漠, 如果不是封允足够了解他,那么他也许会认为他这是在对他亲吻他指尖的行为表示厌烦。 但封允了解他,知道他面对任何事情都足够从容。 所以也更能明白他的内心是起了怎样的波澜。 他的眼神晦涩起来,深不见底,可声音却更舒缓柔和。 “宁安?”他轻声唤他:“是累了吗?” “嗯。”宁安抬起眼睛,点了点头:“我想先回房休息了。” 封允没看他,笑的很自然,低头为自己盛汤:“去,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看汪老师的秀。” 封允放松的表现让宁安松了口气,他把他从刚才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刚才那一刻犹如被梦魇住了一般,让他觉得有些后怕。 他的神色回复了些,点点头,还机械地对着他笑了笑。 准备离开时他又停下了。 “再给我三个月,不,最多半年,”封允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稳:“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好。”封允握着汤勺的手指绷紧了。 三个月或者半年,得到或者彻底失去。 他的眼神变得狠戾起来,不,不会有两个答案,对他来说,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他还记得自己对沈清川说过,说他不会把自己的心机和手段用到他身上。 可是如果他给了他不同的答案呢? 直到宁安的脚步声远去,身影也掩在门后,封允才放松了自己,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把碗里的汤喝掉,认真吃了饭,才收拾碗碟进了厨房。 汪荣的正秀依然定在凯旋,华灯初上,凯旋地下车库停了一水儿的豪车。 除了部分收到设计师和主办方邀请函的合作方,媒体以及买手外,汪荣秀的票价几乎场场都能被炒成天价。 宁安和封允也在秀场见到了不少熟面孔,方衿,沈清川,还有其他品牌的一些设计师。 每一个人都想在第一时间内看到时尚界里最有含金量的这一场秀。 封允和宁安的位置在最前面,正对T台,视角最好的位置。 沈清川则因为不想引起田晓辞的注意,坐在了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处。 灯光亮起,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光效吸引的那一刻,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坐到了封允的左手边。 彼时封允正附身在宁安耳边,说着今年楚和在服装方面的改革方向。 楚和在服装方面有几条线,其中以高端线为主,但中低端线在往年的市场占有率上也并不低。 只是近两年来却开始呈下滑趋势。 如果只看整体财报的话,其实很难发现这个状况。 因为高端线几乎能占整体利润的三分之二,而且还在维持着上升趋势。 这样整体数据中和之后,就很难发现中低端线的下滑趋势。 而楚和管理层一向并不重视中低端线的发展,据说之前甚至有过砍除中低端线,全力发展高端线的提议。 所以也并没有人专门去分析这个数据,就算真的分析出来,有没有人关注也很难说。 事实上最初封允也并未注意到这种情况。 他是在今年的成衣秀筹备工作开始后才发现了异常。 楚和中低端线秀场,偏向中年人的很多服装系列,依然是几年前的流行款式与配色。 一水儿的灰黑配色,臃肿宽大的款式,毫无美观可言,相对于楚和高端秀的精致熨帖简直像两个极端。 而两场成衣秀中间也仅仅隔了一天,天上地下的差距。 回去后他彻夜对比了各项数据,迅速整合了新的思路和新的规划方向,中低端不仅不能放弃,反而还要把更多的资源投放上去。 高端线的巨大成功,让楚和在生物链的顶点站的太久了,久到已经开始严重缺乏危机感,从里到外都充斥着一种“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也无人可以超越”的盲目自信与乐观。 这种麻痹人心的思想生根发芽,让他们竟然忽略了中低端线所对应的庞大市场。 而他们近年所丢失的市场,也渐渐被“常青”于不动声色间吞噬。 封允要求将设计部重新整合,设计师的最新出品不再全线供应高端线,而是要把中低端线也捧上潮流顶端,尤其针对中年人的服装款式配色。 现在的中年人,已经和十年前甚至仅仅是几年前的中年人,在时尚与品味的追求上大不相同了。 他们不再仅仅追求实用,还更深更广地去追求品质与品位。 时尚与年代本就在同步前进,这早已不是那个吃饱穿暖就满足的的年代。 不管你生活在哪个层次,都有追求本层次内最能凸显自己个性和特色的事物的权利与**。 尤其是美的事物。 这早已是一个个人主义色彩浓郁的年代。 如果你不去满足你的顾客,那么你注定会被时代所淘汰,因为总有人会去替你满足他们。 在楚和即将抛弃中低端线的时候,封允却要把它拾起来重新打磨,让一部分人惊讶之余也有些难以认同。 封允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工作小组,针对这件事情重新进行了市场调查,评估,并对竞争对手的产品布局也进行了调查,甚至连长青的利润分布图都被他搞到了手。 新的策划书在董事会上摆出来之后,鲜明刺眼的数据,让大家沉默了下来。 一个巨大的利润市场几乎被他们放弃掉。 在温室中生活了太久,早已磨掉了他们锋利的爪牙与敏锐的触觉。 毫无疑问,这个方案被迅速通过。 而中低端线则被从高端线分离,冠以楚和子品牌的名称与标志,将在秋季以全新模式亮相。 封允进入楚和不久,做的事情却不少,而这件事宁安本来也并不知道。 只是进场时,他们遇到了楚和合作方的一名负责人,那人拉着封允就此事交谈了几句。 他们并没多说,宁安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 坐下后封允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宁安听完,侧过头来对他微笑:“你做的对,无论哪个阶层的人都有穿衣服的权利,也一样有追求美的权利与**。” 封允被他逗笑了,先是抿着唇,后来在他微笑的目光中,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 沈青川坐在角落里,目光打在他们身上。 灯光下,封允浓密的睫毛犹如一把羽扇,镀上了一层斑驳的光。 他露齿而笑,一双眼睛里的笑意和宠溺几乎就要溢出来一般。 有些天真和满足的味道在里面,和他在商场上见到的那个冷血而且残酷锐利的封允很不一样。 而他对面的宁安也在看着他微笑,不像平日那么冷淡,甚至算得上温柔。 也许他们自己不知道,但在外人眼中,他们之间的火花与电流,几乎能将人烫伤。 沈青川就是,他感觉自己被烫伤了。 被心底难以遏制的羡慕,甚至是嫉妒烫伤了。 如果他可以早一点像封允一样正视自己的感情,不那么一意孤行,也许今天他就不用躲在角落里看田晓辞的一场秀,也不用躲在角落里看他出门的背影,看他对着别人露出当初让他迷了心窍的笑容。 直到宁安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台上,封允才慢慢坐直了身体,微微扫视了一下四周。 当他看到自己左侧的中年人时,不由地微微一怔:“张导?您也来看汪老师的秀?还是……” 坐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导演张旗,而张旗正隔着他在看宁安。 他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侧了侧身挡住了张旗的目光。 很多人将汪荣和张旗相提并论,称汪荣是时尚圈的张旗。 那是因为凡是走过汪荣秀的模特都能大红,身价和段位立马上涨。 就像张旗一样。 凡是张旗发掘出的新人,亦都能一炮而红,不仅能立刻在电影圈站稳脚跟,还能稳稳地站在电影圈的顶端,即便是刚进入圈子的新人也一样。 张旗犹如电影圈的魔法师,经过他手的演员,只要自己不作妖,长红几十年都没有问题。 地位与眼光这个东西太玄了,有时候根本没办法用常理来解释。 可事实上,张旗和汪荣私交亦颇深,这件事却鲜为人知。 而他之前几部电影在服装方面遇到难题的时候,汪荣也曾出手相助过,只是汪荣向来低调,拒绝了在片尾署名而已。 从去年年初开始,张旗在接受采访时就说过,自己正在筹备一部关于模特儿的电影。 天桥上的魅力四射,人前的风光无限,与台下世人世俗而挑剔的目光,严苛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与并不宽松甚至有时候相当恶劣的工作环境,以及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大部分无法出头模特在低收入的困境中艰难求存…… 每一项都是十分吸引电影导演的冲突点甚至感情爆点。 可以想象,这样的电影,在张旗的手里的张力与冲击性会有多大。 这部电影一直被媒体所关注,而几名顶级地位的电影演员甚至人气爆棚的流量明星已经前往试镜。 谁都知道参演张旗的影片意味着什么,所以每个人都恨不得挤破头挤进来。 只是到目前为止,主角仍然没有定下来。 张旗从没说过谁合适,也从没说过谁不合适,他还在等,在找。 张旗补看了很多秀,汪荣也把自己这次面试模特的视频给他看了,供他寻求灵感。 他今天来,是因为在那几段视频中,看好了一个人,想现场再看一看。 张旗对封允挡住他视线的行为有些不满。 他天生的才华与敏锐的艺术感知能力,让他有资本傲气,即使面对投资人也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淡淡应了一声,随着音效从头顶响起,把目光转到台上。 封允也并不在意,他微笑着看这场万众瞩目的大秀开场。 汪荣的秀,毫无疑问的精彩,在这方面,他几乎从未辜负过那些对他有所期待的人。 可封允却慢慢把视线转到了宁安身上,看他专注,认真,看他喜悦 ,惊讶,看他恍然,微笑…… 光影在那张脸上变换,犹如沧海桑田随时光在飞速变幻,只有那张脸依然那么干净纯粹。 封允看他,带着点迷恋,他想,他真漂亮。 没错,是漂亮,白皙,纯洁,认真,纯粹又坚韧。 可这么干净漂亮的男孩子,却偏偏激起了他心底无尽的兽*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片翼之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零断千里 10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Chapter 65 田晓辞的出场没有那么惊艳, 但却为整个秀场带来了一缕清新又温暖的阳光。 一身偏运动的休闲服将他裹住, 泛着金属光泽的布料在身体上拉出柔韧修长的线条。 看上去简直没有一寸不合体, 没有一分不服帖。 即便不看脸,只看衣服与肌肉契合的线条, 也能让人感受到内里这具身体该是多么年轻,又充盈着怎样的活力? 台步走的也是休闲跳脱,亦不像平时那样面无表情。 他的唇角缀着一点轻松活泼的笑意, 不太明显,却恰好能让人感觉到。 宁安看着他, 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样的田晓辞真是太美好了。 19岁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潇洒跳脱, 张扬不羁, 而不是陷在生活的泥潭里苦苦挣扎。 汪荣的手,将“青春”两个字, 用服装表现的几近完美。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过只有19岁而已,可大部分时间他早已忘记了这一点。 他唇角的梨涡现了出来, 双眸笑意融融,在光影下微微仰头。 是很高兴的样子,但眼睛里又有着很浅的遗憾和伤感,还有就是无法掩盖的羡慕。 他的职业生涯即将到头,这一生,也许再没机会穿上汪荣的服装走上T台了。 他的**很少,而这是其中最强烈的一个, 由不得他不伤感。 他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并没有注意到封允在看他。 所以也不知道封允在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时,心底所产生的那份心疼与怜惜。 明明他那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可最终还是只能坐在看台上仰视别人。 兽性被尽数敛去,心底的**变得柔软。 他想弥补他心头的遗憾,想好好疼爱他,抱着他,温存他,让他忘记那些遗憾,然后眼里只有他。 他一直记着黎远书说“不做模特了”这句话时的样子。 黎远书始终都是带着点骄矜与娇气的,被宠爱的孩子永远都有恃无恐。 他想把宁安也宠成那样子,像个娇气的小少爷,冬天不用露着脚趾,不用怕穿上棉服围上围巾带上手套就会把自己养娇气,不用只看着别人吃东西,不用压着自己的情绪…… 他想让他拥有一切,不用去害怕任何东西。 他没有看秀,他看宁安,这让他的心温热柔软,充满爱与怜惜。 同时也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能让宁安幸福到再也无法离开他的那些规划。 秀很快结束了,宁安侧头看过来,对上了封允的目光。 他双眸明亮,抑制不住微笑:“真精彩,汪老师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汪荣照常没有露面,连谢幕也没有出场,他的低调总带着些奇怪的固执。 宁安和封允去了后台,起身时他们往后面看了看,沈青川也正在看他们,对上他们的目光便轻轻摇了摇头。 而张旗在秀结束后也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秀场。 他的到来和离开,时机都把握的很好,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买手们和合作方则在秀结束后争先恐后地涌向后台,有一部分由汪荣的助理招待,一部分则被工作人员带入VIP电梯通道,直接上楼。 田晓辞在卸妆,看到宁安就高兴地笑了起来,妆才卸了一半,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宁安上前和他拥抱,夸他表现的特别棒。 田晓辞终于完成了这个对他而言有点重的任务,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走这么高水准的秀,任务顺利完成,他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 宁安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对着镜子帮他卸干净妆容。 封允已经被人拉去一边说话,看到他们这边结束,便礼貌地结束了话题。 他们一起到顶层喝了一杯,吃了一点夜宵,主要是封允在吃,其他两个人在轻松地聊天。 这场秀刚一结束就被顶上了热搜。 只是当时他们都没有注意。 直到第二天上午,宁安才通过网络知道,田晓辞已经一炮而红。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田晓辞的长相注定了不会平庸。 就连自幼见惯了美人的楚雅言,在第一次看他秀的时候就对封允说过,这个模特太美了,应该进演艺圈或者向平面模特发展。 田晓辞的美带一点点传统,是任何年龄段都能接受并能喜欢的那种美。 一双桃花眼很多情,鼻梁很高,但很秀气,没有那种锐利之气,嘴唇的颜色是樱花那样的,透着薄薄的红。 乍见之下很容易让人惊艳,但他人又很乖,特别容易招人疼,尤其是长辈,见到他没有不喜欢的。 在台上,他除了那身运动休闲服外,还有两套风格迥异的服装。 一套是可以透视的蕾丝衬衣,搭配黑色阔腿长裤。 另一套则是风衣搭配衬衫长裤,很利落,但细节处又十分用心,版型流畅潇洒,十分吸睛。 青春,性感与带点冷意的精英气场,截然不同,但每种都被他表达的十分到位。 汪荣的秀即便排除模特因素,每年也都能被顶上热搜,是时尚界的一件盛事。 一般来说,除了国际一些大秀外,很少有设计师能有这种殊荣。 而今年则从汪荣秀中衍生出了“田晓辞”这个词条。 而第二天,田晓辞那边就爆出了一个让人十分震惊的消息。 田晓辞对红不红,并没有特别明确的认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夜之间,自己竟然成了媒体围堵的对象。 当天他像往常一样,在早餐后和家里的阿姨一起陪孔莞出门散步。 没想到刚一出单元门,就被侯在楼下的媒体们团团围住。 说团团围住也不太确切,因为只有五六家媒体。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了他家的地址,十分精准地蹲守在他家楼下。 田晓辞最初有点慌乱,怕吓到孔莞。 他让阿姨先带孔莞退回楼上,然后带媒体们到了居民楼的拐角僻静处回答他们的问题。 媒体的问题围绕在几个重点上,他们问他对一夜爆红有什么感想,有没有考虑做汪荣秀的长期御用模特,外形这么好有没有考虑转行进娱乐圈,对未来的工作有什么样的安排…… 田晓辞微笑着听完他们的问题,略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他是真的略犹豫了一下,采访视频投放到网络之后,任何观看视频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犹豫之情。 但他还是回答了:“不好意思,你们问的那些我都没有考虑过,因为下半年我要出国读书了。” 大部分人都怔了一下,巨大的名利正在向他迎面扑来的时候,他却说要退圈。 这条消息出来后,宁安和覃闻语也吓了一跳。 当晚他们在SOSO碰了面。 田晓辞很抱歉没有提前将消息告诉他们。 因为学校那边的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好,所以他本来是想等更加稳妥一些的时候再说的。 可是面对媒体的时候,他觉得是个好时机。 这个时候说出来,品牌方便不会再向他下一些邀约了,因为他已经不打算再接任何活动,与其一个个拒绝,不如从根源上断绝掉。 宁安和覃闻语自然不会怪他,只是也隐约觉得放弃掉这样的机会有些可惜。 可是他们也没有劝他。 因为孔莞的原因,田晓辞高中就退学走进了模特圈。 没能像同龄人一样读书,对他来说始终是一种遗憾。 现在孔莞的病好了,他想再继续学习也无可厚非。 “你出国的话,阿姨她……”覃闻语问道:“她老人家能习惯吗?” “我妈也一起过去。”田晓辞笑笑:“崔医生那边帮我办了些手续。” “你只是单纯地想出去读书还是想躲沈清川?”宁安问:“如果是为了躲他的话没有必要,他说了会给你时间。” “我经常见到他的车停在小区外面,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田晓辞沉默了一会,低头点了支烟,眉峰微微蹙起:“上次崔医生送我回家,他……他还把人给打了。” 宁安和覃闻语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 “我觉得他压得我透不过气,”田晓辞轻声道:“我总是没办法冷静地思考问题,所以,我想借着读书的机会离开这里,给自己一些时间和空间,好好考虑清楚一些事情。” 覃闻语拍了拍田晓辞的肩膀:“那去,好好学习,将来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也很好。” 田晓辞申请了美国某学校的“艺术管理”专业,将来毕业后考虑往“策展人”的方向发展。 大家又讨论了一会他专业的问题。 因为第二天下午宁安还有EN的拍摄,十点多钟的时候,封允就从楚和直接驾车过来接他。 覃闻语则负责把田晓辞送回去,几个人在SOSO门前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宁安很久都没有说话。 封允看看他:“怎么了?情绪这么低落?” “也不是。”宁安说,把田晓辞的话说了一遍:“我不太明白沈清川为什么……” 他不太清楚该怎么定义沈清川的这种行为。 “如果是你呢?”封允笑的漫不经心:“如果你是沈清川呢?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宁安看着窗外思考了一会,谨慎地回答:“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如果已经给对方造成了困扰,也许我不会再继续。” 封允笑了一声,很短促。 “如果是你呢?”宁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问道:“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啊,谁知道呢?”封允勾了勾嘴角,语调玩笑般没个正形,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说不定会比沈清川还要过分的多,比如把你关起来。” 宁安笑了笑,并不当真。 而此刻因为田晓辞出国留学的消息而情绪低落的还有一个人。 汪荣经过没日没夜的忙碌后,刚洗了澡躺到床上,张旗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了进来。 汪荣昨晚加了一夜班,白天又忙了一整天,这会儿眼皮都抬不起来:“老张,明天我还有工作。” “我现在就火烧屁股了。”张旗的声音有点焦躁:“你说,都上了你的秀了,那孩子为什么还要出国?” “小朋友有追求是好事,”汪荣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你定下来要用他吗?” “还没有,”张旗那边似乎在抽烟,嘶了一声:“另外一个,你说是你的人,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个准话,是梅开二度还是怎样?” 汪荣模糊地笑笑:“怎么可能。” “我给你说,”张旗说:“昨天我在秀场看到他跟你们楚和那个姓封的小孩在一起,关系好像不简单,你灵活着点,别招了不该招的人,喂……喂喂……喂?汪荣?” 电话松松地握在手心,黑发柔软地覆在额头,汪荣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赶得太急了,以后有时间可能会修一下,但内容不会变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817881 24瓶;忧郁回旋曲 6瓶;时光余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Chapter 66 梦境中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高挑柔韧的身材, 乌黑柔软的发丝, 他正拿着剪刀弯腰裁剪, 认真而专注。 布料在他指间豁开口子,零落成一片一片, 然后他用珠针简单的订正,一件衣服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 他认真说:“这不就可以了吗?汪荣?” 电话铃声在耳边急促地响着,如隔着一层膜, 并不清晰。 汪荣的心几乎要从胸膛中跳跃而出,他不想醒。 “程前, ”他说:“你让我看看你。” 他这一生, 醉心于与服装面料, 与纸笔画具打交道, 可此刻他却并不想看那些。 他只想看看年轻人的脸。 年轻人转过头来,双眸含笑, 直视着他:“汪老师。” 是宁安。 电话铃声终于突破了那层薄薄的膜,在耳边清晰了起来,汪荣喘息着从梦中醒来。 汗水打湿了额发, 他的脸颊上透出一层薄红,急促的呼吸在片刻后方慢慢平稳。 他摸过电话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多钟。 如虚脱了一般,他重又靠回床上,闭上了眼睛,并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梦中的场景。 他十分确定那个背影是程前,那个声音也是, 因为他叫自己汪荣。 也许是昨晚临睡前张旗来电谈论宁安的原因,让他做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宁安认真起来的时候,和程前是有一些像的,甚至一些小动作和神态,也有一些神似。 汪荣又再想了一会儿程前,才慢吞吞地起了床。 今天有MEN的拍摄,虽然他并不会出镜,但要为模特搭配服装,还要做一些文字方面的访谈。 工作量并不小。 拍摄定在下午两点钟,宁安一点多钟就到了。 他在楼下咖啡屋喝了一杯咖啡,才进了MEN的办公大楼。 拍摄和采访都在顶层的摄影室里。 宁安进去做了登记,一楼大厅的接待人员将他带到顶层。 顶层的工作人员招待了他,并带他到相应的摄影室等候。 他坐在窗边等了一会儿,化妆师和其他工作人员才过来。 他们笑着和他打招呼,说“这么早?”“久等了。” 都十分有礼貌,让人觉得很舒服。 宁安穿着黑色的丝质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下摆松松地收进腰里。 脖子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银链,末端坠着一颗小小的猫眼石,从领口最顶端露出来一点,随着他的动作光华流转。 手腕上绕着皮绳,耳朵上戴着简单的黑色耳钉,头发乌黑柔软,干净整洁又很有禁欲气息。 他穿的很简单,但气质特别好,见到人就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在见惯了时尚达人和超级明星的EN化妆师眼中,依然有一种十分吸引人的特质。 上妆的过程中,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小声又殷切的说话声。 化妆师笑笑:“大概是汪老师来了?” 汪老师?哪个汪老师?宁安正被化妆师拖着下颌在上眼妆,双眼半闭着。 他没有问,毕竟姓汪的人太多了,他没想过会跟自己有关。 这期间,轮轴滚动的声音不断响起,从化妆镜里能看到,一架架挂满衣服的移动衣架以及推车被推了进来。 摄影师也已经就位,在调整着光线和背景。 宁安上完妆,对着化妆师说谢谢。 工作人员上来,客气地对他说:“还要麻烦稍等一下汪老师,他在那边先做一部分采访。” 化妆师问工作人员:“汪老师需要上妆吗?” 工作人员笑着摇摇头:“他不上,每年都这样。” 化妆师笑了:“汪老师任性起来都带着可爱的味道。” “他不出镜,”工作人员笑的花枝乱颤:“前年苏总监求了好久,他终于没熬住答应了出镜,结果出了个背影。” 两个女孩子叽叽咕咕一阵笑,然后又开始压低声音小声地八卦。 宁安也觉得他们口中的汪老师十分有趣,忍不住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他看向那些被陆陆续续推进来的服装,虽然离得很远,但衣服的风格仍然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在里面。 他站起身,准备离近点去看一下时,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前面是一个穿着十分时尚的男人,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打扮的十分精致。 而后面那个人却让宁安怔在了当地,因为那是汪荣。 那一瞬间的惊讶,强烈到让他无法形容。 犹如狂风在海面卷起巨浪,毫不留情地拍在了身上一般,他的大脑甚至有些发懵。 又像被巨浪扯进了海里,随着狂风与波涛被身不由己地抛高甩低。 那种感觉很假,很不真实。 朦胧中他很想笑,觉得自己大概想要见汪荣想疯了。 即使这样,他脸上的表情依然维持的很好。 在工作人员一连声的“苏总监,汪老师”的招呼声中,苏达和汪荣向宁安走来。 宁安的应对很得体,微笑着打招呼,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汪荣向他伸出手来,一点架子都没有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汪荣。” 宁安握着他的手,心跳的特别快。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甚至那不太像是自己的声音了:“您好,汪老师。” 他其实还想说,我很崇拜您,您是我的偶像,但他忍住了。 汪荣向他做了个手势,率先向那一排排服装走去。 宁安站在那里,缓了缓心里的情绪,才大步跟了上去。 他不敢再多想,勉力收回心神,把注意力先投入到工作中去。 汪荣在衣架上埋头选了一阵,将一套黑色套装选出来,乍一看和宁安现在穿的这套有些相似。 但仔细看却全然不同。 那套衣服的上衣很宽松,掐满了不规则的褶皱,裤装也很阔,但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阔腿裤。 上衣衣领处有系带,宁安初时以为是飘带,但仔细看才发现,那是绑在脖颈上的系带。 他把衣服展开看,发现褶皱做的很巧妙,穿在身上恰好形成一个骷髅形状的图案。 而长裤的裤缝乍看是两条白色宽条纹,有一点运动风,近看才发现那实质上全是手工刺绣出的小骷髅。 绣工十分好,宁安甚至怀疑是不是汪荣亲手绣上去的。 宁安在看衣服,而汪荣则在观察他。 宁安修长的眉微微蹙起,初见汪荣的震惊与惊喜已经被服装带给他的感觉分散。 汪荣微笑起来,正想问他一句,宁安自己先开口了:“这套衣服……好压抑。” “还有吗?”汪荣问他:“还有其他的感受吗?” “凌乱,而且伤感。”宁安抿着唇角,又看了片刻。 那种褶皱感,像谁的一颗心,被蹂*躏的没有一片平坦光滑的地方,全是伤痛,又狼狈不堪。 “让人很难过。”宁安轻声道,然后他抬起头来,问汪荣:“老师,我要穿这件吗?” 汪荣看着他,眼睛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又有些真心的难过,他微笑着回答:“不用。” 这件衣服是两年前,应东京一个很小众的艺术节邀请所制作。 因为那个艺术节定的日子恰好临近万圣节,所以他特意设计了这样的图案。 只是在他刚开始制作这件衣服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了程前的一些消息。 所以,他没能静下心来,在制作的过程中,带了许多许多的个人情绪进去。 他让许多人看过这件衣服,包括一些很有名的设计师,甚至是郑文泽。 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汪大设计师又一次别出心裁的创意,随口称赞总是没错的。 他收获了很多称赞,却很失落。 事实上,这件衣服能看出压抑不太奇怪,但宁安却能看出悲伤,让汪荣不由地不惊讶。 因为有时候他自己也并不太想直面自己那些隐晦的感情。 他笑笑:“你对服装的感知很敏锐。” 宁安被偶像称赞,高兴中又有些羞涩,他看着汪荣笑:“我是一名模特,所以,我习惯去解读服装,这样在台上才能更好地表达它们。” 汪荣赞赏地点点头:“我知道,去年饰品秀那次,我见你做过钻扣。” 宁安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有些意外之喜,不由地抿着嘴唇笑了。 “对饰品有兴趣吗?”汪荣含笑问道。 宁安刚要回答,苏达过来了。 苏达有些奇怪,模特儿是汪荣选的,他本来以为是他认识的人,可看这两人一来一往的互动,又好像并不认识的样子。 不过汪荣的想法一向和常人不太一样,他也不太介意:“汪汪,开始。” 汪荣点点头,亲自为宁安搭配服装,饰品,包括每套服装所对应的妆容是否需要在现有基础上做出调整,往哪个方向调整,都要由他一点点来设定。 工作人员和化妆师只要配合就好。 以往汪荣一季不过只带两套服装过来,满打满算不过八套,可这次却足足带了将近二十套。 苏达觉得不用白不用,难得的机会,不如全拍出来,所以今天的拍摄任务变的很重。 脱衣服穿衣服,摆POSE换背景,调整妆容,补妆……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才结束。 而最后几套服装则是由汪荣搭配好,写好备忘,交给工作人员代劳,自己则去隔壁接受采访。 全部拍完,宁安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时,汪荣的采访也结束了。 工作人员叫了馄饨做宵夜,汪荣打了声招呼,和宁安到摄影室的小几前面对面坐了。 馄饨是虾仁馅儿的,宁安只吃了两个就放下了筷子。 汪荣忍不住笑了,但并没就此发表什么意见。 宁安也笑笑,说:“模特儿不能多吃。” 汪荣点点头:“要一直做模特吗?” “不,”宁安说的很直接:“我想转服设。” “服设并不容易,”汪荣笑笑:“你有基础吗?” “我自学过一点,”宁安鼓足勇气:“也有一点作品。” “哦?”汪荣笑笑,不甚在意的样子。 “老师。”宁安看着他,很认真,在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前嘴唇抿的很紧,仿佛怕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汪荣看着他的表情,语气温柔下来:“有什么就对我说。” 宁安眨了眨眼睛,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扇动,他把紧张克制的很好,语气中除了真诚并听不出别的什么:“老师,我有一些作品,您有空的时候,方便帮我看一下吗?”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也许并不长,只是对宁安来说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可汪荣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笑笑:“其实我找你,是想说另外一件事。” “啊?”宁安的神经绷的太紧了,回应因此看起来也有点傻傻的。 “我有一个朋友,叫张旗,是电影导演,”汪荣恍若未觉,仍然微笑着:“他托我问你想不想转影视,他有一部大制作电影在找男主角,你有兴趣吗?” 宁安怔住了,他很失望,失望到几乎绷不住脸上的平静的神色。 汪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以成年人的思维来看的话,这应该就是表示拒绝了。 他的双眸暗淡下去,而汪荣脸上的笑意却明显了些:“张旗的电影能带给你什么,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一个过渡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随遇 10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6瓶;有点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Chapter 67 宁安自然是知道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 点点头:“嗯, 我知道,张旗导演很厉害。” 张旗的电影能给人带来什么呢?即使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 也基本都知道。 张旗的电影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名利还有地位,甚至是大部分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长盛不衰。 汪荣笑笑,补充道:“通过张旗出道的演员, 在圈子里,是不缺资源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安明白他的意思, 通过张旗电影出道的演员, 地位稳固, 影响力巨大,在圈子里一向不缺资源, 自然也不用担心潜规则那一套。 这对大部分人来说,甚至对已经在娱乐圈有了一定地位的人来说,都毫无疑问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只是宁安从没想过要进娱乐圈,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性子并不适合那个圈子。 而且他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为之十分固执和坚持。 他一向是这样的,没下决定决心之前大约会考虑的很仔细。 可一旦下了决心,不管前路如何遍布荆棘,他都会拼尽全力走下去。 当年想做模特的时候,他不顾家人的反对, 做了。 虽然后来父母也支持他的选择,但心底总是不那么情愿的。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们支持他鼓励他全是因为爱他,尊重他,不想用自己的意愿掌控他。 后来,他想转服设的时候,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果决地跟父母沟通,并快速办理留学手续。 只是那时候发生了意外,在留学手续还未完全办妥前,他被迫来到了这里。 可是,即便环境变了,身份变了,他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梦想,并一直为之努力着。 从彩妆TVC投放开始 ,就陆陆续续有娱乐公司联系他签约。 到后来楚云鹤表示,如果他有心在演艺圈发展,楚和投资的电影资源都可以为他所用。 可他从来没有心动过,如果他想进入演艺圈,又何必等到今日? 张旗的诱惑力的确是很大,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可此刻,汪荣正含笑看着他,甚至带着些期待。 宁安想,他大概真的很想帮助张旗,很想让自己考虑张旗的电影。 却并没有把自己对服设的热情看到眼里。 也是,汪荣身边什么样优秀的人没有呢? 自己年龄不算小了,对服设连专业系统的学习都没有过,就算再努力,在专业人士眼中也不值一提。 所以汪荣连看自己作品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其实想一想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能理解汪荣的想法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虽然很失落,他还是笑了笑,拒绝了他关于电影的邀约,却也不再自不量力地去提服设方面的话题:“对不起,我想还是算了,我没想过要在娱乐圈发展,谢谢老师们的厚爱。” 汪荣笑的意味深长,有点欣赏,也有点惋惜的样子。 宁安心里太难过了,已经没有精力去分析他的笑容里所包含的意义。 他很温和又很为他着想地劝说他:“也许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服设并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算你付出了很多努力也不一定能出成绩,而且这个圈子里,也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这么好的机会,甚至极有可能就此改变你的命运,就这样放弃掉真的很可惜。” 宁安没说话,怕暴露自己的情绪,他的手在桌下松松紧紧,不知道怎么好一般。 但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他在想,如果第一次跟汪荣见面就红了眼眶的话,那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沉默了一会,不太敢看汪荣的眼睛。 电话适时地在兜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到封允的信息:“工作顺利吗?结束了吗?”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吃饭了吗?回家了吗?” 他的确有点想回家了,于是礼貌地对汪荣说:“老师,我还有点事,想先回去了。” 他说话的时候,依然没有看汪荣的眼睛。 他很少不看人的眼睛说话,可这次真的太难受了,怕对上汪荣含笑的眼睛,自己就会绷不住。 他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很是厌弃和怀疑的情绪,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好,路上小心,” 一张名片出现在他的面前,汪荣依然含着笑:“今天的答案我不当真,我再给你一周时间,好好想一想,到时候给我答复,可以吗?” 宁安把那张名片握在手心里,点了点头出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汪荣眼中的笑意才真实了些,至少第一步的接触,他对宁安真的很满意。 他所面对的诱惑那么大,却没有一点点急功近利的表现。 而经历过一天的紧张工作后,面对巨大的失落,他也克制的很好,不迁怒别人,反而十分礼貌。 看的出来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 可是他还想再看一看。 宁安乘电梯下楼,在电梯里给封允回复了信息:“刚结束,正在回家了。” 然后他把手机放进兜里,看着电梯金属厢壁上自己的脸,那张脸依然是平静的。 他移开视线,仍然觉得自己很不礼貌,就这样把自己尊敬的汪老师丢下了。 可是他的能量的确不太够了。 不够支撑自己像个乖孩子一样,乖乖坐在他对面听他说那些很关心他,但实际上是拒绝他的话。 他出了MEN的大楼,天上有星有月,空气流动,风很大。 他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便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点了支烟,然后蹲下身去,将头埋在膝盖上。 一支烟在他指间燃尽了,烧到了他的手指。 他将烟蒂摁熄在地面上,依然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从初见汪荣飞上云端般的惊喜,到被拒绝跌入地狱般的失望,太快了,快的不够真实。 可心底的那股劲儿还是松了,豁开了口子,形成了巨大的失落和难过。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颊,站起身来。 也许真的是自己眼高手低,太高看了自己。 他打车回家,家里漆黑一片,封允还没有回来。 他把汪荣的名片从包里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又慎重地收好。 没再像往常那样摆弄自己手上的那些衣服布料,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匣子碎钻以及各色宝石的小颗粒来,专心伏在案上做饰品。 这些都是楚雅言的。 他很疼楚雅言,答应在她出国前为她做一套包括耳环,项链,手圈,胸针和戒指的饰品套装。 本来楚雅言只要胸针和项链的,但封允不同意,说楚雅言自己就学珠宝,干嘛让别人做,非让楚雅言把东西拿回去,气的楚雅言红了眼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宁安为了哄她,说可以帮她做全一套,小姑娘才破涕为笑。 大振雄风之后,又耀武扬威地对着封允呲牙咧嘴,气的封允一顿饭没和宁安说一句话。 虽然许下了,但他一直忙着服装的事,还没来得及做多少。 楚雅言秋天才出去,对他来说时间还充足,所以也没有很着急。 可今天,他想让自己歇歇了。 他手上忙着,可脑海里不同转动的还是汪荣含笑的眼睛和脸。 汪荣32岁,可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又成熟温润,对任何人都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是他最仰慕的样子。 可他今天也用他最仰慕的样子拒绝了他。 汪荣没有任何义务非得接受他,他心里很清楚,所以一点也没有怨,只是失落,遗憾的厉害。 事实上,他不止一次想过,他能被汪荣看中的几率太低了,被拒绝才正常。 可想归想,即便心理建设做的再好,当这一天真的到来,那种感受依然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反复想了两遍,心里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适应能力一向都很好,即便生活给了他很多意外和挫折,但他都接受的很好,因为就算不接受也并不能变得更好一些。 他开始考虑其他的路,其实早已考虑过不止一次。 他想起封允,想起两人之间还没有完全理清的感情,这个时候显然并不适合出国。 也许真的要去跟着方衿做助理,从头一点点熬起来。 这是大部分服设专业毕业的学生都无法避免的一条路。 虽然不能跟着大师们学习,但是只要自己再多努力一点,也不一定就不能做出打动人心的作品。 只是有专业老师指导的人,进步可能会一日千里,是他们这种野路子出身的人没法比的。 不过也没必要非得跟别人比,跟自己比就好,每一年都比前一年更好一点就可以了。 他手上动着,心里与其说是规划未来,不如说是宽慰自己。 房门响了,是封允回来了。 宁安正凝神手上的工作,所以没有回头。 不一会,他身边的光线便暗了下来。 封允在他身边站定,伸手握住他的腕子:“大晚上做这个?不做了,伤眼睛。” 宁安抬眼看他,笑笑说:“没事,我刚拿出来,就做一会儿。” 他的神情和以前一样,可封允总觉得他的眼睛有点红。 可仔细看看又没有,他有点疑惑,轻声问他:“今天拍摄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好的,”宁安笑笑:“就是有点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请我?” “为什么不能请你?”封允浅浅一笑,发自内心地称赞他:“你这么好。” 宁安眨了眨眼睛 ,脸上依然笑着,心底却酸涩极了。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没人说什么也就罢了,可越是被人温柔对待,那些委屈就越是泛滥成灾。 封允这样真诚地称赞着自己,让他觉得难受又难堪。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他想要一个怀抱,想要诉说自己的失落难过。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耳环的雏形,金属圆环的开口处扎进了手心里,让他的情绪平复了些。 他没有再看封允,只是点了点头,轻轻一笑:“也是。” 他把东西慢慢地往匣子里收,然后揉揉自己的眼睛:“是有点累眼睛,我想睡了,封允。” 封允安静地看着他,等他移开手掌,那双眼的确有一点点红。 也许是揉的,也许是有什么心事。 他不想逼着他说,而是靠窗点了支烟,递给宁安。 过滤嘴是湿的,宁安犹豫了下,还是噙入唇齿之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白烟,透过稀薄的白雾,看到封允咬着烟,勾起了唇角。 他弯下腰,双手放在他的肩头,像上次一样,与他额头互抵,就着他的烟点燃了自己那支。 宁安还有些惶惑,习惯性地配合着他,看那支烟头亮起火星,而封允稍稍后撤了一点。 他抬起头来,封允眼里含着点笑意,那笑带着些邪气,他启唇将烟雾喷向他的眼睛。 烟雾扑面而来,宁安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好闻的柑橘气息将他紧紧包围住。 封允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他听的清楚,他说:“我也有点累,需要你的怀抱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好困,写这一章的时候感觉是断片的,可能会有点瑕疵,见谅,今天要好好休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占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gjgbng 31瓶;三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Chapter 68 那声音带着一点点沙, 有一点点依赖, 温柔如潮水般漫溢, 麻痹了人的四肢百骸。 有一种特别招人疼的感觉。 宁安伏在他怀中,一动都不忍心动了。 封允顺势将他指间的烟掐去, 连同自己那根一同摁熄在烟灰缸里。 他用一只大手轻柔地护在他的后脑,就那样将他抱进了怀里。 房间里一片安静,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错觉, 宁安感觉自己仿佛能听到一脉心跳声。 只是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封允的。 这种感觉太过亲密,也太过舒服了, 太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过了许久, 宁安才稍微动了动, 封允轻声而压抑地道:“别动。” 如一缕气音一般。 宁安乖顺地停了下来, 他又说,声音很轻:“你知道吗?我在追求你, 也很需要你。” 宁安坐着,而封允站着,他的脸恰好埋在他胸腹间。 隔着薄薄的衬衣, 能感受到他结实而有弹性的肌肉,随着呼吸在轻微起伏着。 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着他的脸,像一张温热柔软的暖床,散发出淡淡的柑橘气息。 香甜中透着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和封允现在的年龄很相称,却让人无比安心。 所有的一切都在温柔地催眠着他。 他像被泡进了温泉水中,水是热的, 柔的,包容的,十分温柔而珍惜地对待着他。 这让他几乎就要将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都忘掉了。 他终于忘情地抬起手臂,环住了封允的腰。 明明是封允在安慰他,明明是他更需要封允的怀抱,可封允却说是自己需要怀抱了。 他对他永远都是这么贴心又温柔,不着痕迹地就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眼前。 他闷在他怀里,轻声说谢谢。 柔软温热的嘴唇张合间,即便隔着衬衣,也让封允那一小块皮肤滚烫了起来。 “宁安,”封允的声音慢慢有点沙哑:“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心里的话都说给我听,不要一个人忍着,好听的,不好听的,我都想听,就算无理取闹也可以,我都可以让着你。” 宁安的手在封允身后握成了拳,但他却依然沉默着。 就在封允以为他不会回应他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来。 他抬眸看他,下巴抵着他的小腹,正对上封允往下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又黑又沉,能把人的灵魂吸出去一般。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直到封允抬手将他的额发捋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来,轻声问:“可以吗?” “封允,”宁安眼睛里有些喝醉了酒的迷糊劲儿,他说的犹豫而挣扎:“我有些事情……可能很难对人讲。” 封允将手插进他发中,一下下慢慢顺着他柔软的发丝,但心跳却变快了。 宁安的话很容易让人想歪。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心底难受又苦涩。 但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哄他:“没关系,就算你跟过别人也没关系,我喜欢你,不在乎那些,谁都有过过去,我理解。” 宁安在他的话语中慢慢清醒过来。 他有些惊讶,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把额头抵在他胸腹间,揽住他腰的手臂收紧了。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颤动着肩膀笑了起来,可是又有点想流泪。 两种感觉挤压着他,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封允用手掌托起他的脸,看他笑出了眼泪,眼尾黑长的睫毛被眼泪沾湿,粘在了一起。 他的眼睛里还含着笑,却泪意充盈,在灯光下很亮,映着他的身影。 像一头纯真而不设防的鹿,在虎狼成群的森林里,对周遭的危险丝毫未察,让人心疼又担忧,只想把他藏进自己的领地里,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他垂眸看他,用指腹将他眼角的一点水渍轻轻拭去,双眸黑沉,很严肃但又意外地透出股温柔:“笑什么?” “笑你想错了,”宁安终于止了笑,摇了摇头:“我没跟别人好过。” “那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那么为难?” 封允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眼尾,眸子里有疑惑,但也有着因为宁安给出的答案而如释重负的笑意。 “是我家里的一些事情,”宁安的眉梢蹙着,极困扰地垂下眼睛:“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封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再次按着他的后脑将他抱进怀里。 家里长短的事情,就算再难,能难得过他那有些扭曲的家和楚家这样纠葛满满的家庭吗? 应该不至于。 他放松地揉揉他的发,安抚他:“你慢慢想,不用急,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嗯。”宁安的声音闷闷地传上来,应答间呼吸的热气透过衬衣烫着他的皮肤。 又热又麻的感觉以那一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烫的他呼吸不稳,几乎颤栗。 好在宁安是坐在椅上,被他揽着肩颈部分斜斜地伏靠在他怀里,身体其他部分并没有贴紧。 所以他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宁安说了些一直以来沉甸甸放在心底,压的他透不过气的话出来,心里便放松了许多。 他松弛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便有些困了。 封允感觉到他的重力在慢慢往自己身上转移。 身后抱着他的手臂慢慢垂落的时候,将梦将醒中,他把自己吓了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挣扎了几下后,在封允按揉头皮的舒适力度中,终于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封允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却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为他盖上薄被,习惯性地捋起他的额发,看他小小的脸。 宁安在手上没有工作,并且很放松的状态下,总是很容易就睡着。 他知道,他是太累了。 每天透支了太多,所以一旦放松,就很容易被疲惫侵袭。 他心疼地轻抚他的脸颊,拇指轻轻地顺着他的长眉,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他大概又是在事业上遇到了什么挫折。 如果是别的方面,他这个人,一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以至于有时候让他觉得,他这个人骨子里冷漠透了。 只有在服设这条路上,偶尔才有什么能牵动他的感情,让他真实又灵动。 可那些真实与灵动往往都伴着伤痛。 他那么努力,他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可回馈他的依然是伤痛。 他心疼地看着他,抿着唇角。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一个人想飞起来,实在是太累也太难了。 有时候特别特别累,或者遇到了很难过去的难关,连自己都觉得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打开门看到他房间的灯光,看到他背对他忙碌的身影,他的心就会莫名地安静下来,并慢慢充满力量。 他在努力试着飞起来啊,不惧摔落,不惧失败,他又有什么好怕? 因为心底的那些柔情,他才能更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地去思考去做决定,进而去更进一步。 他总是很容易被他打动,无论是他忙碌投入的身影还是在梦想路上一路前行的坚韧执着。 无论他含笑的眼睛,还是不笑时略显冰冷的侧脸…… 尤其像此刻,他睡着的时候,毫不设防的天真模样…… 他渴望靠近他,与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想分离。 只是,他却总是把自己的世界锁的很紧,很礼貌很疏离地拒绝别人的靠近。 就算他们这么亲密也不行。 即便现在,他已拥有了太多太多,可能给他的却也仅仅只有这样一个怀抱。 他既感觉到挫折,也感觉到满足,至少,他还能给他一点点东西。 他并不那么急切地想要他的答案了,像是自虐成瘾一般,会疯狂的想,疯狂地渴望…… 但又觉得,就这样跟他慢慢磨着也很好。 他坐了一会儿,指端的皮肤柔嫩滑腻,可他的呼吸却渐渐急促了起来。 他的目光很沉,也很凶,在他额头落下的吻却很温柔。 他没再多呆,随后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他洗了淋浴,让滚烫的水浇在皮肤上,将他比一般人都要白一些的皮肤烫的发红。 宁安的呼吸似乎依然还附着在他的身上,让他悸动不已。 他仰着头紧闭着眼睛,水珠从他浓密的睫毛上,密密匝匝连成线往下滴落。 好看而红润的嘴唇却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脚趾在防滑瓷砖上蜷曲又伸展,伸展又蜷曲…… 释放着比那烫人的热水还要滚烫的热情。 再睁开眼时,他的眸子犹如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液,却掩不住多情和内里有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什么东西。 他认认真真洗了澡,裹着浴袍出来,看宁安房门的眼神,浓的像化不开的墨。 这个澡洗的有点太久了,水又太热了,让他肩颈的皮肤有种麻痒痒的轻微刺痛感,犹如他现在的心脏。 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助理提醒他还有一个国际性的视频会议要开。 他就那样,任头发滴着水珠,返回自己书桌前,在最初频频走神中努力着,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手中的资料上。 一个周并不算长,这期间宁安又去看了一场秀。 而方衿也去国外看了几场秀,从国外秀场带回来不少有价值的资料,邀宁安过去观看。 他的助理最近忙到焦头烂额,方衿又借机死皮赖脸拉着宁安帮了几天忙才放人。 方衿是有些喜欢宁安的,只是这种感情并没有来得及发酵和升华。 如果不是宁安已经有了封允的话,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展开追求。 只是晚了一步而已,虽然很遗憾,但他在国外留学多年,对感情也有着西方人的开放式思维,所以还是很快把那份模糊的感情转化成了友情。 可封允却很反感宁安与方衿走的过近,大约出于直觉,他会有很不安心的感觉。 所以他盯他盯的很紧。 宁安在方衿公司呆了三天,封允可以找到各种理由带他出去吃午饭以避免他和方衿单独就餐,下班时间一到便一反往日天天加班的常态,立刻就能离开办公室,接宁安回家。 方衿私下觉得很好笑,却故意当着封允的面跟宁安表现的很亲密。 等封允看不见的时候他也有些忧虑:“如果你以后过来我这边上班的话,你说他会不会疯?” “当然不会,”宁安不喜欢方衿故意刺激封允:“以后在他面前你跟我保持点距离。” “喂,我怎么了?”方衿恨铁不成钢:“我是为你好,让他有危机感,才能更重视你。” 宁安手里还握着软尺在测量:“他不需要危机感。”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说:“他只需要安全感。” 方衿愣了愣,宁安却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而是说:“他每天把时间花在我身上,晚上就要熬很久加班,我不想他那么辛苦。” 他似乎有些烦恼,轻轻叹息了一下,说:“如果我真的要来这边,就需要跟他好好沟通,如果他还是很介意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他,放弃你这边。” “有这么严重吗?”方衿也意识到这不像是个玩笑:“宁安,他是个成年人。” “有。”宁安说:“并不仅仅是他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我不想他那么辛苦。” “啧啧啧!”方衿无奈地瞪着他,有一点不高兴和不甘心:“行,以后他在的时候,我就当不认识你行不行?” 宁安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宁安有刻意观察过封允。 方衿故意亲近他的时候,封允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方衿马上就要破产了的感觉。 如果他转头把他的公司给收购了,或者恶意拖垮,宁安可能一点都不惊奇。 封允在他身上太缺乏安全感了。 他拥有过的东西太少了,也许他真正拥有过的,只有外婆,可老人家也已经离开。 所以现在他只有他。 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敢轻易放开来跟他在一起,怕自己有一天像外婆一样将他抛下,那么封允就太可怜了,他怕他会撑不下去 所以他才一想再想,不能不慎重。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对他说,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 他可以完全是他的,只是他的,让他好好的放下心来,不要害怕,永远都不用怕。 只要他想要,他随时都在那里 可他现在还不能说,所以他只能要求方衿。 过了很久,在方衿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宁安又对他说,谢谢。 他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双眸含笑,唇角的梨涡虽然也漾了出来,但却盛满了歉意。 他又补充说:“当不认识我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小弦很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蒙蒙、凛奈凉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Chapter 69 宁安的话让方衿几欲吐血, 但他对宁安一向很难发起脾气来。 像他这样笑着, 温和又愧疚, 梨涡一出来,还带着些甜蜜的味道, 乖而柔顺。 他只能把火往肚子里咽。 行,装不认识就装不认识。 方衿埋头整理月底去国外参加秀展的资料。 这是一场很大的国际秀展,宁安去年为拍摄样册的时候, 方衿就曾提过想让他代表走上那个舞台。 只是当时提起的时候,很多细节还未具化, 所以并未敲定。 但后来想要敲定的时候, 汪荣秀展的消息也已出来, 宁安自然毫无疑问地选择了“与有荣焉”。 方衿很失落, 他一直都很想带他走向国际舞台。 他欣赏他,喜欢他, 认为他值得更好更大的舞台。 只是他也知道他对汪荣的执念,所以,他选择了尊重他, 并没有为难他。 现下他并没有进入汪荣的秀展,也许以后再也无望投入汪荣门下。 他心底虽然为他遗憾,但也有些隐秘的期待,希望能趁机说服他到来工作。 他是真的很想他来工作。 他干活认真专注不说,还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在服设方面有着非比寻常的灵性。 这种灵性表现在他能很准确地抓住潮流的方向,也能十分精准地理解服装语言。 最重要的是, 在这个大家你抄我,我抄你的大环境下,他一直专注于创新,不随大流,不俗气。 却又有着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沉稳,从不刻意博出位,只是脚踏实地地认真做服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有点像汪荣,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之努力,从不急功近利。 这与方衿接触的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样。 时尚圈说白了也是个名利圈,看似平和,实际上大家也都是在为名利拼搏。 真正沉下心来好好研究技巧,练习手艺的人,不多了。 虽然一直说让他过来给自己做助手,但实际上方衿知道宁安不止于此。 甚至于他的业务水平是比的一些设计师还要高一些的。 只是他的一切都是自学,很多系统而基础的东西的确是需要磨炼一段时间。 只要他肯过来,跟在他身边,不用一年半载,应该就可以拿出来独当一面了。 现在很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而宁安在服装上的天赋,让方衿真的很想把他牢牢抓住。 所以,虽然他并不喜欢他处处让着封允的行为,但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很难对他生起气来。 只是,出于关心,他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他一些事情。 他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心不在焉地说:“你也不能太惯着他,封允……” 话音到此打住,他清醒过来,对着自己皱了皱眉头。 毕竟宁安那么在意封允,这些话对着他说出来,似乎并不太合适。 宁安嘴里衔着枚针,正拿着剪刀将布料豁开,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挑起眉梢,口齿不太清晰地问:“怎么了?” 方衿把资料订正了:“也没什么。” 宁安轻轻地笑了一声,便不问了。 他不问了,他又想说了。 “你不要以为,封允真的像在你面前那么温驯,事实上,他骨子里是头狼,手段厉害着呢。”话说开了,方衿便不掖着藏着了:“前两天,楚和的那个楚勤被他赶出楚和了,听说是勾结竞争对手,出卖商业机密。反正人赃俱获,外面都在传楚云鹤的女婿把侄子赶出去了。” 宁安蹙了蹙眉:“把楚勤赶出去了?” “你不知道啊?”方衿有点意外:“大户人家争家产,反正现在外面都在猜测,说不定是栽赃陷害,你可小心着点,别被人吃干抹净了还上赶着把骨头送上去让人吮。” 宁安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封允才不是这样的人。” 方衿无奈了,他就知道会这样,他耸耸肩:“又不是我说的。” 宁安沉默了一会,又低头工作了。 方衿恨铁不成钢:“你没听见吗?人家说的是楚云鹤的女婿和侄子,你就不生气吗?封允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就不公开?” 他看到宁安握着剪刀的手指用力了些,眉心微微蹙着,但还是十分严肃认真地对他说:“那些都是假的。” 然后他很诚恳地对方衿说:“谢谢。” 方衿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但宁安又接着说:“我帮你做手绘。” 宁安的手绘做的特别好,如果不走服装这条路,他甚至可以去做时尚杂志的插画师。 方衿这一年太忙了,手绘又极费功夫,他这年秋季的新款很多工作都还没来的及做。 而他助理的手绘功力又很一般,宁安这个提议简直是雪中送炭,让他无法拒绝。 他看着他,气也生不起来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我没白疼你!” 这是一个阴天,下午下班时,狂风卷着黑云压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留下硕大的斑点,随即便被后来者打花,连成一片水痕。 雨水顺着玻璃滑下来,像瓢泼一样。 方衿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天空,乌云很厚,露不出一丝天光,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都无法停下。 他有些忧虑:“我送你回去?” 宁安摇了摇头:“封允说来接我。” 楚和离这边不算远,也不算很近,平常开车半小时左右,雨天堵车就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到了。 宁安收拾着背包,把方衿交给他的一些资料收起来,还有很多更细节性的东西,方衿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 手绘工作完全可以在家里完成,所以他后面就不用特意过来了。 方衿有点忧虑地看着他,但宁安的态度很坚持,他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一起下楼,方衿下地下车库取车,宁安则到一楼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 他靠窗坐着,外面的雨很大,咖啡厅的人也很少。 舒缓的音乐声几乎要被外面的大雨声给压下去。 天上一层层黑云压的极低,路上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堵的一塌糊涂。 封允说已经在路上了。 他把包里的资料掏出来,放在桌上低头翻看。 随着资料一页页翻开,他的眉头也越蹙越紧。 方衿对秋款设计的侧重点似乎发生了一些偏差,仍然是偏向于春款的一些元素。 他掏出纸笔,又把自己今年看秀的一些心得和通过时尚杂志以及其他方面获得的一些信息资料在大脑里过了一下。 然后把一些未来可能会大热的时尚元素以插画的方式在纸上画了一下,拍照传给方衿。 男式服装大多比较简单,但越简单的东西对细节上的要求就越高。 而很多时尚元素也不如女款变化那么快。 方衿大概太忙了,而且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在秋款的一些细节上,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改变。 只是他还是忽略了一点。 GS做的是高端男装,而精英男士对时尚的追求,比起女性来,可以说是不遑多让。 这就是为什么楚和在高端服装市场上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们有汪荣,而汪荣是时尚的引领者,他的设计往往引领了时尚方向。 楚和有他加持,自然可以走在时尚前沿,很难被人超越。 宁安弄完这些,已经七点半钟,七点钟的时候封允来过电话,说还要等会才能到。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去,站在廊檐下往外看,大雨如瓢泼一般,连近处的路灯都朦胧了起来。 他点了一支烟靠墙而立,也并不觉得等待难熬。 雨丝被风卷进廊下,浸入单薄的丝质衬衣,有一点凉但并不冷。 他的眼睛盯着雨幕,想起方衿说楚勤被封允赶出楚和的事情。 他不知道封允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楚云雀一家在楚和内部扎根已久,这件事应该不会轻易算完。 楚和内部并不是很平静,所以封允过得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只是,他从不在他面前显露而已。 其实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封允是有些疲惫的。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把过多的时间放在了自己身上的原因。 如今看来,还有别的很多他不知道的原因。 封允在外界的口碑有些冷酷,据说在商场上动起手来很是狠辣利落。 进楚和不久,就已经进行了多项改革,并借着和沈氏合作的机会,顺利入驻了一项利润十分丰厚的政府招标工程,在楚和以极快的速度站稳了脚跟。 招人怕也招人恨。 他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但不是十分多。 只是现在,在冰冷的雨雾中,想起这些来,他不由地有些感慨。 感慨于他这段时间,看似轻松,实际上身心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和庞大工作量,大约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 宁安想,封允那么难,都能处理的那么好,自己那些事情,又有什么值得灰心丧气的呢? 他很少允许自己沉浸在悲观的情绪中,即便当时沉浸过,过后也会觉得有些矫情和不好意思。 但因为有封允给的怀抱,他也能感觉到幸福。 尤其是在他并不轻松的情况下,还时刻把他的事情放在心头。 除了温暖外,还有感动。 “草,好冷。”旁边有人被雨打到,骂骂咧咧在抱怨。 宁安却垂下眼眸,无声地微笑起来,似乎连雨丝扑过来,都有了酸涩又甜蜜的味道。 黑色的车身被雨水冲刷的在灯光下闪着粼粼水光,车门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伞走了出来。 雨滴砸在伞面上,急促绵密,雨水顺着伞檐形成绵密的水线,被风吹的带起点弧度。 透过绵密的水线,他看到那个身影,在灯光下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的似乎很出神,香烟在唇齿间就要燃尽,仍因他的动作闪着微光。 皮鞋踏进积水里,他大步向他走去,还未踏进廊檐,他便如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熄了烟,往前迎了几步,在廊檐边际,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他被他牵着手拉到身前,随即以半拥的姿势抱在怀里,护着他坐回车里。 雨那么大,却似乎成为了他们这一方小小私密空间的守护物,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雨帘之外。 封允探身为他系上安全带,又看看他被雨稍微打到有点潮湿的发梢,最后伸手揩去他脸颊上被溅上的一点水珠,又握了他的手,含着笑问:“怎么出来等了?冷不冷?” “刚出来你就到了,”宁安笑笑:“不冷。” “等了这么久,着急吗?”封允觉得太久了,他一路上都心急如焚,怕他着急就不等他,或者淋了雨。 “不着急,”宁安说:“我喝了咖啡,还做了些工作。” 封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这会子路况好了些,车子走走停停,宁安说:“明天开始我就不来这边了。” “哦,”封允说,唇角压着,但终究没压住,慢慢勾了起来,眼睛里也有着些喜悦。 车外的灯光透过雨雾打进车内,带着些水滴折射出的七彩光晕,不太真实的样子。 那些光晕投在封允脸上,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英俊而高贵。 可脸上的表情和眸子中的喜悦又天真中透出浪漫,十分容易就很满足的样子。 宁安觉得他有些好笑,仅仅因为他不过来了他就这么高兴。 他不是不知道,现代社会想做点坏事完全不用时时见面,可以电联,可以视频,交通这么方便,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可以偷偷见面…… 可这样他就满足了。 宁安托着腮,斜斜靠在车门上看他。 这样的封允和雷霆手段将楚勤赶出楚和的封允,很难在他心底重合。 “看什么?”封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 “没什么。”宁安笑笑:“在看你为什么偷偷发笑。” 封允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可宁安却注意到他的耳尖悄悄泛起了薄薄的红,在雪白衬衣领子的衬托下尤其明显。 他看了一会,然后也垂下眼睛,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河北去 5瓶;3158805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Chapter 70 车厢里很安静,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 只余风雨疯狂肆虐的声音响在耳畔。 更加衬托出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是如此地温暖平和。 好像无论外面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波及到这里。 这里的人可以永远安全, 永远幸福,永远受到保护。 好像他们不再是被命运抛在浪尖上,一不小心就会踏空, 时刻胆颤心惊的旅人,而是被命运深深眷顾并无限宠爱着的幸运儿。 人生的许多遗憾与伤痛, 在这一刻奇异地得到了抚慰, 并于无形中找到了平衡。 让人不由得不沉浸其中, 想要放纵自我。 放纵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艰难, 不去想那些不得已,不去想那些潜在的不安定因素…… 就享受此刻, 温暖,而且……暧昧。 他们放松疲惫的身心,在拥堵的车流中, 在磅礴大雨中,在这个大部分人讨厌到骂骂咧咧的恶劣天气里。 没有人愿意去打破这样的温馨时刻。 宁安侧头望向窗外密集的雨帘,把身体陷进座椅深处,舒服而慵懒。 他自然而然地敲了一支烟捏在指间,却没有点燃,只是如馋嘴的孩子一样,放在鼻端轻轻闻了闻。 封允注意到他孩子气的动作, 忍不住又勾起了唇角,看他把烟移开后,下意识地轻轻揉捏旋转。 香烟雪白的外层很快松软起皱。 犹如他的心脏,被雨水熏染的潮湿松软,布满了褶皱,褶皱间满满都是酸涩与甜蜜。 起了褶皱的心脏,可以装载的东西好像更多了,也更不容易外露。 却更容易去感知。 所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刻车厢里的气息,是青涩中带着甜蜜的,是蛊惑人心的。 宁安在雨中主动向他伸出的手,对他微笑的脸,带着一点点调笑的话语…… 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酸涩甜蜜的感觉,如一枚青果。 他喜欢这种感觉,也懊悔于自己青涩的表现,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表现的成熟一点,游刃有余一点,可当对面的人是他时,他好像真的很难做到。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有点慌乱,又矛盾地暗含喜悦,因此只敢握着方向盘认真看着前方。 小区比较老旧,停车位离他们居住的楼栋比较远,封允撑着伞护着宁安,两人鞋子都湿透了,浸了水,走起路来噗嗤作响。 宁安笑了起来,想起小时候下雨天穿上雨鞋出去踩水的趣事。 他可以在水中欢快地奔跑,不怕摔跤也不怕弄脏衣服,因为有父亲高大的身影保护在身后,也有母亲温柔的手为他擦拭水珠,为他洗干净脏污,为他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 他的笑容由展颜时的欢快,慢慢变得有些苦涩。 而封允也记起了外婆不顾封冉反对,陪他在外玩水的快乐时光。 那时候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只要外婆向他张开怀抱,他就会有绝对的安全感。 但那时候的快乐也总是很短暂。 那时候他还很小,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要把对命运的掌控权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不想再让快乐轻易从指缝溜走了。 他们隔着岁月与时空,难得的在这一点上,两道小小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楼道昏黄的感应灯下,封允收了伞,他们脚下立刻便染上了浅浅的水痕,将地面打湿了一块。 宁安抬起头,看到封允的肩头和后背都湿了一片,结实匀称的肌肉在雪白衬衣下隐隐透出轮廓。 他想摸一摸他冷不冷,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指节用力地抓住包带,他转开眼睛,率先往楼上走去。 宁安这晚很早就上了床,他关了灯,想把房门也关上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风急雨骤,他躺在被窝里,安静地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同样的风雨声,此刻在他耳中却与在车中听起来完全不同。 他在想他的家人,想父母,想宁珂,也想封允。 他想了很大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坐起来点了支烟,心里很难受。 他并不后悔对封允动了感情。 可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看书的时候,即便封允并没有直接出场,但他就是很喜欢这个人物。 后来封允不喜欢他,并一再提醒他不要动感情的时候,他的确也觉得好笑过,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他。 因为欣赏并不是爱,他也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 况且他一直奢望着能够回去,所以从不打算在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发展任何一段感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留下什么明显的存在痕迹。 只是还是动情了。 因为早已做了心理建设,他从没想过会有爱情,只以为那是亲情,所以任那感情发展了下去,没做任何处理。 他们彼此温暖,互相扶持,因了解而产生的心疼与怜惜,都慢慢发酵,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道。 突破点在于封允的告白,让这段感情撕去了亲情的面纱,变得赤*裸*裸无法躲避也无法藏匿。 他的感情,是不太敢像封允一样,那么直白地表露出来的。 即便只是今晚这样的亲昵与打趣,也让他在平静后隐隐地感到后悔。 他觉得自己太次了,明明知道封允对他的感情,还这样吊着他,简直像在玩弄他一样。 尤其他打趣他的那句话,语气里是有着些轻浮与调笑的。 而看到他红了耳尖,他心底也是有着些隐秘的羞涩与甜蜜的。 明明知道他会因为自己一个笑脸,一个暧昧的动作,就会很动情,可他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 有些痛苦本来他一个人承担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他还是搞砸了,嫁接到了两个人身上,这让他有十分深厚的挫败感。 这也许就是他在车厢里,贪图享受来自封允的温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一切都未定之前,他不应该跟封允这样子。 因为有些事情,封允未必能接受得了。 现在就这样撩拨他,如果将来他真的接受不了呢?对他的伤害谁来买单? 他闭着眼睛,又想了一遍封允当时的青涩反应,对自己的厌恶更觉厉害。 他没谈过恋爱,而且也不太容易动情,但一旦真的投入一段感情,他大概会远比封允放的开的多。 相对的,能承受的,应该也会更多一些。 他把头靠在墙上重重磕了几下,用疼痛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封允和他的家人,哪一个他都想要,但事实上,这并不可能。 如果他不爱上封允,那么他还有幸福的机会和可能。 可爱上了,就没有了,注定会带着一种痛苦生活下去。 无论是再回不到家人的身边,还是失去封允,都同样痛苦。 所以最初,他就不该犯这种蠢。 可人就是人,不是机器,他无法将自己的感情掌控到那么精准。 也不想因为爱上他有所后悔,毕竟他值得他的爱。 他后悔的,只是自己明知道一切都还未定,却放纵了自己去撩拨他。 这样的撩拨,让他觉得像在玩弄他,缺少了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封允的生日在五月二号。 宁安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在他生日后找机会和他把所有的话题都谈开。 告诉他自己的来处,也告诉他自己可能随时会离开,可能他不能接受,也可能他会很痛苦,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想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要说出真相。 他不想再承担这样的暧昧与纠缠,短时间内尚且算的上是浪漫,时间久了 ,对彼此都是伤害。 如果封允不能接受,那他就安静地离开,他能承受很多东西,也能承受失去封允的痛苦。 如果封允可以接受,但很痛苦,那么他就陪他慢慢熬过去,让他慢慢面对。 面对他有一天可能会忽然离开,以死亡的方式或者换了灵魂的方式。 这样那一天来的时候,他才能不那么痛苦。 他抽了很多支烟,内心也很煎熬,既盼望封允的生日快点到来,又害怕那一天到来。 那天过了之后,他就再没有理由告诉自己等一等,再等一等了。 如果封允不能接受,不管他多痛苦,他都得丢下他独自离开。 他再一次痛恨起自己今晚的轻浮。 客厅的灯亮了,一缕光透过敞开的门缝透进来,很浅淡。 但宁安却被这缕光从矛盾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已经知道封允每晚睡前都会来他房间看他,他熄了手里的烟,安静地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但他忘了浓重的烟草味,出卖了他看似平静的睡脸。 封允的确来了,他在他房间门口略顿了顿,然后直接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烟味很重,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烟蒂杂乱地摁在里面,触手尚有余温。 他蹙起眉头,垂眸看着宁安,他已经很久没抽过这么凶的烟了。 明明对他来说,是很幸福的夜晚,可因为这些烟蒂,他心底又漫起了疑虑。 怕自己想多了,怕自己接受到的那些自以为心照不宣的甜蜜滋味,不过是一厢情愿。 他没怀疑宁安装睡,只是以为他刚睡着,所以动作也更轻柔。 他捋起他的额发,轻轻地印上他的晚安吻,温热柔软的唇贴着他的额头轻轻厮磨。 他轻声地在他耳边说着自以为他听不到的话:“回应我并不难,宁安,我希望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可以回应我。” 宁安的心在那一刻绷紧,夜雨声中,他的声音沙哑性*感,轻轻地在他耳边呢喃,让他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看透了自己只是假装睡着。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因为封允接着说了下去。 他轻轻地抚摸他的面颊,揉捏他的耳珠,将那块皮肤揉捏的滚烫,像着了火,声音里带着压抑:“我只敢在你睡着了才敢对你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我大概是生病了,病的很厉害,喜欢想着你自虐。” 他的呼吸沉重了一点,然后说:“大约不能好了。” 宁安的心痛的抽搐起来,几乎要迸出眼泪来。 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他算着封允的生日,再煎熬半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是彼此最煎熬的一段时间了,明天大约就要进剧情了。 心理描写太难了,我可能没写出宁安内心纠结的万分之一,我太菜了。 所有的纠结中,宁安其实都没考虑自己,因为封允的成长过程与心理状态,他一直都在考虑封允。 但封允,他并不是很清楚这一点。 没错的,宁安在某些事上,可能会比封允更放得开一些。 只要他决定了,只要确定了关系,再无顾忌的话,他真的很放的开。 但对外,又很禁欲。 这种特质,只对一个人。 今晚有事,就更这些叭……明天如果更新的话,可能还是晚上九点。 黎明前的黑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零断千里 40瓶;桉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Chapter 71 生物钟将宁安从梦中叫醒的时候, 房间里的光线依然很暗。 他穿好衣服, 打开窗户往外看, 雨已经停了,但风很大。 天上笼着薄薄一层乌云, 看起来黑沉压抑。 那层乌云被风推着飞速向前翻滚着,楼下的花树也疯狂舞动,地上的水洼里一片残红。 小区略有些不平整的路面上有很多积水, 上学的小朋友都穿了雨鞋。 这样的天气和路况显然并不适合出门运动。 宁安只好到平台上做了一套拉伸运动,直到额头微微出汗, 才停了下来。 这个过程中, 他可以看到封允的侧窗, 和里面那扇紧闭的窗帘。 鬼使神差地, 他悄悄走到他窗前,像封允夜晚偷偷来看他一样, 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窗帘。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把手伸出去,轻轻抚上了玻璃窗。 玻璃是湿的, 雨水敲打了一夜,指尖抚上去被水浸染,冰凉滑腻。 昨夜封允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和这感觉一样,只是里面多了一层尖锐的痛,让他不太敢想。 想起来就觉得心疼。 “心疼”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情绪,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 便很容易心疼。 他的动作,他的语言,他的遭遇,甚至他的笑容……都很容易牵动心底最柔软脆弱的那一块。 因为那一块最柔软最脆弱,所以也最容易产生疼痛。 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薄汗凉在身上,被风一吹,凉意直透骨髓时,才悄然把手收回。 餐桌上摆了南瓜小米粥,清炒芦笋,肉沫豆腐,还有三个水煮蛋,宁安一个,封允两个。 封允洗刷完坐在桌前,额发被水打湿了,看起来很是随意,像个阳光英俊的大男孩。 他含笑看餐桌上的饭菜,筷子末端抵在脸颊的痕迹,很像一个酒窝。 都是很家常的饭菜,他却觉得很满足:“看起来都很好吃,辛苦了,周末我来做。” 宁安手里握着水煮蛋,正在桌沿上敲蛋壳,闻言抬头:“没关系,你工作比我忙的多,而且我……” “而且我还住你的房子。” 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可今天只是顺口说了半句他就停住了,他不应该给他说这样的话了。 他看了封允一样,便低头专心剥蛋壳。 封允了然地笑笑,盯着他乌黑的发顶看了一会儿。 鸡蛋好像是新鸡蛋,很不好剥,剥出来的蛋也坑坑洼洼,很丑的样子。 宁安抬起头看封允,见他还在看着自己,于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封允探手过来,他以为自己脸上真的粘了什么东西,便配合着没有动。 没想到他径直抬起他的下巴,人也站起身来,微微前倾,离他极近地看他。 宁安想往后躲,但封允握着他的下巴,轻声说:“别动。” 而他另一只手也抚上了他的眼睛。 宁安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感知到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眼睑:“昨天没睡好吗?” 昨天封允离开后,他的确是失眠了。 睁着眼睛听外面的风雨声,心底百味杂陈,辗转反侧了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朦胧入睡。 平日里他虽然睡得也晚,但睡眠质量很好,所以眼睛那里的皮肤一向光滑明亮。 可昨夜一夜失眠后,眼底便隐隐现出了一片乌青。 虽然很淡,可他皮肤白,所以封允还是发现了。 “也不是。”宁安说着从他手心里挣了出来:“可能因为下雨,稍微影响了一点睡眠质量。” 封允笑笑,他看他的眼神似乎更亲密了一点,好像还沉浸在昨晚车厢中的那种氛围内。 他低头扒蛋壳,扒出来的蛋光滑圆润,托在掌心里递给宁安:“吃这个。” 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将他手里那只蛋换了过去:“也许不是睡眠的问题,是你太辛苦了也说不定,回头熬点汤好好补一补。” “汤真的管用吗?”宁安笑笑。 “嗯,从小到大我喝了很多汤,”封允浅浅一笑:“封冉说喝汤很好。” 他说着声音小了下来,笑容也淡了:“她希望我什么都是最好的,哪一样都不能比别人差。” 宁安看着他,有点心疼,但没说什么。 “算了,”他又说:“汤也许并不好,今天到公司我让秘书去备点燕窝人参,回来给你吃。” 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为自己身上到处都是封冉的痕迹而感到挫败。 很多东西,无论你多努力,都很难彻底摆脱掉。 比如封冉给他的一些思想,习惯,还有那让他厌恶又恐惧的控制欲。 最初的那些恐惧,害怕自己会变得像封冉一样,掌控宁安毁掉宁安的那些恐惧,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事实上,他对他,的确产生过级强烈的掌控欲,不止一次。 他心底的斗争经常很激烈,压下那些东西很艰难,也很辛苦。 但他做到了,每一次做到的时候,他都很庆幸,也很后怕。 宁安发现了他的变化,他唤他:“封允?” 封允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他抬起头来看宁安,嘴唇抿着。 宁安微笑着说:“都可以的,你选什么我吃什么,和你一起吃。” 封允点点头。 他安静地吃了饭,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试探着问宁安:“孩子身上都有父母的影子,可我觉得你身上没有,你和你家里那些人都不一样。”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宁安口中的父母和宁士渠孙兰芯完全不是一回事。 宁安很高兴他能这样问,产生了怀疑,将来知道真相时,反而更容易接受一点。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回答他。 但他又想逗他开心,不想看他这么低沉。 于是他很认真地向他逼近了一点:“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吗?” “狡猾。”封允望着他离自己极近的脸。 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离近了有点湿漉漉的水润感,嘴唇则因为吃饭的原因,泛一点油光,但很红润。 他说着没正形的话,却又摆出很认真的表情让他看。 他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颊。 皮肤温热柔软又细滑,他有点动情,回他:“可是他们的皮肤没你白,也没你嫩。” 宁安退了回来,脸颊泛起了薄薄的红。 封允捏过的地方,像燃起了小火苗,烧的他心慌。 他看向封允,而封允也正在看他,眼神很炙热,毫不掩饰。 宁安接不住那样的目光,如果已经和他在一起,他这样看他,他会想亲他。 他眨了眨眼,低下头认真吃饭。 所有的不愉快一瞬间烟消云散,他像鹿一样慌乱又单纯的举动,让封允笑出了声。 宁安想瞪他,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生气,瞪不出威力。 所以他选择低着头,沉默以对。 乌云被风吹散,阳光从云朵缝隙间透出几缕,投射在阳台上。 太阳终于出来了。 封允看着宁安乌黑的发,慢条斯理吃完了饭。 起身离开时他又探身到他耳边轻声道:“捏一捏就害羞了?以前抱着你的时候呢?” 宁安的耳尖腾地红了起来,以前他没往“男男关系”上面想,是真的没觉得怎么样。 可现在想起来……他甚至不太敢想。 封允的手揉上他的发,宁安的唇咬了起来,感觉他的手如带着电流一般,即使只是揉了揉他的发,但却将电流散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没抬头看封允,怕暴露自己的情绪。 心底却对爱情这东西产生了些恐惧与敬畏之心,认为那真的是很神奇的一样东西。 让他变得有点不像自己。 他没抬头,所以也没看到封允的眼神。 封允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喜悦心动,炙热真诚,探究疑惑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都在里面。 他想起昨晚在车中那些无言的亲昵,也想起他房间烟灰缸里那些烟蒂,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手掌顺着发丝往下,捏了捏他的耳珠。 宁安仓惶地躲开了,也终于抬头看他。 眼神里有警惕,也有克制。 他的心在他警惕的眼神里凉了一下,笑一笑,嗓音有些低沉:“以前你不躲的。” “以前?”宁安有些惊讶和恍惚,以前很多小动作,因为没多想,他甚至没怎么注意过。 现在认真去想,竟然想不起当时是怎么应对的。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太会像以前那样自然而然的应对了。 封允站起身来,对他笑笑:“逗你的,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傻了?” 他又揉了揉他的发,轻轻地笑了一声:“你今天吃了很多,真乖。” 宁安这才发现,自己为了躲开封允,一直在埋头苦吃。 他苦笑了一下,放下筷子,抬头撞进封允含笑的眼睛里,再也绷不住,摇着头笑了起来。 “与有荣焉”的大秀之后,汪荣今天是第二次到楚和来。 秀展后他工作室那边的工作太多,关于设计的修正方案也有很多正在处理和跟进,所以很难抽出时间过来。 上次他过来还是三天前,只是封允那天在酒店开了一整天的会,两人没能见上。 今天汪荣刚到,他就亲自去了他的办公室。 宁安那晚红了的眼眶,和昨晚层叠的烟蒂,都让他没办法再继续拖下去,只想快点跟汪荣敲定日期。 汪荣桌上的资料堆了很多,封允知道他忙,所以也没打算兜圈子。 汪荣也没跟他客气,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含笑跟他打招呼:“封总。” 封允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捧着助理送进来的咖啡:“汪老师,我来是为了……” “我知道,”汪荣笑笑:“上次不是说了五月份?” 他的电话在手边响了起来,汪荣看了一眼,继续整理资料,并没着急接。 封允亦不好再说话,喝了口咖啡耐心等待着。 铃声一直在响,就在封允以为它就要断掉的时候,汪荣接了起来。 他没避开封允,含着笑轻轻地“喂”一声。 对面传来宁安的声音:“汪老师,您好,我是宁安,上次拍摄EN的时候,我们见过。” 汪荣的声音含着笑,但宁安依然很紧张。 他坐在窗前,窗户开着,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 他左手指间夹着烟,右手将电话放在耳边,话说的缓慢而清晰。 “我知道,”汪荣笑起来,声音很好听,和他的人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你想的怎么样了?” “不好意思,”宁安也笑笑:“我还是想做服设,虽然您说服设这条路并不好走,但我还是想试试,难一点苦一点都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又说:“还要麻烦您代我向张旗老师表达谢意。” 封允淡淡地看着汪荣,汪荣低垂着眉眼讲电话,眉目间的笑意愈来愈显。 他说:“不如你当面跟他说?他很想见见你。” 那边沉默了一下,宁安抱歉地说:“对不起,还是不用耽误老师们的时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汪荣没说话,宁安弹了弹烟灰,轻声道:“那……就这样?” 出于礼貌,他说完他没有立刻挂断,而是想等到汪荣的答复再挂。 “那他一定很失望,”汪荣那边的笑意清晰地传过来。 宁安只好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对了,”汪荣似想起了什么:“上次你说有一些自己的作品,是吗?” 宁安握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可这次他并不敢有太多的期待,只轻轻嗯了一声。 怕汪荣听不请,又补充了一句:“是的,老师。” “我还记得你上次说过,让我有时间帮你看看,”汪荣说着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台历:“月底,月底我有两天时间,到时候你给我电话,我帮你看看,怎么样?” 宁安将夹烟的手指送到唇边使劲咬了一口,很疼。 但他眼底却亮极了,满眼欣喜。 他抿着唇笑,虽然对方看不到,却仍然表现的很克制:“谢谢老师。” 挂了电话之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层层叠叠地蔓延上来,让他不是很确定,汪荣那些话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他握着手机,很懊恼自己竟然没有录音,如果录下来,便可以一遍遍确认。 他太高兴了,本能地想拨给封允。 可封允的名字随着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屏幕上跳出来后,他又停了下来。 一切都还没定呢。 而封允在汪荣放下电话后,神色也沉了下来:“汪老师?” 他虽然听不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但通过汪荣的话也可以判断出,汪荣有了很欣赏的人。 而对方极有可能是他的收徒对象。 能让汪荣露出这种表情,主动要求为对方看作品的人,一定是他极欣赏的人。 那么宁安呢?宁安的危机便深重了些。 汪荣抬眼看他,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并不给他面子:“封总,公平竞争。” “推了他。”封允说:“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困了,大约会有瑕疵,下次赶不及真的不能硬撑,应该请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森十六、31588052 2瓶;午夜吃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Chapter 72 “什么条件都可以?”汪荣轻轻一笑, 双眼微眯:“如果我说我想要封总的心头最爱, 可以吗?” “你……”封允看着他, 面上虽然不显,心底却很气恼。 汪荣却一派闲适地看着他, 通身上下都是远超他这个年龄的自信与从容。 心头最爱?如果是以前,他的心头最爱只有游戏,但现在, 是宁安。 汪荣依然在看着他,似笑非笑, 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老师, 我是认真的, ”封允的神色严肃起来, 下巴微抬,眼神锐利, 气场迫人:“请不要拿这种事情和我开玩笑。” 汪荣面不改色地回视着他。 他听说过封允在商场的手段,也见识了楚和内部的变革,非雷霆手段不能达。 但他认识封允许久, 封允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礼貌自持的,最多也不过是带点冷淡。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锋利的眼神和如此强大的气场。 他笑笑,这才是真正的封允。 汪荣把年轻人惹毛了,觉得把人逗弄得也差不多了,便满意地笑笑。 不过他是真的不喜欢封允这种姿态。 毕竟收徒对他而言也不是儿戏,不是别人用什么东西就能交换的。 所以他才故意用“最爱”两字来点醒他, 告诉他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做交易。 可封允的表情认真又执着,很显然,他仍在坚持,不想放弃。 汪荣倒是真心的有些好奇了,什么人值得他这样坚持? “封总认为我缺什么?或者有什么是我求而不得,必须要在收徒这件事上对你做出让步的东西?”汪荣靠进椅背深处,十指交叉放于腿上,略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汪荣少欲。 他的祖父做建材起家,到他父亲这一辈,恰好赶上政府基建的高峰期,进而又是房地产最繁华的年代,天时地利人和,汪家的财富迅速积累膨胀,更不要说还借着早期跟政府合作的关系,把投资做的又深又远。 所以,汪家虽然低调,却无人敢看轻一二。 即便汪荣没有今天的成就,即便他只是楚勤那样的二世祖一个,这一生也足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地度过。 更不要说他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年纪轻轻就迈入国际时尚圈的顶层,只靠自己就名利地位尽握掌中。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从不挥霍嚣张,只低调专注工作,待人接物皆礼貌自持。 对上不卑不亢,对下温和可亲。 像他这样的人,财富,名利,地位,什么都不缺,又有什么能打动他的心呢? 封允看着杯底被喝到只剩薄薄一层的咖啡,眸色中现出一抹挣扎。 他是知道汪荣缺什么的,可这是别人的伤疤,如果拿这个去谈条件,未免不够君子。 而且这毕竟不是商场。 商场嗜血,可以用的手段很多。 可人与人之间,却远没有那么简单,更不要说,汪荣还是他相当尊重的人。 可是宁安呢? 宁安他也不该被埋没。 刚才汪荣讲电话的样子,封允看的清清楚楚,满眼都是欣慰欣赏与欣喜。 能让汪荣这样欢喜的人,必然不是平庸之辈,如果对方再进行过专业系统的学习… 那么宁安就算再优秀,又能怎么办呢? 他没受过这方面正规专业的学习与训练,在竞争上本就已经处于劣势。 他的优点,他的灵性,他的坚持与努力,都需要慢慢接触,都需要时间才能慢慢体会。 可是,他又凭什么要求汪荣这么忙的一个人,去慢慢发掘宁安的优秀,努力,还有灵性呢? 况且对方已经先入为主地拥有了汪荣的喜欢…… 他觉得自己耽误了宁安,为宁安不值又难过。 握着杯子的手也因此越收越紧,为了他,他愿意做一次小人。 再抬眸时,封允的神色已经平静如初,让人看不出他曾经那样的挣扎过。 他对上汪荣含笑的眼睛,抬头把那点冷透了的咖啡喝尽。 声音也平稳淡漠:“如果说,我能邀请到巴黎艺术品策展师程先生为我们主持秋季的纽约服装展呢?” 他的眸子像鹰一样锐利,盯在汪荣平静的面容上,但心底却是紧张的。 这样的做法未免还是有些冒险了,也许会激怒他也说不定。 汪荣脸上的平静果然慢慢破裂了,虽然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他看向封允的眼神也不复原先的平静和柔和,毫无疑问,封允调查过他,而且查的很深。 不然,他和程前的事情,他不会知道分毫。 毕竟当年的事情,太隐秘了,知道的人也太少了。 但他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毕竟封允孤身一人,进入楚和的权力中心,许多事情不得不做,手段也不得不狠。 不然的话,就算有楚云鹤护航,也完全不够塞那些人的牙缝。 他一生坦荡,和程前的事情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相反,那是他心底最珍贵的东西。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封允,片刻沉默后,他没有否认,可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怕那样,我会侮辱了程前。” 封允的表情慢慢浮出一丝讶异来,汪荣淡淡一笑:“你也一样,通过这样的手段,不怕侮辱了你想介绍的那个人吗?” 封允抿着唇角,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 上好的白瓷,轻薄到几乎透光,触手也是温润细滑的,如玉一般,像那个人的皮肤。 “不,”他轻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骨子里本来就流着不太干净的血,跟他无关。” 汪荣以为他会惭愧或者后悔,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样的反应,他笑笑:“我倒真的有些好奇了,对方是谁,竟能让你这么不遗余力?” 封允平静而冷漠的表情中漫上一缕温柔:“他是…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 汪荣点了点头,并不再多问。 “对不起。”封允轻声说:“我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惭愧”。 汪荣笑了笑,没说什么。 “但我还有一个请求。”封允执着地看着他。 “请讲,封总。”汪荣眼睛里那种温和的笑意又漫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温暖而宽容的。 封允心里很感激,他说:“能不能先见我的人?” 汪荣没说话,不拒绝也不同意,眼神却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封允也看着他,嘴里说着是请求,可眼神和语气却渐渐强势起来:“我先约的!” 汪荣觉得有些好笑,但他说的话也不算无理取闹,便点了点头:“可以。” 与封允沉重的心情不同,宁安今天的开心简直太多了,甚至于开心到做出了十分孩子气的举动。 他扑在床上,双腿夹着薄被,翻来滚去地宣泄着心底无人分享的喜悦与期待。 心底那株名叫愉悦的植物,在大朵大朵地绽放着花朵,美妙的感觉充盈了他的心脏。 直到折腾累了,他才一跃而起,重新整理自己手上的设计草图,效果图,手绘图…… 按照先后顺序,将自己的设计思路以及制作过程展现出来,并制作了LOOK BOOK。 上午十一点多钟,门铃响起,门外是封允的生活助理。 小伙子搬了几个箱子上来,最后还为他带了一份午饭。 箱子里全是封允准备的各色补品,除了他早晨说的人参,燕窝外还有几大盒干海参,阿胶,花胶…… 这些还不算,还有几桶什么云南古方老红糖之类的东西,其他一些宁安见都没见过的,就更不用说了。 宁安看了半晌,事实上,这些东西怎么吃他都不知道。 他拿着手机查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封允说准备补品,可这些也实在是太多了。 况且补品这东西,据他所知,吃多了其实很容易上火。 他的家里人也吃补品的,但很少,主要是妈妈经常吃燕窝,美其名曰为了美颜。 秋冬的时候,偶尔也会吃阿胶,但稍微多吃就很容易上火。 宁安向助理道了谢,一个人把东西收拾了,想着回头这些都用封允身上算了。 只是后来,他又很为这个决定后悔。 因为封允又把补品燃起的火气都以别的方式泄在了他的身上。 下午的时候,封允来电话告诉他,晚上有商务饭局,不能回家吃饭,并叮嘱他一定要吃一点。 他的声音带着些疲惫,宁安不想让他担心,便随口应了。 只是他晚饭一向不太吃,尤其今天早晨还吃多了,挂了电话,便又检查了一遍资料。 其实整体已经差不多了,只是他有点紧张,所以用来检查的时间反而比较多。 他最近有点空。 方衿那部分手绘可以先不用做,因为那天收到他的信息之后,方衿最终决定要将原来的资料收回去重新修改。 而楚雅言的东西还早,那是很细致的手工活,干久了容易伤眼睛,所以他也只是抽空做。 他想了想,从衣柜底层掏出了一叠丝绸布料,准备亲手为封允做两套夏天的睡衣。 可是只剪了两剪刀下去 ,他又蹙着眉停了下来,随后又重新把布料收了起来。 睡衣毕竟还是过于暧昧了,万一两个人最终无缘,这东西对彼此来说都有点尴尬。 他把东西收好,又把已经打磨好的玛瑙石拿出来,在灯光下为他做配套的胸针,领带夹和袖扣。 这些是他经常能用到的东西,亲密一些的朋友也可以送,而且价值不高,亲手做的又很有意义。 他准备了黑白两色的玛瑙石,准备为他做两套出来,日常搭配起来很方便。 他做的很投入,嘴角噙着笑意,忘了时间。 为封允做东西和为别人做东西的感觉好像都不太一样,幸福,并且甘之如饴。 房门的轻响声将他拉回现实时,已经十一点多钟,三个小时已倏忽而过。 他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起来,连自己都有点惊讶自己的投入程度。 封允放下东西径直向宁安的房间走来。 他身上有很重的酒气,眉眼间也有几丝忧虑。 宁安正背对他坐着,姿态端正,头微微垂着,露出一截脖颈来,似乎正在看书。 随着他离房门越来越近,他转过头来看他,眉眼间含着笑,很轻松很愉快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他很后悔。 后悔自己因为对汪荣的尊重而没有紧密盯人。 前面那么多时间,只要他肯跟他磨,怎么也能磨出半天时间,也不至于等到现在,给宁安等出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来。 他靠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喝多了酒,连掩饰情绪这样他最擅长的小事都做不好了。 宁安起身,被他的神情惊得心头一跳。 他走到他面前,闻到了很重的酒气。 他记起他上次喝醉的时候,还做过睡在他床下的荒唐事,才略放下点心来。 但他的神情还是让他问的十分小心:“是喝多了不舒服吗?” 封允没答。 他等了一会儿又问:“是工作遇到了困难?” 封允看着他,终于轻声说:“有点闷。” 他脖颈上还系着领带,宁安跟他隔着一步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提醒他:“把领带解掉。” 封允扯了扯,没扯动,神色间更是有些烦闷。 宁安看他大约是真的喝醉了,便上前一步将领结一点点从他喉头往下拉。 他的手碰到领结的时候,看到封允的喉结滚了滚,很性*感。 让他产生了一种既心虚又紧张的感觉。 他慌乱地找话题:“今天你助理送了好多补品过来,太多了,你知道吗?我们吃不完。” “那就慢慢吃。”封允的眼神更沉了,有些心疼从很深的地方到达眼睛里:“你需要好好补补。” 宁安笑笑,牵了他的手想带他出去,为他洗澡或者准备醒酒汤。 喝醉的人需要哄,他便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吗?我不觉得,那些也真的太多了,下次不用这样的。” 封允没动,他靠着门框,挣开他的手。 一手按住他的肩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他看了他一会儿,拇指揉上他的嘴唇,十分认真地说:“你看,它是浅粉色的,气血不足。” 他喝多了,控制不好力道,手劲儿有点大,让宁安的唇有些疼。 他想挣开,可他的力气十分大,没几下他的唇便被揉成了嫣红色。 封允着迷地看着那抹颜色,轻轻地笑了一下,很温柔:“你看,这样才对。” 宁安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封允,我有点疼了。” 封允的手停住了,垂眸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把他拉到怀里。 他抚着他的后脑,语气很难过地说:“对不起。” 宁安笑笑,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反手抱住他,安抚着他:“没关系,你只是喝醉了,也不是很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酱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1588052 2瓶;覃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Chapter 73 宁安温柔宽和的安慰, 让他心底的不安尽数散去。 他让他可以全身心地放松和依赖, 毫无防备, 像个孩子一样。 即便赤*裸*裸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 也不用担心会有猛禽野兽来咬他一口。 因为有他在,因为他是那么值得信赖。 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忍不住去依赖,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贪恋。 他抱着他不舍得松手,不仅仅出于心理上的依赖, 也出于生理上的渴求。 酒精把他的身体烧的滚烫, 而宁安的皮肤却在温软中透出些浅浅的凉意。 怀里如抱了一块上好的玉石, 那凉意不算重, 甚至是很浅,但却恰到好处地解了他的热毒。 宁安以为他是因为弄痛了自己而道歉, 可事实上他的道歉包含了许多的含义和不安。 他把鼻尖埋进他柔软的发丝中,轻轻地,依恋地蹭了蹭。 宁安安静地让他抱着, 因为知道他醉了,所以并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他埋在他怀里,透过他的肢体语言可以感受到他的难过与不安。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仍然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放松一点。 他知道封允过的并不容易,清醒的时候不仅要忍着, 还要表现的十分强大。 可喝醉的时候不一样。 喝醉的时候,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渠道,让他把压在心底的东西发泄出一两分来,其实是很好的事情。 他停了好大一会儿,才从他怀里挣出来。 微笑着哄他:“我去熬点醒酒汤,你要先躺一会还是先洗澡?” 封允不想放手,他的头很疼,心里也很不舒服。 这些平时忍惯了的东西,因为现在有人疼了,就变得特别明显而矫情。 他的嗓音低沉,呼吸滚烫地喷在他耳侧,抓着他的手也更加用力:“什么都不要,要你。” 宁安的笑意敛了些,握了他的手,把他带到沙发坐下来。 他不再问他的意见,而是告诉他:“我先去熬上醒酒汤,然后再带你洗澡。” 他放开他的手,转身想去厨房熬上醒酒汤,却不防被他从背后一把牢牢抱住。 他坐着,而宁安站着。 他的手劲儿很大,双手环在宁安腰间用力。 只一下,宁安便踉跄着退了回来,一时站不稳坐到了他的身上。 他把头埋在他后颈处,语气沉沉的,有点慌:“不要走。” 他不想他走,怕他离开,也怕他出国,他把昏沉的额头抵在他的后颈处,轻声说:“不要走,我什么都不做,就抱抱。” 宁安的后背紧贴在他的胸前,一时很无奈,又很紧张。 可他的声音又让他很心疼。 他把头往前稍稍垂着,感知到封允的鼻尖在他脖颈处轻轻地依恋地磨蹭着。 把他的那块皮肤蹭的滚烫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那块皮肤大概发红了,呼吸扫过又痒又烫,让他既坐不住,可又挣不开。 于是他轻声问:“封允,你是真的醉了,对吗?” 封允有些不满地抗议:“没醉。” 宁安苦涩地笑了一下,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封允是真的醉了,他平时很克制,喝酒也很少真的醉,可今天却是真的醉了。 也许是因为真的喝多了,也许是因为心底的忧虑让他分外禁不住酒。 封允醉了。 可是即便醉了,他依然还是舍不得宁安。 酒精让宁安无论在他心头还是眼中,都被放大了一般,以至于他的心里眼里,全都是他。 宁安不舍得掰开他的手。 即便他醉了,可若真的用力掰开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的话,他也会很难过。 虽然醒来时他可能什么都不会记得,可难过了就是难过了。 时间再短,也是难过了。 他不想他难过。 他用手掌轻轻地按在他在他腰间交叉的双手上,轻而缓地按揉,让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然后捏着他的手指,从指尖轻轻揉捏到指根,再从指根揉捏到指尖。 封允很舒服,于是放松了力道。 宁安哄他:“我去给你倒杯水喝,我保证,马上就回来。” 封允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靠在沙发上看他,脸颊都泛起了薄薄的红。 宁安快速进了厨房,在冰箱里翻到了上次他醉酒后封允买的解酒药。 他是不太喜欢吃药的,总觉得不如自己熬汤更健康一点,但封允这个样子,他实在抽不开身,只能给他冲了一杯端出来。 封允在宁安的注视下慢慢喝了。 然后他闭上眼睛,把头埋在宁安腿上,用手臂环住他的腰,准备睡觉了。 他这样子,宁安便没有办法带他洗澡,只能哄着他进了卧室,哄到床上。 他把薄毯拉到鼻子那里,露出眼睛来看着宁安,很渴望的样子:“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的一只手仍然抓着他的手腕不舍得放开,宁安哄他:“你已经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了。” 封允仍然不撒手,可眼睛里却倔强又委屈。 这眼神让宁安后悔起来,他蓦地记起了封冉自小到大对封允的要求。 他现在说的话,和封冉有什么差别? 虽然不是相同的事情,但类似这种话封冉大约对他说过无数次。 那都是封允心头的伤疤。 他掀起薄毯睡在另外一边,对他笑笑:“好,但你要好好睡。” 封允勾起些笑意来,很开心,眼睛也明亮了许多,点了点头。 他把他拉到怀里,安静了片刻后,又在他头顶说:“你可以变小一点吗?” 宁安有些疑惑,忍不住笑笑问他:“你是觉得我比你大一岁吗?” 封允却听不太懂他的话一般,自顾自说:“变小了我就可以把你装进口袋里。” 宁安的身体和心脏都被他在耳边轻轻呢喃的这句话击中了,他没吭声。 封允又说:“我每天每天都很需要你,想让你和我在一起。” 他感叹了一句:“可惜你不能变小。” 宁安抬头看他,有点难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每天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因为他身上有很多的未知。 他衬衣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随着抬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片精致的锁骨,锁骨凹陷处并排着两颗棕色小痣。 很小,很浅,零星在冷白的皮肤上,很暖。 封允有点忍不住,他在宁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埋头在那里狠狠咬了一口。 将那两粒浅淡的暖痣圈在了他的齿印中间。 似乎这样它们就可以属于他,永远跑不掉了。 孩子气的占有欲和带有仪式感的占有方式。 宁安的眼眶里溢出了泪,特别疼。 他认真地捧起封允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封允,你弄疼我了。” 封允探手给他揉了揉,却没有向他道歉,只是很乖顺地伏在他胸前。 在他的味道中,他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宁安在他呼吸平稳后,又张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才把他的手从腰上拿开,轻手轻脚下了床。 他的右手手腕上,被封允抓出了五道指痕,麻木木地有些疼。 他垂头看着封允的睡脸,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也很满足。 宁安被他折腾的很累,也有些狼狈,但看他的眼神依然很温柔。 他去端了热水,拿毛巾为他擦脸,擦手,又在他床头放了一杯水。 回自己房间前,他做了封允平时对他做的事情,俯下身,在他额头印了一个晚安吻。 清晨的餐桌上,摆着两碗清淡的蔬菜面。 阳光特别明媚,窗外有鸟鸣声。 封允模糊记得昨天的一切,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身份上,他大约会认为那个人在借酒装疯。 可昨天,他的大脑的确短路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 他在床上醒来,甜蜜又羞涩,用薄毯将自己盖严了,浑身发热。 说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动情,可能都有一些。 出来时宁安正在往餐桌摆碗碟,看到他也只是和往日一样轻轻一笑。 那个笑,让他的心都颤抖了,特别的心动。 宁安除了招呼他吃饭,一句都没提他昨天喝醉的事情。 封允单手托腮,抿着唇角看他。 宁安正低着头专心地咬着荷包蛋。 他做什么似乎都有股极认真而专注的味道,即便吃东西也是一样。 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大约因为面的温度比较高的原因,他的唇色是鲜红色的,很水润。 像他昨天揉过的颜色,只有他才知道他的嘴唇有多软,多热,多润…… 他没看他,他便肆无忌惮地看他。 因为做早餐的原因,他的衬衣袖子卷到了手肘的位置,露着一截柔韧的小臂。 雪白的腕子上有几个浅淡的指印,即便过了一夜,依然很明显。 封允心里一跳,伸手抓了他的腕子,仔细地看。 他很惊讶,愕然,心疼而且后悔:“我捏的?” 宁安想把袖子拉下来,封允按住了他的手,轻轻对着那几个指印吹气。 “不疼,”宁安说:“只是你昨天握的时间比较久才捏出了印子。” 怎么会不疼?封允轻轻地揉着那块皮肤,又把嘴唇贴在上面怜惜地吻了吻。 他认真地对他说:“下次我再这样,你就打我。” 他平时虽然很少醉,但也醉过的,他不是酒后爱闹腾的那种人。 即便有时候醉的很厉害,他脸上的表情也能维持的很淡定,让人很难分清他是否真的醉了。 昨天真的是他闹得最厉害的一次,像个撒娇又任性的孩子,巴着宁安不放。 如果闹得再激烈一点,他说不定真的会伤到他,这让他有点后怕了起来。 他说完,又想了想,怕他到时候不用力气,便补充了一句:“就像打楚勤一样。” 宁安噗嗤笑了:“好。” 他看看封允未动的面碗,叮嘱他:“快吃,我特意没放油,就出锅时滴了一点香油,不伤胃。” 封允吃了两口,食不知味。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来:“我昨天是不是咬你了?” 他手忙脚乱地来解他的扣子,想看他的伤口。 宁安的神情淡了下来,伸手按在他的手上,他说:“没事,封允,只是很浅的牙印,早退了。” 阻住封允的,不是他手上的力道,而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坚持,也很平静淡漠。 封允的手退了回来,目光却停在他的锁骨处。 那里被衬衣盖的密密实实,但他知道在衬衣下面,他的锁骨位置应该有个牙印儿。 如果伤的厉害的话,说不定还会结疤。 那是他咬的,是他留给他的。 他抿着唇,心底像被火燎过一样,又热又辣,将宁安那道眼神带给他的凉意尽数吞噬殆尽。 兴奋与懊悔并存,在他心底窜起些隐秘的悸动。 宁安不太敢接他的目光。 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能忍得住,如果封允忍不住的话,那就只能由他来忍。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普普通通好像也并不是很普通的日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冬至 5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覃苑 2瓶;凛奈凉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Chapter 74 封允连着几天都在宁安面前撒娇, 说很想去吃凯旋的淮扬菜, 可惜每次都抽不出时间。 二十四号晚上, 他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宁安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封允正坐在客厅里抱着平板看资料, 显然是在等他。 宁安的头发还在滴水,他一手拿着风筒,一手举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回来啦。” 封允应了一声, 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自告奋勇道:“我来帮你吹。” 他连动作都是轻盈的。 不像平时, 他回来时也会开心, 也会笑。 但那时候的他是疲惫的, 那种开心和笑容都是因为见到了他。 而这次, 他却是带着开心回到家里,一副很想与他分享的样子。 宁安看着他, 也忍不住笑了:“今天这么开心?” 封允已经打开风筒在为他吹发,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恰好能看到他锁骨间被他咬到的地方。 那里还有一点不太明显的伤痕。 封允的声音和动作都更柔和了一些, 他说:“明天有时间去吃淮扬菜了,中午下班来接你。” 宁安觉得他很是孩子气,但他为此期待了好几天,他没办法拒绝他,便笑着点头。 二十五号中午,封允上午提前下班来接宁安。 他们驾车直奔凯旋。 一路上封允期待的神情里都带着些不太明显的忐忑,宁安觉得他有些好笑, 不过是去吃菜而已。 只是他们到了凯旋那家淮扬菜馆门前时,却恰好遇到了正在门口巨大绿植前讲电话的汪荣。 宁安看到汪荣的时候,明显愣了愣,但他还是拉了拉封允的手。 他们站在较远的地方等了一会儿,直到汪荣挂断电话才上前。 汪荣看到与封允相携出现的宁安时,先是惊讶,后是恍然,最后又是好笑。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已经明白过来,封允要向他介绍的人原来就是宁安。 只是他并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关系这么密切,宁安为什么没有把他与他的关系告诉封允。 可他也立刻想到,也许他也像封允一样,为了对方而千方百计地做着一些别人并不太好理解的事情。 偶遇这个主意,是封允提出来的,汪荣只负责配合。 事实上汪荣并不知道,在此之前,封允其实反复推敲考虑了好多遍。 他一度十分纠结,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宁安,只是最终还是觉得,偶遇的方式或许会更好一些。 封允对宁安的认知,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具化,因为他的性格似乎很多元。 但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却能判断出他的反应和选择。 他私下里找汪荣为他争取机会这件事,宁安本身就未必喜欢,说不定还会觉得困扰。 以他对汪荣的尊重与重视程度来讲,这种情况下相见,说不定会让他心生忐忑。 反而会影响他的发挥。 而第一次见面,汪荣也只是要和他聊一聊,还不到看作品的地步。 放松一点反而对他会更好一些。 反复推敲后,封允向汪荣提出了假装偶遇的请求。 提这样令人觉得有些羞耻的请求时,他自己其实也有感觉到一些很甜蜜的烦恼。 虽然汪荣并没有追问,但看他的眼神却意味深长起来,甚至带了些兴味盎然的味道。 封允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地红了耳尖,他们对视了一会,封允才说:“是我自作主张,他并不知道,因为他过于崇拜您,所以我不想他带着心理负担见您。” 汪荣了然地点头,对于他们的关系,如果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他几乎可以确认。 封允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他知道我私下找您要福利的话,大约不会很赞同。” 汪荣笑笑,他记起第一次是在封允办公室,封允给他看手机里的作品图片,他觉得对方很不错。 现在听到封允这样说,他又一次觉得对方很不错。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巧,他觉得很不错的这个人,竟然就是宁安。 他第一次见他,在秀展,他为那场秀努力,他觉得他很不错。 再见他,是在视频中,他来应征自己秀的模特,他觉得他很不错。 更不要说EN拍摄时候,他对服装的理解与灵性,他自然是十分欣赏。 再后来对他的考验,让他对他可谓十分十分满意。 而今天,那个只在别人口中出现过,也让他觉得很不错的人,竟然也是他。 如果这都不是缘分的话,他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看着他们二人,一色的黑色长裤,封允穿着商务型藏青色衬衣,大约因为从公司出来的原因,发型是向后梳笼的。 他身材高大,五官立体英俊,举手投足间有着上位者的自信与从容,气场十分强大。 而宁安却是黑色衬衣,气质清淡,皮肤雪白。 他的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与封允腕上的高端腕表不同,他手上系着装饰性皮绳,气质又时尚。 封允比宁安还要高,大约一米九左右,加上本身强大的气场,让人有一种很不好接近的感觉。 偏偏宁安简简单单地站在他身前,什么都不用做,就和他的气质气场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这种气场上的契合,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的磨合,以及双方对于对方的珍视爱护,将对方生生纳入了自己的气场波及范围之内。 就算当事人不知道,旁观者也可能有点无法理解。 可汪荣作为有着顶端审美并对美有着天生的解读与引领能力的时尚人,却在瞬间就明白了、 他微笑着看向他们,虽然他们是如此的和谐养眼,引得路人频频投以注目的眼神。 可在他眼中,因为对彼此隐瞒而闹出乌龙,又让他觉得他们是有些幼稚和可爱的。 而且还十分生动。 他微笑着看着他们,面上却不动声色。 宁安率先迎上前来,有些欣喜又很尊敬地打招呼:“汪老师,这么巧,您也在这里。” 封允也随之唤了一声:“汪老师。” 汪荣笑笑,看了封允一眼,说着他们对好的台本:“本来约了朋友过来吃饭,只是他临时有事又不能过来了。” 封允刚要按照台本走下去:“不如一起?” 汪荣却擅自改了台本,转而笑着对宁安说:“宁安,最近好吗?没想到你跟封总认识?” 封允眼睛里露出些疑惑来,看了看汪荣,又看了看宁安。 “我们是朋友,”宁安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封允:“不好意思老师,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封允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还是对汪荣说:“汪老师和我们一起?” “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汪荣勾了勾唇角,说出和标准答案完全不同的答案来:“宁安,后天记得带作品到我工作室来。” “嗯,”宁安说,很乖顺也喜悦:“好的老师。” 他们站在原地目送汪荣离开。 直到坐进车里,汪荣还在因为封允脸上的迷惑与讶异而感觉无比的愉快。 他很宽容,但封允在这个过程中也的确有让他不愉快的地方。 他不与小辈们计较,但看到他吃瘪还是感觉到有些愉快。 汪荣离开后,封允与宁安一前一后进了早就定好的包厢。 点菜的过程有点沉闷,宁安不怎么挑食,而且吃的也少,便让封允点。 可封允也好像没了胃口。 他随便点了两道菜,便以手托腮看着对面的宁安:“你和汪荣,早就见过,你们还有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对吗?” 他想起那天汪荣接宁安电话的表情,那么欣喜。 明明知道,他是对他才华的欣赏,可心底却还是泛起了酸, 尤其宁安看着汪荣的眼神那么崇拜,干净,又乖顺…… 他明明希望汪荣欣赏宁安,而不是去欣赏别人,可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吃起了醋。 连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小气。 他不好意思表现出那样上不得台面的情绪来,便低头点了一支烟,垂着眼睛抽。 “你已经太忙了,”宁安说:“一切都未定之前,我不想让你陪着我空欢喜一场。” “是啊,”封允抬起眼睛看他:“你什么都不对我说,你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 “对不起,”宁安看着他,轻声说:“我没别的意思。” “我吃醋了,”封允忽然就很直白地说了出来,疲惫也卷上心头,不想去伪装掩饰:“宁安,你能爱我吗?就只爱我一个人!” 一支烟抽完,他又点了一支,他的确是很吃醋的,也有点生气。 如果是他促成了他们,看着他们师徒同心,他会很欣慰,为宁安高兴。 可现实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在发酵,偏偏瞒着他一个人。 明明还是那两个人,可他的心境却变了。 人心真是很奇怪的东西,他自己也很惊讶,却无法控制。 宁安身体前倾,探手抽掉他唇齿之间的香烟:“不要吃醋,封允,如果这个世界上,我会爱上谁的话,只有你。” 封允看着他,抿着唇。 宁安又说:“对不起,是我自己想片面了。以后我不瞒你,你也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对吗?” 封允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处理的很好,唯有在感情上,,毛毛燥燥,像个毛头小伙子。 不过事实上,他也不过只有二十三岁,七天之后才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 毛躁一点其实很符合他现在的年龄,只是他平时习惯了高要求,所以才会有挫折感。 二十三岁的封允抬起眼睛来看向宁安,宁安对他笑笑:“这个世界上,如果我连你都无法爱上的话,更不会爱上其他任何人。” 封允这么好,他想,怎么能不爱呢,他郑重地对他说:“你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 宁安的话在封允这里永远都这么管用。 就算他不做什么实际的行动,仅仅只是语言,在他这里也是上好的灵药。 仅仅这么两句,封允眼睛里暗沉沉的东西便慢慢消散了,重新变得明亮。 他说:“宁安,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特别特别爱,我想你快点属于我,只属于我,我也是,只属于你。” 对他来说,这世界上最浪漫最甜蜜最让人有安全感的事情,莫过于“只属于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长安城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蒙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Chapter 75 封允对自己热爱的人和事物, 有时候是带着些理想主义的。 所以他能说出“你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 这样浪漫而纯粹的话来。 可这样的人,一旦对什么死了心,也会十分决绝,不留情面。 宁安含笑看着他,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动权从来都不在他手里。 封允现在这样想,知道真相后却未必能继续这样想。 说不定还会惧怕他,讨厌他。 所以这一刻,他在他面前所展现的依恋,温柔与纯粹的孩子气, 他都觉得十分珍贵。 菜已经上了, 他夹了一筷子虾仁想送到封允面前的餐碟里去。 却被封允于半途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充满力量。 他抬高他的手臂, 自己低头, 就着他的手,将那虾仁用双唇接了。 他把虾仁含进嘴里,又用嘴唇在他手上轻轻印了一下,就着这个姿势抬眸看他,魅惑而迷人。 他期待自己能给他回应,宁安知道。 他依然含着笑看他,眉目很温柔,眼睛却因为忍耐而缓慢地眨了两下, 什么都没有说。 封允是有些失落的,但并不至于不能忍受,他已渐渐习惯了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 有时候他也想,可能真的是自己不够好,所以宁安才迟迟无法回应他。 可最后他还是强硬地把这些念头全部赶了出去。 他不能做一个自怨自艾的人,他在他面前可以强势,可以温柔,可以孩子气,但不能没了筋骨。 他把一切都归咎于宁安的理性与克制,归咎于他对一切都抱着认真而有责任心的处事态度。 明明是想要给他时间的。 可现在他才明白,给他时间的前提是他身边不能有任何别的人,他也不能有任何离开他的可能。 他自己所谓的给他时间,不过是自欺欺人,不过是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去慢慢思考。 他把额头抵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为这个认知而感到一些难过与抱歉。 但都很淡。 他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成熟而有担当的那一面的,让他也有安全感,可以放心依靠自己。 可他却总在他面前,轻易地就卸下了防备,表现出最隐秘最柔软的那一面来。 幼稚而又孩子气,任性而又不成熟。 这是十分矛盾的一点,他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东西,却偏偏只能在他面前表现。 因为喜欢他,所以想对着他撒娇,想对着他倾诉,想要他的甜言蜜语和拥抱。 而在别人面前,他总是不自觉就戴上了厚厚的面具,反而既成熟又锋锐,进退有度,游刃有余。 他渐渐明白,不动感情的时候,人看起来反而会更可靠一些。 吃过饭,封允便不回公司了。 之前不知道情况会演变成这样,他早已做好了下午陪宁安的准备,把比较着急的工作都提前处理了。 一旦生了旷工的心思,即便后面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在等着,他也无法再挪动脚步离开他身边而奔向那里。 他们到楼下转了转。 凯旋也有楚和的高端线卖场。 宁安在服装和饰品两层楼慢慢看了看,又借机了解了市场上不同定位的热销款式,以及他们自身所包涵的不同时尚元素,并对比了各层次的不同侧重点以及大体预估了预期走向。 他拿着手机一边看一边拍了不少照片,也做了一些记录。 他们很少有机会这样一起逛街,两个人边走边看边聊,工作和娱乐都能兼顾到,因此都很享受。 转完之后宁安又顺便去材料市场买了布料和工具,一切备齐,准备回家时太阳已经下山,路灯也亮了起来。 这期间封允接了个电话,是刘卿打来的。 大概是楚云鹤的意思,刘卿说马上就是他的生日,他们想为他办个生日宴。 邀请一些世交好友,生意伙伴一起过来,大家热闹一下。 问他有没有别的想法。 这几个月来,封允在A市商界早已声名大噪。 虽然他很少露面,也不爱参加那些社交活动,但商场上不知道他的人也已经不多了。 所以这个宴会的用意其实很明显,说是大家热闹一下,其实是想要郑重地把他介绍出去,借机公开他的身份。 封允沉默了下,看了看宁安。 宁安没看他,也正抱着手机,细长洁白的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跳跃着,应该是在回信息。 “谢谢阿姨,但今年我还是想过的简单一些。”封允客气地回答,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等八月份吧。” 楚云鹤的生日在八月份。 封允之所以这样决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楚和的内乱现在并未完全平息,很多人依然还在观望,不敢轻易站队。 而封允也已经不用再靠身世这些东西来巩固自己在楚和的地位,所以他并不急。 有时候越乱越能看清局势,三个多月的时间虽然不算多,但也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楚和这么大个企业,早就应该去腐生新了。 这件事情如果现在不趁机做了,以后再想旧事重提,就未必有那么简单了。 所以,他想先把自己的身世隐瞒着,看他们再乱一会儿。 况且,选择在楚云鹤的生日宴上公开自己身世的话,对楚云鹤而言,应该也是一件令他十分欣慰的事情。 随着接触越来越多,封允嘴上不说,但对楚云鹤的为人处世的确是越来越敬服。 除了年轻时他抛弃封冉和刘卿在一起这件事,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原谅他之外,其他方面他的确可以慢慢不带任何偏见地去看待他。 刘卿听他这样说,便笑了笑,很柔和:“行,那生日那天过来家里吃饭,一家人简单聚一聚,咱们就不搞形式主义那一套了。” 封允应了。 事实上,之前二十三年,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日。 很多时候他甚至很讨厌自己出生的这一天。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没有出生的话,可能会更好。 可现在,他看着旁边的宁安,并不再那样想。 因为遇到了他,他的世界温暖明亮了起来。 他给他带来了光,让他感知到了生命中无比美好和充满希望的一面。 所以对于过去的那些,他并不觉的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而且他也期待宁安能给他礼物,或者,他向他索要一些平时并不容易得到的东西。 比如拥抱,比如吻,不亲嘴唇也可以。 他想着这些,便微笑问他:“在忙什么?” 宁安侧了侧头:“方衿说G.S要拍秋冬的宣传片,因为今年春夏的宣传册是我拍的,所以还想让我继续拍下去。” G.S有自己的一部分高端用户,而他们通过线下和网络平台的宣传也十分成功,尤其是网络平台。 所以这次不仅要拍秋冬的样册,顺便还要拍一条TVC,通过网络平台投放。 现在很多自营品牌,已经放弃了电视广告,转而更依靠网络和自媒体的宣传,成功案例并不少。 这也是G.S短期内要走的宣传路线。 “哦,”封允看看他:“你接了吗?” “嗯,”宁安说:“报酬挺高的。” 他又调出计算器开始计算,过了一会说:“今年不打算接太多活动了,但好的品牌和报酬比较高的活动还是得接一点,毕竟得多存一点钱。” 封允看着他认真计算的侧脸,没说什么。 他们驾车回家,想顺便去一家做的不错的店去喝鱼汤。 经过商业区的时候,车堵的很厉害。 人潮川流不息,夜市也已经摆了出来。 沿着夜市一条街看出去,一道灯火点燃的璀璨玉带延伸到极远的地方,热闹万分。 走走停停间,封允无意间看到马路对面新开了一家网红甜品店。 他知道这家店是因为他的秘书杨淼。 那天中午休息时间,他的助理外出就餐,封允便自己到茶水间倒咖啡。 而杨淼就在茶水间和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小口小口地吃冰激凌和小蛋糕。 因为加班比较多,楚和在茶水间为员工备的各色零食很多,封允并没有在意。 可几个女孩子显然并没想到他会过来,在愣了一下后又彼此手忙脚乱地想掩藏桌上的东西。 封允安静地看了她们一会儿,她们又红着脸收回了手。 杨淼很识时务地去冰箱里抱出巨大的冰激凌桶,捧在手心里:“封总,你吃吗?” 封允挑了挑眉梢:“这是什么?” “杨淼的追求者送来的网红冰激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超级好吃。” 封允有点奇怪:“送冰激凌?” 几个女孩子见他并不像平时那么冷漠,红着脸叽叽喳喳说:“因为是甜的啊,恋爱也是甜甜的味道,和这个很像。” 冰激凌桶遇热凝了一层水珠,杨淼红着脸瞪话最多的女孩子,手心里还乖巧地捧着冰激凌桶。 她的上司只若有所思地盯着看,却并不说吃还是不吃。 在杨淼的手都快冻麻木了的时候,封允才笑笑。 “我不吃。”他说。 他从小就没怎么被允许吃过这类东西,所以也不太理解它们有什么令人着迷的魅力。 看杨淼小心地把冰激凌桶放回冰箱,他又说:“休息时间,你们想吃什么都没关系,不用躲着。” 封允接了咖啡回办公室,他心里想着事情,所以忘记放糖,咖啡入口极苦涩。 但慢慢又有些回甘。 这是宁安喜欢喝的口味,也不能说是喜欢,可能只是为了保持体形不得不习惯的口味。 他忽然很想仔细去尝一尝冰激凌到底有多甜。 恋爱的滋味真的会像冰激凌那样甜吗?没有苦涩? 他还没有谈过恋爱,可现在他的心情就像这杯苦咖啡,苦涩中透着醇厚的香与回味的甘。 可是他想吃冰激凌了,想尝一尝恋爱的滋味,不想有苦涩,只想要甜蜜,甜到腻也没关系。 对面店招上闪闪发光的标志,渐渐和杨淼捧在手心的冰激凌桶上的标志重合了起来,勾起了他心底的欲。 他把车停在马路边,对宁安说:“等我一下。” 然后长腿一迈下了车,直奔马路对面。 店门口的队伍排的很长,他耐心地等待着,不时会转头去看停在路边的车子。 他等了很大一会儿,买到了两颗冰激凌球,小心翼翼地捧着往回走。 冰激凌的口味是店员为他选的。 他不太有经验,看着各色口味很是为难。 店员红着脸为他推荐了香芋口味和香草口味。 封允心满意足地托着冰淇淋回到车上,第一勺就递到宁安唇边:“她们说有恋爱的味道,你尝尝?” 宁安垂眸去看,有点好笑,不过是冰激凌而已。 他小时候经常吃,家里的冰箱里也常常会备着。 但后来做模特之后,因为这类食品热量太高的原因,他就很少碰了。 习惯了还好,平时也并不怎么馋。 但像现在这样放在自己面前,那股香甜气息萦绕在鼻端的时候,的确还是会忍不住很怀念。 可自律的习惯又让他忍不住犹豫了一下。 “吃啊。”封允有点着急,勺子又往他唇边送了送,紧贴着他的唇缝,触感冰凉,甜意却更浓。 冰激凌有点化了,粘在了他唇上一点,宁安张开嘴唇,将小小的甜品勺含在口中,吮尽了上面的冰凉甜蜜,口腔被甜蜜与香芋的香甜气息攻占,十分舒服。 干干净净透明色的甜品勺从他口中吐出,他含笑抬眸:“好吃。” 下唇沾染的冰激凌化成了液体,带着一点点紫,湿了唇瓣。 封允一手托着冰激凌盒,一手拿着甜品勺, 他盯着那片嘴唇,自然而然地将空了的甜品勺含进口中,探手为他擦净唇上残留的冰激凌。 宁安看着他将空勺含进口中的动作,有一种奇异的感受直击心底,他蓦地红了脸,垂下了眼睛。 封允的指腹抚过他柔软的唇,因为吃了冰,微微的凉。 他看着他雪白皮肤上泛起浅淡的绯红,不由地也怔了一怔。 强忍着把那只手指也亲上一亲的冲动,口中空无一物的甜品勺被用心细细描绘着,一遍又一遍。。 那是空的,却又似乎包含了太多东西,让他的心悸动酥麻。 的确是甜的,是恋爱的味道,杨淼她们没骗他。 作者有话要说:再过几天可能就要用到微博了,但我现在不是很确定微博还能不能发,AO3没有账号,也没有时间去弄,有点犹豫 感谢在2019-11-10 19:26:19~2019-11-12 15:3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覃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Chapter 76 汪荣的工作室在金锐10楼, 几乎占了半层楼。 日常的办公室,工作间, 样品室,材料室,展览室…… 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宁安约的是上午十点钟。 他九点五十分到达, 前台小姐十分礼貌地带他到会客室暂候。 宁安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是郑文泽。 他一手端着咖啡,一手翻着杂志,看到宁安时很明显地怔了一怔。 宁安不是很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毕竟上次面试时那么多模特, 而且当时他还带了妆。 不过当时郑文泽和秀导还因为他的原因而发生了一些争执, 所以说不定也还记得他。 他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郑老师, 您好。” 郑文泽的眉心微微蹙着,直到他打完招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好。” 出于直觉, 宁安感觉郑文泽大约不是很喜欢自己, 所以他在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落了座。 他穿了简单的圆领白T,颈间坠着的细链从锁骨处蜿蜒着进入领口深处,勾出一点性感来。 手腕上缠着黑色皮绳,时尚感里透出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左手无名指和中指各戴了一枚戒圈。 无名指的那枚很保守,但好在他的手长的很好,手指细白修长,倒不显得特别突兀。 中指那枚则精致许多,细巧婉约, 弯出自然的弧度,极细小的碎钻镶边,随着他端起咖啡的动作,闪着细微的光芒。 下身是牛仔长裤,T恤的衣摆被松松收进腰里,显的腰特别细而腿则特别长。 脚上则是一双红白相间的运动鞋,色彩鲜活灵动,鞋带可能是他特意设计过的,系法很特别。 他穿的很简单,但细节又很精致,就连郑文泽也不得不在心底赞叹了两声,这个人的心思又细又巧。 宁安的确是用了些心思的。 其实他平时比较喜欢穿衬衣,而且要求也高,就算日常在家也要熨烫的服服帖帖板板正正才行。 但今天他却特意穿了T恤,不那么板正,像一个在前辈面前充满信赖的孩子,看起来年轻又随性。 偏偏细节又很精致,处处都表达出了对对方的尊重和重视。 郑文泽并不知道汪荣和宁安的事情,一瞬间他心里七上八下,猜了几个可能性。 但最后还是问道:“你到汪荣这里来有事吗?” 宁安刚要回答,汪荣已经进来了,看到郑文泽他倒是愣了愣,挑眉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郑文泽看到他笑了起来:“刚过来一会儿,看你在忙,没打扰你。” “不过今天我的确没时间招待你,”汪荣笑笑,又指了指宁安:“我约了这位小朋友。” 郑文泽看着汪荣,现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来,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行,你忙你的,我坐会就下楼。” 郑文泽的工作室就在汪荣工作室楼下,平时来往密切,所以汪荣并不太放在心上。 汪荣带宁安进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在办公室窗边的藤制桌椅边坐下,宁安掏出自己带来的资料和作品。 作品带了两件,汪荣交给助理拿去熨烫 ,自己则翻起宁安的资料来。 从灵感的产生到作品的诞生,宁安悉数收录进了那厚厚的一叠纸张中,整个过程十分详细。 其中包括几次大的思路转折点和相应调整,曾经的废弃作品和相关图纸也都有收录。 汪荣看完之后又返回去重新看了下日期,然后蹙着眉梢思考了片刻,才含笑问:“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什么促使你做了这么多改变?” 宁安如实回答:“看书,看作品,体验别人的作品,还有制作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审视自己的表达,如果发现表达不对,便顺着那种不对的感觉返回去探寻不对的原因,慢慢就会找到答案。” 汪荣没想到他的答案是这样的,然后问:“什么答案?” 宁安一时也说不清楚,他咬着嘴唇卡壳了:“我说不太清楚。” “没关系,”汪荣笑笑:“你慢慢想。” 宁安慢慢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说不太好,大概是服装的一种语言,在制作的过程中,我感觉它是有语言的 。” 他说的很模糊,自己也不是很能说清楚那种感觉,觉得很玄,但汪荣却听懂了:“我明白了。” 宁安倒有点惊讶了。 汪荣笑笑:“怪不得上次拍摄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对服装的解读能力特别强。” 助理推着人台过来,两架人台上分别都是宁安的作品,一件黑色礼服裙,裁剪和设计线条都很简单。 汪荣认真看了,这件作品从宁安提供的资料上可以看出来,最初的设计是很繁复的,花朵般的美。 但从灵感萌芽到作品成形的过程中,经过了几次大的修改,才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繁复的时候虽然外形看上去十分惊艳,但从舒适度与日常上来讲,实用性并不高。 一步步修改的过程中,实用性和舒适度在增加,但每一种又只在比较鸡肋却并不可取的范围内。 直到最后这一版,几乎是完全的舒适度,线条即便十分简洁,可因为版型的一遍遍调整,气质却更显高贵和优雅。 用简单的东西表达出极致的美,其实是功力在进步的表现。 另一件则是男士风衣,并没有完全完成,但版型以及细节方面的设计,从汪荣的角度来看,已经捕捉到了一年后的时尚元素。 他坐下来,微笑着看宁安,看到他眼底难掩的紧张,便轻声安抚他:“你很棒,进步也很神速,服装舒适度的体现非常好,而且还能做到不影响美观,已经很难得了。” 服装舒适度恰恰是汪荣一直追求的东西。 其实对于新人来说,大部分人可能会更认可宁安的初版设计。 毕竟年轻人大多喜欢夺目,喜欢博出位,喜欢突出个性和追求存在感…… 而最终那版的设计,要么上身,要么眼光必须很老道,才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玄妙。 远比第一版繁复的外形低调的多。 所以,宁安这么年轻却能舍弃那些花哨的外表,进而捕捉到服装的真谛,让他十分欣慰。 而宁安接下来的话也让他由衷地笑了出来:“其实我后面体会到的很多东西,都源自于老师您的作品。” 宁安说的时候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样的话有点像刻意的讨好。 但他还是说了,汪荣的作品的确冲击了他,很多朦胧的理念,都因为他的作品而清晰明朗。 他对此深为感激,也觉得应该将这份感激表达出来。 午餐他们一起吃的,工作室设了小厨房,有专门的阿姨负责每天的采买和午晚两餐。 员工们有独立的餐厅,汪荣则一般在自己的办公室进餐。 汪荣一直十分可亲,宁安是知道的。 但大约是因为对方的过于优秀以及自己对对方的过于尊敬,在以往的接触中他总会有一点点的紧张。 但在今天的专业交流中,他渐渐忘掉了那些东西。 他跟随着汪荣的指引与脚步,去思考,去领悟。 沉浸在服设浩瀚的知识海洋中,听取前辈的经验之谈,也发表自己的浅见。 感受着这条路上,一座又一座极具魅力却难以攀登的高峰,那种挑战和吸引力,让他心生向往。 随着越来越投入,他在汪荣面前也渐渐变得松弛而活泼。 汪荣十分尊重年轻人的想法,并不会轻易否定他,但却会用自己的方式引领他。 汪荣告诉他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他说服设的最高境界不是技术而是思维,服设其实是思维的艺术,思维远比技术更加重要。 可真正成功的设计师,却一定拥有最强的技术。 服设不是纯粹的艺术,但却比纯粹的艺术更加复杂。 因为艺术可以完全放松地去表达自我,而服设却往往代表了大众审美,需要你在懂得艺术的基础上,还要有敏锐的时尚触觉,去捕捉和分辨大众喜好。 想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必须要先学会放再学会收,直到最后才能收放自如。 …… 他们谈了很多,宁安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汪荣的很多话是他沉浸其中时很少去想的,听着像是大道理,但细细一想,的确代表了一个服装设计师的格局大小。 只有把格局放大了,才能引领潮流,引领时尚,而不是只仰视别人。 汪荣最后说,没关系,你还很年轻,刚入此门,来日方长。 像梦一样,他得偿所愿,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他一声老师。 路灯一盏盏后退,他耳朵里似乎一直响着汪荣的话:“国内给服装设计师的机会太少了,大部分品牌都启用国外的设计团队,就连一些不知名的小品牌都在无视国内设计师的辛苦努力与进步,而启用韩国设计师,我希望你能好好成长,和国内服设一起,站上时尚顶端,让人不容小觑。” 汪荣的灵感甚至无处不在。 仅仅是侧头往窗外一看,远方银杏树的绿叶在阳光下闪着幽微的光,他便低头用笔,在纸上绘出银杏叶组合而成的裙装。 秋日的,金黄的,温暖而知性的,带着婉约的美。 他说他的老师布莱德先生,在一次清晨为自己妻子煮早餐的过程中,看到袅袅炊烟,便因此设计出了流行了十几年的裙装并幻化出各色裤装与套装,成为那个时代的经典。 思维所到之处,灵感无处不在。 然而一个合格的设计师,不仅要有灵感,还要有把握时尚,掌控潮流的能力。 灵感并不难寻,而将灵感与大众审美完美结合才是最困难的。 除此之外,还要具有将虚幻的灵感转化为实体的能力。 多练,多做,多学,经历十分艰苦的训练与努力后,才有可能走入平时大众所能看到的,那个纸醉金迷的时尚圈。 好的设计师,一剪刀下去都带着几十年的功力,那是那些投机取巧的人所无法具备的东西。 当你具备了思维,还必须再具备足以和它匹配的技术,然后,你才有资格说自己是一名服装设计师。 而不是市面上那种东抄一笔西抄一笔,以为会绘图就可以称为设计师的“设计师。” …… 与汪荣仅仅只是短短一天的接触,就让宁安思潮澎湃,满心欢喜,对未来更充满了向往。 他披着星月走在小区里,远远看到封允的车已经停在停车位上。 他微笑着看了一会,借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脚步轻快地小跑着上楼。 家里的灯是亮的,但却没人。 他打了个电话给封允,电话刚响就被接起来了:“喂。” 封允的声音低沉而慵懒,接着问:“结束了吗?” “我回来了,”宁安说:“你在哪儿呢?” “到平台上来。”封允的声音似乎清醒了些:“我在这儿。” 通往平台的铁门半掩着,宁安伸手推开,人还未进去就看到了七彩灯光晕出的光晕,投射在地面上,像七彩的星,全都汇集在了这片天空。 封允正躺在一架秋千椅上,角落里安装了石桌石凳和遮阳伞,七彩的夜灯遍布了他卧室侧窗的那面外墙。 宁安惊喜地打量着这一切,而封允则在认真打量着他的脸,探究他的神情。 那是一张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脸,由内而外的快乐渲染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般,让那张脸看起来像个天使,雪白的皮肤仿佛在发光,美到让人不敢直视。 “真漂亮。”他抬头看着闪烁的彩灯,轻声感叹。 “是啊,真漂亮。”封允也轻声感叹,然后向他抬了抬手臂:“过来。” 宁安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含着笑低头看他。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封允说:“祝贺你。” 笑意在宁安脸上扩散开来,连眉眼都弯了起来,他再也忍不住般用力点了点头。 封允的唇角也勾了起来,眼睛很亮。 宁安又抬头看灯,抬高手臂指着最高处那点:“那么高,你怎么弄上去的?” 他的手臂抬的抬高,白T的一角掀起,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腰线。 封允没看灯,他伸出双手握住他的腰,宁安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皮肤上,不由地垂下眼睛去看他。 “猜一猜这个秋千架和家里那个有什么不同?”封允抬眸看着他,声音很轻。 那双眸子里映着七彩灯火,瑰丽而浓郁。 宁安低头看了看,大脑僵硬而麻木,他摇了摇头。 下一刻天旋地转,随着封允双手用力,他跌进了他的怀里。 封允另一只手捞起他的腿弯,让他整个人都离了地,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它能承受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宁安没动,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 他今天太高兴了,也想分享也想撒娇,一直忍着而已。 这一刻,在七彩灯光里,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在那沙哑温柔的嗓音里,还有他最喜欢的秋千椅里,他一动也不想动。 “你看,”封允的长腿轻轻一蹬,秋千架晃动起来:“这里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宁安没说话,只把呼吸轻柔地喷在封允耳侧,封允补充了一句:“只属于我们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在十分嘈杂的环境下码出来的,希望没有受太大影响。 感谢在2019-11-12 15:31:29~2019-11-13 15:2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人掌? 30瓶;啊荨 5瓶;库房保管员、未来可期、红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Chapter 77 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安静又温馨, 温柔地向他们释放着善意。 如在在梦中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沉醉其中。 封允按下了遥控开关, 灯光随着他的动作熄灭了。 短暂的黑暗后,视线渐渐适应过来,一点点变得清晰。 头顶深蓝的苍穹中,一轮弯月伴着几粒星子洒下微光, 恍似一层薄纱般,清冷冷地将他们笼在了其中。 天地间空旷而安静,这世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人。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轻柔地从平台拂过,但彼此身体相接的地方却极温暖。 那一点凉意,让他们在无意中靠的更加紧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淌过, 无人说话, 也无人动作。 他们在这种彼此偎依的姿态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安稳。 宁安渐渐地便有些困了。 精神恍惚中他听到自己的电话在响。 电话在他的牛仔裤后兜里塞着, 他动了动,封允却按住了他, 伸手帮他将电话从裤兜里掏了出来。 他的手直接捏着电话,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将电话抽了出来,却如燎起了一串火。 明明没有直接接触到 ,却还是让他绷紧了神经,心跳加速,面颊发烫。 他没看他,垂着眼眸接过来,按通了电话。 电话是田晓辞打来的,他放在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声音乍一出来, 田晓辞那边便愣了一下,他自己也抿着唇怔住了。 那把本身很是清冷的声音,此刻只余下了浅浅的沙和淡淡的慵懒,透出了一股性*感的味道来。 他慌乱地抬起眼睛去看封允,恰恰对上了封允正凝视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很沉,在星月下有点神秘,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想到狼或者吸血鬼之类的东西,极具压迫性,血腥气却又极性*感。 宁安躲开他的目光,用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胸口,想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可封允却不依,他用那种目光盯着他,强势地收紧了手臂,将他紧紧扣进了怀里。 他在他没听电话的那只耳朵旁边,极轻地道:“别动。” 像蚂蚁钻进了耳道,很痒,宁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那只耳朵的耳垂,滚烫。 他手里还握着电话,不方便呵斥他,只得瞪了他一眼。 迎着他的目光,封允的唇角又勾了起来。 田晓辞那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小宁哥,你是睡了吗?” “还没,”宁安的声音也已恢复了正常,只是有一点紧:“刚刚只是有点犯困,但还没睡。” “你平常不睡这么早的。”田晓辞笑了起来,问他:“明天有空吗?去SOSO聚聚吗?” “嗯,有空。”宁安说。 他们几个好一阵没聚了,平时只靠电话联系,但彼此都忙,所以也都控制着尽量不打扰对方。 田晓辞又补充道:“小语哥明天也能过来。” “是吗?”宁安高兴地笑起来:“正好明天我也有事情要宣布,都不要跟我抢,这单我请。” 他们又说了几句闲话,挂电话的时候封允的手也松了开来。 宁安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无奈,封允嘴角翘着,透出点调皮来,回视着宁安,眼睛里笑意盎然。 他伸手拉他的衣角:“生气了?” 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悔过之意,笑意依然浓烈,不等宁安回答又说:“真羡慕你,可以出去玩了。” 他对宁安的观察和肖想都太多了,知道他怎么会心软,也知道他对自己尤其容易心软。 宁安低头看着他,声音平淡但却很轻:“你也可以去玩。” 封允依然抓着他的衣角:“我有好多工作,特别特别多。” 宁安果然对他很没有办法,表情虽然还是很淡,但声音却柔和了些:“走吧,回家睡觉。” 封允似乎有点不舍得,宁安只得说:“等天再暖点,如果有……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经常在这里聊天,喝酒。” 封允点了点头,笑起来:“如果你在这里,我即使在房间里工作,拉开窗帘也可以看到你。” 宁安笑笑点头。 封允一跃起身,很是高兴的样子。 洗了澡,满身清爽地躺在床上时,宁安的睡意却又消散无踪了。 他翻了几个身,不得不开始考虑另外的可能性。 他最初也是最多考虑的是,如果封允不接受自己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现在,他忽然又想到,如果封允可以接受呢? 如果封允能接受的话,他们之间和普通的恋人还不太一样,因为他们是合法夫夫。 而封允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太能忍得住。 他心里难免焦虑了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看到封允房间里亮着灯,大约在忙。 他又一次关了门并上了锁,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忙了半天,找人买了一些“小电影。” 上大学前,高中的学习压力很大,他没时间想别的。 等上了大学,又选了这样一个专业,每天专心学业的同时,还要接活动。 偏偏他的外形和身材都好,所以活动也接的比一般人多,每次回去都累到几乎倒床上就能睡着。 也不是对爱情没有幻想,毕竟十九岁的年龄,正是对爱情十分向往的年龄。 可是,也仅限于想一想而已。 仔细想想,他甚至没看过片,更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 宿舍里舍友们有时候也会聚在一起观摩影片,交流心得。 但他因为手上的活动以及校方的活动更多一些,所以极难有时间和他们同步。 他戴上耳机看了一会,屏幕中是些西方人,大开大合的动作有些惊人。 宁安看的面红耳赤,感觉既没有美感,又好像会十分……疼? 并不像是他想象中那种充满美感并能带给人享受的感觉。 他面红耳赤又有些恐惧地关了视频,点了支烟,靠在椅背上,让头脑慢慢清醒。 最后他想,大约还是自己太急了,毕竟连最起码的亲吻都没有过,就直接看这种级别,的确会难以接受。 他恢复了些信心,用学习的心态在心底按照大小步骤给自己列了一串任务清单。 毕竟他也想表现的棒一点。 大体捋顺的差不多了,他起身出门,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客厅里灯亮着,桌上放着酒杯,封允正抱着平板盘腿坐那里看资料。 见到他出来,他不由地挑了挑眉:“怎么关门了?” 宁安故作镇定:“大概进门的时候随手带上了,你又喝酒?” “在SOSO习惯了,”封允看了酒杯一眼,笑笑:“有时候到点就会馋。” 宁安点点头,抬脚往洗手间去, 封允叫住他:“宁安,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那么红?” 作者有话要说:文名改了,不知道大大家发现没有。 最近三次元太忙了,今天只能有这么短,抱歉。 宁安:我不是发烧了,我是…… 感谢在2019-11-13 15:29:33~2019-11-14 20:1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酱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曳尾涂中、莲子夹心 10瓶;未来可期、库房保管员、凛奈凉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Chapter 78 “没有, ”宁安说,可脸却更红了,他眼睫低垂着, 拘谨又紧张的样子:“没有发烧。” 封允侧头眯了眯眼,总觉的他的状态不太对。 他起身拦在他面前,想抬手去摸他的脸。 可宁安却重重地将他的手拍了开去, 手掌击打在手掌上, 声音又脆又响。 封允怔了一下,眉梢微微蹙起, 因他的疏离与戒备而有点受伤。 宁安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抱歉地看着他,很是懊恼:“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封允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一点点热,但不像发烧。 他放下了心,把手收回去,退了一步,浅浅一笑,看起来云淡风轻并没在意的样子:“没什么,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宁安似乎在怕他? 他心底有些疑惑,若有所思地盯着卫生间的房门,回想着他刚才的模样。 他的脸那么红,手心碰到他皮肤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状态瞬间绷紧, 连呼吸都似乎顿了顿,脚趾也蜷了蜷…… 他的大脑轰的一声响,似串起了一串火苗,烤的他喉结滚动,双眸也暗沉起来。 他盯着那扇门,踟蹰片刻,最后收拾东西返回了自己房间。 宁安快速地洗了把脸,但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靠着洗手台站了一会儿。 刚才他的确有点紧张了,现在还尴尬的抬不起头。 平复了一下情绪,出来时桌边已经空了,酒杯也不见了,封允已经回了房间。 他感觉有点失落,却又悄悄松了口气。 直到躺回床上,在黑暗中将脸埋进薄毯中,他才觉得自己有点荒唐。 荒唐又可笑。 SOSO吧一如既往的热闹,他们照旧约在了二楼包厢。 这次覃闻语到的最早,他坐在卡座上抽烟,烟雾缭绕在眼前,随着一楼的灯光变幻,色彩映在脸上明明灭灭,连那层薄薄的烟雾都染上了色彩般变得旖旎起来,莫名地像一副色调暗淡的老油画。 宁安和田晓辞是前后脚上来的。 看到他们出现,覃闻语才像活了过来,姿态变化间,眉眼和神情都生动了起来。 大家分别落了座,那种随意又熟稔的气氛便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让人放松。 窗户开着,封闭的包厢便变成了半封闭空间。 侧头便能看到一楼舞池中的美好风光。 随着舞姿变化,少女腰间的金粉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细软柔韧的线条。 一阵阵欢呼与喧闹如潮水般涌来,起起落落,越发让这方空间透出些难言的安全感。 可以选择放纵,也可以选择矜持和保守。 “小宁哥,” 田晓辞穿着件橡皮粉T恤,黑发柔顺,比之前长了点,垂在耳侧,有种中性美。 他惦记着宁安说有事情要公布,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可以说了吗?什么事儿?” 覃闻语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摇了几下:“慢着,让我先猜一下。” 宁安端着酒杯笑笑:“那你先猜。” 覃闻语认真打量着宁安,半晌之后他弯起眼睛:“是不是和封允……” 尾音拖得很长,慢慢挑高,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田晓辞配合着捂住脸,从指缝里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宁安:“小宁哥,快说到哪一步了?” 宁安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最后还是被他们逗笑了,他左右看了看,明明这个空间就他们三个人,他还是有些心虚。 其他两人见他这幅姿态都以为可以听到很劲爆的内容,不由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他们确实听到了很劲爆的东西,但和自己想象的却完全不一样。 宁安咔吧点了个火,抽了一口烟后才难为情地压低声音说:“进展到我正上网看片学习技巧的地步。” “什么技巧?”覃闻语难以置信地蹙着眉头:“哪一步?” 宁安更加难为情了,耳尖都泛了红:“比如亲吻什么的,都要学吧?我想表现的好一点。” “你们俩不会还没亲过吧?”覃闻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里直骂封允,看起来强势又锐利,原来是个软刀子。 宁安思考了一会儿,问:“结婚的时候做样子嘴唇贴了一下算吗?” 覃闻语已经不是很想和他说话了,他转头问田晓辞:“算了,咱们聊聊别的吧。” 宁安垂眸笑了起来。 覃闻语很真诚地给了他个建议:“看那些没用,有时间看片不如去找封允练习练习。” 宁安用夹烟的那只手腕托着腮,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好。” 田晓辞倒是真的有事儿,张旗的团队已经跟他进行过了初步接触。 而这个诱惑对他来说的确有些大。 出国留学,除了要圆自己的学生梦,躲避沈清川外,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自己在某个专业领域内可以有一技之长,将来能够保障自己和母亲的生活。 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遇到难关退无可退,把自己当成货物一样打包出去。 宁安说到学习“技巧”的时候,田晓辞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即便他和沈清川一起过那么久,有时候可能比“片儿”上还刺激激烈。 可事实上,他却并没有懂太多。 大部分时间,他们在一起,他只是在承受,把自己当做一件货品,努力不让买主失望。 那种感觉他再不想有了,他和他母亲的命运,必须由他自己来掌控。 而这一切都需要自己的独立与强大,需要一定的金钱来支撑,虽然肾脏移植成功率很高,但二次移植的病人比例也并不少。 所以他必须很努力,必须要赚很多钱,才能有安全感,才能保证他母亲一旦发生问题,可以及时得到治疗。 他和宁安不一样,宁安虽然过得不轻松,但某种意义上他只有自己。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所以考虑问题更直接清晰。 可田晓辞却要考虑很多很多。 无疑,出演张旗的电影,可以让他一步到达最终的目标,地位和钱,不出意外的话可能都会有。 但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长得还尤其招人,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在那个圈子里并不一定会有多大的安全感。 而读书又是他的执念。 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宁安和覃闻语都很难给他完美的建议,毕竟这种事情最终还是得靠他自己来决定。 田晓辞找他们说出来,也未必是需要一个意见,而是需要倾诉。 “不过,”覃闻语说:“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这块蛋糕,何亦公司也在为几个艺人争取这个机会。” 其实何亦是很合适的一个人选,可惜他后面的档期已经排满。 “没有试镜的话可以先去试一下,”宁安说:“这也是一条路,如果还是想读书,也可以往后推一年,拍完电影再去也不是不可以。” 田晓辞点了点头:“张旗导演的意思是如果我有意向的话,十之**就能定下,他说之前还看好一个模特,但对方无意进入这个圈子,很遗憾。” 他习惯性地转了转尾指上的戒圈:“我不太有信心,演戏对我来说太难了,我连生活这出戏都演不好。” “你放心,”覃闻语说:“张旗最会调*教演员了,就算是木头也能让他拍出三分灵性来,别说你这么灵了,其实我能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找模特来拍。” 宁安笑着挑了挑眉。 覃闻语将烟蒂摁进烟灰缸里:“因为演员演戏虽然可以,但对时尚的表达却是短板,去年O牌请影后拍的时尚大片你们还记得吗?一出来就被诟病影后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这么木?事实上并不是影后木,而是她对于时尚的表达仅限于此,张旗可以调*教演技,但这部电影要展现的很多场景都与时尚有关,时尚感和时尚表达力却不是调*教就能调*教出来的,那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去拍吧。”他说,然后看了宁安一眼:“封允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人生改变命运的机会一生可能只有一次,之所以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是庸才,那是因为大部分人在机会来的时候不敢去冒险抓住它,’如果现在不抓住,以后可能再没有了,小辞。” 田晓辞沉思着点了点头。 宁安含笑听着,恰在此时,他的电话在桌角震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他放下酒杯,看到封允的信息:去接你。 晚上不堵车,封允半个小时就到了SOSO,在此期间,三个人又聊了许多。 覃闻语的歌已经完成了录制,五月份大约就会与大家见面,到那时,无论成败与否,他都将成为一名正式出道的艺人,再难像今天这样轻松了。 他们不由得有些感慨,三个人一路携手,到今天,他们的路开始出现了分叉。 虽然每个人都在向更好的方向走去,但依然有些伤感。 过去那些苦累交加的时刻,他们三人互相鼓励,互相帮扶着走到了如今。 那些深一脚浅一脚向前奔跑或者攀爬的岁月,以及与那段岁月有关的回忆,都变得无比珍贵起来。 伤感外更多的还是欣慰,他们对自己和对方的未来虽然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向往与祝福。 携手共进,互相扶持的方法有许多种,即便他们已迈上了不同的路,也依然可以继续这段情谊。 四月倏忽而过,五月悄然而至。 宁安的心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 五月初是法定节假日,大部分人有七天假期,而封允只有一天,那意味着2号生日当天,他仍然是要去工作的。 五月一号,封允休假,两人早起一起打扫了卫生,然后去超市采买新鲜果蔬肉蛋。 和上次一样,宁安又去了六楼那家工具店采买,封允照例坐到了那家开放式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 服务生上来的咖啡依然和上次一样,是爱心拉花。 那本英文诗集也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封允看着宁安与店员交谈的侧影,身姿清隽挺拔,微微侧头,面容只露出一小片侧脸,在灯光下白的发光。 指尖摩挲着那本诗集,那么让他动心的诗句却不敢多看。 上一次他看到时,还不是很确定爱是什么,也不确定自己对宁安是爱还是占有欲。 就算现在他也不是很确定,但他已经不再纠结那些。 爱没有标准答案,遵从本心即可,所以这一次他的心情反而很轻松。 他们吃了西餐,宁安只吃了两块鹅肝,便放下刀叉,剩下的时间便专心看封允吃。 似乎看别人吃东西也十分有乐趣。 “还要继续模特工作吗?”封允问他。 “做完手上的工作,大概就结束了,”宁安笑笑:“老师说,让我六月份再去工作室,五月份可以放空一下,自己做个大致的思路,把情绪积累起来,为年底国内一场服装设计大赛做准备。” 封允把牛排切好,推到他面前:“工作不多了,你可以不用再节食了,吃吧,以你每天的运动量,正常吃饭也不会胖。” “那我吃两口。”宁安笑起来,大行中庸之道。 “都吃了,”封允说:“而且过几个小时我就是寿星了,得听我的。” 宁安看了他半晌,最后笑笑:“好。” 晚上的时光很悠闲,十二点钟宁安准时在封允门前探头,他笑的眉眼弯弯,两只梨涡漾起来,祝福他:“生日快乐。” 封允笑着站起来,看他的目光充满期待:“谢谢,可以抱抱吗?” 宁安张开手臂将他抱进怀里,环着他的腰,体温与体温贴合在一起,是亲密无间的感觉。 封允又说:“可以亲一下吗?” 宁安后退一步,从善如流地握住他的手,微微俯身,在他手背上印了一个吻。 抬头时正对上封允暗沉的眸子,他顺势将他的手握进手心里,不满道:“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细白的手指被轻轻摩挲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要不要再做点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覃闻语:封允原来是个软刀子 封允:石更着呢 咳……不是我说的,封允自己说的 第79章 Chapter 79 宁安这次没有回避, 也没有表现出拒绝,他抿着唇思考片刻:“明天吧,明天晚上我们谈一谈,然后再说。” 封允本来也只是想逗他,并没想着真的会怎样。 毕竟他连答案都还没给他, 毕竟他连亲一下嘴唇都不敢奢望。 他握着他的手怔住了,心脏狂跳,他知道自己等的答案就要来了。 他看着他的眸子像一团暗火, 苦苦压抑着,只需要一点空气就可以轰然炸裂,串天而起。 “你再说一遍。”他等了太久,以至于这一天真的要来了, 他反而有些不真实感,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隐隐地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 宁安的脸泛起薄红, 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明天,在叔叔阿姨那边吃过饭,回来我们喝一杯, 我有些话想和你聊。” 封允打量着他的神色, 一点点看的很仔细, 他很羞涩, 也紧张,又似乎有忧虑。 但感情里有羞涩这种东西在的时候,就一般不会是拒绝, 他心里盛满了喜悦,那么久都等了,现在只有一天了,他却有点等不住了。 他把他抱进怀里,轻抚着他后脑柔顺的发,轻声道:“好。” 然后又似想起什么一般顿了顿,问他:“明天我们早点过去吃饭可以吗?” 宁安被他抱得很紧,声音发出来有点闷:“嗯?” 封允轻声道:“那样可以早一点结束,之后我想去那边一趟。” 他说的很囫囵,但宁安却知道他说的是哪里? 他母亲封冉那里。 封允不再听封冉的,可对她的照顾从来没少过。 每月的生活费,一周三次送货上门的日用品与果蔬肉蛋,封冉定期的体检结果…… 该做的,他从没有错漏过。 他甚至为他找了更权威的心理医生,可惜封冉不配合。 心理医生说,这种心理疾病最好有病人的配合,效果才能更好。 所以封允没有很着急,但每周封冉来电话,他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做她的工作。 封冉以各种条件要挟封允,作为她配合医生的交换条件,可封允都很强硬地拒绝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他们母子间的拉锯战却从未停过。 宁安理解他,那毕竟是他的母亲,而且他的生日,对母亲来说一样是很不容易的日子。 封允是很重情义也很负责任的一个人,对老洛是,对游戏公司是,对封冉更是。 所以他的日子才过得不能那么轻松。 可偏偏因为这一点,宁安才更喜欢他。 看着他勇敢地担起责任,看着他果断拒绝果断割裂可也不负恩情,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滚烫的心,那让他更喜欢他,也更欣赏他。 “好啊,”宁安笑笑:“我陪你一起。” 第二天醒来,宁安还是下了面。 面是超市买的细面,鸡汤打底,配上鸡丝和蔬菜,满室生香。 封允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宁安脖子上系了条碎花小围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他从背后勾着围裙细带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新玩法吗?” “什么?”宁安讶异地转头看他,一双眼黑白分明,显然没有听懂他的话。 他对他笑:“生日快乐封允。” “谢谢,我二十四岁了,”封允从背后蹭了蹭他微微前倾的脖颈,颈部小小的骨节凸出来,很好咬的样子,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暗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我和你一样大了,宁安。” “和我一样大很好吗?”宁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当然。”封允回的理所当然,和他有关的无论什么,都很好。 然后他又问:“是长寿面吗?” “算是吧?”宁安不太好意思地笑:“我不会做手工面,其实正宗的长寿面是一整根,我们就用机器面暂代一下吧,但要全部吃完,一点都不剩才行。” “放心,我一点都不剩。”封允浅浅一笑,又扯了扯他的小围裙:“哪来的?” 宁安把围裙摘下来,:“上次买汤煲送的,还有隔热手套和隔热垫,一整套。” “好看。”封允说。 “不要侮辱我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的审美。”宁安有些好笑地拉开餐椅坐在封允对面,认真看他吃面。 看他把汤都喝的干干净净了,他才开心地笑起来,连声祝福:“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封允笑起来:“怎么和老人家似的,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 “我过生日时,我爸妈都是这样说的。”宁安笑起来:“你们家不这样啊?” 他说着又把一方黑色木盒推到他面前:“送你的,昨天忘记了。” 封允喝汤喝的鼻尖都出了细汗,他看着那方木盒,满眼喜悦:“可以打开吗?” “嗯。”宁安点头。 盒子里是两套配饰,黑白玛瑙打就的领带夹,胸针,袖扣,分列两边,中间是两枚精致的领结,也是一黑一白。 封允爱不释手地用指尖摩挲过去,对上宁安期待的眼神,他说:“我太喜欢了。” “不值什么钱,但重在心意。”宁安笑笑。 封允依然低头摩挲着,半晌抬眸看宁安,望进他含笑的眸子里:“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 宁安抿着唇笑,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他垂下了眼睛,梨涡却怎么都藏不住。 封允贪婪地看他,宁安笑了一会儿说:“以前觉得你嘴挺毒的,这会儿又觉得你嘴真甜。” 封允想起以前对宁安说过的那些混账话,无论过了多久,他都很后悔。 他安静了片刻,然后问他:“要尝尝吗?” “什么?”宁安含笑看他,略带些疑惑。 “你不是说我嘴甜吗?”封允笑起来:“要尝尝么?” 宁安低着头,耳尖泛起一点薄红,半晌他笑起来,骂了一句:“草,要点脸。” 封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抓了他的手,揉了揉他的发,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说的话温柔又甜蜜,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只是因为太喜欢他了,喜欢到自己心里都是甜的,所以脱口而出的话都恨不得带了甜意。 这的确是他过的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以往每个生日,封冉也会帮他好好庆祝。 但总是少不了一番说教,又大了一岁,又应该怎样怎样了。 与其说是庆祝,不如说是对他一年比一年更严重掌控的开端。 邮箱里满满的祝福邮件,同事的,合作伙伴的,也有一些私人的。 秘书杨淼也跟着老板一起加班,中午又在茶水间吃冰淇淋的时候,封允破天荒分了一点。 一整天他在公司都带着笑,来加班的小姑娘们都乐疯了。 私下里都在说,能看到封总笑,这班都加值了。 四点钟他准时离开,接了宁安去楚家吃晚餐。 到楚家时刚刚五点钟,比与楚云鹤的约定时间早了一个小时。 像往常一样,他驾车到西楼停车场停车,然后和宁安手牵手往主楼走去。 主楼外边这会儿没太有人,前面花园里有工人在清理花枝和修剪草坪。 除草机传来嗡嗡的声音,衬的这一方天地尤其安静。 他们走到主楼门口,大门开着,正遇到管家从里面出来。 管家姓陈,封允称呼他为陈叔。 不像往常一样见到他略带些恭敬,陈叔脸上一僵,连招呼都没打就要转身返回去。 封允上前两步,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陈叔!” 陈叔脸色有些发白,但神色还算平静,恭敬地打招呼:“少爷。” 封允没拆穿他,笑笑:“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找您,您先出去吧。” 陈叔看了看封允,又看宁安一眼,最后恭敬地应了声:“是。” 陈叔离开后,封允的面容绷紧了,唇角也抿的平直。 宁安握了他的手,捏捏他的手心,封允勉强向他笑笑,两人一起向里面走去。 大厅里没有人,电视还开着,放着电视剧。 往里有个屏风隔开的小花厅,是楚云鹤喝茶的地方,里面隐隐传来争吵声。 电视的声音掩着里面的声音,听不太清,封允牵着宁安靠近了屏风。 他们意外地听到了封冉的声音:“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要生下孩子?你以为我辛辛苦苦养大他是为了什么?我就是要用他来报复你,你说的不错,我就拿他当个工具,怎么了?他是我生的,我愿意拿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天真是有眼,这个女人竟然不能生,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疯狂又得意:“你楚云鹤再能耐又如何,你唯一的孩子,还是我生的。” 宁安的心揪紧了,本能地想拉封允出去,可封允却一动不动,他的脸色发白,眼珠乌黑,眼眶一圈隐隐泛了红。 他倔强地站在那里,以为自己终于过了一次开心的生日,却还是毁了。 他听着他母亲的一字一句,满心伤疤还未痊愈,又被残忍地一道道撕开,鲜血淋漓。 心很疼,心好疼,疼到几乎要流泪,忍到鼻尖都发酸。 刘卿的声音传出来,打断了封冉的笑声,她是对楚云鹤说的:“不行,你能忍,我可不能忍了,太过分了,今天是孩子的生日,她这样闹。” 楚云鹤沉默着,刘卿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孩子过生日不找你这个母亲,你为什么不能反省一下自己?你处处觉得别人对不起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做过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你这个贱人。”封冉的声音是咬牙切齿的,和宁安印象中那个优雅美丽的中年女人完全重合不起来。 “我是贱人?”刘卿笑起来:“我家和楚家上辈就交好,我喜欢楚云鹤在先,楚云鹤不喜欢我,喜欢你,我没有怨言,我祝福了他,可是你呢?就因为家里老人反对,一气之下就闹分手,他怎么挽回你的,怎么在你家楼下一夜一夜的等着你的?他失落晃神出了车祸你可有来看他一眼?知道怀孕了你远走他乡,又不让他知道,却把孩子当做报复的工具,对他们公平吗?” “我刘卿,是在你抛弃楚云鹤之后才跟他在一起的,从没有介入过你们的感情,我行得正做的端,问心无愧,可你是怎么对孩子说的?我隐忍至今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 “别说的那么好听。”封冉说:“你说为了封允?我才不信!你不过是想讨好封允,怕他将来掌权会让你们没有落脚之地而已,你要是能生,还会要他回来?鬼才信!” 房间里一片静默。 半晌,楚云鹤叹息了一声:“不能生的是我。”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不仅封冉呆住了,就连外面这两个人也呆住了。 “你还记得最后我去找你,那一夜下着雨吗?”楚云鹤的声音很平静:“我站了一夜,离开时因为寒冷和疲倦,过马路时精力不集中,出了车祸,落下了病根,刘卿为了我,一辈子没有生育,是我拖累了她,她没怨过我,如今为了孩子,又一直忍着,可你呢?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你做了什么?” “今天是孩子的生日,算我求求你,”楚云鹤说:“你回去吧,让孩子好好吃顿饭,你和我之间的恩怨,要算也该换个时间。” 封允松开宁安的手,走了进去。 刘卿看到他吓了一跳:“封允……你,不是说六点来吗?怎么这么早?” 封允惨然一笑:“我想早点过来,早点吃了饭,好去看看我的好母亲。” 他看向封冉,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封冉也回视着他,脸色也是苍白,嘴唇颤抖,她说的那些话,大约有些只是故意拿来气刘卿的,可此刻,却一刀刀都扎进了封允心里。 宁安想去握封允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握成了拳,死紧死紧。 楚云鹤过来,拍了拍封允的肩:“不用放在心上。” 封允喉结滚了滚,蹲下来抬头看着封冉:“下个周,去治疗,不然,我改名换姓,和你封冉再无一丝一毫关系。” 他的眼神像刀,忍着痛把刀刃扎向了自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封冉颤着手想摸摸他的头发,封允侧头避开了。 他站起身,礼貌地对刘卿说:“阿姨,以后我再向您赔罪,今天就先回去了。” “哎,封允……” 刘卿在后面喊,封允却像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宁安追上他,忽然记起上次游戏数据外泄时也是这样,他在后面追他,外面寒风刺骨。 他抢先一步打开驾驶室的门:“我来驾车。” 封允没说话,他坐上副驾垂着头一根一根抽烟。 到了家门口,宁安拉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隐隐地在抖。 “封允?”宁安唤他。 门一合上,他就把他按在了门上,他的眼眶通红,唇角的笑意凄凉极了:“宁安,你今天要和我聊些什么?” 宁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无法出口。 他张开手臂抱住他:“没什么,那些话不着急。” “也是,连我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无法爱我,只把我当做工具,我还能指望谁能爱我一分一毫?”封允掰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我总是把很多事想的太好了,现在想想,宁安,你也想拒绝我对吗?你也不爱我,是不是?” “不是的,封允。” 封允将一根手指竖在他唇前,浅浅一笑:“我就不配有人来爱,是吗?” 宁安的心疼的颤抖了起来,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用双手捧住封允的脸,亲向他的嘴唇:“我爱你,封允,你不知道你有多好,有多少人喜欢你,我每天每天都想着你。比你想象的还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三次元太忙了,这章好匆忙,那啥,要明天了 感谢在2019-11-15 18:38:39~2019-11-16 19: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奈凉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Chapter 80 以前,为了怕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 他选择了隐忍这份感情。 希望给他知情权, 给他最大的尊重, 让他在清楚一切的情况下,做最终的决定。 如果那时候他依然可以接受他, 他将会毫不犹豫地对他敞开怀抱。 可现在, 他已经受到了重创,需要他的疗愈, 那么之前的坚持便不再那么有意义。 他急切地向他吐出了火热的一颗心,可他却侧开头, 避开了他的亲吻。 他被他压制在金属防盗门上, 后背将冰凉的金属染到温热,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疼。 如果是以前,自己在他面前主动的话, 封允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可现在…… 宁安抿着唇将手从他脸上移开了, 难过, 难堪与伤心一起袭上心头。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握成拳头, 但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只是松松地将手腕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没有经验,被拒绝了一次便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下去,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用这种方式去安慰他。 他沉默地垂眸看着两人的脚尖,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他心疼他,可却无能为力, 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静地陪伴他。 封允虽然避开了他的亲吻,可也没有推开他,只是把额头抵在了他的颈窝里,默不作声。 其实,避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尖锐地疼了起来。 他那样一个人,什么时候主动过? 他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主动来亲吻自己,也不知道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说出那么滚烫的情话。 可是他真的害怕,害怕他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他甚至怀疑自己,因为流着那样的血,所以根本不配有人爱,所以连封冉都无法爱他。 连封冉都无法爱他,那么更遑论别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的爱? 封允难受极了,他的世界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暴雨将他裹挟其中,他透不过气,所以无意识地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可他还是需要爱,越是这样越需要,越是这样越饥渴。 他能感觉到他的尴尬与无措,他期待着他会再来亲他一下,可是他将手从自己面颊上移开了。 封允的心空了一块,撕心裂肺地疼。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闷,沉沉地从他颈窝里传出来:“我不该对你发火,我只是……” 我只是觉得没有人会爱我了…… 他没来得及说,宁安的怀抱便温暖地将他裹住,为他挡住了一片风雨。 宁安抱住他,却没说话,只是用手掌轻柔地抚着他的背,让他把心底的苦水都倒出来,把心底腐烂的那些东西都发出来。 “我好疼啊,宁安,特别特别疼。” “我知道,每个人都会受伤,你说出来,”宁安说:“说出来就不疼了。” “我只是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一种存在,”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尾音发颤:“别人养只猫养只狗还有感情,她怎么就要这么对待我?” “以前,无论怎样,我都没怀疑过,我觉得她多少都会爱我,只是方式太疯狂太极端,”一滴滚烫的液体,透过单薄的衬衣面料,烫在了他的皮肤上,宁安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封允平静了一会儿又说:“她说是刘卿介入了她与楚云鹤的感情,我一直心疼她,再难忍的时候也努力劝自己再忍一忍,因为她是我母亲,我……我心疼她……” 他抬起头来,眼底一片血红,看着宁安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本来就不该出生?” “不是的,封允,”宁安轻声说:“如果你不出生,那么我就遇不到你了。” 遇不到他,他就是孤魂一个。 “我不需要同情分。”封允的嗓子被烟草熏的低哑,他喉结滚了滚,说出了自己也很难接受的话:“就算没有我,你也会遇到别人。” 宁安安静地与他对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片刻后推开了他,独自进了厨房。 封允怔了怔,怀抱里空了,那片肌肤相贴一直温暖无比的地方蓦地空了。 空气冰凉地扑过来,穿透了他的胸腔,穿透了他那颗破了洞的心。 让他由外至内,又由内至外地泛着冷意。 宁安从厨房出来,他一手拿着一瓶酒,另一只手握着两只空杯,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苍白的厉害。 他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平静地说:“坐吧。” 封允站在原地看他,却没有过去。 宁安也不再招呼他,而是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修长的脖颈扬起,喉结滚动,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 随后他又倒了一杯,和上一杯一样,一口气喝了。 他喝的太急,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下去,留下一道湿亮的酒痕。 他终于看向他,说:“封允,我和你在一起以来,应该没怎么说过虚妄的话也没怎么做过虚妄的事情吧?我也不是因为同情心,就会完全地奉献自己牺牲自己的那种人,我知道自己的力量没有那么大,大到靠一己之力就能让人脱离苦海,当然,我这个人,也没有那么伟大。” 他说着又去倒第三杯酒,酒杯碰到嘴唇的时候被封允抓住了手腕。 宁安抬头看他:“封允,我喜欢你,跟你是谁从来都没有关系,也从来没有同情这种东西在,我对你,只有爱和心疼。” 封允抿着唇角,伸手去擦宁安唇角的酒渍。 宁安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封允,我本来觉得那些话今天说出来未必合适,可现在想想,既然已经这样,大约不能更坏了,你还想听吗?” 如果封允知道自己比他更惨的话,大约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他垂眸等着封允的答案,再抬眸时眼睛里已经又有了一缕笑意,他甚至为他斟了一杯酒,冷静地递到他的手里。 “我听,”封允抿着唇,强硬地将自己的思绪从今天的苦痛中拉出来:“你的事情,好的坏的,我都想听。” 宁安点点头,然后笑了,只是笑容里有些苦涩。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封允,毫无保留。 他甚至没有去看封允的表情,只一点点说着,直到全都说完了,才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来。 这件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事情,从来都无人知晓,在最早的时候,他也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告诉别人。 太过不可思议,隐秘而疼痛。 可是今天,他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远比想象的还要轻松一些。 这个世界上,终于有那么一个人,知道了他来自何方,知道了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低着头,等着封允的裁决,什么都好,什么他都能承担。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奇怪的是心里也并不着急,因为这也许是他们两人这样相处的最后一点时光了,他并不着急让它们过去,就算留在这一刻也没有关系。 只是封允未必愿意,如果他不愿意,那还是算了。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冰凉,却握得他很用力。 封允半晌才发出声来:“宁安……” 他的嗓音很干燥的感觉,宁安甚至很想问问他是不是需要先喝杯水。 他当然不能那样问,只是耐心地等他后面的话,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信吗?”他抬眸一笑,看着封允问:“我说的那些话。” 封允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如暗沉的海面,海面上黑云压顶:“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 “那我说爱你的时候,”宁安有些难受,却笑了笑:“你怎么不信呢?” 他站起身来:“封允,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能接受……” “也没有关系的,我能理解,”他停顿了片刻:“前两天我已经租了一套房子,随时都可以搬出去,所以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如果影响你思考,我明天就搬出去也行。”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来不及了。”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封允抓住了,封允陷在巨大的冲击里,深邃的眉眼抬起时,难得地现出了些茫然的情绪。 可在听到“搬出去”三个字时,还是被一盆冰水泼中了一般。 明明是春天,他却觉得自己陷入了深冬。 像一个不着寸缕的婴儿,被扔进了深冬漫天的大雪里,无力自保。 他抓住他,使了狠劲把他拉进怀里,嘴唇亲着他柔软的发,好半天才说:“我不能接受。” 宁安想,果然,这种事情,能接受的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封允不能接受其实很正常。 “我不能接受你受了那么多苦,”封允把他抱的更紧,因为感受到他的体温,他这一刻才像活了过来:“被整个世界抛弃,来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不被这边的家人认可,为了躲避他们才和我结婚……你受了那么多苦……” 他受了那么多苦,有很多他亲眼见到过,他也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他和他调查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嗓音哽咽起来:“宁安,你才十九岁啊,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心疼坏了,忘记了自己的不幸,将他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宁安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了,可是,因为封允在乎他,心疼他,他心酸难抑。 “封允,我好想家,想我爸,想我妈,想宁珂,”宁安带着鼻音轻声地说:“可是走了,我又会想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去,还是永远都不能回去了,封允,”宁安说:“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怕你到时候接受不了,所以我才需要考虑……” “我懂!”封允闭了闭眼:“以后无论你去哪里,都有一个家等着你,这里,我就是你的家。” 宁安抬起头来,睫毛湿成一绺一绺的,眼睛被泪水洗的黑亮。 封允亲他的眼睛:“我害怕失去你,但我更害怕能得到你的时候却没有珍惜你。” 宁安再次捧住他的脸,大脑麻木了一般,甚至听不清自己的话,但他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封允,如果你没出生,我就是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四个字狠狠地刺痛了封允的心脏,他用牙齿咬住嘴唇,用身体的疼来驱赶心理的疼痛。 宁安揉上他的唇,说了一句封允曾对他说过很多次的话:“封允,我想亲你,可以吗?” 话音未落,他的唇便落进了封允的唇齿间,痛苦,绝望以及对对方的心疼,所有的情绪都纠缠在了这个吻里。 宁安本以为他们第一次接吻会是温柔又甜蜜的,却没想到是疯狂而又带着残酷的血腥气息的。 (***************) 一切结束后,他把他抱进怀里,接绵长温柔的吻。 宁安有些懊恼,因为特意学的东西全都没有用到。 “怎么了?”封允发现了他的不对,轻声笑道:“我做的不好吗?” “不是,”宁安捧着他的脸看:“你怎么什么都会?” 明明是因为他太青涩才会觉得自己经验丰富,可封允眉目间还是露出些喜悦,因为被夸赞而无比开心:“想知道吗?” 宁安没说话,抿着唇用指尖描摹他浓密修长的眉毛。 封允的表情变的晦涩起来:“我经常想着你做很不好的事情,在想象中对你做也很不好的事情,很疯狂……” 他咬了咬嘴唇,问他:“害怕吗?我就是这么疯狂,血管里流着封冉的血,你会害怕我吗?” 宁安不害怕,他只心疼,为他的自我否定,为他的小心翼翼。 “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和她不一样,她会伤害你,可你却不会伤害我,”他温柔地亲吻他的唇:“以后不用忍着了,我在这里,你想要就有。” 封允闭上了眼睛,喉结滚动,眼眶酸涩,连他自己都厌恶都害怕的一面,宁安说不怕,他说不用忍着了,他在这里。 这一刻,他不能再否认,他清清楚楚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被爱的味道,幸福和甜蜜都显的有些肤浅,他更多的是感动。 他把他抱进怀里,紧紧地,然后轻声地在他耳边说:“你不来,我也是孤魂野鬼。”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见微博,指路AO3 问了几个太太,说比较多的话,还是AO3,微博我会放链接,很简单的 感谢在2019-11-16 19:28:55~2019-11-17 14:3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城管、凛奈凉冉、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不知道 10瓶;凭窗剪影 7瓶;覃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Chapter 81 宁安第一次没有被生物钟叫醒。 他是被腿木艮的一点酥麻痒意闹醒的, 迷迷糊糊中张开眼睛, 愣了一会儿才发现, 自己是在封允的卧室里。 封允将毛毯从下面掀起一截, 正捏着一管软膏专心地在为他上药,昨晚那块皮肤磨破了皮,封允一结束他就害羞地并紧了不给人看,直到那些麻木酥痒下去后才现出刺刺的痛感。 他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他, 晨曦中睫毛轻微地颤动, 人还尚且迷迷糊糊的。 封允很认真,他抿着唇角,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将眼睛挡的密密实实。 他的动作很轻, 注意力也很集中,还没发现人已经醒了。 清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 火辣辣的地方变得清凉,宁安舒服地轻哼一声,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鼻音。 沙哑的嗓音提醒着他, 昨天那一场有多么激烈,他叫的有多么没羞没臊…… 宁安的脸悄悄红了起来。 封允抬头看他, 冲他浅浅一笑:“醒了?” “嗯,”宁安往上坐了坐,半靠在床头,轻声问:“几点了?” 他身上没穿什么,昨天在浴缸清洗到一半就睡在了封允的臂弯里, 这会儿毛毯往下滑了一点,露出肩颈部分和两条雪白的手臂来。 封允看着他身上斑驳的青紫,喉结滚动,眸色也暗沉了下去。 这些还算好,毛毯盖住的有些地方甚至连块好肉都没有。 他皮肤本来就白,稍微有点什么就特别容易显,他下手又失了分寸,肖想了太久,失了禁制,所以到处都是牙印和指痕。 他喉结滚了滚,又是心疼又是后悔,轻柔地捏了捏他的手腕:“八点了。” 宁安迷迷糊糊抬眸看他:“坏了,我没起来去运动。” 封允靠近他,低头亲着他的嘴唇促狭地笑:“昨晚运动量还不够大吗?” 宁安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回吻他,轻声说:“我没怎么动,都是你在动。” 封允低低的笑声炸在耳畔:“那下次坐上来你自己动?” 宁安偏开头笑了,半晌骂他:“要点脸行吗?” 他们互拥着温存了一会儿,直到此刻,宁安的心才真正变得踏实起来。 像一只无根的浮萍,漂流在异世,终于寻到了温暖的土壤,落地生根,被接纳被珍爱,被供给爱和养分,抽枝发芽。 床头整齐地叠放着他的衣服,沾染上了封允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柑橘香气,很温暖。 抬手抬脚穿衣服时,他才感受到全身那种酸酸软软的无力与疼痛感。 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封允立刻发觉了:“很疼吗?” “也还好,”宁安活动了一下四肢:“幸亏我平时经常运动,身体柔韧性比较好,换个人……” 他想说换个人可能真的受不了,但说了一半又停下了,抿着唇笑了笑。 “说什么呢?”封允戳戳他脑门,又捧着脸亲:“我才不换。” 半晌又说:“你更不许。” 他把他抱进怀里,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都是真的吧?宁安?像做梦一样,我真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是真的。”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学他一样,亲亲他的耳朵:“不仅你害怕是梦,我也很怕,因为我同样渴望你,我很高兴,封允。” 昨天的生日起起落落,封冉带来伤痛已经结疤,虽然想起来还有隐痛,可不去想也就还好。 尤其现在,宁安在他怀里,这种巨大的喜悦与满足,让他甚至忽略了那长久以来一直隐隐作痛,昨日才猛烈爆发的伤害。 那像冲突许久后,忽然爆发的火山,带着致命的毁灭性扑面而来,他本来想,他何其不幸! 可因为宁安在,在被火山吞噬的瞬间,他被他卷到了离那危险之地很远的地方,他安全了,但却可以遥遥地看到火山喷发的威力,暗自心惊。 宁安像一场来自异世的风,挟着巨大的威力,将他带到了心之向往的桃源,在他心底种下了鲜花与希望,让他感受到了被爱与被宠爱的幸福。 他配合他,迁就他,无私地向他倾吐着芬芳。 所以,他又何其有幸! 他毫不怀疑,就算昨天他想做到最后,他一样会配合他。 当然他也并不知道,正因为他那么渴望却依然能够为了不伤害他而克制住自己的**,又给宁安带来了多么强大的安全感。 虽然就算他做到最后,就算会很疼,他依然会努力试着去享受,也并不会因此对对他的爱而少一点点,可他偏偏因为珍爱他,克制住了自己心底那种幻想过无数次的疯狂**。 那个时候,他伏在那里想:“这个人,他一定很爱很爱我。” “这是我过的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封允说。 宁安捧着他的脸亲吻他,即便遭遇了那样的不幸,这依然是他最幸福的一个生日,这怎能让他不心疼? 他轻声而坚定地道:“以后你会过无数个更幸福的生日,一年比一年更幸福。” 封允没吭声,他轻轻揉着宁安的后脑,心里其实还是害怕他会离开,喜悦和绝望在心底交织着,除了把他抱得更紧别无他法。 他一夜未眠,在他沉沉睡去后,把他抱在怀里,就着微弱的光线打量他,他依然是那么带着一线天真的模样,嘴唇被他吮的嫣红红肿却依然微微开启一线,毫无防备。 他的身体在他怀里是温热的,平静起来是比他要稍微凉一点的体温,抱在怀里很舒服,脸颊上也有一个浅浅的牙印,让他怜惜地久久抚弄。 他总是控制不住般想在他身上留下牙印,留下痕迹,留下专属于他自己的味道,像兽类占领领地,即使千百年后,也可以循着味儿找到他。 归根结底他害怕失去,即使在未得到的时候,即使不知道他的真实经历的时候,就已经很害怕了,更遑论他来自一个未知的世界,不知道会不会回去,更不知道往返的路。 世界仿佛待他从来都不够公平,将他戏耍于股掌之间,嘲笑他,玩弄他,践踏他。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也有父亲,他的母亲待他又是那样,如今他有了爱人,可他却连牢牢抓住他的办法都没有。 就算把他的人强行留住,也没办法留住他的灵魂…… 他抱着宁安,掩藏着心底的思绪,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气息。 他最近抽烟比较少,身上烟草的气息淡了很多,柠檬味沐浴乳的香气突围而出。 和他的人一样是甜甜的味道。 宁安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笑了起来:“想这样抱一辈子?嗯?” “想。”封允的声音低沉暗哑,饱含**。 宁安低低地笑:“要不再来一次?” 封允怔了怔,连呼吸都顿了一下,随后狠狠一把掐在他腰上:“不要命了你?” “要,”宁安松开他的耳垂,按着他的肩膀:“我饿了,封允,你吃饭了吗?” 封允咬了一口他的侧颊,再次笑了起来,他没怎么睡,早早起来做了饭,又出去买了药,回来只顾抱着他宝贝,也不记得饿。 餐桌上,他把一张卡推给宁安,这张卡办了很久了,但之前他从来不敢拿出来。 宁安这个人,从来不愿意占别人便宜。 即便他们之前也算亲密,但关系一日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他就连住在他的房子里都不太*安心,所以他争着做家务,争着备家里的日用,果蔬,争着交各项杂费…… 封允知道他的心理,他不想亏欠,也不想在彻底分开时彼此纠缠不清。 所以有时候,封允会觉得他这个人,是没心的。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他为他的举动受过伤,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若无其事地配合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在一起了,他的就是他的,包括他这个人,他这颗心,他所有的悲伤喜悦幸福快乐都将与他息息相关,又何况那些身外之物呢? 他抿着唇将卡推到他面前,想着如果他还是要拒绝的话,那么他就要亲到他同意为止。 毕竟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耍流氓了。 他再也不能惯着他那些坏毛病,即便他自己也有那些坏毛病,但在他面前他愿意改,他希望他也一样。 宁安正喝着粥,看了一眼之后 ,说:“还挺好看的。” 然后他又确认了一遍:“我们这样算是真正的夫夫了对吗?” “嗯,”封允点头:“当然。” 宁安把卡收了:“我爸妈说过,夫妻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夫夫间应该也一样,所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然后他又笑笑:“虽然我赚的不多,但跟着老师也有工资,自己出了版也有不少钱,可能还会有提成,总之我也会努力赚钱养家的。” 封允抿着笑看他,宁安又说:“就算将来你离开楚和,或者遇到困难,我也一定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扛起这个家来,好好养你。” 宁安赚的钱跟封允不能比,但他的话却很奇异地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安全感。 封允忍不住倾身,笑着按住宁安的后脑:“嘴这么甜,我尝尝。” 他们正亲的难分难舍,闹的难分难解的时候,封允的电话响了,是楚云鹤打来的。 封允接起电话,房间里很安静,宁安能模糊地听到听筒里的声音。 大概是担心封允,楚云鹤在前面说了些关心的话,封允很诚恳地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的语气虽然略沉,但的确能听得出,整个人还是比较放松的。 楚云鹤停顿了片刻,然后说到了礼物,封允听完说知道了。 最后又说谢谢。 刚挂电话,门铃就响了。 封允过去开了门,对方没进来,但封允进来时怀里多了一个箱子。 宁安已吃完饭,把碗筷收了,封允拆了箱子,先掏出一件青花瓷的花瓶来,花瓶很漂亮,包装的很仔细,封允说:“楚雅言送的。” 宁安也不太懂,但楚雅言郑而重之的送过来肯定有她的原因,于是他问:“是藏品吗?” “嗯,”封允轻轻一笑:“她觉得我对她很不重视,无论对她的人还是她送的东西都很不上心,所以上个月特意去拍了这么件东西来,摔摔不得,碰也碰不得,说是送我礼物,实际上……。” 他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宁安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楚雅言古灵精怪的,这的确很像是她干出来的事。 晃动间,花瓶里有轻微的响动,封允口朝下倒了一下,倒出了两把钥匙,上面照样贴着条码。 他僵了片刻:“楚云鹤和刘卿又送了一套房子给我们。” 房子是市中心高档住宅区的小复式,上下两层,共二百平左右,比沈园小的多,但也方便一些。 以封允现在的身份,住在这里的确已经不太合适。 无论是被媒体拍到还是竞争对手以此做文章对他都不算友好。 就连上次宁好和罗修典只是在小区门口略停了下拿件东西,宁好不说,他之前来过,但罗修典就很讶异了。 他并不知道宁安和封允之间的那些沟沟壑壑,所以问的也很直接:“封允现在要什么没有?你们怎么还住在这么老旧的小区里?” 宁安当时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小区其实还算不错,性价比也高,交通也很方便,但对于封允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了。 楚云鹤大约也很想让封允搬家,只是他在他生命中缺席了这么多年,让他和刘卿在对待封允的事情上都有些小心翼翼,大约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在封允的私事上多加干涉。 所以通过送房子的方式来督促提醒他。 其实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搬家,原因在宁安。 此刻宁安看着那套钥匙略沉吟了一下便对封允说:“封允,我们选个日子搬家吧?” 封允抬起眼睫看他:“你是真心的吗?” “嗯,”宁安点点头:“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老人生了急病,大约就这几天了,昨天下午得到通知,连夜赶回老家,所以最近一段大约都很忙,未必能定时更,不能更的话我会在评论区请假,大部分时间可能都在当天晚上才能确定能不能更,谢谢大家理解 感谢在2019-11-17 14:37:11~2019-11-19 14:0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凌冬已至、Grey酱酱、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t、、莲子夹心、午夜吃货 10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4瓶;藏青狼、红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Chapter 82 说搬就搬,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只是他们最后并没有搬入楚云鹤送的房产里, 而是搬进了封允稍早之前购置的一套稍微小点的独栋别墅里。 这个别墅区位于市中心, 属于开发较早的一个别墅项目。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即便很多年前, 能拿到土地做别墅项目的, 也仅仅只有沈氏一家。 只是这种事情, 若是放到现在, 基本没有可能再次发生, 别墅区大多只能盖在郊区。 正因为资源稀缺, 这个别墅区一直都是有价无市,虽然价格极高,但持有者却极少有人考虑出手。 小区名叫“沁园”, 离楚和和金锐都很近, 他们的楼号是22号,正处于小区的中心位置。 巷道很深, 虽在闹市却很安静。 小楼共三层,最上面那层是封允和宁安的书房与工作室,二楼是二人的卧室,属于比较私密的空间。 一楼则是客厅和餐厅,有两间卧室布置成了客房。 由于封允平日过于繁忙,所以,他们零零散散收拾完行李再到最后搬入新家布置打扫妥当,已经到了五月中旬。 宁安的工作室大了很多, 之前考虑到空间问题,许多没有购置的工具也一一备齐了,看起来很是像模像样了。 MOOD BOARD和COLOUR BOARD也重新整理过,随着上一个作品的彻底结束,上面的资料与数据已经全部撤除,新的星星点点的,朦胧到还未形成雏形的思绪刚刚在上面开始萌芽。 宁安开始为汪荣说的年底那场服装赛做前期的准备作品。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向。 对于比赛而言,新奇独特的创意和视觉冲击力,在整个作品中的重要性要远比正常情况下大的多。 但过于夸张的表现也十分容易引来一部分人的攻击。 而且华丽背后也必须要有相应的底蕴,单纯时尚元素的拼接未必会给人带来好感,还必须要考虑到艺术性与实用性的结合。 道理他想的很通透,但实际操作上却没有入手之处。 虽然年底还十分遥远,但宁安心里并不轻松,他十分清楚自己准备一件作品的周期并不短,甚至可以说是十分长。 他专门去布料市场做了细致的调研,仔细观察对比并研究各种面料的特点与区别,甚至做了笔记,取样回去做了专门的面料板,希望能够通过面料的特性寻求到灵感。 脉络虽然有一些,但十分遗憾的是,实质性的进展并不多。 随后,宁安又突然扔下一切去了一趟瑞士。 说突然其实也不突然,从与封允正式在一起那一天,他就决定了,并且特意抽了封允最忙的时候,独自一人登了机。 他对封允的解释是,想趁这个难得的假期,将自己从忙碌中解放出来,到外面去看一看。 封允忙到无法脱身,虽然很想与他一起,也很想让他等等自己,但未来两个人都忙碌起来又未必能够那么巧有时间。 他心疼他最近为新的作品费心费力,便没说什么,只千叮万嘱要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以前来过瑞士,那时候他还小,父母带他和宁珂一起过来旅游。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原书作者对风景和城市的描写太多,他来到的世界和他自己的世界很不一样,但瑞士却和幼时的记忆很相似。 他去了很多地方。 瑞士的天空是很清澈的蓝,和地面的湖泊遥相互应,他们互相辉映,犹如巨大的眸子。 他去了苏黎世,在老城区看各色建筑,在利马特河喂天鹅,然后根据记忆去日内瓦看瀑布,紧接着启程去因特拉肯,逗留两天后去看少女峰。 乘坐小火车一路向上,两侧风景由绿草茵茵到冰天雪地,将四季放在一起,将生命与荒原放在一处,强烈的对比让麻木的心灵与头脑渐渐苏醒活跃。 离开时,宁安从很远的地方回望过去,少女峰如穿着白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山间的云雾缭绕犹如少女的飘带,仙气斐然,美不胜收…… 他看了许久,心脏最深处被大自然的神奇与美妙打动,参赛作品的一线轮廓也渐渐在心底浮现。 是蓄势良久,是灵机乍现。 目的地是琉森湖,那里的湖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湖底和游鱼,宁安安静地坐着,从包里掏出纸笔低头在纸上涂抹,画面上出现了一双年轻的男女,男人高大英俊,怀里抱着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女人则清冷婉约,容貌极美,,双手搭在身前的小男孩身上,男孩和女人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上都很像。 那是十分幸福的一家四口。 一滴水珠滴在纸面上,宁安手忙脚乱地用纸巾吸干,抬起头时,已是满面泪痕。 远处露天咖啡座飘来一阵阵咖啡的香气,热闹欢快的笑声隐隐传来,宁安将头伏在膝上,肩头微微颤抖。 这条路,是他父母带他走过的,他来向他们做一个告别,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竟然在这里再次找到了灵感,这一刻,他相信,那是他父母家人在遥远的地方给他力量。 下次来,他想,就可以带上封允了,他也有可以执手终生的人了,虽然他是个男孩子,但相爱本来就是两个灵魂之间的事,他相信他的家人一定会为他高兴。 父亲还有母亲,母亲还有父亲,宁珂还有父母,而封允只有他。 晚上五点多钟,他将自己埋进浴缸,被热水淹没的那一刻,他想到上次封允紧张害怕的神情,他从水里钻出来,闭上眼睛想封允,即便他不在,他也很自觉地履行着他对他的承诺。 六点半钟,封允的视频电话如约而到,国内应该是凌晨一点半左右,封允松松地穿着浴袍,眉眼间还有沐浴后的潮湿感。 宁安微笑着看他:“明天回去。” 封允抿着的唇角终于带了笑意:“想你,每天都想。” 时间已经到了五月底,即便回去,宁安也要进入汪荣工作室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但只要在身边就有安全感。 封允躺下,宁安一边画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与他讲电话。 直到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他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他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挂断。 手指还未按上挂断键,封允又迷蒙着唤了一句:“宁安。” 宁安忙缩回手指,小心翼翼地隔着屏幕打量封允的神情,他的确是睡着了,唇角微微挑着,像是做了很好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只有这么点,本来想请长假,但不确定这种状态到哪天,所以还是见缝插针码一点吧,感谢大家的关心,爱你们 感谢在2019-11-19 14:05:46~2019-11-21 20: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t、 10瓶;时光余香、红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Chapter 83 宁安是晚上的飞机。 最后一天, 趁白天尚有时间他去了一趟市中心的书店,书店很大, 有六七层, 他一层层慢慢转着选了几本专业书。 弄完已经到了下午,他随便在楼下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去酒店,打包行李,打车到机场。 直飞A市大约十个小时,登机时间是当地时间八点半,国内凌晨三点多钟。 凌晨三点, 封允再次跟宁安通了一次电话, 知道他已经在办理登机手续, 才笼紧了身上的薄毯。 薄毯上面还残留着宁安身上的气息,很淡很淡, 几乎已经挥散殆尽, 必须很认真才能感受到。 封允用它盖住鼻尖, 只露出眼睛,再用它将自己紧紧裹住,造成一个人压在自己的类似力度, 方安下心来。 他睡得很快,但梦很多,明天就能看到宁安的期待,让他睡的并不安稳。 宁安在机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戴上眼罩睡了一觉, 醒来没多久飞机就要降落了。 国内正是下午一点多钟,阳光明媚,正午的阳光下,风吹过来已带了一丝浅浅的暑气。 宁安戴着墨镜随人潮出来,远远就看到了封允。 封允穿着很板正的衬衣西裤,领带已经扯了,头发也特意抓乱了一些。 像是很随意的样子。 但他站在那里依然那么吸睛,因为太过有型有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可以让人看到。 很多人经过时会好奇地看他,尤其是年轻人更为明目张胆,可能在猜他是不是哪个明星? 大胆点的从他身边经过时甚至还会留下一串笑声。 封允抿着唇,将婚戒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来,目光冷淡地望着前方。 直到宁安出现,他的表情才稍微松动了一点。 他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表情尽量放的克制而平静。 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力气却大的出奇。 司机驾车在外面等着,坐进去的那一瞬间,封允浑身的线条放松又绷紧。 他拉下后座和驾驶位之间的隔板,展臂将宁安抱进怀里。 他的体温一直都比宁安高一些,现在只隔着薄薄的衣料尤觉滚烫,烫的宁安往外稍微躲了躲。 他含着笑看他,又伸手推推他的肩膀。 封允的眸子深黑暗沉,充满柔情却又很凶,他呼吸滚烫地笼住了宁安,强势地将他抱进怀里,咬着他的耳朵说:“我想你。” 宁安抬手揽着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唇贴上去亲吻他,也表达自己的思念,却被封允弄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感觉到他的动作,热烈到让他融化一般不堪承受,想提醒他前面还有司机时,封允却又吻住了他的嘴唇,让他什么都无法说出口来。 宁安挣扎了一会儿便放弃地闭上了眼睛,任他动作着,发泄着思念和爱。 他的身体软成了一汪水,他似乎变成了水做的,眼睛一眨也会有水流出来。 他不敢发出声音,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即便开了空调,身体还是很快便被汗水打透了。 从机场开到家里,将近一个小时,车子停到车库前时,封允还在亲着宁安的眼睛。 他的眼皮泛起薄薄的红,眼尾斜斜飞起的角度印出淡淡的绯色,睫毛湿漉漉打成绺,眼睛乌黑,是水洗过的清澈透明,但又迷着情,像纯洁懵懂的鹿。 而他是狼,只想毁灭。 他必须很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凶残与戾气,而正因为那份克制与警醒,他的动作与神情才尤其显得温柔多情。 他们停了好一会才下车,宁安一个下午都被困在了卧室里,被封允翻来覆去地折腾个没完。 天黑透了,阳台上有星光和微风透窗而来,封允抱他去洗澡。 双人浴缸里,他疲倦地被他拥在怀里,身体和神识都与他同步着,颤抖或者兴奋…… 迷迷糊糊中,封允的吻变得温柔起来。 拜他所赐,他连倒时差都比别人快了许多。 再醒来时已是清晨,封允的手臂搭在他腰上,鼻尖埋在他发中,他只轻轻一动,他便也张开了眼睛。 他亲吻他,温柔缱绻。 “几点了?”他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慵懒。 宁安看了看时间,六点多。 日期是五月三十号,星期六。 封允又把他压住,微微抬头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然后低头亲吻他的眉心,眼睛和嘴唇:“宁安,你终于回来了。” 他对他很依恋,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宁安抱着他的腰弯着眼睛笑,半晌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他:“想不想看一看以前的我?” 封允怔了怔,宁安解释说:“那个世界的我。” 封允点点头,又亲了亲他的唇角,放开了他。 宁安穿了宽大的T恤,光着两条细白的腿下了楼,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叠画稿上来,递给封允看。 他们家虽然不至于每年都拍全家福,但每隔几年总会有一张。 宁安画了两张。 一张是在琉森湖畔那张,他和宁珂都还小。 另一张则是他刚过完十九岁生日后的一张,他的生日在八月底,恰恰是开学前,他穿来时其实刚过完生日不久。 封允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抿着唇用指腹轻轻摩挲画纸上十九岁宁安的脸。 宁安笑笑,指着他的家人一一介绍给封允:“我爸爸,我妈妈和我妹妹。” 即使他不说封允也能知道,但他就是想郑重地把他们介绍给他。 封允抬眼看他,眉眼很温柔:“虽然我不太清楚幸福家庭的样子,但这好像就是。” 他看了一会儿,又说:“好像楚云鹤家也是。” “我们家也会是,”宁安轻轻一笑,亲亲他的唇角:“会是十分幸福的家。” 封允侧头看他,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偏过头来回吻他。 随后他的注意力又放到了画中的宁安身上,他轻声地说:“真好看,比现在的你还要好看的多。” 宁安笑笑:“因为像我妈妈。” 封允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握着宁安的手又收紧了些,似乎带着些心疼又带着些抱歉。 心疼他离开自己的世界,孤身来到这里,又抱歉自己绝对不会再放他回去。 宁安欠身亲了亲他,他才略略放松了些。 “在瑞士怎么会想起来画这些?”封允侧头看他。 宁安垂眸笑了笑,又咬了咬唇,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么说。 封允没催他,他能感受到他这次回来,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似乎那些并不甘心情愿的东西,他开始尝试着慢慢放下并试着去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不知道是成长还是妥协,或者二者兼具,封允有些担心,所以很想知道。 “因为我父母带我去过,”宁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们一家人。” 封允看着他,宁安解释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和我生活的世界不太一样,可是瑞士却和我记忆中很相似。” 封允微微有些疑惑:“哪里不一样?” “就像巴黎和东京,”宁安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便打了个比喻:“虽然都很繁华,但不一样。” “所以,我想去一个和那个世界相同的,有我家里人足迹的地方,去跟过去认真告个别,”他轻声说着,还没说完便被封允抱进了怀里:“因为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家了,我想在这里好好过下去。” 封允抱住他,并没说什么,只是那拥抱结实又温暖,让人很有安全感。 宁安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于是抬眸对他轻轻一笑。 封允顺势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细看他的表情,看了很久才说:“不要难过。” 宁安点点头,说真放下是不可能,但至少现在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向前走下去,不再像以前一样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为那幻想不能成真而时时神伤。 两人相拥着温存了一会,直到厨房阿姨做好了早餐,才相携下楼吃饭。 阿姨家离这边不远,只负责周末一日三餐和平时一日两餐,不住家。 另外封允还请了保洁,一周三次过来打扫清理。 这样的安排不仅能让两个人得到相应的照顾,还能最大限度地保留私密性,是两人商量之后的结果。 院子里的蔷薇开的挨挨挤挤,粉黄红白引着蜂蝶凑出一团热闹来。 蔷薇好养活,即便不用费心,也能一年一年发出满满的枝丫缀上满满的花苞,最适合他们不过。 平台上还未用过几次的石桌石凳原封搬了过来,放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擦拭的干干净净。 宁安吃过饭便穿着短袖短裤弯腰在院子里为种下的两架黄瓜和西红柿浇水,封允则上楼处理公事。 手机在裤袋里轻轻震了一下,是网络推送的娱乐新闻。 大约是因为他平时对何亦的关注比较多的原因,这条新闻的关键词是何亦,张栾,覃闻语。 宁安怔了怔,他最近一段时间没太关注国内的消息,不过这三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一起显然并不寻常。 他擦了把手到椅子上坐下,就着阳光仔细地看那条娱乐新闻。 新闻从头回顾了何亦与张栾的绯闻全程,包括上周综艺节目中,两人的互动。 在一个名叫真心话大冒险的环节里,张栾最先在游戏中失误,被主持人问与何亦的关系,张栾回答是十分亲密的关系,可能出于噱头,主持人问是入住同间酒店的关系吗?张栾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含笑看了何亦一眼,镜头给到何亦,何亦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的时候,张栾开口了,他说都是工作安排。 这期综艺播出后,两人的绯闻又掀起一波热潮,而大部分人也都能解读到,张栾的确很喜欢何亦。 至于何亦喜不喜欢张栾,并不在他们的关心之内,毕竟在大部分人眼中,何亦搭上张栾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是高攀了。 毕竟张栾的家世,在圈子里的地位和资源,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都是何亦可望而不可及的。 没有人关心他的想法,似乎在大部分人眼中,婚姻和爱情里只要有利可图就足够优秀。 然而今天的新剧发布会记者采访环节上,有记者再次问及二人的关系时,何亦起身向大家鞠躬,他说很抱歉,之前一直都没有解释很清楚,张栾老师是我这条路上最重要的导师和前辈,是我十分尊重的人,但不是恋人。 他说,我有爱人,他叫覃闻语,虽然他藉藉无名,但他努力的模样,是我心中英雄的样子,谢谢大家。 现场因为这个意外乱成一团,发布会不得不提前结束。 很多媒体甚至连“覃闻语”是哪三个字都没有弄清楚,打成了“秦闻语。” 宁安看了现场视频,何亦的样子很认真而且也很严肃,透着些桀骜与叛逆感,与他时常见到的那个又软又甜粘着覃闻语的何亦很不一样。 为了所谓的大局,他忍过,可今天,他忍不住了,因为张栾的回应,几乎坐实了他们的绯闻,也因为这样的回应,会真的伤害到覃闻语。 所以,他用行动对剧组和经纪公司的炒作做出了抗议。 不考虑未来地孤注一掷。 覃闻语是谁?他哪里来的能耐能够打败影帝张栾?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因为五月的最后一天,何亦公开认爱的第二天,C.M正式推出了覃闻语的新歌《昨天》,覃闻语正式出道。 “昨天,昨天你说了什么,竟能如此打动我的心, 昨天,昨天你做了什么,让我一颗心枯树又逢春, 哦,昨天,昨天那一刻让我明白,就算背弃了全世界,我也不能背弃你, …… 噢耶,你是我的未来,无可取代……” 陈默瑶的词曲搭配覃闻语略显沙哑的嗓音,淡淡的忧伤过后有疯狂炽烈的情感爆发,一瞬间便精准地击中人心。 新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覃闻语一曲成名。 有人开始说何亦昨天那一出是为男友打前站,是为覃闻语出道做准备…… 没人知道那只是巧合,更没有人去想,如果覃闻语一曲出来就算只是不功不过,也必然会引起群嘲。 他们两人携手冒了险,在风口浪尖上踏过,好在有惊无险。 其实公司原定为覃闻语五月发歌,但因为有前辈临时调整了时间,所以将他的歌暂时推到了七月。 可因为何亦的举动,公司决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发歌时间重新调整回来,赶在了五月三十一号。 因为昨天,五月三十号,何亦说,我有爱人,他的名字叫覃闻语。 只有覃闻语在那个夜晚泪流满面,昨天那一刻,生死未卜之时,何亦为他向地狱迈步过。 六月一日,封允和宁安终于同步,封允驾车载宁安到金锐楼下停车,两人互道再见。 这是宁安到汪荣工作室上班的第一天,下车前他又含笑亲了封允的唇,然后才轻松地跳了下去。 封允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厦深处才驱车离开。 这一天,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久等了 感谢在2019-11-21 20:35:11~2019-11-23 15: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rey酱酱 5瓶;未来可期、蒙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Chapter 84 汪荣工作室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出自汪荣之手,所以每年的作品并不多, 但各方的订单和合作以及受邀的各种展会与活动却十分多。 汪荣有两个最得力的助理, 一个叫张萝, 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英国留学归来后, 一直帮汪荣打理着工作室事务。 张萝无论是穿搭还是说话方式都十分周全且略带一点保守, 巧妙地弥补了汪荣在俗务上的短板。 所以工作之外, 日常生活上汪荣也相当依赖她,相当于兼任了他生活助理的一部分工作。 另外一个叫孙畅, 年龄大一些。 孙畅跟了汪荣许多年, 只是宁安过来的这一天,恰好也是他离开的日子。 孙畅手下带了一个年轻男孩, 叫肖笛。 肖笛在美国学完服设刚回国一年,据说专业上十分优秀,人也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清爽, 见人三分笑,十分讨人喜欢的样子。 而他也将会全盘接手孙畅手里的工作, 接替他的位置。 这晚对宁安的迎新宴同样也是对孙畅的送别宴。 只是孙畅离开工作室是为了腾出时间和空间去发展自己的事业, 所以席上并没有伤感的氛围。 孙畅在外面组了自己的团队, 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因为多年跟着汪荣的原因, 他手上积累了许多客户资料。 但汪荣毕竟精力有限,能合作的客户数量也十分有限,其中一部分高不成低不就的客户就成了孙畅的重点开发对象。 同时也因为汪荣对他的支持, 工作室刚开不久,就已经签了几个大单。 晚宴是在金锐楼下的餐厅进行的,除了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外,郑文泽也到了。 他一边紧挨着汪荣坐了一边开玩笑说这种场合总少不了自己过来蹭饭。 工作室的人都跟他很熟,相处起来也十分轻松,大家纷纷起哄:“没关系,下次泽悦有活动让我们老师蹭回来就好了。” 郑文泽看了汪荣一眼:“我巴不得你们汪老师来蹭饭,可人家给出场费都不来怎么办?” 这话引起了哄堂大笑,郑文泽在大家的笑声中很亲切又真诚地恭喜宁安。 宁安坐在汪荣的另一侧,含着笑礼貌地道谢。 工作室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一大桌堪堪挤开。 汪荣为人一向随和开明,所以大家并不拘谨,一桌人说说笑笑的,宁安很快就融了进去。 虽然白天介绍过,但席上大家还是又彼此自我介绍了一番。 轮到肖笛的时候,郑文泽笑起来,说:“肖笛应该和小宁喝一个。” 宁安不明所以,不过肖笛已经笑着站起了身,宁安也只得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和肖笛碰了碰杯,将杯中酒干了。 他这一晚喝了很多,虽然酒宴有送别的成分,但孙畅毕竟是工作室的老人儿,大家都熟了,除了最初的几杯,剩下的酒全冲着宁安来了。 而宁安又特意敬了汪荣和郑文泽几杯,喝到后面脸颊都微微泛了红。 再后面还有人敬酒,汪荣便替他挡了,不再让他喝。 汪荣笑着说:“第一天来,别吓到他。” 其他人便打趣说: “老师真偏心,怎么没见您为别人挡过酒。” “爱徒就是爱徒,待遇都不一样。” “那不行,老师替小宁喝了吧?” “……” 叽叽喳喳一通闹,汪荣也不介意,含笑让他们发挥完,才端起酒杯来:“那我替他喝一杯。” 宁安觉得不太好,而且他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能再喝,于是叫了一声:“老师!” 汪荣看他一眼,略抬了抬手示意没事,宁安只得羞涩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笑意的末尾,余光之中,最无意的时刻却偏偏扫到了郑文泽看着他的目光,那目光带着探究和戒备,配着微微蹙起的眉头,是十分烦恼的样子。 只是那目光一闪而逝,消散的极快,几乎难以捕捉,仔细去看时,早已踪迹全无,让人疑惑是不是错觉。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汪荣身上,看他抬头喝干一杯后,一边鼓掌一边又不依不饶起来,非要让他喝三杯。 汪荣脾气好,又喝了一杯,到第三杯的时候,郑文泽将酒杯抢过来:“你酒量又不怎么样。” 然后不由分说就着汪荣的杯子替他喝了。 他喝完还将空杯给汪荣看,汪荣笑着摇了摇头:“我还能喝。” 宁安头有些晕,隐隐听到有人在小声起哄。 汪荣侧身过来问他:“还好吗?” 宁安笑笑:“还好,就是不能再喝了,谢谢老师。” 汪荣看了看时间,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再过几分钟就结束吧?” 大家应了好,开始了最后一轮酒。 宁安怕酒意上来,趁机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水管里的水很凉,拍在脸上很舒服,降低了他脸上的热度。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镜子,镜中人眸色看起来还算清明,只是面颊泛起了薄薄的粉,嘴唇也是嫣红色,带了些酒意。 他觉得比刚才清醒了些,也为新环境这么友善而感到愉快。 眼睫上的水珠滴落在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湿意和脸颊上的水痕一起缓缓滑下,他用手往上捋了捋被打湿的额发,靠着洗手台点了一支烟。 烟草的气息让大脑更清醒了一些,他缓缓舒了口气,用手按了按额角。 门外两道脚步声渐渐近了,他垂着眼睛并没有很在意。 可那两道脚步声却在靠近门的地方停住了,伴着咔嚓的打火声,宁安听到郑文泽的声音:“别灰心,你们汪老师说不定还会收学生。” 外面一片沉默,郑文泽轻笑一声:“这样就气馁了?” “不是,”另一把声音很消沉,是肖笛,和宴席上欢快的样子很不一样:“我觉得汪老师可能真的没看好我,他明知道我也想拜他为师,当时转做助理也只是为了曲线救国,可他还是像没有看到我一样。从小到大,没人不觉得我在服装上有天分,可为什么呢?我明明在他眼前了他还是选了宁安?我听说他连专业的学习都没有过,我......”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不甘心也不服气。” “谁说不是呢?”郑文泽笑笑:“再等一等,汪荣看上他并不一定是因为实力,或者是别的也说不定?” “难道他背景很特别?”肖笛有些疑惑:“可就算他背景特别,汪老师也不是那种人啊?” “那倒不是,”郑文泽这次答的很快:“谁有背景还去做模特?” “那是什么?”肖笛很显然十分疑惑。 片刻安静后,郑文泽轻声说:“是别的吧。” 语气里有猜测也有肯定,但肯定的成分更大一些。 外面一片沉默,宁安却不好动了。 烟抽完了,脸上的水迹也干透了,虽然酒意依然很浓,但他也知道这样出去会让人很难堪。 直到那两人又说了几句,郑文泽又勉励了肖笛几句,大约一支烟抽完,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宁安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并不是他故意要听别人讲话,但还是庆幸他们没有进来。 他返回去时,大家已经停了酒,正坐着说话聊天,话题似乎很有趣,因为大家都笑的很轻松。 张萝看到他进来,便打趣道:“去这么久?以为你醉到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正要派个人去寻你。” 宁安笑笑:“出去抽了支烟,醒醒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懂这个道理。 很多人都想投入汪荣门下,其中不乏更优秀的人,他也清楚。 而这个幸运落到了他的头上。 在拥抱荣耀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必然也要承担与荣耀相对的压力。 自从来了这边,他早已习惯了多想一点,多忍耐一点,该想的他早已想过。 所以,当他听到郑文泽和肖笛的对话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 能跟着汪荣的人应该都十足优秀,对汪荣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只要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发泄情绪也是他们的自由。 他只要装作不知道,大家就都可以很体面。 毕竟他的时间只有那么多,而要学的东西要做的工作却一点都不会减少。 除此之外,他还要把时间分给封允,因为封允也很需要他。 当然,他也很需要他,很想和他在一起做一些浪费时光的事情就是了。 所以,他无心再把精力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一是不想,二是不值得。 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只要盯着目标往前走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是他心底多少也会好奇,好奇郑文泽为什么会认为汪荣是因为其他原因才选择了他。 而那个原因,也极有可能是郑文泽不喜欢他的原因。 宁安说完抬起头,正对上肖笛不太自在的眼神,于是他对他微微一笑,自然而随意。 肖笛看着宁安毫无城府的笑容,终于放下了内心的尴尬与怀疑。 他心里有些苦闷,因此也多喝了几杯,和郑文泽回来后才注意到宁安不在座位上。 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但让别人尤其是当事人听到就太尴尬太难堪了。 这边离沁园很近,宁安本想结束后打车回去,但封允不同意。 他下班去了游戏公司,千叮万嘱让他不要多喝,说结束后过来接他。 宁安看大家都差不多了,于是低头给他发了个信息。 封允很快回复,并立刻准备出发往这边来。 游戏公司离这边也很近,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他托着腮等着结束,大脑其实越来越晕。 好在他喝多了一向都很乖,只是反应稍微慢一点,不了解的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而且别人的话他也回答的很认真,条理清晰。 结束的时候,汪荣要送宁安回去,肖笛上前扶了宁安一把,笑道:“老师,我来吧,我送小宁回去。” “那麻烦你了,”汪荣看了肖笛一会儿,淡淡说:“不过小宁比你大一岁,你这样称呼不合适。” 肖笛愣了愣,随后笑笑:“老师说的是,我喝糊涂了。” 虽然宁安一再表示自己没有关系,但肖笛还是和他并肩出了酒店。 他们一起站在马路边上,路灯温暖的光打在身上,与六月宜人的风一起将他们笼罩。 宁安含笑问肖笛:“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回去,”肖笛说:“你今天喝了不少,我看你上车再走。” 他们说话间一辆空车驶来,宁安招停了车,让肖笛先上:“没关系,我家人来接我,马上就到了。” 肖笛上了车又探出头来:“真的行吗?小宁哥?” 宁安笑着挥挥手,目送着出租车走远。 肖笛坐在车上通过后视镜看着宁安的身影渐渐变远,脸上的神情有点复杂。 直到车子要拐弯的时候,才看到一辆车停到了宁安身边。 只是天光暗距离远,并不能看清车型,只能看出那是一辆黑色的车子。 车子弯过去的一瞬间,他看到宁安弯腰坐了进去。 封允正戴着耳机讲电话,宁安坐进去先向他身上侧了侧,亲吻他的嘴唇,然后才板板正正坐好。 封允回吻了他,贴着他的唇面讲电话:“就这样,回头打给你。” 嘴唇张合间,宁安的唇面被磨得发痒,他喝多了,唇色红润,看起来很柔嫩,也很敏感。 紧接着他侧开头用手背粗暴地揉了几下,想将那股痒意止住。 封允拉开他的手,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半晌,然后问:“不是说不要喝太多吗?怎么喝了这么多?” “没太多,”宁安说:“人有点多,一人一杯就不少了。” 他说的有点慢,封允低头帮他系安全带,然后亲他的脸颊:“不听话。” 宁安看着他笑,笑到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好问他:“第一天上班还适应吗?” “嗯,老师对我很好。”宁安说:“其他同事也很好。” 封允放心了些,想夸他可爱,所以招大家喜欢,但因为他喝了这么多,便只能外强中干地板着脸。 宁安觉得他还在生气,于是把刚系好的安全带又解了,挪过去一点搂住他的脖颈,温柔地亲他。 封允用手按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酒精的味道和烟草的气息交织,还有淡淡的甘甜从他那里被掠夺过来,他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一样。 一个吻结束后,他扶着他的腰,轻声在他耳边说:“不生你的气,我只是担心你。” 过了一会儿又说:“还是要罚。” 宁安有些恃宠而骄,微微抬眸,眉眼间含着春色,咬了咬他的下巴:“怎么罚?”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鼻息相闻地玩着暧昧又甜蜜的游戏,并乐此不疲。 宁安靠在封允怀里,完全放松了身心,身体变得特别特别软。 初夏的夜风透窗而来,酒意随之渐浓,在惬意的迷蒙间,他们回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宁安泛着粉的月退根被按着分开,封允俯身亲吻他的嘴唇,回答着他之前提出的问题“这样罚,喜欢吗?” 宁安抬头回吻他,醉意朦胧中用温软的行动代替了语言。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更新都不是太固定,周末就回去了,下周回归正常,让大家久等了。 感谢在2019-11-23 15:31:45~2019-11-26 10:0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寺、平凡人李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38瓶;莲子夹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Chapter 85 晨曦微露, 封允从三楼书房下来。 他凌晨三点钟醒来, 看到邮箱中有一封加急邮件需要处理, 所以起身去了书房。 这会儿忙完,虽然有些疲倦, 但因为快到宁安的起床时间,所以也不打算再多睡。 窗帘拉着,光线很暗, 他开了地灯, 幽暗却温暖的光瞬间笼罩了房间。 宁安还陷在睡眠中, 他侧躺着,薄毯盖住腰腹, 露出一双长腿和半边肩膀,半张脸则埋在枕头里。 双腿和肩头都有昨夜留下的痕迹,在灯光下看起来暧昧诱人。 因为皮肤太白的原因, 睫毛覆在眼睑上,有一种特别黑长而浓密的感觉,打下一小片阴影。 封允垂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坐回去, 小心地侧身躺下,掀起薄毯将自己盖进去,然后将他往自己身边笼。 宁安很快便在睡梦中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像一种本能。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睡,身体紧贴着身体,睡意中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从最初即使在睡眠中也刻意地满怀戒备到现在自然而然的信任偎依, 算起来时间并不算特别久,可他们却经历了很多事情。 彼此把伤疤和弱点摊给对方,把渴望把需求也表达给对方,在这个人世间与最爱的人相依为命。 天光一点点亮起来,像被孩子摁着逐渐增加档位的灯,封允揽着宁安的腰,连疲倦都散尽了。 他更喜欢紧紧抱着他,把自己埋进他,那种温软的包容,让他感动,让他感觉他和他之间,是真的密不可分。 他将鼻尖埋进他的发中,微微阖着眼睛,心像湖水一样,温软平静的,没有波浪。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幸福,没有那么激烈,但却让人放松,舒服,沉浸其中…… 似乎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觉得久,更不会觉得累。 直到宁安迷蒙着张开眼睛,在他胸口轻轻啄吻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触感在那一点摩挲而过,将那种平静的状态以十分温柔的方式打破。 幸福的感觉由那一点升级,并荡漾开来,唇角忍不住勾起,眼睛里也含了笑意。 “醒了?”封允将手探进他的发中,轻轻按揉,让他更舒服一点。 “嗯。”宁安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明明已经贴的足够紧,却似乎还能更紧密一些。 虽然只是错觉,但彼此的心里却因为这样的动作与契合而更加愉快和满足。 宁安闭着眼睛,也没有抬头,脸埋在封允胸口,却在使坏。 “老实点。”封允按着他的头将人推开一点,胸口结实的肌肉上湿了一小块,有浅浅的牙印。 他低头看宁安闭着眼的脸,看了一会儿后便翻到他身上,笑声很轻,呼吸抚过耳畔,却又热又痒。 宁安半张开眼睛,睫毛动了动,嘴角浅浅勾起却没有说话。 紧接着封允便低头亲吻他的眉心,眼睫和嘴角,一只手拉起他的腿,想再继续昨天的事情,声音低沉暗哑:“请假吗?” “不请,”宁安推开他,张开眼睛笑,然后又凑过去亲他的鼻尖,封允的鼻尖长得特别好看,有一点翘,带着些俏皮感,和他本人的感觉不太像:“你的员工上班第二天就请假,你会怎么想?” “没想法。”封允按住他的手腕,低头亲他。 宁安特别没办法,好在封允亲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说:“最近可能要出差。” 楚和最近在做一个很大的收购案,对象是美国那边一个轻奢珠宝品牌E.F。 据说国际上竞争对手十分多,竞争压力压力十分大。 楚和关于这个项目的工作组已经提前飞去了美国,现在封允也要过去的话,大约真的是遇到了困难。 宁安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有点不舍得,但还是捧着他的脸亲他的嘴唇:“那就去吧。” 封允看了他一会儿,用手指按他的嘴唇,说:“不舍的。” 又说:“如果能把你带着就好了,装在口袋里,想看就拿出来看一看。” 这样的话他喝醉的时候似乎说过,但也只能说说。 宁安便咬着他的手指,含混地说:“可以视频。” 封允出发是在第三天,宁安忙工作并没有去送他。 其实也不太方便,因为他带着好几个专业人员。 五月份封允生日后,也许是真的害怕会失去封允,封冉在几次无效的抗争后,面对封允的“铁石心肠”,终于开始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 一周三次的治疗,平时由司机专门接送,但周末一定是封允和宁安陪同。 所以即便封允不在,宁安周末也特意抽出时间陪封冉去做治疗,然后把她的最新的状况汇报给封允。 封允并不想让宁安跟封冉接触太多,怕封冉对宁安发疯。 但宁安很自信,他对付封冉很有办法,让封冉几次无理取闹都无疾而终。 而好的事情也有很多,六月十号,老洛终于出院了。 他的情况比最初预计的情况还要好很多,出院一周后,他重新返回了IN.G. 只是顾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封允只让他做公司的管理工作,不再涉及具体的游戏开发事宜。 宁安则凑周末完成了G.S秋冬季产品样册的拍摄,并订好了后面几个平面拍摄的日程。 其他大部分时间则是跟在汪荣身边,他很有灵性,也有想法,但基础不够稳,所以汪荣是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带着他慢慢往前捋,将很多零碎的东西慢慢地系统起来。 六月中旬,张旗导演的电影《模特》官宣,主演定妆照陆续发布。 男一号被排在压轴位置,在其他演员陆陆续续公布的同时,外界对男一号的好奇心也逐渐被推到了巅峰。 各种热搜,热帖,猜测,带着影迷的期待,层出不穷。 在这种全员期待的氛围中,田晓辞的定妆照由官方微博发布,一瞬间便被推到热搜第一,后面还跟了一个“爆”字。 像一种饥饿营销,饿太久了,食物到来的那刻,尤其香甜。 田晓辞的头发留长了,但还不够长,张旗想要更长一点的效果,所以暂时用了假发。 照片上,他的长发看似随意地垂在肩头,眉眼化了浓妆,十分锐利,有一点淡淡的苦味儿。 在长发与光线的掩映下,他的脸有一种中性美,但却比那更有味道,有一种绷紧的力量感,像在无声地抗争着什么。 一张照片,倾泻出满满的故事感与一种颇为沉重的流年沧桑感,让人十分期待与好奇。 而汪荣随后也通知宁安,模特剧组的大部分服装除了特别定制外,最重头的一部分将由他们重新设计。 为这部电影的时尚之旅,拉开序幕。 汪荣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但在服装上,甚至模特这个电影的创作起源,其实灵感都有一部分是来源于汪荣。 所以张旗非他不可,而且他也没有那么信任别人的能力。 在时尚上如果他不选择汪荣,那么他情愿谁都不选。 张旗甚至将剧本发了一份给汪荣,除了导演以及演员的理解外,也方便设计师在创作时根据故事以及场景做出带有感情的设计,仅仅是时尚的外表,对张旗来说,是二流的时尚。 汪荣将剧本转发给宁安,含笑说:“我们自己来做的共有十套,两套重头戏我标红出来,由你出版,我来改进,其他八套,你试着独立做一下看。” 十套全部都是男主角的服装,而宁安对田晓辞很了解,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难度并不算特别大。 只是宁安并不知道,这部电影对他后来竟然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只码了一点,明天应该可以多一点 感谢在2019-11-26 10:00:15~2019-11-28 20:1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酱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子夹心 20瓶;蒙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Chapter 86 自从进入工作室后, 宁安的工作量比以往更大, 人也变得更加忙碌。 汪荣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适应。 从最初的大比重学习任务开始, 很快就加入了与之相辅相成的琐碎工作,以方便他理解和练习。 更不要说之后又加入了许多独立的出版的工作,其中包括后来“模特”剧组的独立设计工作。 宁安虽然没有进行过专业系统的学习与训练, 但他出版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因为他的勤奋练习,甚至比许多有经验的设计师技术更加熟练和高超。 所以汪荣现在对他的指导与训练主要集中在纠错,以及对某些重要节点, 视角和思维方式的训练与疏导上。 以期通过自己的指引,让他可以在服设这条路上拨云见日, 一步一个脚印, 扎扎实实地向上攀登。 这条路越往上走就越艰难,汪荣对此深有所感,并自认自己也还悬在半山腰上。 他对宁安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比自己走的更高更远一些,所以对他在专业上的要求也十分严格。 宁安承载着自己的梦想和汪荣的希望, 每日忙到脚不沾地, 却也乐此不疲。 他以前也忙,基本上每晚都会加班, 但大部分服设方面的学习和工作都可以在家里完成。 可是现在, 他不仅要在家里加班熬夜, 还要在工作室忙的昏天暗地。 就连晚上例行的健身时间都忍痛取消了,只保留了最基础的晨练。 封允出差这段时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 每晚睡前,他们都会进行一次视频通话。 有几次宁安累到还没说两句就沉沉睡了过去。。 最开始他是靠在床头,抱着手机与他讲话。 但往往坚持不了几分钟,手便慢慢垂了下去,手机松脱,摄像头要么对着天花板,要么贴在床褥上,呈现出一片黑暗。 后来封允便让他躺着,用支架夹着手机。 虽然这样他会睡得更快,但至少睡姿舒服而且他也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看到他的睡脸。 随着工作量的增大,汪荣开始为宁安甄选助理人员,只是汪荣眼光太高,足够优秀的人又太少。 汪荣的准则一向都是宁缺毋滥,在这件事上也是一样,所以最初进行的并不顺利。 但宁安的工作必须需要助理协助,于是汪荣便临时安排肖笛跟着宁安,做助理方面的工作。 这让肖笛更加郁闷。 他本就觉得自己不比宁安差,汪荣舍他而取宁安已经让他足够郁闷。 尤其听说汪荣之所以选择宁安,并不仅仅是因为才华,还有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更是让他心有不甘。 如果不能做汪荣的徒弟,那么做他的助理,他会失落,但可以接受。 可是让他来做宁安的助理…… 他嘲讽地笑了笑,觉得宁安并不配。 尤其在见到宁安现在学习的很多东西,是他在学校早就已经学习过了的,他就更是气苦。 但肖笛很聪明,他虽然有意见,但也知道这些意见并不足以改变现状,所以他选择了忍耐。 并在最初的抗拒后,很快接受了现实,将内心的不甘隐藏了起来。 汪荣什么都很好,但有时候大约过于把精力放在某一方面,其他方面就会弱一些。 他看人或者在人情世事上,总是带着很浓重的理想主义。 但他足够好,身边的人都愿意保护他帮助他,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一切都处理的很好,并没有什么问题。 宁安对他的安排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真的需要人,而且也真的需要专业素养十分高的人,暂时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排。 但他还是尽量将大部分工作承担下来,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才安排给肖笛。 事实上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宁安的尴尬和肖笛的不甘,比如张萝。 张萝通透而且能干,在人情世事上十分练达,在日常生活的许多事情上,汪荣都依赖张萝的打点。 张萝隐晦地提醒过汪荣几次之后,汪荣便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认真约见了经过人事和张萝筛选后剩余的八名应征者。 他留下了四名,带给宁安亲自挑选。 汪荣的意思是让他先选着,以后他还会亲自帮他再选一个更好的。 宁安道了谢,最后留下了一男一女两名助理。 男孩子叫尹尧,比宁安大一岁,有工作经验,在国外一家公司的中国办事处工作过一年多,跟的设计师也很有名气。 女孩子叫李万非,服设专业刚毕业,很有灵性。 直到这个时候,宁安才稍稍松了口气,一切慢慢步上了正规。 封允走了大半个月,六月下旬的一天,他发来视频请求。 宁安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卧室阳台的圆桌前,盘腿靠在皮椅上,一边擦头发一边对着手机跟他说话。 封允含笑说后天就要回来,然后克制又很渴望地看着宁安,说想第一时间就能见到他。 宁安想了想自己的时间安排,刚要说自己可以抽空去机场接他的时候,封允忽然又说话了。 他让宁安更靠近摄像头一些。 宁安不太明白原因,但还是很听话地凑向前去。 他以为他要隔着镜头亲他,在靠近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嘴唇却抿的很紧。 那边封允的呼吸滞了滞,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虽然两人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但宁安还是在他暧昧不明的笑声中红了耳朵。 封允并没有亲他,而是趁他闭眼的时候把自己对他的贪婪展现出来一点,然后又默默收敛了。 他让他张开眼睛,宁安以为他已经亲过了,便含笑张开了眼睛,距离很近地看他。 他刚洗完澡,眼睛里被热水蒸的全是红血丝。 封允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心里很难受,可他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宁安在摄像头前凑了好一会儿,觉得封允应该看够了之后,才往后撤了撤身体,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看封允一边擦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封允在那边忽然改口说:“算了,晚上见也一样,公司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我怕见了你就会不舍的过去,会忙不完。” 宁安便笑了起来,对他眨了眨眼:“我魅力这么大?” 封允笑着看他,没说话,宁安便又点头,同意他的安排,并说自己也很想他。 那天封允的航班是上午到的。 宁安刚开始准备剧组的服装,正坐在办公室边研究剧本边做笔记,并开始着手搭建情绪板,所以也的确抽不出时间赶往机场。 汪荣那天没去楚和,但整理了很多资料要送到封允那边去。 他安排了工作室一个男助理过去,男助理都快出发了,宁安又叫住了他,说自己去那边办点事情,可以顺便捎过去。 那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下班时间,虽然两边离的不远,但来回肯定是要占用下班时间。 能少跑一趟男助理很高兴,便道着谢将东西交给了宁安。 只是宁安去告诉汪荣的时候,汪荣含笑看他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却也没说什么。 宁安背着资料上了出租,只有几分钟的车程,却不愿意做公交,想再早一点或者再快一点。 到了楚和,他道明来意,上了35层。 封允的秘书说封允正在开视频会议,可能需要等一会儿,也可以把资料先交给她。 宁安于是选择了等一会儿。 杨淼把他带到接待室,很好奇地打量他。 他个子很高,身姿挺拔,但很瘦。 身材比例更是好到让人嫉妒,包裹在长裤中的双腿又细又长,站着的时候笔直。 皮肤十分白,白到让杨淼有点嫉妒,白到嘴唇都是淡淡的粉色,让她想到某品牌的唇冻。 可头发却又乌黑柔顺,随着身体动作有柔和的光晕在上面流转。 他穿了浅色的棉麻衬衣,微笑的时候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收了笑容又觉得很冷淡。 仿佛那笑是为了生存所特意做出来的,只有这股子冷淡劲儿才是真实的。 他左手戴了两枚戒指,但她不好盯着看,所以没看清款式。 手腕上没有腕表,只有交缠着的黑色皮绳,衬的皮肤更加白,而且很有禁欲气息。 杨淼觉得他很迷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所以她很诚实地多看了几眼。 他应该是很保守的一个人,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但脖颈依然又细又长,低头的时候颈椎会凸起一点点,看起来很性感。 她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问他:“你是汪老师那边刚招过来的员工吗?” 她听说汪荣刚为他的宝贝学生招了两名助理,因此猜眼前的年轻人大约是其中之一。 宁安想了想,最后含着笑点了点头。 杨淼出去之后,有人送了咖啡过来。 宁安道了谢便坐在那里用手机软件看自己做的一些笔记,并剧本。 过了半小时左右,封允的生活助理从外面为封允带了简餐,杨淼叫住他,让他顺便带句话进去,说汪老师那边派人来送资料,看他什么时间结束。 不一会儿生活助理出来,摇了摇头:“封总说让等着。” 封允刚一回来,杨淼也跟着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又埋头忙了一阵,然后去吃午餐,吃完午餐回来,才记起宁安还在等着。 她去了接待室,宁安见她回来,便把资料交给她,礼貌地说:“快到上班时间了,我不能再等了,还是要麻烦您将这些转交给封总了。” 杨淼不太好意思:“你吃饭了吗?要不我帮你叫份简餐,吃了再走?” “不用了。”宁安柔和地笑笑:“我回工作室吃。” 杨淼更不好意思起来,她说:“那我再帮你问一句,看封总进行的怎么样了?” 她只是客气一句,没想到宁安竟然停下了脚步,略有一点犹豫地停顿了片刻后,他说:“那就麻烦你了。” 杨淼忽然后悔了起来。 这个人交给她资料的时候并没有交代什么特别的东西,看样子也并不像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当面跟他们老板说的样子, 可他看起来又特别想见他们老板,这让杨淼不由地有些戒备起来,担心他是那些千方百计想爬他老板床的玩意儿。 她面上虽然不显,但动作却缓了缓。 宁安含着笑看了她一眼,像是很期待。 杨淼没办法,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事,一边又拨通了封允的内线。 封允的会议刚结束,他一边开视频会议一边吃了几口简餐,这会儿正在处理资料。 他手里的工作压了太多,早忘记了汪荣那边派人过来送资料的事情。 听到杨淼说对方还在等待时,他其实有一点诧异。 因为感觉对方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于是他说:“让他进来。” 杨淼挂了电话带宁安过去,敲了敲封允的办公室门,直到里面说了进来,才旋开手柄,推开了门。 封允从资料中抬眸,视线淡淡地越过杨淼,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宁安。 那一刻他的神情有点愣怔,随即蹙起眉来,眼神也变得沉了起来。 杨淼吞了口口水,赶紧退了出去。 她感觉自己的猜测大概**不离十,对方应该是她老板很不想见的人。 而她为了避祸,在宁安进去后迅速关上门离开了战区,并惴惴于领导会否会降罪于自己。 封允从没有想过来的人会是宁安。 送资料这种事,怎么会用到宁安? 宁安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是特意过来看他的。 他们大半个月没见,他想他想的发疯。 可他却又让他在外面干等了那么久。 门一关上宁安就笑弯了眼睛:“封允,我只有十分钟可以呆了。” 然后他看到封允的唇角抿平了,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他张开双臂,几乎小跑着绕过他的办公桌,想扑到他怀里去。 在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封允站起身把他抱在怀里,随后又狠狠按在了办公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困,大概会有瑕疵 ----------------------------------- 接档文《死对头他总想咬我》,我改了下文案,再贴一下,欢迎小伙伴们到专栏收藏下 霸道腹黑帅逼攻 x 傲娇别扭超诱少爷受 云家大公子云漠一路护着谢家小少爷谢省(xing)长大,17岁那年,唇红齿白的小少爷借酒壮胆,偷偷亲了云漠一口,并扒着云漠的脖颈告白:“哥,你等等我,高考后我想和你在一起!” 只是风云变幻,因谢家原因,云家举家迁往国外,再相见,是在电影《射鹿》的开机仪式上。 当初盛极一时的谢家也已败落,落魄小少爷谢省以主演之一的身份,见到了已成为商界新贵的投资人云漠。 主持人问及二人之前是否相识, 谢省浅笑:从未。 云漠强势:我爱人! 谢省:?????? 主持人及现场媒体:!!!!!! 这一生,谢省以为自己对云漠而言可能是一个笑话,一个路人,一个炮灰,是原罪…… ————却独独没想过,自己还是他心底的一片白月光。 2. 后台贵宾区洗手间内,谢省满面水痕,被云漠紧紧按在盥洗台前。 云漠逼他:再说一句从未?当年爬.我床的人是谁?疼了还不撒手的人是谁? 他点点自己的心口:在这里咬下一个牙印的人又是谁?还有你谢家欠我的,你又要拿什么还? 水珠顺着眼睫滴落,谢省轻轻一笑:“哥,你要什么,我都还。” 17岁那年的那一吻,带着烫人的热意,烙进了他心窝里,永生难退,他要的不过是他的生生世世,不过是想在他心底也留下一个牙印儿,永生都不退。 ★这是一个双向喜欢互相别扭的小故事,有狗血,真香打脸停不了,1v1 he ---------------------------------------- 感谢在2019-11-28 20:18:30~2019-11-29 15: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不见,我 10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Chapter 87 他张开双臂, 欢喜地向他奔来, 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产生任何的失落和不开心。 只有还能有一点点时间可以与他见面说话,亲吻拥抱的欣喜庆幸与满足。 那一刻, 封允在他脸上看到了他隐藏在厚厚的保护壳下,很少露出来的,属于十九岁少年人所应有的天真与毫无保留。 他的心情很复杂, 如潮的思念, 爱意, 欣喜,愧疚与心疼…… 各种情绪夹缠着奔涌而出,汇成了一股连他自己都难以掌控的洪流,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因为他的到来, 长途飞行和工作带来的疲惫, 谈判并不太顺利造成的压力,都于一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他起身迎接他, 将他狠狠捞进自己怀里。 他的身体温热而柔软,与他紧紧贴合, 让他不上不下的一颗心, 终于落到了实处。 宁安抬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在他耳边笑着说:“我好想你啊,封允。”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他的唇轻轻吻过他的耳垂,温热柔软, 微微潮湿…… 传达给他无限的爱和温柔。 让他的心在落地之后迅速地开出芬芳的花来,充满了幸福和安全感。 第一次,他体会到了所谓“家”的意义。 在办公室里,一个跟家没有任何关联的地方,因为宁安在,他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温暖,安心,被珍视,被保护…… 他亲吻宁安,他是他的家。 几乎不能控制地,他将他按在了办公桌上。 桌上的资料与摆件被撞的滚落下去,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片刻的凌乱喧嚣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拥抱变得特别紧,身体在空调的冷风下发着烫。 思念如滚烫的岩浆,在见到对方后,被剥除外面刻意压抑的壳,喷涌而出。 久别的恋人热切地凝视亲吻,因为太过急切而显得略略有些青涩。 呼吸不畅后,他们微微分开,彼此贪婪地看着对方,让激荡的情绪慢慢平复下去。 封允将头埋在了宁安的肩颈处,闻着他身上特有的,让他安心的味道。 然后隔着薄薄的衬衣在那里咬了一口,不轻也不重。 很痒,带着轻微的痛感,让宁安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又轻轻地笑。 封允修长的指捏住他衬衣领口的纽扣解开了几颗,露出他一边的肩头与锁骨。 他低头看了片刻,然后便毫不犹豫地低头轻轻亲吻自己牙齿咬过的地方。 手扶着他,扣紧了他,很霸道的样子。 宁安被他带着些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探手拉他的发,想把他从自己肩窝里拉起来,想看他的脸。 可封允却将头埋着,双手抱紧了他,虽然不声不响,却是很别扭又不配合的样子。 宁安最后还是舍不得很用力,拉他发的手最终无奈又温柔地揉上他的发顶。 好笑却又游刃有余地按着他的头皮逗弄他:“怎么了?欺负了人不敢抬头了?心虚了?” 封允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沉默地抵在他的肩头,不用力也不放松。 “啧……”宁安笑了起来,纵容又宠溺地伸手捏他的耳朵,捏到滚烫。 过了好一会儿,封允终于抬起头来。 他的双手离了他的腰,转而捧着他的脸亲他,声音有点冷硬地说:“不是欺负。” “那是什么?”宁安也掐了他一把,毕竟他说不是欺负,他便以牙还牙。 他掐在了他胸口很微妙的位置,用力拧了一下,笑意里带点轻佻,十分勾人,声音也放低了:“不是欺负是什么?” 封允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不安分的手移开,眼神暗沉,很危险地看他。 像是真的被欺负到了。 宁安抿着笑亲了亲他的嘴角,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腹,轻声说:“封允,不是欺负是什么?” 然后催他:“快说话,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封允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抱在怀里,眼睫低垂着看他的嘴唇,亲他的鼻尖,半晌他的唇动了动,说:“是惩罚。” “嗯?”宁安有些疑惑,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封允抬起眼睛,看进他的眼睛里,是质问,但却压抑着情绪。 手又很宝贝地揽着他,像是想惩罚他,又舍不得用力一样,将情绪按得很深。 “你那天不是说有很多工作,”宁安慢慢说:“我怕打扰到你。” 封允眯着眼睛看他,喉结滚了滚,轻声而坚定地说:“在我这里,任何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宁安抿住了唇,一些酸楚的喜悦将心脏涨的满满当当。 他抬头想亲他,却被他用手掌按住了唇,他认真地补充道:“你要一直记得这句话。” 他看着宁安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湿意,却又慢慢弯起来,蕴满了笑意。 掌心里一热,唇*舌暧昧的温度如火一样,顺着血脉直直烫进了心窝里,烫的他把手收了回来。 他哑声问他:“跟谁学的?” 然后不等他的回答,便俯下身去深吻他,用有些抱怨的语气说:“我好心疼。” 告一段落后又揉着他湿漉漉变得嫣红的唇,晦暗不明甚至有点别扭地说:“‘心疼’的感觉很难受。” 他不喜欢心疼的感觉,每次心疼都意味着他吃了苦,受了委屈…… 他喜欢他吃饱穿暖,被所有人喜爱善待,充满喜悦,每天都很开心,那么他也会很满足。 那种满足里,应该比较没有“心疼”的位置。 可他总是惹他心疼。 他不知道该怪谁?却知道自己并不舍得真心去怪他。 他也不知道该把那种不满意表达给谁,所以就爱谷欠掺杂,模糊不清地“惩罚”他。 宁安的心犹如沉入了温热的水中,被温柔地包围住,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他愣怔了片刻,伸手按住封允,把他推离一点,然后弯下腰,隔着丝质衬衣,轻轻吻在他心脏的位置。 然后又用掌心护住那里,温柔地按揉:“给你揉揉。” 封允低头看他,看到他的睫毛轻轻眨动着,很纯真的样子。 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他的脸颊,触手温热绵软又带着弹,稍一用力便弹着他的掌心。 他摸了一会儿,又揉他的嘴唇,用手指轻轻摩梭,感受他的牙齿轻轻咬住他。 宁安咬着他的手指抬眼看他,封允垂着眸子不动声色,感受他柔软的掌心贴着自己心口处轻轻地揉。 他的掌心很软,连指腹都很软,握在手心里特别舒服。 于是他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也离开他的唇,托着他的下巴将他拉了起来。 他看着他,命令地说:“以后不许了。” 又变得很温柔:“你可以进来,坐在沙发上,我可以看着你办公。” 宁安默默抱紧了他,点点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听你的。” 封允好笑地勾了勾唇角:“你就嘴甜。” 在很久之前,封允觉得宁安跟“嘴甜”这样的词是无法联系在一起的。 可是在一起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三两句话就能哄得他心花怒放。 多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让他忘得一干二净。 和他在一起,他每天都可以很开心,很幸福,很快乐。 这让他很多时候都不敢去回忆,没有宁安的那些日子,自己究竟是怎样摸着黑一步步走过来的。 虽然他知道,他并不会什么都听他的,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他比谁都强硬,都坚持。 但他那样说了,他就很开心地笑了。 宁安看着他的笑脸,也笑了起来,又抱紧了他不舍得撒手。 有时候他们的思想并不同步,但幸运的是,大部分时候是因为他们都过于爱对方,都想为对方多考虑一点,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所以有时候有一点不同步也没有什么。 封允又抱了他片刻,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把手按在了他的胃部,虚虚地压了几下。 宁安想往后退,但后面就是桌子。 于是抱着坦白从宽的态度积极认错:“回工作室就吃饭。” 封允忍耐了片刻,并没有继续苛责他,只是看着他认真说:“要改。” 十分钟很快,一个绵长的吻,一段温柔的情话,连情意都未表达尽,便不得不分开。 但也可以很长,给对方安全感和幸福感,还有期待感。 宁安抱着期待而来,后来隔着一道门,他以为可能会见不到他的时候也很失落。 但想到这个人晚上就会完完全全地属于他,而且只属于他,也就不觉得特别难以接受了。 如果没有见到,他也不打算告诉他他来过,但现在见到了,他却不舍得回去了。 他看了看封允的腕表,有点不舍地轻声说:“晚上……晚上再见?” “再过五分钟,”封允又抱紧他,把鼻尖埋进他的发中:“我让人送你。” 宁安乖顺地伏在他怀里,指尖在他心口处画圈圈。 “倒时差很累,别太拼,”他轻声说:“我让阿姨熬了汤,你晚上早点回家喝,今晚早点睡。” “不能早。”封允闭着眼睛捏了捏他的耳珠。 宁安蹙起眉头来,抬头看他:“封允,健康最重要。” 封允低头看他,眼神炽热,揉了揉他的唇,嗓音暗哑:“可我想你,不能等。” 宁安一瞬间明白过来,耳根也随之烧了起来,呆呆看着封允,过了一会儿又抿着唇偏开了头。 只是不一会就被封允捏着下巴将脸扭了过来,他含着笑看他,看着他的脸一点点透出粉来。 宁安板了一会脸,然后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笑意来。 他将额头抵在封允的肩头,抡起拳头捶了捶他的胸口,然后又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他说完便侧头看他,笑容带着羞涩却不闪躲。 封允掐着他腰的手更加收紧了,眸色又沉又暗,耳尖却不自觉地爬上了一丝浅淡的红。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送宁安回去的司机已经等在了楼下。 封允将宁安的衣服和头发仔细地整理好,然后握着他的手将他送到了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可能要A0.3了,还是微博指路 感谢在2019-11-29 15:48:20~2019-11-30 18:0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子夹心、贺贺 10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Chapter 88 封允将宁安送到门口, 宁安便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让他再送下去了。 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是特别适合向外界公布。 楚和内部的各种猜测以及派系斗争都还没有处理到足够干净明朗,而宁安初入汪荣工作室本就背上了不少流言蜚语,所以也想更低调一些。 封允又将他按在门板上 ,低下头亲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开。 “晚上接你下班。”他轻声说。 宁安担心他太累, 本不想让他再过来,但想了想, 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拉开了房门。 杨淼一直关注着他们老板那边的动向,此刻见宁安出来,便忍不住隐晦地打量他的神色。 宁安很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含着礼貌的笑容向她道别,又道了谢。 杨淼一颗心放了下来, 只是在他转身走向电梯间的时候, 又猛然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 他的唇好像十分红润,和最初的粉色不太一样? 只是她还想再确认一下的时候,宁安已经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有点急, 一只手勾着包带, 快速地转进了电梯间。 宁安卡着点赶到了工作室。 厨房给他留了饭,他背着包进去,还没来得及热饭,电话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是汪荣的名字。 他摁掉电话, 走进办公区,汪荣的办公室门关着,他敲了敲,笑着探头进去。 “回来了?”汪荣看到他,有点意外。 “刚刚到。”宁安说,勾着包带的手动了动,笑道:“还没来得及放下包。” 汪荣点点头:“收拾下东西,下午去下剧组。” 虽然有些突然,但宁安还是立刻答道:“好。” 他刚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安排一下下午的工作,汪荣又问了一句:“封允送你回来的?” 宁安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司机送我回来的,他太忙了,我跟他也只见了十几分钟。” 汪荣有点讶异,随后笑了起来:“他还把你关在外面等?” 不知道为什么,汪荣今天很愿意逗他,宁安抿着唇垂眸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等他再抬起眼睛的时候,汪荣的目光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虽然一样含着笑意,虽然一样很温和。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宁安却清楚地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可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宁安把包抓在手里:“老师,我去准备下东西。” “嗯,”汪荣还在看着他,可他刚转身,他又叫了他一声:“宁安?” 宁安转回头去,双眸含笑,安静地等他说话。 汪荣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问他:“吃午饭了吗?” 宁安顿了顿,还没有回答,汪荣已经从他的神态中明白了,他说:“去吃点东西,不着急。” 工作室的小厨房菜品一向都很丰富。 厨房阿姨给他留的也很多。 宁安在微波炉里将饭打热,随便吃了几口,便快速收拾了东西和汪荣一起出发。 “模特”的取景地大部分在A市,因剧情需要,还有极少一部分的拍摄在后期需要转到Q市。 但室内戏以及T台的戏份拍摄都将在A市的摄影棚内搭建场景。 摄影棚在郊区,离机场不远,驾车一个半小时便可抵达。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左右。 汪荣进了棚,到张旗身边坐着,两人一边看着现场拍摄一边小声沟通着。 宁安则去和服化道人员一起开了一场会。 难得今天几组工作人员到的比较齐,所以张旗才临时联系汪荣带宁安过来,大家一起沟通下后续的合作事宜。 这部戏用到的服装,饰品,以及造型都非常多,所以这部分工作人员也比较多。 大家擅长的喜欢的各不相同,理念也不一样。 既要能达到百花齐放,让电影在视觉上有层次感,不单一。 又要能达到一个平衡状态,让不同风格的作品互相融合,互相衬托,让单一的个体搭配在一起,在所谓的美学上达到一定意义的升华,而不是冲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需要彼此给出很多的耐心和时间去沟通和磨合。 这是第一次过来,宁安首先选择了倾听。 他一边听服装组工作人员的初步设计和提议,一边认真做笔记,最后才提出问题。 他手上的几套服装都还没有到出图的时候,只是在做最初期的准备与调研工作。 所以一边听一边把自己的初步方向与现有剧组设计的矛盾点勾勒出来,以便做出改进,避免冲突。 最后大家又讨论了许久,沟通了许多问题之后,才定下了初步的方向。 结束的时候已经七点多钟,有工作人员送了晚餐进来。 宁安打开盒饭,刚要吃又想起什么,抬头问工作人员:“还有我老师……” 工作人员笑起来,觉得他青涩的可爱:“嗯,大家都有饭吃,就饿着汪老师。” 气氛陡然松快了起来,宁安也不好意思地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是特别奇怪,虽然只是很小的插曲,却让大家很快就熟稔了起来。 刚吃了两口,宁安又激灵了一下。 他忙的晕头转向,忘记了封允说要去接他的事情。 而因为开会,他之前把手机调了静音。 这会儿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按亮,屏幕上果然有几个封允的未接来电。 封允五点半一下班就离开了公司,驾车到工作室接宁安。 他在金锐地下车库拨通了宁安的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连着拨了几个之后,他选择了直接上了楼。 汪荣的工作室他还是第一次来,大部分员工都还在加班,有几个经常往楚和跑腿的助理见到他都有点惊讶。 张萝正在通电话,肖笛招待了封允。 这是他第一次见封允的真人,之前都是在电视或者网络上见到。 封允很高大,容貌英俊,比照片或者视频上更好看,待人接物十分礼貌但却冷淡。 肖笛站在他旁边,176的身高显得娇小了起来,人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们汪老师不在吗?”封允一边斟酌着怎么问宁安的消息,一边开了口。 “汪老师去‘模特’剧组了,”肖笛含着笑说:“您有什么需要转交或者转告的吗?” 封允刚回来还不太清楚模特剧组跟工作室的合作关系,不由地略带了些讶异:“这个点去剧组?” “下午一早就去了,”肖笛为封允倒了杯热水,体贴地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笑着说:“其实主要是小宁哥在负责,但小宁哥什么都不会,老师便陪他一起过去了。” 封允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并没有说什么。 肖笛错误地理解为,封允大概是对“什么都不会”的宁安有一些意见。 他还想再说两句,但封允已经站起了身,他淡淡道:“既然他不在,那下次再说吧。” 肖笛只得把他送到电梯间,殷勤地叫了梯,然后看着他进了电梯。 封允下了楼,坐进车子里,又拨了宁安的电话,但还是无人接听。 他想拨给汪荣,但想到汪荣的反应,还是撤回了屏幕上的手指。 他坐在车里沉默了片刻,便松开了眉头,转而驾车往剧组那边开去。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走到一半时天空下起了雨。 几乎没有什么预兆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路上许多毫无准备的行人瞬间被浇成了落汤鸡。 宁安的电话拨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到摄影棚了。 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旁边的背景音也有点嘈杂:“封允,你现在在哪?” 封允说:“在路上。” “回家的路上吗?”宁安又问:“我下午过来剧组这边了,工作室和剧组有些合作,开起会来忘记告诉你了。” “嗯,”封允说:“下雨了,堵车。” “你是不是去接我了?”宁安沉默了片刻,略带着歉意和撒娇的味道:“对不起。” 封允笑起来:“傻不傻?” 宁安也笑了,但声音压得更低:“那……你洗好了等我。” 宁安挂了电话,着急忙慌地吃了几口饭,便随着工作人员进了摄影棚。 正在拍摄的是配角的戏份,场景是他万分熟悉的秀场后台,灯光下摄影机从不同角度取着景。 现场一片狼狈忙碌,对后台的还原十分真实贴切。 田晓辞坐在一角,手里抓着水瓶认真看着别人的表演。 汪荣则半靠在椅子中,随张旗看监视器,偶尔会说上一两句话。 宁安先去了汪荣那边,叫了“老师,”然后又跟导演打了招呼。 张旗从监视器里抬起头来,看他两眼,很是有些意难平的样子,转过头去瞪了汪荣两眼。 汪荣便愉快地笑了起来,对他说:“我们要回去了,下次有事提前说,别赶那么急。” 张旗不置可否,宁安抬眼看向田晓辞,正对上田晓辞眼巴巴看他的目光。 田晓辞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宁安便对汪荣说:“老师,我可以过去说两句话吗?” 汪荣点点头,笑着说:“去吧,不急。” 田晓辞带着妆,身上的衣服是亮片舞台妆,很闪耀,但表情却很苦闷。 宁安在他面前弯腰:“怎么了?大明星?” 田晓辞很少那么依赖地抱住了他的腰,连他的玩笑都不介意了,只小声说:“我觉得我不行。” “怎么了?”宁安揉了揉他的发。 “才拍了几组,”田晓辞眉心蹙着:“基本每个镜头都要NG20遍以上。” 宁安对这些不太有概念:“别人呢?” “别人七八遍比较多,”田晓辞说:“导演要求很严格。” “没关系的,”宁安看了看场中的演员:“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演员,你才刚接触,掌握不好很正常。” “真的吗?”虽然知道宁安在安慰他,田晓辞还是轻松了一点。 “嗯,”宁安点头:“刚才导演还夸你了,说你进步很大,很有灵气。” “真的吗?”田晓辞又问。 “当然啦。”宁安笑起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田晓辞便放心了许多。 “就像以前走在T台上一样,只有舞台,不要去想那么多。”宁安说:“放轻松一点。” 田晓辞点了点头,宁安又说:“我可能会经常过来,过几天再来看你。” 田晓辞有点不舍得,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平时虽然有些单纯,但为人却有主见,遇事也很强硬。 很多次宁安遇到问题,覃闻语会很周全圆润的处理,田晓辞却有着少年人的骁勇,可以站出来硬扛。 宁安认为他没有问题,任何人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和行业都很容易心生忐忑,失了锐气。 所以他对他说了善意的谎言,让他放松心态。 封允的车子就停在摄影棚外,隔着雨雾,他看着棚外的大灯。 手机震了下,宁安说要走了。 他还在想要怎么跟宁安说才能显得自己不太粘人的时候,摄影棚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 汪荣撑开一把伞,宁安背着包站在旁边,封允刚要鸣笛,就看到汪荣展臂将宁安环在了臂弯里。 他半拥着他往外走,两人边走边亲密地交谈,不时对视。 明知道没什么,封允的心还是酸涩地胀痛了起来。 他没有动,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坐进车子,然后车子发动,车灯在夜雨中辟出一条通道,渐渐远去。 宁安和汪荣先返回了工作室,放下资料后,汪荣才送他回去。 他进了门,踢掉鞋子,光着脚上了二楼,因为怕封允睡着了,所以脚步放的很轻。 封允并没有睡,他穿着系带睡袍,靠在床头,掌心下按着一本书,却没有打开。 宁安看到他就笑了起来,梨涡漾出来,特别甜。 他上前抱住他亲了一口,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称赞他:“真乖,洗干净了。” 封允抬手拉他的手,想把他往怀里拉,心里却在想,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笑。 宁安笑着挣脱了他的手:“我去洗个澡。” 他进了浴室,不一会浴室就传来了暧昧的水声,封允安静地听着,随之是吹风机的轻微嗡嗡声。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之后,宁安很快就出来了。 他的脸颊被热水蒸的透着粉,嘴唇嫣红,身上散着温热的水汽和与他一样的沐浴露香气。 宁安想去关灯,封允叫住他:“宁安。” 宁安转头看他,眼神干净清澈,封允对他伸出手来:“过来,别关灯。” 宁安于是很听话地走过去,他依然穿着宽大的T恤,一条腿跪在床边。 封允感觉到床垫颤了颤,然后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上。 (**********) 他们亲密地接吻,然后宁安拉开了他睡衣的袍带。 他从下往上看他,这样的角度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尤其显大,嘴唇红润,脸颊像瓷,却透了粉。 封允垂眸看他,脸上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情,但眼神却有点让他害怕。 他太青涩了,没什么技巧。 但他心里却有种怪异的满足感。 心底许久没有露头的魔鬼又一次虎视眈眈,想寻机挣破牢笼,掌控他的心智。 他只想让他舒服,却没有好好想过自己。 封允的心忽然绞着痛了起来,像个伪君子,明明是自己在折磨人,却还要表现出心疼的样子。 他包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傻不傻?”他问。 他抬起他的脸,他的脸很红,眼睫被泪水打湿了。 灯光打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又干净又通透。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内心有多黑暗,只想着让他舒服。 这一晚,宁安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封允的内心曾狂风暴雨过。 作者有话要说:(**********)见微博,写完这章我感觉自己好累,已经是个废人了 感谢在2019-11-30 18:07:11~2019-12-01 20: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酱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子夹心 20瓶;易相逢 8瓶;30332604 6瓶;31588052 5瓶;蒙蒙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Chapter 89 宁安的生物钟失灵了。 他在封允的怀抱中醒来, 因为被勒的很紧,所以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 梦中他被人追赶, 捆绑, 被塞进狭小的空间。 迷蒙中他感觉那应该是一只行李箱,随着箱盖闭合, 他被束缚在了一片黑暗中。 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他想挣扎,但却四肢酸麻,无能为力。 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很少很少一点, 看不出是什么时间。 空调的温度很低,所以他们可以盖着薄毯,紧紧拥抱, 感觉既温暖又安稳。 他被他紧紧按在胸口,而他的鼻尖一如往常,埋在他的发中。 他们像从未分离过, 像每天都这样缠绵在一起, 紧密相连着。 宁安的困意依然十分浓重, 他被他按得十分紧,所以没怎么动, 只缓慢地眨动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刷在他的胸口, 像小猫的爪子挠着心窝,引来他一声浅浅的笑:“醒了?” 他的嗓音里也还带着一缕睡意,随着话音又将他往怀里按了按。 宁安疲倦的厉害,轻声问:“几点了?” 他的嗓音干哑, 很不好听,说完这句话,便又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 “七点半。”封允按着他的后脑轻轻地揉:“不舒服吗?” 宁安慢腾腾地翻到他身上,低头看他,封允也在看他,眼睛半阖着,睫毛浓密。 宁安看了一会儿,便开始动手动脚地去捏他的耳垂,又似笑非笑地问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个人很凶?” 他的腰被封允按着,明明力气也比不过别人,却十分嚣张地逗弄他。 虽然封允很凶的时候他只能青涩又被动,可封允不凶的时候他就想表现的张扬一点。 他戳他的喉结,轻轻地笑:“说话呀,小哥哥。” “多凶?”封允眯着眼看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宁安转了转眼睛,唇角含着一缕笑意,在思考要怎么说。 封允却又用手掌按了按他的腰,示意他看着自己。 然后十分认真地向他解释:“没有人对我说过。” 他翻了个身,反客为主,把他压在身下:“因为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凶过,你觉得凶的话,那就是凶。” 宁安的心脏酸涨涨的,像被泡在了蜂蜜和柠檬的混合物中,想要说,是很凶。 封允却又用手指一遍遍描摹他秀致的眉,略带着些笑意问:“有多凶?” 然后又亲吻他的眼睛:“昨天晚上你哭的也很凶。” 宁安的眼睛还有点发红,带着些疲倦,可看他的眼神却很清亮又藏着点羞涩。 他喜欢看他这副样子,懵懵懂懂,强作镇定,很好欺负。 “那是因为你太凶,”宁安说,耳尖红起来:“封允,我腰和腿都很酸,在梦里被人抓了都跑不掉。” 封允想起昨晚那一刻的冲动与失控,微微蹙起眉。 但仍然先轻声安慰他:“没有人抓你,我在这里。” 宁安点点头,便放了心。 封允抿着唇拂起他的额发看他,强烈的独占欲让他想起汪荣和他相处时的亲密默契劲儿仍然会感觉不舒服。 但更多的却是后悔,对于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并差点对他造成伤害的后悔。 他垂着眼睫看他,在朦胧的光线中,他的皮肤像柔润的珍珠,白而润泽,笼着一层幽微的光。 肩颈下方的痕迹多而重,犹如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低头轻而温柔地吻他,怜惜而珍视,过了好一会才再次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很深邃,对上他天真而毫无保留的眼睛,又无端地感觉到一点庆幸。 庆幸他对他过于信任,毫不设防,因此那样没有理由甚至算是无理取闹却威力巨大的风暴才没有卷挟到他,才没有彻底爆发,而是在他的爱与宽容中,无声地消散殆尽。 也许他真是他的天使,从另一个世界过来,只为了拯救他,封允想。 可是他何德何能? “怎么了?封允?”宁安探手摸他的脸,含着笑揉他的嘴唇。 封允咬了咬他的指尖,喉结滚动,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让人忍不住想捂住他的唇:“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凶的。” 宁安怔了怔,微张着唇,封允又说:“但我会试着温柔一点。” 他的表情看起来也是又凶又温柔的样子,很矛盾,却很迷人。 口气是平静的,话却很强势:“宁安,你只能属于我,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本该是很甜蜜的时刻,封允的表情也与伤感无关,但宁安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缕伤感的味道。 他安静地看了他片刻,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会无预兆的离开他的世界,因此而没有安全感。 他环住他的腰,双眸含着笑看他,语气放的很轻松:“谁说我要逃?我才不要。” 然后他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封允的手掌温度更高,很暖,他说:“这么暖的地方,呆一辈子怎么够?” 又逗他:“你不会是想下辈子要丢下我去找别人吧?” 封允没说话,按着他的后脑将他摁在了自己怀里,表现的十分粘人。 不过很快,他又将他翻过去,为他按揉腰腿和肩颈。 宁安趴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在他轻重合宜的按揉下泛起了困意。 “需要睡会吗?”封允停了手,想为他拉上薄毯。 “不用,”宁安醒醒神,坐了起来:“最近太忙了,昨天拿回来的资料今天还要跟老师好好沟通下。” 封允帮他脱睡衣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唇角抿平了,但没有说话。 他把床头叠放整齐的衣服拿过来帮他穿了:“压力很大吗?” “还好,”宁安笑笑,又跟没骨头似的抱了他的腰蹭在他怀里:“干什么都有压力的,封允,别人能受得了,我也可以的。” 封允垂头看他的发旋儿,他的发长得很顺,发旋也很乖。 “过两天还要去一趟国外,”他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一点,下床穿衣服:“我帮你定了一辆车,你到处跑更方便一点。” “很棘手吗?”宁安问。 “还好,”封允说:“大案子的周期是会比较长。” 宁安又从床上打了个滚,滚到床边,将正穿裤子的封允抱住:“哎呀,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封允被他缠的很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里的那点阴翳却被他给的阳光尽数穿透驱散。 他不动声色不受影响地整理着衣服,过了一会儿才按住他说:“这不挺精神的,看来下次还可以更凶一点。” 他按的很用力,宁安挣了挣没挣开,开着玩笑抬脚去踢他。 封允握住了他细瘦的脚踝,轻声说:“别动。再动我就凶。” 宁安果然不动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转移着话题:“陛下,臣饿了,想吃饭。” 封允没说话,身体却无声地向他靠近,挡住了光线。 宁安紧张地绷紧了身体,但他却只是附在他耳边,声音低沉,略带了些命令的味道:“你这副样子,只能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刚回来三次元堆积的工作比较多,今天只能这么点了,很困的情况下写完的,希望没有太差 让他们再酱酱酿酿一会儿吧,后面要进剧情了。 感谢在2019-12-01 20:33:10~2019-12-02 22:2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糍粑 18瓶;好了个冰 15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Chapter 90 天很热, 阳光如苍白灼热却又无比密集的箭,刺得人张不开眼睛。 可前一晚刚下过暴雨的天空却很美, 是水洗一般的蓝。 宁安在金锐楼前的路边下了车, 然后弯腰伏在车窗上,用细长的手指将墨镜往上推了推,露出含笑的眼睛:“我上去了。” 封允看了他片刻,没有说话,却把手向他伸过来。 宁安把手递进去,感受到被他温热的大手握住, 感受到他的指腹在自己掌心摩挲片刻后, 又轻轻捏了一下。 然后他才放开他, 笑道:“去吧。” 宁安抿着笑意后退了一步, 却没有离开。 他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看车窗升起, 看车子渐渐没入拥挤的车流之中。 直到封允的车子就快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往工作室走去,身后有人叫他:“小宁哥?” 宁安停下脚步, 看到肖笛从后面追了过来:“你家人来送你啊?” 他边问边侧目往封允消失的方向看过去。 宁安点头笑笑:“嗯。” 他们走进金锐大厅, 宁安伸手按电梯按钮的时候, 肖笛忽然问:“小宁哥,你这样穿不热吗?”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今天第一眼看到宁安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和以往有点不太一样。 但究竟哪里不太一样,他又说不清楚。 因为他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依然是那种不远不近,礼貌自持的样子。 只是感觉上又给人一种和往日不太一样的,神采飞扬的感觉。 肖笛好奇地打量他,可那种感觉又无迹可寻了。 直到他细白的指尖按上电梯按钮,粉润的指甲因为用力,现出一点白痕来。 那和他藏青色衬衣袖口的白色镶边很像。 他这才注意到他穿了长袖立领的衬衣,把自己包裹的异乎寻常的严实。 “还好。”宁安又笑笑,看了他一眼,认真回答道。 到了大厅他便摘了墨镜,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有一点浅淡的乌青。 只是眼神很清透,唇色也很红润,不仅不显得颓废,反而的确是他所感觉到的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 肖笛便有些好奇。 好奇他们昨天在剧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有趣又好玩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别的更好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差,因为他见到了封允。 他胡乱想着,还想再问时,电梯来了。 正是上班时间,不过几分钟,他们身后就站满了要上梯的人。 两人被人流簇拥着上了梯,分散开来,肖笛便没有再问下去。 到了工作室,宁安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放下东西后又去茶水间喝了杯咖啡。 最近工作强度太大,而昨晚封允又折腾的太久,他生怕自己会熬不住。 他对着窗户,斜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点了支烟,一边借着香烟醒神,一边又想了一会儿封允。 想他很凶的样子,也想他很温柔的样子…… 直到咖啡见了底,香烟也燃尽了,他才重新返回办公室。 认真将昨天的资料与自己的思路重新梳理连通后,他敲开了汪荣的办公室。 两人在办公室讨论了许久,汪荣提出了很多问题,宁安最初的设想几乎被全盘推翻。 直到午餐时间,肖笛过去敲门。 房门打开,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宁安和汪荣指间都夹着烟,分坐在办公桌两端。 相对于汪荣的游刃有余,宁安的表情便有些凝重。 他唇角抿着,眉心也微微蹙着,很不轻松的样子。 汪荣含笑看向肖笛,点了点头,对宁安说:“先去吃饭,回头再想,不用着急。” 肖笛看着宁安那副有些疲倦又带着些困惑的样子,心里很是有点幸灾乐祸。 不是那块料就别吃那碗饭,这人干嘛自己为难自己呢? 宁安的神情很是专注,眼睫低垂着,在认真看面前的图纸,并没有注意肖笛。 他夹烟的那只手撑在颊侧,袖口微微向上卷起了一点,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来。 肖笛还有话想问汪荣,便在门口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宁安指间的香烟,然后顺着修长的指节来到那截细白的腕。 宁安的皮肤很白,上面有几道淡淡的青紫。 很浅,但在他皮肤上就十分明显。 肖笛有些惊讶,猛然间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大热的天还要穿立领长袖衬衣。 带着惊讶与好奇,甚至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的目光暧昧地移向他的耳根脖颈处。 宁安并没有发现这些,他沉思了半晌,对汪荣说:“老师……” 汪荣却忽然身体前倾,打断了他的话,并将他那只手腕拉过去,替他放下了挽起的衣袖。 肖笛很明显地看到宁安的耳尖红了。 汪荣却不动声色地看向肖笛,笑着问:“还有事?” 肖笛略略有些尴尬,他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时有些语塞。 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要说什么:“我是想问一下,封总有跟您联系吗?他昨晚有过来找您。” “哦,”汪荣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却看了宁安一眼,然后说:“联系过了。” 而一直没有动静的宁安也忽然转过头来,他看了肖笛一眼,是想说什么的样子,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肖笛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特意留了一点缝隙。 办公大厅的人大都去吃饭了,里面很安静,他站在门前没有动。 刚才的信息量太大,他的大脑还在麻木,这会儿被空调冷风一吹,他的心也被吹的冷透了。 不多久,他就听到宁安的声音:“老师,您说的那些,我不能完全认同。” “哦?”汪荣的声音很轻:“那你怎么想?” “我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来,”宁安说:“很多事情都未必只有一个固定答案,服装也一样,不是独一无二,我想先出稿,发过去让导演看看再说。” 汪荣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语气很宽和也很宠溺,略带了点笑意:“好,按你的来。” 然后又问:“所以这也是你参赛作品不给我看的原因吗?” “嗯,”宁安应着笑了起来:“我有十分好的构思,已经成型,所以不想被任何外界因素影响。” “而且,”他又说:“就算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时间一点点去学习进步,不着急。” 汪荣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肖笛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整理纸张与文件的声音。 他不再停留,转身向餐厅走去。 走了一段之后,他还是有点震惊和难以置信。 似乎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他想到宁安是通过什么手段才能做了汪荣的学生,便忍不住恶心的厉害。 同时也更为自己付出的努力所不值,一边走一边控制不住地骂了一句:“脏东西。” 宁安又忙了一阵子才去餐厅吃饭,吃过饭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继续扎进了材料堆里。 他还需要调研一下面料,看能不能通过不同面料的互补与大胆的配色来达到更好的效果。 这个时候他的新助理还没有上任,所以想让肖笛到材料室帮他调一下面料。 肖笛没在办公室,宁安一边排列当季流行色的不同组合序列,一边拨通了他的手机。 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那边传来肖笛的声音,是沉甸甸的感觉:“喂。” 宁安愣了愣,他一直在忙,没时间去想别的。 这会听到肖笛的声音有点不对,才意识到对方也有可能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汪荣帮他放下衣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他其实害羞的厉害。 两人讨论的时候太过投入,一边说一边拿着纸笔勾画,所以,那个时候的他其实已经忘记了自己手腕上有痕迹的事情,习惯性地就将衣袖卷了上去。 直到汪荣为他放下衣袖,他才意识到封允留在他身上的痕迹被对方看到了。 只是现在想一想,也许汪荣早就看到了,之所以帮他放下来大概是为了挡住别人的视线。 这个认知,让宁安即使隔着电话也仍然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他并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被太多人关注。 不过他是个成年人,如果别人真的看到了一点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以后还是要好好注意了。 他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样,略带了一点清冷:“肖笛,我是宁安。” “哦,小宁哥,”肖笛说:“我在外面抽支烟,有事吗?” “嗯,”宁安笑笑:“想麻烦你去材料室帮我调些材料过来,下午你有时间吗?” “哦,”肖笛的这声拉的有点长,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可能不行,我家里有点事情,正要跟老师请假。” 宁安又想,也许肖笛并没有看到,他的声音不太一样,可能只是因为他家里的事情。 他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做贼心虚,因此变得风声鹤唳。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抽空过去好了。”他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了一点关切,略顿了顿又问:“你家里的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肖笛说。 肖笛的确在抽烟,他站在九楼和十楼中间有点昏暗的楼梯间里。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但挂掉电话,他还是感觉很恶心。 因此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请假还非得向你交代具体原因不行?” 但事实上,他的确需要向宁安请假,而不是汪荣。 因为在宁安的新助理还未到任之前,他算是宁安的助理,宁安没说什么,只是不想计较而已。 只是这一点更加令他生气,他蹙着眉把抽了一半的香烟狠狠地摁熄在了墙上。 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十分扎眼,而那个黑点就像宁安一样,毁了整片墙的清白。 “操!”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肖笛一边把烟蒂扔进垃圾桶一边转头看了一眼。 郑文泽正从楼下往上走来,半仰着头:“在这儿抽烟呢?” “嗯,”肖笛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打了声招呼:“郑老师要找汪老师吗?” “是啊,”郑文泽说:“他过几天不是飞法国,我有些特殊的面料想看他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哼,”肖笛有点口不择言地冷哼一声:“我看汪老师现在可没有什么精力帮您找面料。” “这是怎么了?”郑文泽忍不住笑了:“还在吃他那学生的醋呢?” “什么狗屁学生?小情儿是真。”肖笛冷冷地一笑:“真恶心!” “说什么呢?”郑文泽压着嗓子低喝一声:“你汪老师什么人你不清楚?” 他说着话脸也沉了下来,错过肖笛往上走。 上了两阶台阶又停了下来,看着肖笛,问:“你有证据吗?就这样说?” 肖笛也觉得自己鲁莽了,万一郑文泽在汪荣那边说什么的话……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水,收不回来了,他停了片刻说:“有。” 郑文泽靠着楼梯停了下来,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昨天他们一起去剧组,今天宁安身上就带着那种痕迹,”他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汪老师还帮他整理衣服,将那些痕迹盖住了。” 郑文泽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几乎能滴出水来,却又在片刻后慢慢转白。 他沉默了片刻,说:“今天这话我当没听过,别在外面乱说就,知道吗?” 肖笛这会子胡乱发泄了一通,已经清醒了许多,猛然又想到早晨宁安好像是被家人送来的。 不过他也没看清那辆车子,说不定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故意打了车过来。 他心里虽然乱,但还算知道轻重,因此点了点头:“知道了。” 郑文泽又站了片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说:“算了,我上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又更晚了,最近老卡不住点 天太冷了,你们是不是也冬眠了,最近评论好少的样子,2333 感谢在2019-12-02 22:25:18~2019-12-03 20:5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覃苑 2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Chapter 91 七月份, 汪荣因公出差,要在法国呆半个月。 工作室的日常事务大都交由张萝,宁安和肖笛来处理。 因为宁安的身份原因,工作室的大部分员工对他都十分尊敬。 而宁安也从不恃宠而骄, 待人接物亦十分谦逊有礼,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这期间,虽然汪荣不在, 郑文泽却也经常上来坐坐,对宁安的态度也比以往更随和亲切了些。 偶尔他们还会交流一些专业上的问题,相谈甚欢。 而肖笛则正式回归了汪荣的助理身份, 与宁安在工作上的直接接触也少了起来。 这让宁安发自内心地轻松了许多。 肖笛对他的敌意,不明显,但他能感受得到。 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是他因为无法拜入汪荣门下而对自己产生的迁怒, 并没往别的地方想。 宁安很努力, 每个人都能看的到。 而张萝的态度,也让工作室其他工作人员对他不敢有丝毫的看轻。 张萝十分通透, 自宁安进入工作室第一天起, 只要是他提出来的, 她都无条件地去协助他,帮助他。 毕竟,仅仅靠“汪荣的学生”这样一个身份标签,就足以让他在时尚圈占据一席之地,掀起足够的话题度了。 虽然现在的他还只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剑,在被打磨与淬炼中。 但未来的路, 只要不犯什么大的错误,几乎是可以预见地一路坦途。 如果自己再争气一点,那么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以与自己的老师比肩。 这个时候的宁安还很年轻,一只脚刚刚踏进这个圈子里。 而汪荣又是这个圈子里难得一见的奇才,所以很多人对他最大的期望与设想,也不过是与汪荣比肩。 超越汪荣这种事,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七月上旬,封允再次飞往美国。 宁安则不停奔波于剧组和工作室之间,和工作人员,助理设计,以及剧组的服化道工作人员开会,沟通,磨合,将思路一遍又一遍地调整。 除此之外,他还要帮忙处理汪荣与外界的各种合作事宜以及活动邀约。 虽然很忙,但每次去剧组,他还是会抽出时间去探班田晓辞。 只是田晓辞的拍摄任务非常重,大部分时候,他们并没有机会或者时间能好好聊天。 在这种状态下,田晓辞的表现终于越来越好,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融入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中。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聊天中,宁安很清晰地感受到,田晓辞作为一个新人,他“入戏”了。 他的身上似乎忽然背负上了另外一个灵魂,说话做事甚至小动作和习惯,都慢慢和以往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属于剧里的男主角孟小群的特质,而不是田晓辞的。 其实这种“入戏”对老演员来说并不能算是褒义词。 真正有经验的演员是可以在入戏与出戏之间游刃有余地转换的。 但作为新人,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融入进去,其实已经十分难得了。 模特这部电影,男主角孟小群的经历和遭遇其实和田晓辞本人的经历有些相似。 同样是单亲家庭,同样是单纯的男孩,同样被命运逼进了黑暗的泥潭里…… 所以有很多情绪,田晓辞是可以感同身受的,也同样是压得他透不过气的。 宁安认真研究过剧本,他理解孟小群的人生,所以即便每次看着他拍,也能很投入,能把自己代入那种情绪。 这种旁观与代入,也让他在设计服装的时候,可以加入更多元素,甚至只是线条。 用不同的线条来表达情绪,来丰满它。 有时候他也会冥想,代入到孟小群的身份中,任香烟烧到指尖都无法察觉。 因为那种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有时候的确很难抽离。 由最初痛苦又无奈的挣扎与不停的自我否定,但仍咬牙坚持前行,到最后一步步走出泥潭,攀爬到时尚圈的金字塔顶。 他在事业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却失去了自我。 他的社交账号上有了千万粉丝,他的穿搭代表着品味与潮流,他是各大时尚盛典,设计师和品牌商的宠儿…… 可他依然没有安全感。 一如多年前那个单纯的男孩,在父亲出车祸后,跪在暴雨中哭求早已嫁给富商的母亲。 求她救救他的父亲,也救救他。 可是他的母亲早就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她把母爱都给了另一个孩子。 他永远记得她母亲告诉他,让他,让他的父亲放过她,他也记得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看他的眼神,犹如看一只沉在粪坑里的吸血虫。 那种厌恶到极致的眼神,让他浑身冰冷。 他一遍遍地想寻求到最初的那个纯粹的自己,那个与父亲生活在一起,共食一碗面,却依然快乐又有安全感的男孩。 他想再次拥有那种单纯的真正的快乐。 可却一无所得。 他见过的那种光明,却残忍的舍他远去,让他更觉自己身处的地方,竟然是那么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他站在金字塔顶,低头微笑,眉眼风流,魅力无匹。 万千人赞他完美,仰视着他,虔诚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却无人知晓,他心底有一个黑洞。 表面上的纸醉金迷与叛经离道,欢场上的潇洒浪子与风流倜傥,张扬与炸裂的喧嚣灯火下,恣意的笑容背后…… 那抹沉重灰暗的故事主线如一条撕裂的破旧衣衫,被密密的,凌乱的针线缝补过,针脚歪歪扭扭,丑到让人不忍卒睹。 那是孟小群的心,那是孟小群的人生,那是孟小群和外在表现完全不同的真实自我。 电影的基调十分沉重,所以张旗才要求服装要更有冲击性。 一明一暗,明要明到极致,暗也要暗到极致。 宁安将“明”这一面,尽量夸张到了极致,款式,配色,甚至针对尚未成型的服装,所应搭配的舞台和灯光都一一考校后,才谨慎落笔。 他完成了一小部分的初稿,张旗看过后沉默了很久。 宁安的设计,打动张旗的重点并不仅仅是款式本身,最重要的还是那里面所包含的情感。 亮丽张扬,如艺术品一般的作品下面,却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丧气且悲哀的气息,丝丝缕缕。 很难用语言去说清楚,但对情感捕捉十分敏锐的人,却很容易感受的到。 那种无形的情感,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很容易就能把人带入戏中。 张旗看一眼宁安,年轻人正握着笔把他提出的问题认真写在笔记本上。 他很少称赞人,但还是说:“你对剧本的理解很好。” 宁安抬头笑笑,张旗又说:“但细节上我觉得还可以更好。” “嗯,”宁安点点头:“我想等老师回来再帮我看看,再做一遍修改后,出手绘图给您看,可以吗?” “可以,”张旗说:“你们那几套衣服拍摄期都排在后面,不用特别急,但要细。” “好。”宁安点点头,收了纸笔。 七月中旬,何亦从剧组回来。 他有短暂的几天假期,便趁机和覃闻语一起进模特剧组探班田晓辞。 两人想约宁安一起,可邻市有个活动,宁安必须在那天过去,所以没有抽开身。 宁安驾车带助理一起去了邻市,很低调地进了会场。 听了一些不错的演讲,也收集了很多资料。 这次活动因为邀请到了一位风头正劲的珠宝设计师,Penny Song,宋飞舟。 所以过来的珠宝与饰品公司非常多。 宋飞舟是华裔,但自幼在国外长大,近几年在时尚圈十分有名,也出了不少作品。 最近因为家里长辈想回国落叶归根,所以想随家人一起回国发展。 宁安在这里见到了黎远书,也见到了宋秋公司的设计部主管,还有其他几家知名珠宝公司的设计师或者负责人。 方衿也来参加了活动,还很凑巧地和宁安下榻在了同一家酒店。 当晚活动结束后,两人到附近的酒吧喝了一杯, 在聊了一下工作之后,话题不觉便转到了宋飞舟身上。 方衿笑着问宁安:“听说楚和对E.F的收购进行的很顺利?” 宁安笑笑,并没有否认。 方衿感叹了一声:“如果楚和对E.F的收购能够成功,那么对于国内珠宝公司的冲击力将会非常大。” “也未必,”宁安说:“市场那么大,各有各的定位,影响未必像你想象的那么大。” “不是我想象的,”方衿笑笑:“你看他们今天对宋飞舟的追捧程度,一个个都在未雨绸缪。” 话说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有些伤感地感叹了一句:“安安,你看,想做有影响力的设计师,还是要先走进国际时尚圈,在那里站稳脚跟,钉上你的名字,之后无论你想回归到哪里,你的地位都不会再受影响。” “你说的是有道理,”宁安笑笑:“但那个地方,终归不能发光的更多一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实力和运气,在那个地方,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你不一样,你有汪荣,有才华。”方衿握了握他的手:“更比一般人肯努力。” “以前我很想你来我的公司,但现在不想了。”方衿又说:“现在,我只想看着你一步步走的更高。” 宁安托着腮,幽暗的灯光中,他看着方衿认真的眼睛。 那里面有对他的期望,也有对自己未能达成目标的遗憾。 他有些感动,举起杯轻轻跟他碰了一下,笑着点头:“嗯,我尽力。” 人在外地,他们都没敢喝太多,聊的差不多之后,便一同打车回了酒店。 刚进了房间,封允的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 宁安接起来,忍不住笑:“你真会卡时间,我刚进门。” 酒精让他的面颊泛着点粉意,眼睛里也是水润的,笑起来很柔和。 封允看了他一会,十分舍不得移开目光。 宁安有点累,便想先去洗澡。 封允十分不舍得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便建议他可以一边视频一边洗澡。 宁安抿着唇笑了半天,最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但他也想封允,所以十分快速地洗了个战斗澡,一边擦头发一边便出来重新拨回给封允。 封允很快接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的他忽然问宁安:“你知不知道今天覃闻语和何亦去探田晓辞的班了?” 宁安点点头:“嗯,他们本来约我一起的,但是赶上这边活动,所以我没有办法过去。” 封允听他这样说,便沉默了起来。 宁安逗他:“原来你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娱乐新闻啊?” 封允看他片刻,然后说:“团队里有个年轻人是覃闻语的歌迷,开会间隙他在看他们的采访视频,我看了一眼。” “我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看”宁安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吗?。” 他总感觉封允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他们去探班这件事情,也许有什么深意在里面。 于是便说:“我可以先看下新闻吗?”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睫也是湿漉漉的,隔着屏幕也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的水汽。 水汽让他看起来更加清秀,鲜美可口的样子。 甚至能让人想象到他被热水泡过的皮肤是有多么温软。 封允看了他片刻,说:“嗯,很短,你先看。” 宁安于是登陆了社交账号,才发现他们两人已经上了热搜。 点击量最大的是一段小视频,是他们探班出来时,被记者们给围堵住做的一段简短的小采访。 他们穿着情侣装,双手紧扣,虽然面对媒体,彼此却都是轻松自然的样子。 有记者问他们热恋的感觉怎么样。 何亦抓着覃闻语的手,将两只手并在一起,向记者展示他们无名指上戴着的对戒。 覃闻语对着镜头微笑:“不是热恋了,我们很小就在一起了,现在是第六年,上个月初,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们眼睛里满满都是幸福的笑意,不用避讳也不用隐藏,坦荡大方地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我的爱人。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任何场合亲热,表达爱。 覃闻语和何亦领证的事情,宁安是知道的。 他们约定过,在覃闻语发第一首歌后就结婚。 他们十分重视这个约定,六月上旬何亦回来,两人去民政局办了手续。 只是仪式还没有办,覃闻语想再多存点钱,买套大点的房子,然后办的更体面一点。 宁安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向外界公开,毕竟谈恋爱是一码事,结婚是一码事。 尤其覃闻语事业刚起步,何亦还是偶像剧男演员。 他看着镜头中两人定格的甜蜜笑容,既有点惊讶,又为他们感到开心,当然也有浅浅的忧虑。 他翻了翻评论,想看看网友和粉丝的反应。 评论里满满都是柠檬,以及网友们流着泪的表情:“天哪,我又相爱爱情了。” 宁安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唇角勾了起来,眼睛里含满了笑意。 他笑着重新将手机切回了视频通话界面。 封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说:“宁安,我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然后他问:“你想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更好晚,抱歉,大家久等了 这本写到现在其实离完结并不太远了,我会加油收收尾。 感谢在2019-12-03 20:50:34~2019-12-04 22:1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子夹心 13瓶;Grey酱酱、啊荨 10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Chapter 92 “你想吗?”封允这样问的时候,眼神很暗, 连期待都藏的很深。 这是很简单的问题, 是封允给他的送分题,也是最容易去哄对方开心的问题。 甚至连心思都不用费, 一个字就可以。 可宁安在听到后, 还是忍不住微微怔忪了一下。 对于张扬又恣意的年轻人而言,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没有人不愿意被自己所爱的人宣示主权,爱的纯粹, 毫无杂质。 大部分时候, 当一个人对自己所爱的人宣示主权的时候, 其实也是用双手把自己的心认真而虔诚地交给对方的一个过程。 那意味着毫无保留地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属于彼此, 并矢志不移。 关于那些好的或者坏的, 来自于别人的目光与语言,他们可以肩并着肩去面对,也可以手握着手去享受。 那样的爱情,是让人肃然起敬的,也是令人无限向往的。 宁安自然也想的。 只是他早已不再是那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少年人了。 如果他还只是那个受着父母宠爱的宁安,在幸福平淡的生活中去谈了一场简单的恋爱,因为彼此相爱而走进了婚姻的话。 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想。 就算会害羞, 也会抿着唇笑弯了眼睛,把对方按住,用亲吻或者别的什么,去表达自己的喜悦与爱意。 可是现在, 他已经经历过很灰暗很无望的生活。 在那段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日子里,他早已学会了把自己变得沉稳成熟,去考虑更多更多的东西。 只有把自己变得又沉又稳,才不至于被外界来的风,吹到更无望的境地里去。 虽然感情上很想,但理性上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并不适合主动去公开自己和封允的关系。 关于封允的身份与私生活,外界有许多不同的猜测与疑惑,也有不少人在偷偷窥探。 无论在楚家还是在楚和,都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完全明朗。 而他也一样,初入汪荣门下,即便还未曾对外界公开,就已经遭来了嫉恨。 …… 他自幼就学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的父亲也在多年的职场沉浮中不止一次地感叹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上明枪暗箭,流言蜚语,处处都有凶险,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可以平平安安游刃有余地出入其中。 汪荣和封允是他握着的两块宝石。 汪荣那块,他不能不拿出来,主动权也并不在他的手里,因为他是他的老师。 将来他出了作品,无论成功与否,在那个圈子里,大部分人在评价他的时候,可能都会加上前缀:看,汪荣的学生如何如何…… 从他拜师那天起,他就与汪荣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光明正大,携手同行,浪再怎么翻,也无法翻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可封允这块,是他最私密也最宝贝的一块。 主动权在他手里,他既想向世人展示他有多么光彩夺目,又不是太想拿出来让人评头论足。 这种矛盾的,感性与理性相冲突的情况下,他认为顺其自然才是最好最合适的。 毕竟他们的处境和覃闻语与何亦还不太一样。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含着笑看他。 他迟疑的时间非常短,不过一两秒而已,连眼底的笑意都未曾减退过。 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般,他转着话题逗他:“原来我们封允小哥哥也是个爱跟风的小哥哥啊?” 封允穿着正装,领带是铁灰色,衬的人十分英俊而且理性,甚至带着锋锐感。 可他禁不住宁安逗,也无法对宁安锋锐。 宁安只是很随意地逗逗他,他便抿着唇角勾起了一点浅浅的笑,眸子快速地垂下又抬起。 那一瞬间,宁安看到了他身上很青涩的那一部分。 那让他想到了电影里的孟小群。 那个因为童年时期留下伤痕,而用终生都无法寻觅到安全感的孟小群。 毫无预兆地,宁安的心像被针尖扎了一下般,倏然收紧。 疼痛以那极微小的一点向外扩散,威力却并不算很小。 封允也一样,他也和孟小群一样,没有安全感。 他也曾一个人苦苦熬着,从不向别人要感情,除了他。 孟小群没有宁安,所以他寻觅终生,而封允有,所以他应该立刻得到满足。 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性思考都烟消云散,宁安弯着眼睛对他说:“我想啊,超级想,比你还想。” 封允的眸子亮了起来,如燃起了火焰,随即却又变得很深邃。 他打量着他,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宁安想的那些,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就算没想过自己,至少也为他着想过。 可是看到覃闻语和何亦的新闻的那一刻,他心底的那份渴望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住。 他想问他,想听他说好听的,只是一句话就足够。 那一刻他短暂的迟疑,他其实看的很清楚,也以为他会说些别的。 就算他说别的也没关系,虽然可能会失望,但他理解他的处境。 可他还是说了他想听的。 他心里被感动与温暖充盈着,为他将他放在第一位而感觉到幸福和满足。 像一颗气球,鼓胀着就要爆炸,想要飞翔。 可他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看着宁安,似乎是想将这一刻的他牢牢地刻画在自己的心窝里。 宁安伸手戳了戳屏幕上他脸颊的位置,笑了起来:“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嗯?” 封允没说话,但却抿起唇角把头往旁边侧了侧。 “小哥哥?”宁安笑弯了眼睛,忍不住又逗他:“是不是掉眼泪了,快转过来让我看看。” 封允没理他,也没有动,宁安又哄他:“快来,给你擦擦。” 封允转过头来,他自然没有哭,相反表情还十分平静。 “小哥哥?”他看着宁安,沉默了片刻后,才以十分平静的语气说:“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什么?”宁安看着他,略有些疑惑:“小哥哥有问题?” 封允抿了一缕很坏的笑意在唇角,刻意压低了声音:“男人不能说‘小’,而且我小不小,你不知道?” “吓?”宁安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然后捂住眼,从指缝里往外看:“那,大哥哥?” 笑意再也无法压住。 封允笑了起来,他低垂了眸子,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不过耍流氓归耍流氓,宁安真接了招,他自己也是好笑又害羞,于是笑了一阵又侧过头去。 宁安也笑坏了,他盘腿坐在床上,借着一点酒意撩拨他:“大哥哥?快转过头来,我想看你。”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封允那边传来了敲门声,不多时,进来一位工作人员,送了一份资料给他。 封允便低头看了一会儿,又沟通了几个问题,然后签了字。 等人出去后,他才再次看向镜头,对宁安说:“不许乱叫。” 宁安抿着笑,无辜地说:“那叫什么?” “叫哥。”封允说。 然后又很温柔地说:“你往前靠一点。” 宁安便又乖顺地闭上了眼睛,凑到镜头前,这次封允笑着亲了他。 虽然隔着镜头,依然觉得很幸福。 宁安等了好一会儿才撤回身体,抿着唇看着封允笑。 封允便问他今天活动的内容,和谁在一起喝了酒。 宁安便一点点告诉他。 封允一边忙工作,一边听他说话,偶尔会抬眼看他几眼,或者插两句话。 宁安平时的话不算多,但跟封允在一起就会很多,他带着点酒意,说了很多。 后来他提到了宋飞舟。 听到宋飞舟的名字,封允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等他说完才道:“宋飞舟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工作。” “为什么?”宁安想了一下立刻又明白了:“你想让她到楚和来?” “嗯,之前跟她接触过,但不是到楚和,”封允将笔在指间转了转,说:“到E.F吧。” 然后他又说:“收购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宋飞舟回去之后也不会着急投入工作,她应该可以等几个月。” 封允的眼神很温柔,含着笑意看着宁安,他的五官立体,鼻尖挺翘,嘴唇很性感。 说话的时候又云淡风轻,成竹在胸。 宁安安静地看他,手机被握得发烫,心口也是滚烫的。 他这种将一切都掌控在手心的淡定从容,让他觉得心动的厉害。 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眼皮在那种温热而美好的感觉里渐渐沉重。 直到手掌再也握不住手机,他挣扎了几下,仍然没有战胜困意。 他觉得自己睡着之前似乎模模糊糊地说了句:“我想你。” 然后封允的声音便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宁安没听清。 他在睡眠中,只觉得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耳朵,让他舒服又安心。 封允回来那天,宁安去接了他。 飞机降落的时候正是中午休息时间。 宁安穿着浅灰色衬衣,戴了棒球帽和墨镜,是十分知性带点神秘的样子。 封允在大厅和工作人员分开,然后紧随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和昭告世界不一样,这才是他们在公共场合相处的样子,生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直到到下了车库,坐进车子里的那一刻,宁安才摘掉墨镜,含着笑扑进了封允的怀里。 封允扣着他的腰,按着他的后脑和他接吻。 之后宁安驾车,他们在楚和附近的餐厅吃了饭。 封允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他们没有过多停留,虽然很不舍,但还是在楚和的地下停车场分开。 下午在工作室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宁安前所未有地提前下了班。 他没上楼,在地下停车场给封允发了信息。 封允还在开会,但也已经到了尾声,他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 这是他们自己的时间,可以有一整晚,相对于过去的一段时间来说,有些奢侈。 封允将他扣进怀里,感觉他更瘦了,他的手掌很有力,握着他的腰亲了很久之后,往后撤开一点,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宁安的模特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所以他也已经不再刻意节食。 大约是以前养成的习惯,他的饭量并不大,加上工作忙碌的原因,不仅没有胖反而还更瘦了。 宁安扒着他的脖颈,嘴唇红润,张合着能看到嫣红的舌尖,认真回答他:“每天都有好好吃饭。” 封允看了他片刻,是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狠狠地按住了他的后脑,吻住了他的嘴唇。 宁安定了“韵来”的座位,老板说今天有刚刚空运过来的新鲜海胆。 他笑着推开封允,眼尾泛起薄红,眼睛里也浮起薄薄的水意:“带小哥哥,哦,不,带大哥哥你去吃好吃的。” 封允抿了抿唇,低头咬他的耳朵:“想要先吃你。” 第93章 Chapter 93 封允回来后不久, 网络媒体以及一些传统媒体的经济板块, 就出现了一些关于楚和收购E.F所面临的困境, 以及所遭受的阻碍方面的言论。 并表示E.F这块硬骨头并不是封允这样的“黄口小儿”所能啃得下来的。 暗指楚和此次针对E.F的收购,是一时兴起, 是不切实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愚蠢举动。 更有人指出,楚和一直以来的经营主线以及强项都在服装上面,配饰只是辅助。 而现在封允不思在强项上发扬光大, 更上一层, 却只想扩张版图, 一心想借此巩固自己在楚和的地位, 完全不考虑楚和现阶段的经营重心,是好高骛远, 是贪功冒进。 自此, 由楚和收购E.F所引起的评论,便开始调转风向,转而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封允个人。 紧接着,更有所谓的“知情人士”抛出匿名爆料, 指封允在楚和的管理与运营上, 刚愎自用, 排除异己,凭借个人喜好做出并不正确的决策,缺乏大局观。 并指封允贪功喜大,将楚和的老将或清除或架空, 就连楚家自己人亦未能幸免,更不要提其他人的处境。 楚和这样的老牌企业交到封允这样的人手中,是自取灭亡。 喧嚣中,又有知情人士爆料称,楚和对E.F的收购极有可能会无功而返。 各种或善意或恶意的嘲讽调侃纷纷出炉。 更有不少人指上天是公平的,既然给了封允这样的相貌,自然会在别的地方亏欠一点。 以他的条件,混商界不如到娱乐圈发展更为实际一些。 就算只是只花瓶,也会是只愿意让人为之花钱的花瓶。 从始至终,关于这件事,当事人并没有给出任何正式的回应。 倒是几名与封允有过接触的商界大佬,在不同场合被问及楚和的尴尬现状时,皆表示网络上这种说法十分可笑。 以他们看来,楚和的盛世到现在才算刚刚开始而已。 不仅如此,对于封允,他们还有着诸多的褒奖之词。 只可惜这些言论很快便被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信息词条之中。 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吃瓜群众更爱吃自己想吃的瓜,更想看自己想看的八卦。 更不要提各种真假爆料纷呈而出,让人目不暇接了。 楚云鹤以及封允自然也避免不了被媒体围堵的命运。 楚云鹤面对媒体十分平静,只说封允的所有决策对于公司而言,都有着十分正面的影响。 而且对于楚和这样的大型企业而言,说决策只由他一个人做出,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可笑而不切实际的事情。 至于其他并不真实的传闻,公司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而封允则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表示对于这种无稽之谈,用成绩说话更为合适。 是自信又嚣张的样子。 偏偏他的态度又十分有礼貌,让人无法心生反感。 不仅如此,还意外地借此收获了一批疯狂的粉丝。 封允不是娱乐圈人士,无论外界对他的评论如何,按理说这波热度都不会持续太久。 可这件事却分明有幕后推手,舆论的热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部分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却只挑选片面的东西做畸形解读,对于不明真相的群众来说,十分具有误导性。 而且很明显不是针对楚和,而是针对封允。 直到楚雅言忍无可忍站出来发声。 那是一个商界酒会,楚雅言陪着刘卿一起出席。 有记者上前采访,刘卿只十分沉稳地表示,外界舆论并不可信,但也并不考虑多言。 而楚雅言毕竟年轻,而且马上就要出国读书学习,对家人正是十分不舍的时候。 所以听到别人问及封允的事情便十分生气。 她自幼就跟着父母出席过不少大场合,面对记者的采访也不是第一次。 虽然有些激动,但还是克制的很好。 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她刻意减缓了说话的速度,也并没有说太多。 但可供解读的信息却并不少。 第一,楚雅言称呼封允,用的是“我哥。” 第二:楚雅言公布了自己就要出国学习珠宝设计的事情。 第三:她也很含蓄地表示,自己对楚和的业务并不感兴趣,只希望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封允坚持收购E.F,一方面是为楚和的未来打算,一方面则是为她将来的事业打基础。 有记者当场便问,E.F是封先生特意为您收购的,对吗? 楚雅言说:“不能说完全是,但如果收购成功的话,那么我毕业后将会主理E.F。” 她最终还是有些忍不住,露了情绪,很是愤愤然:“我哥虽然看着冷淡,但他其实很会为身边人考虑,那些躲在屏幕后面随意污蔑别人的人,就像下水道里肮脏的老鼠,连我哥的鞋跟都不配舔。” 整个酒会上,她脸色最好,最轻松的时候,就是说出这句骂人的话的时候。 而关于E.F的收购进程,楚雅言只表示不能多说,但却也透露,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 楚雅言的话并不多,也不像她平时那样活泼俏丽爱卖乖,但却很认真。 除了激愤之下口吐芬芳之外,其他话都说的很慎重。 即便如此,信息量也足以佐证了外界的许多猜测。 封允在网络热搜连着挂了十几天之后,几乎比当红明星还要红上一些的时候,楚云鹤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他似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反而分了很多精力去准备楚云鹤的生日宴。 而汪荣也已回国,他一周会在楚和呆两天处理那边的事务,其他时间则留在工作室或参加各项活动。 宁安依然在剧组和工作室之间奔波,只是他的车一般都停在金锐楼下,很少会开回去,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封允一起上下班。 工作室也有很多人对封允的事情十分好奇,大家看到热搜层出不穷,餐前饭后也时常会聚在一起讨论八卦一下。 直到有一次大家开完会,终于有人忍不住问汪荣,那些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汪荣笑笑:“我也不知道呀。” 然后他又笑着问:“那我们这里有人知道吗?” 宁安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不由好笑地翘了翘唇角,然后便低下头去继续整理资料了。 倒是肖笛最先站出来为封允发声。 最近肖笛很爱往楚和去,以前一向看不上的跑腿工作也干的有滋有味。 只是大部分时间他连封允的面也见不到,唯一一次是有一些特殊的材料必须当面交给他。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封允坐在办公桌后抬头看他,他眉宇间似乎有点疲惫,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笔,在无意识的转动着。 看到他时,他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是疑惑了一下,然后才淡淡道:“是你?” 虽然当时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而且就再也没看他,只用动作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但仅仅是因为他竟然还能记得自己,就让他忽略了所有的淡漠与忽视,偷偷窃喜了好久。 肖笛为封允辩护的时候十分激动,而且说的头头是道。 就像他是生活在封允身边的人,对封允所有的事情都很了解一样。 连宁安都有些疑惑了。 但八卦终究只是八卦,宁安知道肖笛说的很多并不对。 但因为他在无限地美化封允,所以他也并没有很反感。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十分快,之前几件设计图的彩绘稿,宁安加班赶了出来送到剧组。 张旗这次十分满意,除了对色彩方面的一些小调整外,其它方面没再提出异议。 本来宁安是要自己打版的,可是汪荣临时接了一个国外环保组织举办的公益活动。 除了汪荣之外,还有其他各国很优秀的设计师和其他方面的专业人士参加。 汪荣要带宁安前往,一是让他认识一下其他的设计师,二是让他在大家共同的工作中,学习别人的技巧与思维方式。 事情决定的很仓促,宁安只得让助理将资料送到剧组,由剧组的服装人员找专门的打版师出版,并安排后续的工作。 澳洲的八月份十分寒冷,出发前封允为他准备了围巾,帽子,手套和棉拖鞋那些他以前从来不用的东西,并叮嘱他一定要用上。 他开车送他去机场,越靠近机场便越闷闷不乐。 宁安便只让他送到停车场,不再让他进去。 因为怕他看着自己的背影,会更加不开心。 临下车他又抱住他,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亲了恨不得几百下。 眼看他心情好了一些,才说一定会戴帽子和围巾,也会穿棉拖鞋,会拍照给他看。 他在他面前总是那么乖,身体柔软,眉眼柔和,含着笑意安慰他。 封允被他哄的终于不再抿着嘴唇板着脸的时候,却又更加舍不得放手,只按着他紧紧抱在怀里。 宁安扒着他的脖颈,埋在他怀里,其实也不是很放心他在这边的处境。 虽然知道他很强大,但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最初的关于封允的所有不利言论,其实全部是由封允这边放出去的。 后期那些则是有些人开始浑水摸鱼,引导舆论。 而这也让他更能看清楚和内部的站队情况。 他前期做了很多准备,所以这次的出手很快很准。 这也是楚云鹤以及刘卿都能淡定以对的原因。 他们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楚雅言,因为她还过于年轻,身边的朋友多而杂,一不留神就可能让人把话给套出去。 宁安跟着汪荣在澳洲呆了十几天,恰好错过了楚云鹤的生辰宴。 那天的雪很大,风吹的人面颊发疼,他在外面跑了一天,直到半夜才回到酒店。 洗完澡后他靠在床头,打开笔电,看国内的消息。 楚云鹤的生日宴办的不算大,只邀请了至交好友,商界以及政界的合作伙伴,并几家比较靠谱的媒体。 内场布置的十分高雅,并不显富贵。 灯光很亮,水晶杯映着香水百合。 红毯上有暗纹的“寿”字。 封允穿着正装,身姿笔挺,与楚雅言一左一右伴在楚云鹤和刘卿身畔。 照片和视频中都没有看到楚勤一家人,但看到了罗修典父子,以及宁好。 楚云鹤进场后讲了几句话,之后携刘卿和封允楚雅言一起,感谢大家于百忙中抽时间过来参加自己的生辰宴。 他并没有很明确地挑明封允的身份,但到场的人都已经被透过底。 而过后媒体的通稿也说的很清楚。 封允是楚云鹤亲生儿子的事情一经曝光,几乎是立刻便被顶上热搜。 而楚和也于同一时间发表正式声明,针对前一阵网络上对封允的攻击与抹黑,皆一一给出答复和有理有据的反击。 最后网友看完各种数据和资料后,也不由地不感叹,上天不仅给了封允这样一副相貌还十分偏爱地将所有的幸运都给了他。 宁安看到网友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自然知道上天在封允的人生中拿走了什么,所以尤其觉得苦涩。 无论好看的相貌还是精明的头脑又或者失而复得的优良家世,这些表面上好看的东西带来的幸福感,其实远远无法弥补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所带来的那些伤害。 他不知道封允会怎么想,看到这句话会不会很难受? 媒体采访的时候,封允一直站在刘卿和楚云鹤身后,很少发言。 直到宴席后半段,许多年轻人一起合照毕。 有媒体问起封允,现场这么多的名媛与少爷们,是否有哪一个是自己比较喜欢的类型? 封允这才礼貌地接受了采访。 对于记者提出的问题,他略略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然后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在了镜头前。 他的手很好看,指节修长,指甲剪得很整齐,泛着健康的粉色,而无名指上则套着一枚素色的戒圈。 他含笑问记者:“我以为戴着这个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镜头里看不到记者的表情,大概是很惊讶的样子,所以封允又笑了。 他补充说:“我已经有了共度一生的人了,虽然现在他没在现场,但是还请大家不要再在我身上费心了,谢谢。” 镜头怼的很近,能看清楚封允浓密的长睫,他垂下眸子,微微低头,将一个吻印在了那枚戒圈上。 宁安戴着戒圈的手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像被滚烫的唇烫到了一般。 镜头里的封允那么好看,让他忍不住想抱进怀里来。 这个人是他的。 他向世界宣示了他已心有所属,而他是拥有他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外出了,写的挺仓促的,估计会有虫,等完结我再一起修修 感谢在2019-12-06 17:12:46~2019-12-07 20:2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占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Chapter 94 那枚戒圈并不美, 甚至可以说得上土气, 但因为他的手很好看,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很突兀。 但这么普通到毫无亮点, 像是上一辈人才会选择的戒圈, 说是有着那么重要的意义, 又让人不由地心生疑惑。 毕竟它承载着相爱的两个人对彼此的爱与依赖, 也承载他们对未来的无限向往与美好期待。 怀着这样的心情去选择的东西, 应该是十分美好的。 毕竟,即使是一般人,对于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刻意地去低调, 也一定是美的。 顶多是低调的美。 可能不扎眼,但一定有其吸引人的特质…… 至少应该和封允手上的这枚不太一样才对。 封允他高大英俊, 举止谈吐进退有度, 礼貌又疏离,笑起来很迷人…… 全身上下都是高定, 一块腕表抵得上一套房子…… 可他手上的戒指却很丑, 看起来也是很廉价的样子。 巨大的反差引来了好奇, 有话筒在他面前跃跃欲试。 可他红润的唇覆了上去,密密匝匝的乌黑睫毛遮挡住半片镜头,如一帘天然的屏障。 火热的唇与泛着冷调的金属相接,像火与冰在接吻,用爱与虔诚让对方融化成水。 看起来若隐若现,但又形成了极具诱惑的美。 在那一刻, 就连那枚平平无奇的戒圈,圈在他修长的指上,也变得耀眼了起来。 随着那虔诚一吻,这款戒指迅速火遍了全网。 因为只是素圈,所以网友们很难从那么短暂的影像上分辨出品牌。 有珠宝和饰品从业人员发博称,这种款式在十几年前比较流行,当时大部分品牌都出过类似款。 只是现在大约很难再找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封允戴在手上那么久,却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枚戒指跟爱情有关。 出于习惯,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是家里长辈传下来的东西,更像是一种纪念品。 可因为封允那样虔诚的表情,那样真诚到毫不掩饰的滚烫爱意,让这款戒指在这个夜晚具备了特别的意义。 它被网友们称为“爱的幸运环”。 在一片寻找求购声中,最先做出商业反应的是黎氏。 仅仅半小时后,黎氏的官博就PO出了同款戒指,并称将会重新投入生产。 成功引起了网友们的预定热潮。 这么快就发现商机,果断做出决策并迅速出击的人是黎远书。 但当他的父亲称赞他有商业头脑的时候,他的笑容却有些掩不住的苦涩。 之所以反应那么迅速,是因为当他看到封允的唇印下去的那一刻,他疯狂想要。 紧接着看到网络上的热搜和反馈,让他知道,这的确是一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这让他迅速抓住了商机,并为黎氏在受到封允给予的打击后,带来了一个小热潮。 只是成和败都是因为他,让黎远书在庆幸之后也觉得很是讽刺。 宁安靠在床头,看着网络上由封允引起的闹剧,他站在闹剧圈外,想看的更仔细一点。 他低垂着眼睫,可心底却被幸福和甜蜜实实在在地塞满了。 满到别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再放进去了。 他一遍遍看他亲吻戒指的视频。 他知道那双嘴唇的味道,温热,柔软,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有力,让他完全透不过气…… 那种极致的诱惑和痒意自骨髓里升起,赶走了他的困意。 让他整个人也变得诱惑而性*感,如被催熟的果实,红润,香甜,一掐就能流出甜美的汁水。 只是他自己没有看到,也没有意识到。 但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两个小时的时差,在异国他乡的雪夜里,他被封允大庭广众下的一个吻魅惑住了。 他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圈。 当时看的确是很丑的。 但不知道是习惯了,日子长久了,还是因为他与封允的感情变了,这枚戒指再不能用简单的所谓美丑来界定了。 因为它变的对他很重要。 再也不像最初那样,总是想偷偷摸摸摘下来,藏起来,不想被人看到。 即使现在他也很隐晦地将它和其它戒指并排在一起,但被人看到时,依然会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他与他,是在那么绝望的情况下结合,彼此心不甘情不愿。 带着锋芒与戒备,因为所谓的娃娃亲,因为要逃避生活给予的那些不堪承受的重担,龟缩进了同一个壳里。 像刺猬一样地互相试探过最合适的距离。 最初只想拼了命的努力,早一日离开那里,离开那个壳。 所以这枚戒指几乎代表了他们当时对这段婚姻的态度。 可在经历过最艰难,最痛苦的的鞭挞后,伤口与伤口面对着面结了痂,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血肉相连。 彼此深爱,彼此依赖,彼此补全了对方心底缺了一块的洞口…… 他们因此变得完整。 这枚戒指也因此成了他们幸福与幸运的见证。 何其有幸! 手机在枕畔震动起来,将宁安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是封允的视频请求。 他将手机抓进手里,抿着唇看了一会才按下了通话键。 封允似乎也是刚洗过澡,额发覆下来,很柔顺,嘴唇和他亲吻戒指的时候一样红润。 宁安怔怔地看着他,有点紧张,疯狂心动,可一时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封允往前凑了凑,似乎想离他更近一点:“受委屈了?” “没有。”宁安轻声回答,把视线从他嘴唇上收了回来,醒了醒神。 封允往后撤了撤身体,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宁安的发尾潮湿,眼尾泛着一点浅浅的红,眼神是朦胧的,含着情,如覆了一层水,嘴唇嫣红湿润,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绵软多情的。 封允坐在主卧的阳台上,手机应该是放在了支架上。 他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垂眸轻笑,嗓音带点沙:“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嗯?”宁安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反应有点慢:“我的样子怎么了?” “你现在的样子,”封允的眸色变深了,声音也更低沉了一些:“有点像被我凶的时候,又或者是找着被凶的时候,是很想挨凶的样子……” 宁安眨了眨眼,脸一下热了起来,赶紧磕磕巴巴地阻止他:“说……说什么呢?你,你可是社会主义新青年。” 他的眼睛瞪得乌溜圆,蒙着层水意,脸颊鼓起来,是粉白的颜色,嘴唇也是粉嫩的,带着沐浴后被蒸出来水润色泽…… 没有威力,只有诱惑。 封允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很深,像暗潮汹涌的海。 “宁安,我想你。”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咬了咬下唇,声音里满是谷欠望:“想凶你。” 宁安难为情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在封允那种又野又深的目光里,浑身都发起了热,也非常有感觉。 他捂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又听到封允很轻的笑声。 那声音沙沙的,如风吹落叶般扫过耳膜,是痒的,麻的,让人忍不住想看过去。 宁安从指缝里看出去,封允还在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他笨拙地转移话题:“叔叔的生辰宴办的还好吗?” 虽然前一晚提前给楚云鹤打过电话,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好:“没能到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你又不是去玩,”封允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往屏幕上他脸颊的位置戳了戳:“你是去工作,这么辛苦,他们心疼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 宁安便抿着唇笑了,很好哄的样子。 封允也垂眸笑了笑:“而且楚云鹤他们家,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 即便在心里默认了也接受了他们的关系,可封允还是觉得,楚云鹤的家就只是楚云鹤的家。 是楚云鹤,刘卿和楚雅言三个人的家,和他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即便每个人都很欢迎他,即便知道楚云鹤并没有对不起封冉,可是,这么多年的分离横亘其中,并不是说想放下就能彻底放下的。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他和宁安的家。 其实已经足够了,他并不再需要别人的家了。 封允其实还是很想逗他,但又怕他捂住脸不给看,便强行忍住了,跟着他的话题随便飘。 宁安有时候挺放的开的,爱逗他,也爱撩他。 但他如果故意返回去逗他,他又很容易害羞。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提起宴会上的事情:“楚云鹤请了罗修典父子还有你……还有宁士渠一家人。” 宁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以前封允就不喜欢宁家人,尤其是宁士渠,因为他对宁安总是很不好。 但因为他是宁安的父亲,他便忍了。 毕竟大家都忙,一两个月见一次,自己刻意护着不让他受委屈也就算了。 可后来知道宁安的真实身份后,他对他们就很淡了。 但是楚云鹤不知道这些,因为顾虑到宁安的感受,所以向他们发了请柬。 好在宁士渠有自知之明没有来,但罗修典父子在场内攀关系派名片也是很让封允有些哭笑不得。 罗家的家业也算大,但跟楚云鹤请来的这些人还是没有办法比的。 平时想拜访都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物就在眼前,父子俩还算克制,直到宴会结束才开始攀关系拉业务。 其实算不上丢脸,但多少有点不合适,毕竟是别人的寿辰宴。 宁安能想象到这种情况,于是说:“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请他们了。” 封允便点了点头。 天很晚了,两人互相望着,看不够一般,却都没再说什么话。 因为太想对方了,所以并不是很想挂断。 “睡吧,太晚了。”封允最终抿着笑揉了揉额角:“我今晚也不工作,有点累。” “嗯,”宁安搓了搓指尖,有些害羞但还是飞快地说:“我好想你啊,封允。” 他本来想说完这句就飞速挂断的,可封允很快就说话了,他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有多想?”封允勾了勾唇角,又不舍得去睡了,而且也不舍得放过他。 本来他也没逗够。 “比天高比海深。”宁安立刻说好听的,表情十分认真。 但封允只觉得很可爱。 他托着腮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你就会说好听的。” 又说:“不过说好听的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宁安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封允有点情难自禁,又说:“宁安,你靠近一点。” 宁安就又闭上了眼睛往前靠,镜头对着他粉嫩的唇,封允看了一会,很认真地亲了一口。 这种行为对成年人来说其实是有些幼稚而搞笑的,但两人却乐此不疲,每次都做的很认真。 亲完之后,封允又用指尖在屏幕上沿着他的唇描摹了一下,才唤他:“宁安?” “嗯?”宁安撤回身体,看着他,眼睛里含着笑。 “我也想你,”封允说,抿了抿唇,呼吸有点急促:“等你回来,把欠我的都还给我。” 宁安眨了眨眼,咬着下唇,心跳的很快,冲击着胸膛。 他听到封允继续说,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缓慢性*感:“我想凶你,狠狠地凶你,把这段时间欠下的都补回来,这样凶或者那样凶,有很多花样可以试,要不要?” 宁安低着头,耳朵和脸颊都像着了火,修长的脖颈变成了粉色,那粉色一直延续到睡衣的衣领里。 封允看着他,眼睛里像团了一团暗火。 他等了好久,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话筒里传出他一声极轻极轻的“要”来。 封允的心窒了窒,呼吸都停顿了一般,过了好一会才轻笑一声。 宁安没让他再说话,匆匆忙忙挂断了视频,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但还是很想封允,想的不得了。 想他亲吻戒圈的嘴唇,想他又野又沉的目光,想他被汗水染湿的眼睫,也想他一边吻去他的泪水一边问他:“凶的你不舒服吗?哭什么?再凶一点,嗯?” 想他低沉暗哑的声音缠绵在耳际:“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 他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把自己折腾的有些难受,又下了床去卫生间重新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平复了。 手机躺在枕侧,他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上面躺着两条信息,是封允发来的。 他说:“傻不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又说:“睡吧,晚安,我爱你。” 宁安握着手机按在了胸口,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复。 因为和封允在一起,他的确是有些傻的。 就像封允只有和他在一起才索求爱,才会撒娇,而他也只有和封允在一起,才特别傻,话特别多,才像十九岁的年轻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想走剧情的,但他们俩非要酿酿酱酱,我拉不住,捂脸.jpg 感谢在2019-12-07 20:23:54~2019-12-08 17:4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Grey酱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rey酱酱 5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Chapter 95 这次的活动邀请到了许多不同行业里, 对公众有一定号召力和影响力的顶尖人才。 旨在通过各种作品和创意, 向世界传达对于环保的观念和态度。 以期唤醒世人在日常生活中对环境的爱护以及对环保的重视。 服设组除了汪荣之外,还有来自英国的Berg和日本的仓桥两名设计师,都是国际级别的大师。 他们彼此也是老友, 之前也经常在各种活动中碰面。 仓桥的助理广末甚至还问了一句,这次来的为什么不是张萝? 日本人的英文发音非常奇怪, 沟通起来很累, 但广末的母亲来自中国,所以会说中文。 虽然不太流利, 但基本的沟通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宁安和他沟通的时候非常好笑,时常是中英文混着讲,偶尔还要配合手势。 因为每组只能出一件展品,而几位设计师的意见并不一致,所以前两天的工作重心在于沟通方案和做先期调研。 虽然很多东西可以由主办方工作人员提供帮助,但比较专业性的东西就必须要由宁安, 广末以及Berg先生的助理Simon亲自前往处理了。 他们观看了许多图文资料,以及相应的展览。 认识到环境的污染与破坏,要远远比公众所知道的还要严重, 形势也更加严峻。 举办这次活动的主办人员之一表示,科学家预测两百年后地球将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但事实上, 以现在科技的发展速度,也许远远不到两百年,地球就将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 科技在为人类带来了巨大便利的同时, 也带来了深重的危机。 服设组最终定下的出发点是考虑从材质方面入手。 近年来,国际上很多大品牌的皮草类服装已经开始不再用真正的动物皮毛。 转而打着环保的口号采用人工皮草。 可大部分消费者并不知道,人工皮草中的人造纤维十分难以降解,一旦被抛弃或者埋入地下,要经过上千年的时间才能完成降解,对土壤和水都会造成十分严重的污染。 而各种渐趋成熟的人造面料,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 更不要说在衣物制造的各道程序中所造成的污染了。 不仅如此,如今每年废弃的陈旧衣物,也已经成为了地球上一大无法忽视的污染源。 针对这一点,仓桥那边有一个十分棒的提议。 宁安这天就和广末一起前往澳洲本地的一家研究所。 这家研究所目前正在开发一种新型面料,已经小有所成。 而其中有一位研究人员以前曾与仓桥先生合作过,所以他们想尝试一下是否能够启用这种面料。 他们在研究所大厅里等了一会儿,仓桥先生的那位朋友带他们上了楼。 实验室里有关于这种新型面料的部分数据。 这是一种可回收重复利用也可以轻松降解的面料,很轻薄,手感像丝绸,亲肤柔滑。 一旦成功上市,这将意味着未来可以彻底解决废旧衣物所带来的污染隐患。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达到上市标准,主要是因为生产成本过高。 宁安和广末看了一些资料,才理解到成本高的含义,不仅仅是指经济上,也包括环境上。 新型面料的生产,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会解决一部分污染源,但在生产过程中,却又会造成另一种污染,几乎是利弊相当。 而且研究所目前还没有寻求到合理的攻克方式。 当晚服设组几人开了一个会。 仓桥当时只知道这个研究所在研究一款可以降解和循环利用的面料,却并不知道背后的细节。 此刻知道真相之后,难免很失望。 而其他面料,又很难寻求到真正符合环保意义的面料。 即便是纯天然的棉麻面料,在种植与生产过程中依然难以避免产生相应的污染。 农药,化肥以及生产中的印染…… 每一个环节都是一个污染的环节。 几个人讨论了很久,意见很不一致,可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据说这次展会的策展师已经到了澳洲,这两天就要布置会场,一些作品也要陆续进场了。 后面几天大家在多次讨论和考校后,最终决定放弃原来的方案。 进而连着赶出来几套新的方案,并最终选择了其中两套。 他们做出了两件作品,交给主办方,由主办方来决定用哪一件参展。 一件是用世界上正濒临灭亡的动植物图案设计的披风。 披风所用的布料十分多,风鼓起来犹如一面鲜明的旗帜。 但上面张扬的是面临着灭绝困境的各类动植物,种类之多,让人触目惊心。 第二件是一套草编裙装,由真人模特穿上进行展览。 模特通过妆容与举止表达出一位母亲的处境。 她自上而下,从青葱的充满生命力的蓬勃绿意,一点点转变成黄,灰,到脚踝处已是泥沙俱下,满目疮痍。 让人看了很是心痛难过,而主办方最终选择了这一件。 无论是汪荣,仓桥还是Berg,无论他们的地位在时尚圈多么无可取代,但这短短十几天的合作期里,他们每一个都很温和,有责任心,不自大,能耐心听取别人的意见,并愿意为一些很美好的事情,付出努力,分文不取。 虽然在工作上有过分歧,但坐在一起的时候,却更加亲密。 作品进场的那天,也是大家即将分离的一天。 他们坐在酒吧角落里,一边在遗憾着因为最初的方向错误,而没能做出更好的作品来。 一边讨论着展厅的一些极具冲击力的艺术品和摄影作品。 顺便放松下来聊一聊彼此下半年的工作重心。 仓桥是这里面最活泼的一个人,短短十几天里,他已经与工作人员打成了一团。 而汪荣则是最安静沉稳的一个,除了工作很少外出。 大家正说着话,仓桥忽然向着吧台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有两个人靠的很近,只能看到背影。 但即便只是背影,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很暧昧。 仓桥很没眼色地唤了一声:“G。” 那边年长一点的男人转过身来,是亚裔。 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浅灰色的高领毛衣,眉目清秀,举止风流,笑起来有酒窝。 随着他的动作,挽着他手臂的年轻男孩也转头看了过来。 男孩子唇红齿白,靠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个被换做“G”的人便笑了开来。 仓桥便用英语向他们介绍:“G是我们这个展会的策展师,是主办方特意从意大利请来的。” 然后又笑着压低声音开玩笑:“他很风流,到处留情,你们可不要对他动心。” 仓桥大约想约G一起过来喝一杯,但对方却只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便转过头去。 大家继续喝酒,但宁安敏锐地感觉到汪荣的状态不太对了。 他不再笑意盈盈,一向柔和的目光也变得暗沉,让人很有压力,目光不时扫向吧台方向。 宁安心里一动,意大利来的,G,策展师…… 是程前? 他转过头去,正看到程前臂弯里搭着大衣,揽着男孩子的腰往外走。 旁边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响声,汪荣站了起来,神色不善地往那边追了过去。 宁安忙拿起汪荣的大衣追过去,并示意大家继续。 他出去的时候被两个醉汉给撞了一下,几乎跌倒。 等追出大门,酒吧的七彩灯光映在雪地里,寒风吹得脸颊发疼,前方停车场那里,汪荣正抓着程前不让他走。 程前穿着大衣,而汪荣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在寒风里僵持。 宁安紧赶几步追过去,大团的白色雾气随着呼吸弥漫在寒冷的空气里,他喊了一声:“老师。” 然后想为他穿上衣服。 可汪荣抿着唇,紧紧握着程前的手腕不放松,宁安只能把大衣为他披在肩头上。 倒是程前很淡定,他看了宁安一眼,露出一点诧异的神情,嘲讽地笑了:“你的喜好一直没变啊?” 然后又轻而低地笑:“只可惜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宁安其实想离开,给他们留出来一点空间。 可汪荣面上苍白,嘴唇冻到青紫的样子让他实在放心不下。 他抿着唇站在旁边,一声不发。 车子从里面被人拍响,是那个男孩子等的不耐烦了。 程前便笑着弯腰从车门缝隙里对那个男孩子轻声哄道:“乖,马上就好,晚上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然后他直起身,脸上的笑意变得有点轻浮。 接着他用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汪荣。 汪荣抬手去接,指尖还未触到的时候,他就松了手。 那张名片轻飘飘地打着旋落在了地上,程前笑笑对汪荣说:“今晚能不能先放过我,有人等着呢。” 然后又说:“如果你想联系我,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找我助理约,如果我有时间的话,说不定会见见你。” 汪荣松开了手,程前钻进车子里,黑色的奔驰快速地转弯,消失在了黑夜里。 那张名片被车轮碾过,沾上了零星的泥水。 汪荣蹲下身捡起来,用袖口擦的干干净净,然后装进了口袋里。 宁安一言不发,上前为他穿上大衣的衣袖,扣好扣子,又将自己的围巾系在他的脖颈上。 汪荣的手很凉,冰一般冷。 宁安将它们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很是担忧地唤了一句:“老师?” 汪荣出了窍的魂儿慢慢回来了一般,眼睛眨了眨,对他笑笑:“没事,遇见了个故人。” 宁安便点点头,没再多问,护着他回了酒店。 他们没再多留,第二天便登上了归国的飞机。 落地时正是下午五点多钟,夏天就要过去,但炙热的阳光依然照的人张不开眼睛。 汪荣带着墨镜,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们相携而出,张萝驾车过来接他们,但宁安却只与她打了个招呼,就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张萝接过汪荣手中的一部分小件行李,一边问宁安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一边转头去看宁安过去的方向。 他看到宁安的行李被一个助理或者司机模样的人推着,而他本人则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紧紧搂在怀里往另一个出口走去。 那个人比宁安还要高出来半个头的样子,戴着墨镜和帽子,背影笔挺,低着头将嘴唇贴在宁安的耳朵上。 他的手臂搂在宁安腰际,将他搂的特别紧,紧到宁安就像被他挟持着往外走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张萝从他的动作里看到了极强的占有欲。 她还想再看看的时候,他们已随着人流转了弯,她听到汪荣含笑的声音:“他家人来接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抱歉 新型面料是我编的,算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希望将来真的能够发明出来吧,当然是制作过程也要环保。 感谢在2019-12-08 17:49:19~2019-12-09 21:3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Chapter 96 电话在耳畔震动, 封允环着宁安的手臂紧了紧, 继而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宁安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身体温热柔软,很乖顺地陷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呼吸清浅地扑在他的胸口,轻而暖,很温柔, 让他想起了他昨夜有多乖, 多软, 多热…… 让他的心,温软又躁动,让他失控。 因为他的回归, 一切几乎是在瞬间便变得无比美好,让他沉醉其中,不愿张开眼睛。 只是怀中的人轻轻动了动,眉心也无意识地笼了起来, 似是被那声音惊扰到了。 封允只得轻轻起身, 一边轻柔地拍抚他的背脊, 让他再次陷入睡眠, 一边接通了电话。 他一边笼着睡袍前襟, 一边光脚走到阳台上,声音很轻:“汪老师?” 汪荣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封允看向床上微微隆起的地方。 宁安的薄毯拉到了下巴上,只露出乌黑的发顶和又小又白的一张脸。 “他还睡着呢。”封允笑了一声:“我正说要帮他请个假。” 汪荣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让他好好休息, 我过去行了。” 封允挂了电话,又慢慢回到床边。 他俯下*身,安静地看了宁安一会儿。 然后掀起薄毯一角钻了进去,再次把他满满当当地抱进了怀里。 宁安往他怀里偎了偎,过了一会儿便张开了眼睛,半梦半醒地看他,唤他的名字:“封允?” “嗯?”封允捋起他的额发,印了一个吻在他额头上:“吵到你了?” “不是,”宁安摇了摇头:“几点了?今天还要上班。” “你还能上班?”封允轻轻笑了一声,捏着他的下巴看他的脸:“战斗力很强嘛?昨天是谁哭着说不行了?嗯?” 指腹摩挲着皮肤,痒的宁安想要躲,但略一动弹全身便又酸又麻,激的他发出了一声轻而甜的哼声,嗓音里带着缕哑意。 封允的眸子暗了下去,将他笼在身下,垂眸看他。 宁安紧紧地合上了眼睛,只剩下睫毛在轻轻地颤动,耳尖也缓缓爬上了浅淡的红。 他害羞的样子让封允的心丝丝麻麻地痒了起来。 他垂下眸子,用指腹轻而缓地顺他的眉。 忍不住又轻轻地逗他:“怎么就那么乖呢?我说这样那样,你就都听?” 又用了点力气捏着他的下巴问:“是不是只听我一个人的?” 只是不等他说话,又自顾自地下了命令:“只许听我一个人的!嗯?” 宁安终于忍不住了,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不够,又拿拳头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两拳。 封允便闷闷地笑起来:“看你和别人打架挺有劲儿的,是不是不舍得对我用力气?” 宁安昨晚被折腾的太厉害了。 封允如饿狠了的狼,虽然压抑着,努力想温柔一点,但最后还是失了控。 他被他弄得全身都是汗,连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脸颊上汗水与泪水交织,染成了绯色。 最后累到半睡半醒几乎失去知觉时,又被他逼着叫哥,恨不得叫了几百声才被放过。 这会儿全身都像散了架一般,哪里还有力气? 他都快被他气笑了,但又害羞,情绪复杂地将脸半埋在枕头里:“还不是怪你,太凶了。” 然后又小声说:“凶巴巴。” 有点埋怨,但声音却很软。 封允低低地笑,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顺着他的发际亲下来,贴着他的耳尖轻哑地问:“巴巴还是爸爸?” 磁性的声音略带沙哑地响在耳畔,宁安被震得颤了一下。 他恨不得把这人给踹下去。 只是此刻敌我力量悬殊过大,只得闭着眼睛装死不说话,嘴唇却抿的紧紧的。 封允不放过他,只拿指尖在他心口画圈圈,亲他的脸颊:“快说话呀,宁安。” 宁安不理他,于是他又叫:“宁安,宁安,宁安……” 宁安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他抱着封允翻了个身,把脸枕在他肩头,不说话,安安静静,觉得幸福。 困意渐渐上涌,他迷糊着说:“好累啊,封允。” “帮你请假了。”封允浅浅地笑:“接着睡吧。” “嗯,”宁安朦朦胧胧地应了一声,这一夜他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确是很累。 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努力地张开了眼睛,说:“可是不上班的话,心里总不踏实。” 封允按着他的背脊,光滑细腻的触感在掌心里,他的皮肤微凉。 他侧过头去看他,眼神很复杂,过了一会才说:“不用不安心,你有我。” 宁安便轻轻吁了口气,微不可察地在他胸口点了点头,然后才放心地再次睡了过去。 直到他睡熟了,封允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洗刷,换衣服去了公司。 宁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窗外的蝉鸣阵阵,衬的家里特别安静。 他去冲了个澡,然后下楼吃了点东西,又看了下邮箱里助理发来的工作安排。 时间还早,他去卫生间把脖颈和手腕上的痕迹都用遮瑕盖住了。 遮瑕是上次被汪荣和肖笛看见痕迹之后,为防万一特意去买的。 封允的力气很大,而他的皮肤又特别容易留下痕迹,更不要说封允有时候还特别爱恶作剧的故意吸他…… 直到都处理好,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才驾车去了工作室。 十几天没见,工作室的人都热热闹闹地向他打招呼,宁安也拿出自己从展会带来的小礼品分给大家。 张萝一边收礼品一边笑着问:“汪老师不是说你今天请假?怎么还过来了?” 宁安笑笑:“休了半天,足够了。” 然后又问:“老师来了吗?” “老师去剧组了。”张萝说。 宁安分礼物的手忍不住顿了顿,剧组是他直接对接的,汪荣过去的话,应该是代他去的。 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他的手便被人抓住了。 肖笛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忽然问道:“小宁哥,你这个戒指……是不是和封总的是同款啊?” 大家哗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交流:“小宁哥你也是封总的粉丝啊?” “我也预定了,不过同款不是刚开始生产吗?要下个月才能出啊?” “小宁哥你在哪买的?” 宁安好笑地抽回手,说:“不是我买的,是家人送的。” 他分完礼物进了办公室,又打了个电话给汪荣,问还要不要自己过去。 汪荣那边很安静,说:“不用了。” 到了傍晚下班时间,他又打过去问了一遍,汪荣接起来刚喂了一声,电话就被张旗拿走了。 张旗说晚上剧组聚餐,让宁安一起过去。 下班路上堵车,宁安到了剧组大家已经吃了一半了。 人不多,只有张旗,汪荣和几个工作人员,并没见田晓辞他们。 张旗指了指汪荣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他们还在B组拍夜戏,不一定什么时候收工。” 宁安便坐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知道宁安会过来,所以汪荣喝了不少酒。 再倒酒的时候,宁安便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杯口,将酒瓶帮他移开了。 张旗看到他的动作就不太高兴:“让你老师多喝点,整天过的跟个圣人似的有什么意思?” 宁安不听他的,转头问汪荣:“老师?” 汪荣笑笑:“没事。” 宁安便将捂着杯口的手移开了,张旗笑了起来,摇着头叹气:“现在年轻的小孩啊,都不懂事儿。” 汪荣的情绪不太对,但很细微,如果不是和他十分熟的人应该察觉不太出来。 既然他要喝,宁安便坐在旁边帮他们倒酒。 中间张旗把宁安叫出去抽烟,问他他们在澳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遇到了什么人? 宁安咬着烟嘴犹豫了一下。 张旗立刻瞪他:“你老师的那些事儿我没有不知道的,别瞒我。” 又往里抬了抬下巴:“他这样憋着容易出问题。” 宁安将香烟夹在指间,看着那点亮红的火星慢慢变暗,半晌他说:“我们遇到了一个叫G的中国人。” “你认识他吗?”张旗问,眉头也随之蹙了起来。 宁安不太清楚说多少合适,那毕竟是汪荣的事情,他不方便跟别人讨论太多,于是便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只是听别人这样叫他。” 张旗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儿呆,看起来有些苦恼。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便收起了苦恼之色,咬着烟进去了。 宁安没再进去,他站在外面,夜风吹过来,依然带着稀薄的暑气。 剧组在郊区,夜晚的天空看起来很辽阔,是深蓝色的,星子也比在市区多一些,亮一些的样子。 比在房间里开阔,也舒服。 如果困在房间里感觉很痛苦的话,不如走出来,宁安想。 但他不是汪荣,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也只能想一想。 每个人都有很困难的事情,但大部分都能解决。 只有汪荣的,看起来好像特别难。 他靠着墙,微微抬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烟,那天雪地里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 像一场梦,却让他觉得有点难受。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出来了,只留了张旗和汪荣在里面。 大家在外面聊了一会儿,其他人还要准备明天的拍摄工作,便先散了。 宁安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往里走去。 门没关,他在外面听到张旗说:“你呀,就想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然后又说:“当年那事儿能怪着你什么?你就打算这么熬一辈子?” 汪荣半天没说话,张旗又说:“我真恨不得揍你一顿,把你他妈揍醒了。” 汪荣轻声笑了笑:“行了,我该回去了。” 张旗便气得骂:“滚滚滚,滚你他妈!” 宁安驾车送汪荣回去,一路上他都闭着眼睛,很安静,像是醉了。 直到车子在家门口停下,他才张开眼睛,略有点疑惑地看了宁安好一会儿。 宁安唤他:“老师?” 汪荣渐渐清醒过来,拿手掌揉了揉脸,再坐直身体之后,他忽然问了宁安一个问题。 “如果封允做错什么事情,你会原谅他吗?” “那要看什么事情,”宁安想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同一件事情上,我会给他机会的,两次吧,多了不行。” 随后又谨慎地补充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态度,别人的选择可能和我不一样,但也不代表不对。” 汪荣点点头,垂眸笑了起来,宁安和以前的程前的确是很像的。 只是宁安比他实际年龄更圆润一些,像经历过风雨被岁月打磨过的宝石,已经散发了光彩。 而那时候的程前,却太过刚烈了。 不过他们这样的人,温柔的时候就像醇醇的酒,沁人心脾,一旦翻脸,就比谁都狠绝。 特别容易迷惑人。 自那日之后,汪荣的情绪就又回复了正常。 也许张旗在骂他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还说了些其他的,能让他放松的话。 宁安并不清楚。 但忙碌的生活并不会让人有过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 十月份很快到来,服装大赛的报名仪式启动,宁安通过网络报名,获取了参赛序列码。 只等着大赛规定的日期到来,将效果图寄到主办方就可以了。 而自澳洲回来之后,他也一直忙着工作室和剧组的各种事情。 这中间封允又出了几次短差,宁安也跟着剧组飞过两次Q市。 两人能见面和厮守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大赛确认邮件过来的那天,宁安在工作室加班,封允从外地回来,直接驾车来接他一起回家。 工作室的人已经散尽,只有宁安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封允推门进来,宁安看见他的一瞬间,双眼亮了起来。 他笑着站起身张开双臂迎了过去,被封允按着腰抱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9 21:31:16~2019-12-10 21:1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Chapter 97 宁安穿了件衬衣, 深酒红色,面料里勾了银丝, 在灯光下有一点点闪, 很轻微。 但却更加衬得他头发乌黑,眼睛明亮,皮肤也是又白又透。 他弯着眼睛笑,环着他的肩背抬头亲他, 然后又戳戳他的小腹,十分可爱地问:“小哥哥累不累?” 封允的手按在他的后腰上,低头看他。 他感觉他就像甜蜜的桃子一样, 吮一吮就会流出更加甜美的汁水来, 解他的干渴与热毒。。 于是他便遵从本心地低下头去吮他,激烈地亲他的嘴唇, 又搂着他的腰把他按在办公桌上。 直到把他亲的眼睛里也流出汁水来,如含了薄薄一层水雾般,掩映着笑意,才微微分开。 他揉着他湿漉红润的唇,低哑地回答:“看到你就不累了。” 宁安抓住他放在自己纽扣上的手指,拉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低声提醒他:“这里是办公室。” “人都走完了,”封允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按着他,笑声低沉:“办公区都黑了。” “都走了啊?”宁安疑惑地往外看。 门关着,只闪着一道很小的缝隙, 外面的确是关了灯的样子。 “那也不行。”他再次把封允的手拿开,迅速扣上最上面的两粒纽扣。 然后捧着他的脸认真亲他,语气坚决而宠溺:“回家才行。” 封允被他认真的样子勾的心痒难耐,挫败地把头抵进他的颈窝里,轻声抗议:“让我缓缓再回。” “缓什么?”宁安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故意逗他,含着笑问。 封允便拉着他的手,不知怎么,宁安的脸很快便红了起来,被封允按着腰又亲了上来。 肖笛到家整理东西时才发现漏了很重要的文件。 是汪荣为年底大秀准备的资料,让他把常规数据订正后,明天一早送到秀导那里去。 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快速下楼打了车返回金锐。 一楼大厅里依然灯火通明,电梯间里有甜腻的宵夜气息。 他习惯性地刷卡进了办公室,办公大厅里一片黑暗,只从宁安的办公室里泄出一缕窄而细的光。 他还没走啊?肖笛不由地微微蹙眉。 不过宁安是很拼的,加班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其实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所以,最初的惊讶后,他也并不再当回事。 事实上,他现在对宁安的感觉比当初还要复杂。 作为汪荣的助理,宁安出的款,他难以避免地会看到一部分。 而他后来也知道,无论是手绘还是制版宁安都做的十分出色,从客观上来说,他的确是比不上的。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明白,他和他最初想象中的绣花枕头,其实不太一样。 在最初,他不甘心,是因为他认为他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可以做汪荣的学生。 可后来,发现他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时,他却更有挫败感。 因为这样的话,他连抱怨和不甘心的理由都变得牵强可笑了起来。 所以,宁安的才华与努力不仅没有打动过他,反而让他更加觉得难堪和尴尬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把对方当做竞争对手和比较对象的原因,总之无论宁安多么低调和善,他都无法真心去喜欢他。 更不要说,他觉得宁安装的厉害。 表面上清清冷冷,一派清高的样子,背地里却跟汪荣不清不楚的…… 所以,他本来也没打算与宁安打什么招呼,毕竟宁安关着门,也不知道他回来过。 他取了资料正要离开,偏偏这时候从宁安办公室里传出了一声异响。 那是……一声低哑的喘息声? 那声音极轻微,但在空旷而安静的办公室里却十分突兀又明显。 肖笛的背脊绷紧了,他咽了一口吐沫,头皮发炸。 他也是个成年人,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呆了片刻,最终忍不住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往那扇门靠了过去。 他站在门口,听到宁安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软,带一点嗔怪与撒娇的味道:“你干什么呀?” 但另一个人没说话。 他忍不住将眼睛贴在门缝上往里看,里面的光线十分明亮,将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地上撒了很多资料,大约是那两个人鬼*混的时候碰到的。 说鬼*混好像也不是很确切,因为他们的衣服都穿的很板正,并没有衣衫不整的现象出现。 只是宁安的衬衣看起来不像白天那么板正,有些揉皱了的样子,衣摆也被从腰里拉了出来。 他们的样子,准确地说,倒有些像是在亲密地互相打闹,也可能是在调*情? 当然,也有可能正餐已经结束,现在只是餐后甜点? 肖笛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两个人正闹得投入,所以没有谁发现他。 宁安正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着,露出修长的脖颈来。 他和平时清清冷冷的样子很不一样,脸颊潮红,嘴唇也是嫣红的,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汪着水,眼睫湿漉漉的,却含着笑意,看起来特别软。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环着他,身体前倾,在亲吻他的眉心。 宁安闭着眼睛,又推他,笑着说:“闹够了,该回家了?” 那个人轻轻地笑,像孩子似地耍赖,语气却很霸道:“不够。” 宁安便有点着急,话说的不够好听,但声音却带着软和甜:“你这个人真讨厌。” 那个人便亲他的嘴唇,不再让他说话。 他亲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眼睛笑:“怎么讨厌了?那来个让你不讨厌的怎么样?” 语气带点诱哄,让人心尖发麻。 宁安抬起腿想踢他,又被他抓住了脚腕,圈在手心里:“厉害了?还想踢我了?” 宁安便很没有办法地笑了,主动捧着那个人的脸亲了一口:“唉,你呀。” 十分宠溺的样子。 那是一种在感情里掌控着主导地位的人所表达出的宠溺感。 当事人未必能够察觉,但旁观的肖笛却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肖笛一动都不能动地站在门口,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内,他咬着下唇,有一种被浸入冰水的错觉。 他本以为那个人会是汪荣,却没想到是封允。 是封允啊!即便他亲眼看到了,还是不敢相信。 尤其是他竟然对宁安笑的那么开心。 带着点阳光和孩子气,又或者深情戏谑,眸子暗下来的时候笑容都带着压迫性的性*感味道。 原来他有那么多表情?原来他可以那么温柔? 他几乎认不出来那是封允,在宁安面前的封允和公众面前的封允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没有锋锐与冷漠,只有对对方的温柔与依赖,不太讲道理的赖皮霸道劲儿,还有完全放开自己的一缕孩子气。 而这样的封允,是如此让他心动。 也只有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封允和他是同龄人,他们出生在同一年。 只是,为什么那个人是封允啊?又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宁安? 肖笛喜欢封允,偷偷爱慕着他,因为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所以也没想着能得到。 甚至于看到封允在楚云鹤生辰宴上公开自己有心爱之人时,他也只觉的心里很空,却没觉得特别难过。 因为封允对他来说太高了,太远了,他注定只能偷偷仰视他。 可看到得到他的人是宁安的那一刻,他的心终于迟缓地疼痛了起来。 那疼痛无孔不入,撕心裂肺,而嫉妒也如野火,迎着风,铺天盖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楚云鹤生辰宴上封允那么重视的人没有出现,因为那时候宁安在澳洲。 也终于明白宁安为什么戴着封允同款的戒指,还都是在无名指上。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却让他更疯狂地嫉妒。 如果是别人,是门当户对的任何一个人,或者是他不认识的随便一个人,他会难受,但也很容易接受。 可为什么偏偏是宁安? 凭什么是他?凭什么汪荣收他做学生还不够,连封允他也要? 凭什么? 明明是欲拒还迎的马蚤浪样子,凭什么封允就喜欢他? 可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太多了。 因为门内封允已经在帮宁安整理衣服上的褶皱了,然后他十分宠爱地对他说:“回家。” 宁安要跳下去收拾地上的东西,封允探手按住他,自己蹲下身去一点点收拾起来。 而宁安还很贝戋地伸出脚,他的鞋子已经脱掉了,穿着棉袜,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腕来。 他把脚踩在封允的肩头,脚趾轻轻用力地慢慢动着,托着腮含笑看他。 而封允不仅不生气,还十分宠溺地偏过头来看他,更故作凶恶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脚踝上。 宁安便笑着收回了脚,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明明是在勾*引!明明是欲拒还迎!明明是又马蚤又贝戋! 可封允却喜欢他。 这和肖笛想象中封允与喜欢的人相处的样子完全不同。 肖笛心目中的封允,高大英俊,但冷淡,气场强大,十分锋锐,让人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喜欢他的那个人在他面前应该很柔顺,大部分时间会以他的意志为宗旨,很爱他,但也会有一点畏惧他。 封允对他应该不会是很冷漠的,但也许只是很温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温柔但性*感,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吸引力却又有点孩子气,宠溺却又依赖对方,矛盾但有魅力。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封允,变得鲜活而立体了起来,有了温度,更加诱人。 而宁安则十分嚣张,一点都不怕他,还故意欺负他。 至少在肖笛眼中,宁安是在故意欺负封允的。 肖笛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了楼,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了冷意,吹的他一个哆嗦。 但心底的嫉恨却浓烈的像墨一样,加了水依然黑的透不进光。 那嫉恨被风吹的蔓延开来,蔓延到整颗心脏,让它抽搐着疼。 凭什么呢?他想,他不过比别人更会装而已。 这个世界有光明也有黑暗,有快乐也有痛苦。 有人只专注于自己,而有人却在张望别人。 大部分人只看到别人身上的光环,却从不曾知道别人曾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 肖笛此刻就满心满眼里都是宁安和封允,而封允和宁安眼中却只有彼此。 他们相携着下楼,手握着手。 封允回来的晚,车子直接停在了地上停车位上。 他们走出金锐大厅,秋风卷起了风衣,宁安轻轻地感叹了一句:“真快。” 他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虽然隆冬将至,但这一年注定会比上一年温暖的多。 至少有人为他准备了帽子和围巾,会盯着他穿上棉拖,也会关注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封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无声地把他圈进怀里,挡住侧面吹来的风,将他塞进了车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一篇过渡章 感谢在2019-12-10 21:12:21~2019-12-11 16:1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an    73瓶;随遇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Chapter 98 十月下旬A市开始降温, 伴着惹人心烦的连绵秋雨,天气变的又湿又冷。 阴暗的楼梯间里,头顶上狭小的通风口闪开了半扇窗,肖笛和郑文泽正面对着面在抽烟。 冷风携着细雨丝丝缕缕地灌进来,钻进衣服里贴着皮肤,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最近半个月来, 肖笛似乎憔悴了不少, 人也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和偏激了些。 此刻,他正低着头在想宁安和封允的事情。 自从那天之后,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偷偷观察宁安了。 哪怕他身上只有一点细微到别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痕迹, 都能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也开始更晚地下班,偷偷跟在宁安身后, 不止一次成功地看到封允来接他下班。 每次他都躲在黑暗里, 看他脚步轻快地走向那辆黑色宾利。 看车里的男人提前下车, 宠溺地为他拉开车门, 将手掌虚虚地覆在他的发顶,护着他坐进车里。 有时候他们也会靠着车门拥抱亲吻,叽叽咕咕说几句他听不清的话, 然后才分别上车。 独留他一个人在那块黑的几乎透不进光的角落里,嫉妒到几欲疯狂。 可他偏偏像是吸*毒上了瘾一般。 明明知道这样对自己并不好,明明把自己折磨的也很痛苦, 却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又想起上午宁安递给他资料的那只手。 细白的手指上那枚戒圈是如此刺眼,戒圈压着的指根处, 有极浅的齿痕。 他当时怔怔地看着,眼眶发热,心跳的厉害,居然忘了伸手去接东西。 直到宁安又把资料往他面前送了送,笑着问:“怎么了?” 他笑的那么明亮,眉眼间的笑意融起来,让他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柔和的多。 那样的笑意与眼底的坦荡无畏,是很幸福的人才能有的。 可这偏偏更衬得他像躲在黑暗角落里见不得人的怪物。 可是又是谁把他变成了这样的?变成了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甚至无法接受的样子的? 明明是他! 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对着他笑? 他当时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手上移开,接过资料掩住了半边脸,强作镇定地说:“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掩饰的不够好,宁安看他的眼神慢慢浮起了一点疑惑来。 好在他很快就被别人叫走了。 宁安交给他的是两套设计稿,是要和汪荣的那批设计稿一起交给秀导,用来初选模特的。 汪荣对宁安是真的好,好到毫无保留,好到竟然要在自己的秀上带宁安的作品。 不仅如此,还手把手指导他修改了细节,很明显是想要让他在这场秀上一鸣惊人。 汪荣秀的影响力有多大,相信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 汪荣的秀,几乎是时尚圈一场隐形的高氵朝和聚会,没有人愿意错过。 届时大秀结束,介绍设计师的时候,宁安的名字会和汪荣的名字排在一起,被郑而重之地介绍给世人,介绍给这个看似包容性很强,实则等级十分森严的圈子。 他郑重地站进去,与他的老师手挽着手,站在别人奋斗多少年都无法到达的高位,让人仰望羡慕。 想一想就让人嫉妒的发疯。 他咬着烟嘴的牙齿微微用力,面部肌肉变得有些狰狞。 如果没有封允的话,汪荣真的会这么待他吗?宁安真的是凭实力而不是借了封允的背景吗? 在服设上比他更有才华的人并不是没有,为什么汪荣只看上了他? 呵,并不是凭什么好事都是他的? 而是最好的那件事让他占了,所以后面的好事便都为他敞开了大门,不是吗? 他越想心头便越火烧火燎地疼,半晌后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出来,借以平复内心的波动。 “怎么了?最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年底太累了,”郑文泽笑笑:“等忙完这一阵子,让你汪老师给你放几天假,好好歇歇。” “不是,”肖笛狠狠吸了口烟,说:“郑老师,宁安他……” 他其实想说宁安他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汪荣。 更想借此倾诉自己心底那些见不得光的苦闷。 那些东西压在心底,一遍遍重复,腐烂,让他觉得很痛苦。 这期间他也去过楚和几次,却只见过封允一次。 封允看他的眼神冷淡到,让他几乎以为他只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甚至于他都不确定封允究竟有没有看他? 他只是一个抬眸,冰冷淡漠,随即便垂下眼睛,专注于手中的工作了。 那个抬眸太快了,快到他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来的是宁安的话,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敢想象,因为对比太过明显,太过让人痛苦。 他像钻进了牛角尖里,死命想钻出来,但是却寻不到出路,他也想倾诉,想把那些痛苦发泄出来。 但话到嘴边他却又停了下来,他是想倾诉,但不应该是向郑文泽倾诉。 郑文泽喜欢汪荣,很隐晦,在以前,他也只是猜测。 可自从他喜欢封允之后,他明白了那种感受,更从郑文泽隐晦的言行举止中进一步确定了这件事。 所以,他知道郑文泽有多么嫉妒宁安,只是他掩藏的更好而已。 “怎么了?”郑文泽看出了他的犹豫。 肖笛欲言又止:“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老师太偏心了。” “偏心?”郑文泽果然很感兴趣,但他却笑着说:“怎么会?汪荣为人处世一向再公正不过了。” 肖笛笑笑,这是他第一次开始讨厌郑文泽。 一直以来郑文泽对他都算是照顾有加,但也会经常向他打听汪荣在工作室的动向。 最开始他只是以为那是朋友间的正常关心。 可现在却觉得他虚伪的要命,明明那么关切,明明心急如焚,却偏偏还要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郑文泽和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肖笛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谁,然后才说:“老师年底的大秀上,要带宁安的作品。” “什么?”郑文泽瞳孔微缩,手也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一截长长的烟灰颤抖着坠落在了地上。 除了最初他们还在打拼,籍籍无名的时候,汪荣的秀已经好多年不带别人的作品了。 就连郑文泽的也几乎没有过。 虽然他们彼此通过别的方式为对方宣传和打气,可自己的秀,却是属于自己十分私密的空间。 像一件艺术品,并不会轻易让别人进去打破它内在的平衡。 如今他却要让宁安的作品进去? 不过是一个刚收了还没有半年的徒弟。 他觉得有些好笑,更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问肖笛:“不会是你搞错了吧?” 肖笛沉默了片刻,才反问:“老师,您觉得这事儿我能弄错吗?” 郑文泽想想也是,这事儿肖笛不可能弄错。 他沉默着,风挟着雨丝,吹的人从外到内都冰透了。 吹得他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寒颤。 本来,他以为汪荣只是把宁安当做了程前的替代品,虽然很不舒服,但说不定哪天他就会醒过来。 可现在,他竟然有些弄不清楚了。 汪荣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对宁安动了真心? 郑文泽半晌没说话,再望向肖笛的时候,肖笛也正看着他。 肖笛的目光隐晦,有一种别样的炽烈。 两人目光轻轻一撞,奇怪的是,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话,却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封允那边也越来越忙。 E.F的收购已经进入了尾声,工作组大部分人员也已撤回,只留了专业人员收尾,只是现在还未正式向外界公布。 而楚和针对新一年的各项投资与策划,经营活动与方向调整,新项目开发,活动邀约…… 一系列事务也都渐渐提上了日程。 而年底成衣秀的各项准备工作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封允每天除了要处理各项经营报告,财务报表,策划书,以及各种评估报告外,还要应付各种应酬,与合作方的谈判,与政府部门周旋…… 几乎没有可以休息的时间,连他的秘书杨淼都上了火,嘴里长了包,鼓着半边腮依然坚持在第一战线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跟自己较一口劲儿,游戏公司对新游戏的开发也在这个时候已经小有所成。 经过大家的反复讨论,初步定在来年初进行公测。 这次进展之所以可以这么快,并不是因为游戏难度低,而是前期的工作,他们早已经做过一遍。 当初封允和老洛他们共策划了三款游戏,分别做了开端与基本的梳理之后,搁置了其他两个。 转而主攻其中一款,也就是被封冉拿去,最终流入T.GAME的那款。 并不是其他的游戏没有前景,而是对当时的他们来说,无论是后续的资金还是技术支持,其他两款所面对的压力都太大了。 而他们最终选择主攻的那款,则属于小成本游戏。 一方面难度比较低,投入也比较低,更容易出成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打算用那款游戏的收入来养后续的两款游戏。 只是后来经历了种种变故,封允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回到了楚和。 游戏公司不再有资金方面的压力,另外又添了孙响这样一员大将,更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组建了更加专业的团队,技术上的提升也是当日的他们所无法比拟的。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IN.G才正式由一组野生战队变成了更为正规更有实力的游戏开发公司。 最初早已理顺的游戏脉络,孙响的技术与调校,再加上充足的资金支持,使这款游戏的开发进度要远比正常情况下快的多。 封允向宁安提及游戏进展的这天,天空依然下着雨,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因此开着顶灯。 秋天的早晨又湿又冷,他们便没让阿姨过来。 冰箱里食材很充足,宁安煎了鸡蛋和面包,热了牛奶。 他握着奶锅正仔细地往杯子里分奶。 封允一边说一边托着腮看他,只是他并没有愿望达成的快乐样子,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宁安将牛奶倒好,推到他面前,然后放下奶锅,转身轻轻抱住了他。 在某些事情上,封允十分倔强。 尤其游戏对他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可现在,他却忙到连游戏公司都不能经常过去。 他并不是超人,背上已经有了楚和这座大山,已经不能再背负更多了。 虽然他也在幕后支撑着游戏公司的发展,并不惜一切力量让游戏早日面世,不能算没做贡献。 可想到那些虽然枯燥,但却带着挑战,激情与温度的工作,都是由别人一点点完成,再也与他无关时,他便总是有些无法释怀。 宁安理解他的心情,如果让他舍弃掉服设,他也一样会很失落。 毕竟,无论成就多大,主动选择与被动选择,总是不一样的。 “宁安,我很想念外婆。”封允在宁安怀里轻轻笑了一下:“时间有点久了,有时候我都快不记得她老人家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陪我打游戏,赢了时的那份笑容。那时候我就想,将来一定要做游戏,因为游戏让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彻底消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宁安,人为什么要失去?” 随后,他又紧紧地把宁安按进了怀里:“有时候我会很害怕,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不能独自存在。” 大约是秋雨连绵的原因,他露出了很少有的善感又多情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话并没有让宁安感动,反而让他有了压力和焦虑感。 他捧着封允的脸低头亲他的嘴唇,在封允动情地张开嘴唇的时候,狠狠咬了他。 他疼的闷哼了一声,下唇破了道口子,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但他们也没有因此分开。 宁安抬起头的时候,嘴唇上沾染了封允的血,火一样红。 但他的眸子却很冷,所以整个人都有一种十分冰冷的艳丽感。 封允安静地抬头看他,想抬手为他擦一擦,但指尖动了动,又放弃了。 宁安捧着封允的脸,对他说:“如果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咬的可就不是这里了。” 封允靠在椅背上仰头看他,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眉间蹙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来,是十分忧心的样子。 封允开始后悔说了这样过于感性的话。 他们曾经讨论过,如果有一天宁安不见了,另外一个宁安回来的话,他会怎么办。 封允当时说,会和那个人保持距离,但也会暗中保护好他,会好好地生活,等着他再回来。 无论他走还是留他都得好好的生活,他承诺过。 他有点惭愧,于是便低下头沉默了一会。 宁安垂眸看他的发顶,过了一会儿便有些难受地叹了口气。 他希望这种想法他最好想都不要想,很多事情一旦想多了便会形成一种奇怪的心理暗示。 他又站了一会,看他低着头十分后悔的样子,便也不忍心多说了。 他们都经过事,也比同龄人更坚强一些,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他正准备放开他,坐下吃饭时,封允却又抬起头来。 他看着他问:“你刚才说,再说这样的话,咬的就不是这里了,是吗?” 宁安怔了怔,封允又接着问:“那你要咬哪里?” 宁安严肃认真的表情慢慢漫上一点错愕来,有点呆,看起来很是好笑。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表达自己其实很凶狠。 可封允此刻刻意的语气却让他不能不多想。 他沉默了片刻,脸颊慢慢漫上了一缕浅淡的红。 封允却不放过他,掐着他的腰,声音是在某些时候经常出现的沙而哑:“说呀,咬哪里?” 宁安的脸很快红透了,伸手去掐他的脖子,封允却再也忍不住,他侧开头,闷闷地笑出了声。 餐桌上冷凝的气氛忽然就解冻了,变得怪异而暧昧。 宁安红着脸把头抵在封允的颈窝里,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好? 他既想笑,又想摁住他狠狠捶一顿,一时拿不准哪种做法更合适一些。 封允笑了一通之后,又不知死活地逗他:“来,现在给你咬……” 宁安羞得抬不起头来,只气急败坏地辩解:“你想什么呢?我又没有那样想!” 封允抿着笑:“哦?没有那样想是没有哪样想?说出来我听听。” 宁安抬手就想打人,又被早有准备的那个人抓着手腕按住了,他挣了半天都没挣开,实在憋不住,骂他:“臭流氓!” 封允便按着他亲开了:“你又知道了?既然没想你怎么知道我流氓了?嗯?你就是想了对不对?你就是想那样对不对?” 牛奶杯被撞倒了,白色的奶液沿着桌沿滴落在地毯上。 封允抱起宁安放到起居室的真皮沙发上去逗着玩。 只是占了不少便宜也吃了亏,所以,这天封允到公司时侧颈上贴了块医用纱布。 当天楚和内部系统又刷了屏,各种暧昧,劲爆,火辣的猜测层出不穷。 最后还是由被大家派去刺探情报的杨淼解了密。 杨淼为了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大着胆子旁敲侧击了一整天。 最后封允终于凉凉看了她一眼,纱布下面是一枚带血的牙印儿,他按了一下忍不住自言自语:“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杨淼大约因为脸肿了半边影响了听力。 楚和内部群里。 杨淼:“领导说,是他家养的兔子咬的。” 群里各位:…… 作者有话要说:安安:你才兔子 第99章 Chapter 99 汪荣秋冬秀展的筹备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这一季参展服装的设计与更改上。 而选择模特上,以往他总是不放心, 需要亲力亲为的那部分工作, 现在则交到了宁安的手上。 因为宁安对服装的解读与表达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期待, 所以即便像他这么严格的一个人, 也可以完全放心地把工作交给他。 年底是各行各业对过去一年的工作与成绩进行总结与反省,并展望新一年的重要时刻。 除了普通工作人员, 各个音乐, 影视,以及时尚盛典也开始了筹备工作。 因此汪荣接到了许多邀约,很多活动都希望能够邀请到他出席。 更有主办方以及社会名人或者明星们,希望能够约到汪荣亲手制作, 甚至仅仅是专门设计的服装走上红毯。 只可惜, 汪荣都很抱歉地拒绝了。 这些活动的主办方心思都十分灵活, 既然无法邀请到汪荣, 便转而向宁安发出了邀约。 他们认为邀请宁安应该是很容易的。 毕竟宁安很年轻, 是喜好热闹的年龄, 也应该很渴望通过这种场合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 宁安和他的老师一样,也拒绝了所有的邀约。 宁安其实并没有来得及去思考低调不低调的问题, 他之所以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 实在是因为他是真的太忙了。 剧组的服装已经全部出了稿, 大部分成品也已经做出来,还有两三套现在刚刚起步,需要花在上面的时间很多。 而关于这些衣服的戏份都堆积到了后期拍摄, 为了能够根据剧情或者突发状况及时做出调整,宁安需要经常在剧组盯着。 包括剧组在Q市的拍摄,他也需要经常过去跟组。 为了这个,也因为沈氏又为这部电影加了一部分投资的原因,汪荣又为宁安向张旗争取到了比原来高了几乎两倍的报酬。 毕竟拿人手软,虽然张旗的要求也有让人抓狂的时候,但想想那些工资,宁安便低着头忍了。 “模特”剧组年底只接受了一个影视方面的盛典邀约,这也是田晓辞第一次正式在人前亮相。 而覃闻语自五月份第一首新歌发布后,除了和何亦探班那一次被拍到外,也一直十分低调。 他陆陆续续又发了两首新歌,一首反馈一般,但另一首《心瘾》却反响十分好,几乎称得上是大爆了,那首歌一度在金曲榜榜首盘桓了六个周之久。 而他也借这首歌入围了音乐方面一个很重的奖项,需要出席活动参加角逐。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上正式亮相。 宁安为他们分别准备了一套礼服,都费了很多心思。 那两套礼服乍一看都是中规中矩,但版型细节却处处都是新意。 尤其两人都是模特出身,身材气质都是上层。 衣服上身,便显出宽肩细腰,拉出两条长腿,含蓄内敛中,又有着年轻人的锐气。 没出意外,他们两人在参加活动后,皆收获了大量好评,无论着装,气质,举止谈吐上,都十分招人喜欢。 而很多时尚博主更将他们身上的礼服细节仔仔细细扒了一遍。 衣服有自己的语言,透出了新人的谦虚内敛,可版型和细节,又十分考究,内中涵盖的流行元素,皆是未来几年的大热元素,暗示着他们在专业上,当仁不让,锐意进取的精神。 宁安的名字,第一次凭着作品,出现在了时尚博主的博文中,并被时尚圈,以及歌迷和影迷们大量转载。 作为汪荣的学生,他也是第一次凭借并不算正式的作品,在圈内被人关注。 被人看到了他身上无限的可能性。 而在此期间,宁安也再一次重新制作了参赛作品的效果图。 十一月初,大赛主办方开通邮寄通道,参赛选手开始投寄效果图以及个人资料。 当时宁安刚从Q市回来,他于当晚再次检查后将效果图封存到快递信封内,准备第二天带去工作室邮寄。 工作室在大门口设置了快递架,当天需要邮寄或者收到的快递皆被存放在快递架上。 上层是邮寄栏,快递人员会在下午下班时间直接过来收取。 但因为汪荣与宁安那边经常会有比较私密的资料,所以每次他们也会特意敲他们的办公室门,看是否有遗漏的资料。 下层则是收件栏,当天的收到的快递由快递人员统一放在此处,再由前台人员依次分发。 或许是出于对作品的重视,又或许是对危机的本能预感,宁安并没有将快递放在快递架上,他选择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那天他在在工作室忙了一上午,中午接到秀导的电话,问他下午有没有时间过去看一下最终选中的十几名模特,是否还需要更换。 宁安出发前便将快递交给了他的助理李万非,让她下午代为寄出,自己则带着尹尧去了现场。 他在那边忙了许久,忙完已经很晚了,便没再返回工作室,而是直接回了家。 半个月后,主办方通过效果图初选,选出了最终的二十名参赛者。 他们也将于月底赴B市挑选面料,制作自己的参赛作品。 参与比赛的选手,大部分很早就已经开始做功课,作品也皆在私下反复练习过。 主办方以及赞助方会提供临时助手给选手们,而赞助方大分部都是各服装品牌以及厂商,希望通过比赛能够筛选到新鲜血液为企业服务。 其中有两家企业还很有名气,提供的待遇也非常好,所以大部分选手都十分重视这场比赛。 宁安的整体流程没有过于复杂的地方,所以仅仅两天他就完成了作品,返回了A市。 而有些选手涉及到比较复杂的工艺与设计,便需要更长的时间。 12月中旬,选手们再次赴B市面试,并向评委们阐述作品的灵感来源以及设计理念。 之后由模特现场表演服装。 模特可以由主办方提供也可以由参赛者自己选取,宁安本身就是模特,因此在这方面比较有优势,他提前联系了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女模特,对方很快就答应了帮忙。 面试之后,女模特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有信心,并表达了对宁安作品的喜爱之情,表示他一定可以拿到名次。 宁安也十分开心,因为女模特穿上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的多,所以便肯定地点点头。 最终成绩公布是在12月底。 主办方通过微博公布的同时,某时尚盛典现场亦同步公布。 因为这场时尚盛典的赞助方也同时赞助了服装大赛。 主办方微博上以及时尚盛典现场,除了名次,还公布了获奖作品的视频和照片,并对很多细节进行了点评。 宁安第一名,第二名是个女孩子,叫黄颖,第三名年龄较大,一直独立在做服设工作,叫孙念。 黄颖和孙念当场就获得了奖金和签约名企的机会。 宁安因为在汪荣工作室,并不考虑再签约别处,所以只获得了奖金。 奖金以及奖杯的领取则定在了结果公布的一个月后。 这种级别的服装大赛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但在影响力上却远远比不上国际性的服装大赛。 所以水花一向不大。 即便在时尚盛典现场也引起了一些时尚圈人士的讨论,但在网络上热度并不高。 即使有部分时尚博主因为宁安的参与,有特意关注并分析了前三名获奖者的作品。 但在普通网友眼中,却远没有时尚盛典到场的时尚圈人士和各路明星更有吸引力,这不过是盛典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对圈外人无足轻重。 话题眼看就要翻过去的时候,微博上忽然有人站出来指这次比赛的冠军宁安,涉嫌抄袭。 发微博的人是王倩,郑文泽的学生。 她当即晒出证据,并附上了一张设计图。 设计图上的作品,仔细看与宁安那款有六七分像,尤其裙装背后的珠链设计,几乎一摸一样。 王倩表示这是她的老师郑文泽先生之前设计的一款作品,想要在她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因为比较私密,并没有几个人见过,除了工作室的极少几位同事外,他的老师也拿给汪荣工作室的宁安和肖笛看过。 而宁安参赛的设计稿,据说连汪荣都没有见过,他的老师郑文泽就更不可能见过。 并讽刺宁安不敢拿出设计稿,完全是因为对方抄袭了自己的老师。 王倩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微博粉丝有小几百万人,影响力并不小。 一石激起千层浪,微博上立刻炸开了锅。 大部分人选择站在王倩这边,毕竟,王倩在对方参赛作品刚公布的十分钟内就发出了设计稿。 很明显,十分钟完全无法完成一个设计稿,这只能说明,这个设计稿早已存在。 其次,如果王倩说的是真的,汪荣和郑文泽都未曾见过宁安的设计稿的话,那么就不可能存在郑文泽故意陷害的可能。 再次,郑文泽是大师级的设计师,完全没有必要诬陷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更不要说对方还是他好友的学生。 最后,宁安作为汪荣的学生,大约因为起点过高,所以求成心切,走了弯路也有可能。 在有理有据的舆论分析与引导下,大部分人都迅速站好了队,并对抄袭者发出质疑和痛骂。 更有偏激的人直接让抄袭者去死。 各种不堪入耳不堪入目的词汇与语言,滚动在屏幕上,而且在迅速增加。 而宁安前期积累的那点粉丝,所发出的辩解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了这片汪洋之中,无处可寻。 当时是晚上八点多钟,因为年底各项工作繁忙,工作室大部人都还没有离开。 宁安正坐在办公室里忙着别的事情,并不知道外面已经炸开了锅,也不知道暴风雨正向着他兜头而来。 他对这场比赛并没有特别看重,名次也无所谓,但因为汪荣想让他参加,他便参加了。 因为他知道汪荣是为他好,有作品和奖项傍身的话,别人才能真心的对他心服口服。 他按时去看了主办方公布的名次,之后便关掉了网页,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能得到这么好的名次,他自然是很高兴的,毕竟,那件作品对他而言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可能因为心情特别好的原因,后面的工作他做起来也超级顺手。 直到他的内线电话响起来,才结束了这一切,因为汪荣让他去看看今天的新闻。 汪荣很少拨他的内线,两间办公室只隔着一道墙,大部分时间他会过来敲他的门。 宁安停下手头的工作,然后打开网页,看到了关于自己抄袭的新闻。 那些字他每一个都认识,但就是不懂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意思。 他反复看了许多遍,才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意思。 他看着王倩的那张附图,感觉血液都结了冰一般冷。 冰碴子扎着他全身每一处,由内而外没一处能逃得过,又冷又疼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在他明白过来的第一时间内,他想去到汪荣那边,告诉他他没有抄,想要澄清,还自己清白。 然后他又想到封允,想如果封允在这里就好了。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当时他的心跳的特别快,大脑一片空白,虽然有强烈的愿望,但好像并不能十分清晰地去表达。 他强迫性地一遍遍告诉自己,过于激动的情况下,不适合做出任何决定,所以他必须得缓一缓。 他靠在办公椅上,艰难地呼吸,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却不觉得痛。 他最先想到的是,他的确没拿自己的作品给任何人看过,所以郑文泽究竟怎么知道他的设计内容的? 对方十分钟内就有反应,说明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这一刻,等着给他这致命一击。 然后他才进一步肯定了,的确是郑文泽给他下了套。 他坐了很大一会儿,心情反而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可能煎熬太过了,他反而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在看别人演戏一般。 朦朦胧胧的,不像清晰的时候那么尖锐了。 只是戏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心脏有点紧,身体和心都很冷,可最初的那份冲动没有了。 他告诉自己,毕竟是一场戏,而他也不是最初那个没有退路的人了,他有封允了。 无论外面的风雨再急,无论外面的刀枪再利,封允那里都是温热的,柔软的,安全的。 直到感觉整个人都缓了一些,他才整了整衣领,站起身来,想去汪荣办公室。 前前后后,他本来以为已经过了很久,但看了看时间,其实也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他推开门,办公室的同事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神色各异,但很快就又慌张地移开了目光。 那一刻,他想象中的那些恐惧,变成了现实。 他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一辈子,会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了。 但他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来,甚至还略笑了笑。 汪荣的办公室门开着,他刚要进去,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了,郑文泽走了进来。 这是最好的时候,事情刚刚发生,当事人正陷在最大的打击与恐惧中,很容易失控,说出很不好的话来,而那些话往往还会对他很没有用,反而因为思维不够清晰而显得漏洞百出。 郑文泽选择这个时候来,是想看宁安歇斯底里,坐实他抄袭的罪证。 这种事情,他做过,有经验。 可宁安却寒着脸,看他一点点走过来,不仅没有很激动,反而是很冷静的样子。 甚至于,他还往前迎了几步,紧挨着郑文泽,很自然地笑了笑。 他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问:“郑老师,您以为我很好说话很好欺负是不是?” 郑文泽愣了愣,这和他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他想说什么,但宁安没给他机会。 “其实不是的,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到无谓的人和事上,但破了我的底线可不行,”宁安轻轻一笑,不等郑文泽说话又继续道:“相对于您而言,我在这个圈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句老话说的很好,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什么?”郑文泽努力保持着平静,但脸上终究还是带上了一缕寒意。 “舍却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您说,我舍却一身剐,能不能把您拉下来?” 宁安的语气终于慢慢阴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冰一般寒冷,箭一般锐利,那是郑文泽从未见过的宁安,让人有些胆寒。 不就是舍却一身剐?不就是疼?不就是痛? 他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3 10:31:00~2019-12-14 20:0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遇 10瓶;三日静 3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Chapter 100 郑文泽的神情慢慢凝重了起来,眉心也微微蹙起, 像不太认识宁安一样打量着他, 眼底有着考量。 他们对视着,互不相让。 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 谁先后退, 谁就输了, 就算心里有再多不安,这会儿也得死命撑着。 宁安看着郑文泽如临大敌的表情, 眼睛里慢慢浮起一缕嘲讽的笑意来。 那缕笑意很尖锐, 像在看什么入不得眼的蛆虫一样, 隐隐透出了些恶心与不屑来。 这样的眼神,郑文泽有许多年没有看到过了, 但再次看到, 依然让他忍不住心胆俱寒。 “宁安?”汪荣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此刻, 宁安正背对着汪荣的办公室, 而与他相反,郑文泽则面向着汪荣的办公室。 所以汪荣叫他的这一刻,宁安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 但他却迅速地通过汪荣的声音分析了他的情绪。 宁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精力去分析汪荣的声音和情绪的。 可至少,在分析之后, 他那颗焦虑到几欲疯狂的心脏,终于稳了一稳。 因为汪荣的声音里并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和平时差不多, 是客观的也是冷静的。 他没有转身,只悄然把肩背上绷着的力度卸了,让背影看起来不那么生硬。 而郑文泽的神情也迅速回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缕理解与安慰之色。 他很温柔又很宽和地对汪荣说:“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内部消化一下就可以了。” 内部消化?宁安忍不住轻笑出声。 先向大众放出消息,在已经引起轩然大波,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又假做无辜释放虚伪的善意。 明明知道风浪已起不可能再内部解决,却说什么内部消化? 不知道是觉得汪荣太过天真,还是觉得宁安傻的通透? 也不对,宁安想,这事儿跟他无关,郑文泽只是在对着汪荣一个人演戏而已。 而他只是个道具,如果再尖锐刻薄一些来衬托郑文泽的大度与善良的话,那么戏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郑文泽这个人啊,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知道是不是宁安的笑声太过突兀的原因,汪荣并没有立刻说话,他沉默了很大一会儿。 气氛渐渐变得冷凝,郑文泽脸上的神色就要挂不住的时候,汪荣终于轻声道:“文泽,你先回去,我有些事情需要跟宁安单独谈一谈。” “老师,”宁安转头看他,淡淡一笑,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不如让郑老师也一起来,我想我们可能需要当面对质。” 他的话说的直接又犀利,不留一点点退路。 不仅郑文泽怔住了,就连汪荣也怔了一下,他细细看了看宁安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 “还有你,”宁安向正偷偷往这边张望的肖笛笑了笑:“不是说郑老师的设计稿也拿给你看过吗?你也一起过来吧。” 肖笛的脸色发白,完全没有想到宁安居然这么杠。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早就该乱了阵脚,可他却冷静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素质足够好,还是他的脸皮足够厚? 只是他如此强硬而无畏的态度,让肖笛心里不由地打起了鼓,一时便不自觉地向郑文泽看去。 可郑文泽并没看他,他已当先往汪荣的办公室走去。 肖笛只得起身,宁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直到他走到身边,才和他一前一后进了汪荣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阻隔住了办公室其他工作人员好奇又八卦的目光。 从最初的震惊疑惑,不敢相信,到最后的怀疑,轻视,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他们的情绪不可谓不丰富。 在这个圈子里,“抄袭”两个字,可轻可重。 小品牌抄大品牌的事年年皆有,有些所谓的设计师拿着大牌的版型随便改一改就出版上市也是常有的事。 可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工作室和设计师来说,再涉及到抄袭问题,那么职业生涯基本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这与所谓的“人红是非多”大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往往能力越强,地位越高的人,世人对他们的要求也越苛刻。 宁安的为人很好。 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冷,但接触久了就知道,他为人很和善,没有架子,从不藏私。 而且并不因为自己是汪荣的学生就偷懒一分一毫,或者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优越感。 相反他比其他任何人都还要更加努力,更加谦逊。 从私心里来说,他们大都是喜欢他,也尊敬他的。 当然也会有隐隐的妒忌。 所以他们的心情在过去这一小段时间内,大都很复杂。 有对他的怀疑,也有同情,有对他的幸灾乐祸,也有担忧…… 人心复杂而幽微,在此刻表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直到此刻宁安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地直面这一切,没有闪躲,也没有逃避,反而主动直接地迎了上去,让他们开始再次怀疑,怀疑这里面也许真的有什么误会? 郑文泽他们大多是不太敢怀疑的,毕竟地位不同。 而且,就像网上分析的一样,郑文泽也的确没有诬陷宁安的理由啊? 所以他们只能认为这次所谓的抄袭风波里,可能存在着某些误会。 办公室里,大家分别落座。 咖啡是由张萝亲自送进来的,随即她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汪荣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的眼神很沉,眉心微微蹙起。 最后他转向肖笛,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肖笛,你真的看过郑老师的那份设计稿吗?” “看过。”肖笛轻声而肯定地回答。 “除了你,我们工作室还有别人看过吗?”汪荣再次问。 “还有小宁哥看过。”肖笛看了宁安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向汪荣:“当时郑老师问我这样设计的话,年轻女孩子会不会喜欢,我说一定会喜欢。” 汪荣的眼睛眯了眯:“之后呢?” “之后郑老师便拿着设计稿进了小宁哥的办公室,”肖笛说着又看了郑文泽一眼。 “所以,你只能证明郑老师拿着设计稿进了宁安的办公室,却不能证明他看过,对吗?” “我……”肖笛又抬眼看了看郑文泽,然后说:“可如果他没看到的话,又怎么可能抄袭得到郑老师的设计?” 汪荣看着肖笛,缓缓道:“现在真相都还没出来,你就直接说宁安抄袭,不太合适吧?” 肖笛张了张嘴,可汪荣已经转向了郑文泽:“所以,你让宁安看了吗?” 他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地,带上了一点点嘲讽的味道,虽然只有很浅的一点点,但还是让郑文泽心里慌了一下。 但锣鼓已经敲响,他必须得演下去。 他面色如常地道:“是,我让他看了,也问了他和肖笛一样的问题。” “可是,”郑文泽迎着汪荣:“如果你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也可以直接判我的罪,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认。” 宁安的眉心蹙了起来,汪荣这个人,最不能经受这种以退为进了,他太容易心软了。 郑文泽真的是太了解他了。 果然,汪荣的唇角抿紧了,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愣怔着出了一会子神。 宁安看到他的眼底漫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痛苦来,但随即他便垂下了眸子,将那些情绪都挡住了。 汪荣垂着眼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咖啡杯壁。 过了半晌,他徐徐抬起眼睛来,看向郑文泽的目光已经变得很平静。 他笑了笑,说:“我不是法官,无法定任何人的罪。” 然后他问郑文泽:“既然是送女孩子的,为什么不问问女孩子们的意见,反而只问了男孩子?” 郑文泽怔了怔,似乎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很快答复道:“我只是从设计师的角度来考虑,他们两个人的水平比较高,而且和王倩年龄段也比较接近。” 汪荣点了点头,没再发表意见。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宁安,目光意外地柔和:“你真的有看到吗?郑老师的设计稿。” 宁安摇了摇头,目光坦然,语气肯定:“从来没有过。” 然后他又补充道:“郑老师的确拿过一些设计稿给我看,但并没有这一款。” “而且,”他轻轻一笑:“郑老师的设计风格和我完全不同,我也根本没有借鉴的必要。” 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但宁安还说出了更不客气的话来,他慢慢地问:“老师,以您对郑老师的了解,您认为那副设计稿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吗?” 他这几句话说出来之后,郑文泽的脸色便十分难看了。 汪荣不由看了郑文泽一眼,只一眼,他的眸色便沉了下去。 宁安的话问得又准又狠,的确,那副设计稿,和郑文泽的设计风格完全不同。 郑文泽近年来更偏向于华丽风,作品夸张而吸睛。 实际上,他在设计上的天分并不高,只是他很聪明地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可宁安却善用情感,十分细腻,准确来说两人的风格可谓是完全不同。 而这副设计稿,无论是郑文泽那边公布出来的,还是宁安的参赛作品,都包含着很重的感情。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汪荣似乎在走神,其他人也没有谁去打破这份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汪荣才回过神来,面上也略带了些倦色。 然后他对郑文泽和肖笛摆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想和宁安聊一聊。” 郑文泽站起身来,有些不放心地唤了他一声:“汪荣?” 汪荣抬眸看他,目光安静而深邃,逼得郑文泽不得不静了下来。 宁安沉默地看着,心里已经有了新的判断。 他开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们说看设计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种问题,他们应该早就商量好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分开问的必要。 果然,两人异口同声道:“在七月下旬。” 宁安六月初进入工作室,与郑文泽之间有种微妙的不合。 但不知道为什么,七月份左右,郑文泽忽然对他释放出友好态度,慢慢地两人之间的交流也相对多了起来。 之后他便经常会带些文件过来一起讨论,偶尔也会有他们工作室的设计稿。 宁安没再说什么,等他们出去之后,他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按了一下键。 汪荣正看着他,他坦然地对他笑笑:“我录音了。” 汪荣略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然后宁安又问:“老师还要跟我谈什么?”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汪荣问。 “我并不知道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刻意留什么证据。”宁安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但六月初这个设计就已经成型,灵感来源于瑞士的少女峰,中间我改过几次,但是总体没有变,只是修改了一些很小的细节部分,他们所说的七月下旬,成品我都已经做出来了。” 汪荣沉默了片刻,没说信还是不信,但他说:“可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 “那么,老师,您相信我吗?”这样的问题其实非常愚蠢,但宁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汪荣的态度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而这样的问题也只能向自己最亲近和最重视的人提出来,对别人而言,只能算是笑话。 汪荣是他最尊重也最信赖的人,所以向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能也不算太蠢。 宁安将修长的十指交叉在一起互相摩挲,握紧又松开,紧张又不安地等待着。 出乎意料地,答案来的十分快。 汪荣几乎没怎么思考,就飞快地回答:“我相信你。” 似乎他一直在等着谁来提出这个问题,而答案也已在他心口喉间徘徊过亿万遍。 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契机就好,就能立刻爆发出来,不再堵在他的心尖上。 宁安怔了怔,几乎有些惊讶了,他的身体静止了一般,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汪荣。 那双漂亮的眼睛渐渐有些潮湿了。 从事情发生,他陷入恐惧与无措,憋屈与愤怒之中,到现在强作镇定,可内心却万分焦虑的时刻。 没有人知道他正被架在火上烤着,没有人理解他有多煎熬。 汪荣这句话,犹如向他那颗被煎的滋滋作响冒着油烟就要失去动力的心脏送来了甘霖。 他鼻根发酸,既想向汪荣说句什么,但又开不了口,因为一开口大约就会失态。 汪荣其实可以选择更保守一点的答案的。 毕竟他不是封允,他对封允有着绝对的要求,对汪荣不能。 汪荣只是他的老师,而郑文泽还是他的朋友。 可他却想都没想就说了相信他,让他几乎忍不住眼泪。 这个时候,对着恶意与否定他可能更能强自挺直脊梁,可对着善意与信任,却没有任何抵抗力。 宁安张了张嘴,然后垂下了眸子,竭力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感动与委屈。 他想问汪荣为什么会相信他,但却问不出口。 可汪荣自己却解释了:“我收你做学生之前就好好考察过你,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 宁安抬眸看他,等着他的下文,汪荣轻声道:“而且,我不相信我最重视的人,会犯同样的错误,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汪荣说到这里,便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 这么多年,他一直相信程前和郑文泽之间存在着误会。 可同样的事情重复发生了,他不能相信这是巧合。 宁安知道他在说程前。 但汪荣没有再细说下去。 他吸了一口气说:“宁安,只有我的相信并没有用,你必须向世人证明你的清白才行。” 宁安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老师。” 汪荣望着他,忽然有一些特别难受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宁安的影子与另外一个人隐隐地重合在了一起。 许多年前,他也将这句话说给过另外一个人听过。 那时候那个人远没有现在的宁安平静,他很激动,甚至是绝望地问他是否相信他。 他说:“程前,只有我相信你并没有用,你必须向世人证明你的清白才行。” 那个人听到这句话愣了很久,眸子里的激动,愤懑和对他的渴求渐次熄灭了。 后来,无论他再怎么跟他解释,他是信他的,他都没再回过头。 到今天,他才知道,在说这句话之前,他应该先说一句,我相信你。 宁安看汪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喉结轻轻滚动。 这让他想起了汪荣在澳洲那个雪夜里的样子,他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老师?” 汪荣缓缓张开眼睛,乌黑的眼珠如泡在了水里,眼睛里有些迷情。 宁安又唤了一声:“老师?” 汪荣便看着他,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吧,让我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嘈杂混乱的环境下完成了这一章,希望能尽量通顺。 感谢在2019-12-14 20:08:57~2019-12-15 18:2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七九呀 20瓶;少年时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Chapter 101 宁安再次出来的时候, 办公区的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大半。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在无人能看得到的地方, 慢慢卸下了浑身紧绷的力道与那个看似坚强的外壳。 疲倦于一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将毫无保护的他重重裹挟住。 它们拉着他,扯着他,将他卷向极深极黑暗的地方, 犹如旋转着坠入了深渊。 他几乎无法站稳,蹙着眉极深地吸了几口气, 才缓慢地坐进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将身体靠进沙发靠背里,头微微仰着,闭上了眼睛又将刚才的事情想了一遍,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他想家里的工作室里可能有些线索, 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却又疲倦的动不了身。 一颗心空荡荡的,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像最初被自己的世界抛弃了的那种无力无助又绝望的感觉。 又像装满了不知名的, 黑暗的, 沉重的东西, 轻轻一碰,心里就会挤出暴戾的浓黑墨水来。 他甚至觉得这也许又是另一个被抛弃的开端,被世界以另一种形式抛弃掉。 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总要抛弃他? 这让他的情绪在积累中几乎渐渐失衡。 心中的情绪纷乱繁杂, 内心的恐惧与愤懑几乎重新掌控了他,让他去愤恨,去偏激。 那是过去那么多年,他几乎没怎么有过的情绪, 他的情绪掌控力一向很好,也很容易得到满足。 可今天却有点不太一样。 他如悬浮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被许多情绪牵引着,勉强保持着可笑的平衡。 他不敢去看网络上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言论,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便试着去平息自己。 最后他拿出手机来,将封允的对话框调出来。 手机上封允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卡着点发来的,那是祝福他得奖的信息。 他说买了很甜的蛋糕想晚上回家和他一起去吃。 封允今天有个谈判,大约只卡着时间偷空看了比赛的名次,之后就被拉进了工作里。 后续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他应该还不知情。 可即便这样,宁安还是觉得舒服了很多,他用指尖摩挲着封允的名字,垂着的眼睫轻轻颤抖。 “封允……” 唇齿间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宁安轻轻笑了笑,似乎真的很管用,他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些暴戾的情绪慢慢散了。 他站起身来,将窗子推开半扇,冰冷的空气灌进来,将薄薄的毛衣吹透。 那股凉意顺着衣物空隙,将温热的皮肤一寸寸染凉了,继而钻进毛孔,一寸寸挤进骨髓里去。 但宁安却享受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趴在窗口点了支烟。 窗外的马路上车流如潮,明亮的车灯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灯带,带着弧度弯过去。 远处的高楼里灯火通明,是万家灯火发出的亮度与温度。 这本是一个热闹而温暖的世界,而他也本该在享受取得成绩后的喜悦,可一切都恰恰相反。 他沉默地抽完一支烟,然后将窗子关上,将他的助理李万非叫了进来。 李万非的眼睛肿了,应该是偷偷哭过。 宁安看了她一会儿,小姑娘对上他的视线,眨巴眨巴眼,眼看又要哭了。 他有点无奈,便先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哭什么?” 李万非忍了半晌,最后红着眼圈说:“我和尹哥都不相信您会做这种事。” 李万非和尹尧跟了宁安小半年,宁安所做的工作他们都看在眼里,十分清楚他的实力。 而且他的创意很多,功底扎实,许多作品的构思已经做了出来,但却没有时间去完成。 先不说宁安的为人端正,只说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自己的构思不去做反而去抄袭别人?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作为宁安的助理,她和尹尧都不相信。 可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她一再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然后思绪追溯到宁安让她寄快递的那天。 那也是宁安唯一一次将设计稿带来工作室。 寄送文件以及之后的快递追踪工作也一直都是她在做。 只是那天她外出办事,离开过办公室一个多小时。 当时她叮嘱了其他同事,如果她回不来便帮她把办公桌上的快递发出去。 只是她及时赶回来了,所以快递还是由她亲手交给快递人员的。 所以从事情一爆出来,她就在想,是不是她离开办公室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导致图纸泄露了出去。 但办公室每个人都很忙,因为工作问题在办公区走来走去,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也并不会有人特意注意谁经过了她的座位,而且工作室氛围很好,也并没有人带着防备心去防备自己的同事。 所以就算想去查,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也已经无从查起。 李万非说着说着又要掉泪,她问:“小宁哥,万一……” “没事,”宁安没让她说完,他不觉间又戴上了那副坚强的面具,微笑着说:“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李万非眨了眨眼睛,从事情发生,她的心就乱了套,这会子听宁安如此笃定,她心里也慢慢安稳了些。 她迟疑着问:“是……肖笛吗?” 宁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看向李万非,说:“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也不用去争执,把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李万非点了点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泪珠子又砸了下来,砸在她天蓝色的卫衣上,洇出来一点鲜艳的水蓝印痕。 宁安便抽了纸巾递给她,有些无奈又好笑的样子。 李万非不好意思地用纸巾按住眼睛。 宁安正要说告诉她,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下班,不要在办公室里耗着了。 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所以宁安便没来得及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电话铃声带着一股急促的味道。 宁安垂眸看过去,上面是封允的名字。 他抿了抿唇,先让李万非出去,然后才将电话握在了手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封允的名字,刚才在李万非面前的坚强,一瞬间便彻底坍塌了。 他眉心蹙起,闭了闭眼,才将电话接起来。 “喂?宁安。”封允的声音传过来,“喂”字很急切,但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就变的很轻,还带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宁安轻轻“嗯”了一声,一瞬间眼眶发酸,心脏又酸又涨,他轻轻唤了声:“封允。” 那边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你等着我,别乱跑,也别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马上就到。” 宁安点了点头,想到点头封允并不能看到,于是用带了一点鼻音的声音回答:“好。” 封允略停顿了片刻,轻声对他说:“不用害怕,你有我。” 宁安没说话,眼睛已经湿了。 封允又补充了一句:“你最乖了。” 宁安用掌心盖住了眼睛,感觉手心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了。 最开始,他从汪荣办公室回来,只是觉得疲倦,绝望,又愤懑,却不是脆弱。 可现在,因为封允的存在,他变得脆弱无比。 但他还是强忍着,把声音尽量放平了:“我没事,你开车要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三次元有点忙,写的有点急,等下还有点事,等回头我看要不要过来修一下 感谢在2019-12-15 18:28:41~2019-12-16 19:5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贺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40瓶;白拉 36瓶;莲子夹心、随遇、三七九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Chapter 102 封允将车子开的飞快。 他的唇角紧紧抿着, 下颌线的弧度因用力而紧绷, 目光深而冷, 隐隐透着狠戾。 修长的十指握在方向盘上,用力到指节发白,讲电话的语气却很稳:“我要他们再无立足之地。” 车灯一盏盏被甩在身后,金锐高耸的楼体转瞬已在眼前。 封允挂了电话, 车子转向, 滑入金锐地下车库的入口。 宁安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一出楼梯间, 就看到了封允高大的身影。 和往常不一样,他这次特意提前下车,站在那里等着他,让他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宁安小跑几步,封允也同时往前迎上来,两人的脚步都很急,然后紧紧抱在了一起。 封允按住了他的后脑, 将他按在自己的颈窝里,紧的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宁安伏在他怀里,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 直到真正抱住了他,闻到那股熟悉的带着轻微苦涩的柑橘香味儿,他的一颗心才终于慢慢落了地。 全身的重担也在那一刻被分担,他变的轻松了些,紧绷的身体也柔软了起来。 纷乱繁杂的思绪慢慢汇成一股,缓缓地流淌, 不再将他的胸口涨的发痛。 封允紧紧地抱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在车库昏黄的光线下打量他。 宁安的鬓发被蹭的有些凌乱,封允温柔地用指腹将些许碎发为他抿到耳后,将他的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来。 他看了他片刻,才问:“哭了?” 宁安没回答,封允又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睛和鼻翼,最后又亲吻他的唇角,然后才护着他坐回车里。 他为他点了一支烟,宁安沉默着接了过来,然后靠在车窗上,垂眸抽了一口。 不等他开口,他便自己说话了,像是在回答他“哭了”的问题:“见到你之后,好多了。” 封允的心口发烫,眼睛里也如燃起了星火,宁安这样毫无保留地依赖他的样子,让他心底的贪婪再一次冒出了头,几乎难以控制。 他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宁安靠在座椅里,偏着头看向窗外。 路灯一盏盏被迅速拉近又被甩在身后,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允看他一眼,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雪白的侧颊,随着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 他伸出一只手去拉他空着的那只手,那只手冰凉。 宁安转过头来,主动勾住他的手指,封允笑笑:“在想什么?” 宁安将最后一口烟抽尽了,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轻声道:“我在想程前。” 封允挑了挑眉,宁安沉默了片刻:“也在想我自己也许已经足够幸运。” “怎么说?”封允眸子冰寒,唇角却勾出一缕极浅的笑意:“被人诬陷也算幸运吗?” “不是,”宁安摇摇头:“是因为,有你相信我,有老师相信我,李万非和尹尧也相信我,可能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人,他们也相信我。” 宁安轻轻说:“这些信任,太珍贵了。” 封允的唇角抿紧了,喉结轻轻滚动,这是整晚他第二次想说些什么,但却依然没有说出口。 宁安却没有注意,他又弯腰捞过烟盒,敲了一支烟出来点燃了:“刚开始,我真的很恨,恨他们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对光明磊落的人来说太不公平,那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你之前说的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封允问。 宁安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那种被同样的事情一次次逼到绝境,内心充满了戾气,想毁灭一切的戾气与冲动。” 封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蓦地收紧,指节泛了白。 他深刻地了解那种痛苦,他恐惧于宁安也沾染上了那种痛苦。 “不用担心,没那么严重。尤其后来看到你,你还是给了我你的怀抱。”宁安似有所觉,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我又觉得,这世界对我其实还是很好的,我有家,有你。有你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能够承受得了。” 封允的眸色深黑,看不出里面翻滚的复杂情绪究竟属于什么。 像是挣扎,也像是感动,纠纠缠缠,在夜灯下透出一股很隐忍的痛苦来。 车子弯进小区里,封允沉声问:“所以你认为程前也是被冤枉的?” “十之**吧。”宁安看着窗外轻声道:“所以我刚才在想,也许程前没有我这么幸运,所以被逼的远走他乡。” 封允没说话,捏了捏他的手心,宁安便转头对他轻轻一笑。 两人回了家,直接进了宁安的工作室。 宁安干活一向很有条理,关于这件作品的所有资料都整理的十分整齐,所以翻找起来也很方便。 从灵感的产生,到前期准备工作,中间废了的几版设计稿,制作过程直到成品出炉,包括最终的Lookbook全都记录在册。 但并没有什么能百分百证明他的清白。 两人翻检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封允看着宁安严肃凝重的侧脸,因为缺乏血色而越发显得苍白。 而烟灰缸里的烟蒂也越堆越多,他的眉心终于忍不住越蹙越紧。 有好几次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住了唇角。 宁安扑向他的那一刻,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反复播放,越来越清晰。 那时候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 他对他毫无保留的依赖唤醒了他心底那个从未离开过的魔鬼,让他对他强烈到病态的独占欲一层层被无限放大,不再可控。 他有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但内心那个名叫贪婪的恶魔却逼着他保持缄默。 一再让他想一想再下决定。 如果宁安离开了服设这一行,如果他不再那么忙,不用去澳洲,不用去Q市,不用泡在剧组,如果他只属于他…… 他不舍得折断他的翅膀,如果由别人来折断…… 那么他回到家就可以看到他,他出差在外也可以带着他,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抱住他亲吻他…… 可是他也比谁都知道失去梦想的痛苦,尤其以这种方式,宁安也一样会痛苦! 他闭了闭眼,手掌握得很紧,指甲紧紧地扣进了手心里。 自从和宁安在一起后,他每日都生活在幸福和快乐之中,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黑暗的一面。 这种负面而阴暗的情绪许久没有出现过了,但可能这次的变故对心中的贪婪来说是一次机遇,也可能是他对他的渴望已经算是病态,早已深深地植入了骨髓与血液,以致于这一刻,他再一次被那阴暗的东西掌控住。 他太喜欢太享受宁安只依赖他一个人,把他当做全世界的样子了。 可是不行,如果这样的话,他和封冉又有什么不同? 他之所以和封冉不一样,之所以厌弃封冉,是因为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最正确的那条路。 而封冉总是被畸形的**所控制。 “你知道吗?”宁安忽然说,嗓音有一点沙哑:“我这件作品就是因为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是我的家属,就算为我作证,也……” “封允,你怎么了?”宁安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起身来,关切地用微凉的掌心覆住他的额头:“是不是太累了,你脸色很难看。” “宁安。”封允张了张嘴。 “没事,”宁安反过来安慰他:“不用太担心,会好的。” 他看了看时间,又心疼地亲吻封允:“今天也难出什么结果了,先睡吧。” 可能是太累了,宁安睡得反而很快,没存在睡不着这种情况。 但他睡的很浅,即便是睡着了,眉心也依然微微蹙着。 封允悄悄起身,拿起床头的PAD,进入了一款私密性极高的付费相册。 他没开灯,电子屏的荧光打在他脸上,那张脸刀削斧刻般冷硬,眸子黑沉,像一团乌云。 从去年十一月下旬直到最近,这个相册里的照片几乎没有断过。 没一张都与宁安有关。 宁安的每一件作品,进展到每一个步骤,宁安失败了剪碎了的布料,废弃撕成碎片的图纸,人台上挂着的作品从一块布料一点点变成一件成型的作品,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这里面。 还有他睡着的样子,埋头工作的样子,唇间咬着工具的样子,他的背影,侧面,甚至于他无意间抬眸的片刻…… 他沉迷于忄青谷欠之中,绯红的眼角,红肿的双唇和迷惘的眼神…… 什么都有,都是他迷恋的他,迷恋他努力拼搏的样子,迷恋他生活中在自己面前柔和软糯的样子,迷恋他沉迷于他给的快乐的样子…… 自然也有这件作品的图纸和成品,最后一张成品图他上传于七月中旬。 而相册的照片上传时间是不能更改的,是决定性的证据。 宁安给他听了他们在汪荣办公室的录音,时间可以代表一切,如果真如肖笛和郑文泽所说,他是七月下旬才给宁安看过图纸,那么宁安不可能在六月初就开始逐步完善图纸,并在那之前就可以完成成品。 解释只有一个,郑文泽在撒谎。 封允的指尖轻轻滑动,把今年六月份到七月中旬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眸子变的越来越锋锐。 他正出神,宁安却忽然向他靠了过来。 封允吓了一跳,他转头看过去,才发现宁安并没有醒。 他脸上有痛苦的神色,呼吸有些急促,手在虚空中挣扎着抓了几下。 封允忙放下PAD,将地灯打开,翻身将宁安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但宁安还是喘息着张开了眼睛。 他额角出了汗,眼神刚开始很迷惘,封允轻轻叫他名字,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将自己往他怀里靠了靠:“封允,我做噩梦了,梦到我掉进了一个深潭里,浪就要把我卷下去了。” 封允帮他擦了额角的汗,亲吻他拥抱他。 等他平静下来,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喂给他,宁安坐起来靠在床头慢慢喝了。 封允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刚要再次上床,宁安已经起了身,他跪坐在床上,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 他说,封允,我想要你。 (******) 封允低下头,抚着他额头汗湿的碎发,轻声哄他:“你太累了,先睡觉,我抱着你,不放开。” 宁安抬头看他,脸色苍白,眸子黝黑。 封允垂眸看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宁安想低头,被封允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不用。”他说。 然后俯下身去亲吻他。 他把他抱在怀里,很紧,让他开始有一点安全感,在他怀里颤抖着叹了一口气。 他长长久久地亲吻他。 宁安呜咽一声,将头抵在了他的颈窝里,轻轻颤抖。 封允喘息着,但没有动,他抬起他的脸,亲吻他的嘴唇。 “这样有安全感吗?”他轻声问他。 宁安点了点头。 “一直这样好不好?”他又问他。 宁安再次将头伏在他的肩颈间,眼泪打湿了他的锁骨。 封允让他抬起头来。 眼泪在他尖尖的下颌汇流,蹭在了封允的脸颊上。 “又哭了?”他说。 “今天在工作室也哭了?”他又问:“为什么会哭,以前你从来不会哭,再苦再痛都不会哭。” 宁安抬头去够他的嘴唇,带着气音断断续续地说:“因为现在有你疼我了。” 以前没人疼,就算再苦再累,也只能咬着牙和着血泪往前奔跑。 就算哭了又怎样,没有人珍惜的孩子,眼泪也没有价值。 可现在有人疼了,有人在乎了,有人会给他擦干眼泪了,他才敢在他面前哭。 只有被疼爱的人才有资格脆弱,才有资格流眼泪。 封允怔了怔,心脏扭曲着,与心底那把悬着的刀拧在了一起,一瞬间便血肉模糊,疼痛来的猝不及防。 封允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一次黎远书告诉他,不做模特了。 从那时候起,他就想把宁安也宠成黎远书那样的小少爷,可以自由地做选择。 可现在呢,他在做什么? 他说:“宁安,我有证据。” 宁安终于不用担心做噩梦了,他累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可封允却亲着他的额头,唤着他的名字,拿起PAD给他看。 宁安努力了好久,眼神才慢慢聚焦,像冰水浸入了毛孔里,他在封允怀中轻轻打了个寒颤。 那里面近千张照片全是关于他的,他翻看着,眼睫轻轻颤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封允将他抱在怀里,紧紧地不敢放松,他心里很痛苦,怕他会失望,怕会失去他。 “对不起,”他嗓音暗哑:“我还是那个值得你信任的人吗?” 宁安垂着眼睫,半晌才抬头亲他。 封允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封允心里的暗病他也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几乎体会到了同样的痛苦,只是一点点,就足够他后怕。 可封允,无论在多痛苦多纠结的境况下,他最终的选择始终都是他。 还有比这更珍贵的吗?没有了。 他爱的人,每次都在心底为他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斗争,即便自己遍体鳞伤,也会为他一次次拼杀。 宁安对上他殷切的目光,红了眼眶:“怎么会不值得?” 封允抿着唇角,眼眶也于一瞬间变红了,随即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又浮起了浅淡的笑意。 “无论多难,你都在为我考虑。”宁安抬手去抚他的眉眼:“我有一句话可能一直忘记告诉你,就像你说把我放在第一位一样,在我这里你也是最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用掌心捂住他的唇,像讨一个亲吻:“以后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只属于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会全心全意地依赖你,相信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封允再次吻住,封允的眉心微微蹙着,像在克制着什么。 这一刻,在他心底顽固盘桓多年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终于土崩瓦解。 他想起心理咨询师说过的话,她说:“爱可以摧毁一切,也可以疗愈一切。” 而他,毫无疑问,被疗愈了。 作者有话要说:(******)见微博 下个周大约就完结了。 感谢在2019-12-16 19:53:24~2019-12-17 20: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酱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Chapter 103 餐桌上摆着八宝粥, 水煮蛋并两道清淡小菜。 宁安和封允面对面坐着, 两人都是大长腿,平时总难免会碰到一起,可偏偏又不想岔开坐。 因此平日里便总是你撞我一下, 我碰你一下地一边玩耍, 一边吃饭,十分热闹有烟火气。 可今天, 他们腿贴着腿, 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却又都格外安静。 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半钟, 大约昨天折腾的太晚, 也太厉害, 情绪也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原因, 宁安被封允抱在怀里, 一夜无梦,错了了生物钟, 起晚了。 封允早已吃过了早餐,他坐在餐椅上, 一边用手机刷新闻,一边不时抬眼看一眼对面的人。 冬日的阳光透出些淡漠的冷白色调来,但隔着窗子打在身上, 依然带着让人舒适的浅浅暖意。 宁安的侧颊在这样的阳光下看起来几乎白到透明,神情上透出一股极度冷漠又坚韧的气息来。 只是他的姿态又十分柔和,安静地低头垂眸用餐, 像并未受到任何外界影响一般。 乌黑的发在阳光边缘泛出柔和的光彩,眼睫被粥碗里的热气熏得微微潮湿,又黑又润,嘴唇也因为吃饭而泛出了水润的红来…… 这些微小的细节,于无声之中,十分奇妙地将他身上的冷意中和掉了许多。 会让人觉得,他只是很高冷,不太好接近,但却一定是一个十分有礼貌,十分有教养的人。 只有封允才知道,在这副冷淡的外表下他到底有多乖多软。 而在他又乖又软的另一层表象下,他骨子里又有多么坚韧。 仅仅一晚上而已,他便为自己重新披上了铠甲。 封允看着他,心弦微动,心口酥麻滚烫,却又因这样的他,而更觉着迷和欢喜。 宁安安静地吃完了碗里的饭,封允也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手机。 他今天不去工作室,但下午仍然要去剧组。 其实汪荣一早就已经打过电话来,那时候他还没醒,是封允接听的。 汪荣很担心他,让封允转告他,今天由他代他去剧组那边。 让他在家休息一天,先尽量不要出门。 但宁安醒来后还是回给汪荣,拒绝了他的提议。 汪荣自己有很多工作,而且他的秀也正在最关键的筹备时刻,如果再把他的工作接过去,他担心他会熬不住。 而且,就目前而言,一切都已经有了眉目,也有了希望。 眼前的黑暗,不会是无边无际的,他心里有底,自己完全可以承受得了。 但他也并没有把已经找到证据的事情告诉汪荣。 不是不信任汪荣,而是汪荣身边人多眼杂。 而他和封允的目标则是要一击即中,不想给对方留下任何喘息或者翻身的机会。 “覃闻语在微博为你发声了,”封允笑笑:“何亦和田晓辞也转载了,代表了他们支持你的态度。” 宁安的眉梢蹙了起来,嘴唇也慢慢抿紧了,半晌他问:“他们会被骂吗?” 封允没说话,宁安便明白了。 娱乐圈的环境更为复杂,竞争对手,粉粉黑黑,再加上很容易被误导的不明真相吃瓜群众……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上演一场大戏。 他们处在那样的圈子里,本应该避开一切争端的,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为他发声,让他既觉感动又很难安心。 “造成这些的人并不是你,”封允拿指节弹了弹他的脑门:“不用过于自责。” “而且,”他拉起他的手,问:“如果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会为他们发声,对不对?” 宁安便点了点头:“那当然。” “这种状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对他们来说,这件事也未必没有好处,”封允停顿了一下,略笑了笑:“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再看看他们的粉丝数量与忠诚度?” 宁安心里虽然仍有疑虑,但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经过了昨晚,他整个人都已经迅速冷静并平静了下来。 因为无论怎么样,伤害都已经到来,就算脆弱也没有用。 必须得坚强起来,好好去面对去解决这一切才是正途。 所以早上醒来,封允上前拥抱他时,他对着他露出了和以往一般无二的笑容。 两颗小小的梨涡像往日一样漾在唇角,透着请甜,让内心压着沉沉的担忧与忧虑的封允很是失神了片刻。 “不哭了吗?”他略有些疑惑,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昏了头,根本还没记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哭了。”宁安伸出细白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仰头看他:“你在我身边,我不需要哭了。” “昨天不也说因为有我在才会变得脆弱,才会哭?”封允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有点孩子气地咬他的鼻尖:“你呀,又哄我。” 宁安便抿着唇笑了。 封允很是有些无奈:“平时甜言蜜语就算了,这种时候还……” 宁安笑着吻住了他的唇,然后又笑着离开,甚至还带出了几分调皮来:“因为你哭,也因为你不哭,因为你脆弱,也因为你坚强,高兴吗?” 那一刻封允在他眼中几乎看不到任何阴翳,他的眸子清润而明亮。 他的视线被吸进他含笑的眼睛里,小心翼翼的心情很快也变得轻松而甜蜜。 他知道他骨子里那股子韧劲儿,也知道他轻易不会被打败。 但他依然不太敢让他碰手机,怕他看到网上那些过分的言论,心情会再次低落。 而他自己也把一些会议和会面或延期或推掉,选择了暂时留在家里办公。 虽然宁安一再表示说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但因为封允很坚持,他便也温柔地妥协了。 在一些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上,他总是很愿意向他妥协。 而且有封允在他身边的话,他也的确更安心一些。 无论表面上多么坚强平静,真正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谁的内心都不可能毫无波动。 只是他身边的人都在保护他,都在努力为他筑一道安全的围墙。 就连楚云鹤和刘卿也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来安慰他,让他放宽心,表示一定会还他清白。 还是封允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让他们不要过于担心。 这让他感觉很温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孤立。 有那多人在支持他,爱他,让他有了一种回到了原来那个世界的错觉。 那个世界很安稳,很温暖,特别有安全感。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在这个世界也建立了崭新的人际关系,有了家,有了家人,也有了朋友和师长。 他的生命力顽强而坚韧,随着风飘到了未知的地方,然后落地生根,最后开出了芬芳的花朵来。 宁安将碗筷推开,转身又进厨房取了一罐酸奶,拧开了瓶盖,边走边喝。 封允轻啧了一声,说:“罗修典这个人可真是……” “他又怎么了?”宁安漫不经心地问。 “沈清川转了田晓辞的微博,罗修典转头就转了沈清川的。”封允轻蔑一笑,又有些生气的样子:“他跟你什么关系,还要用这事儿去讨好别人?” “你跟他较什么劲儿?”宁安笑了,慢慢踱过来:“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没有期待,也不会失望。” “喝吗?”他用瓶口碰碰封允的嘴唇,封允的下唇上便染了一点点白色的奶痕。 然后他又含着笑用柔软的指腹为他抹去。 封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抬头看他,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他好笑地看他:“怎么比平时还能吃了?” “我得好好积蓄力量,后面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复正常的生活。”宁安半真半假地说。 然后又凑近他看他的手机屏幕:“在看什么?” “主办方那边也已经启动了调查程序,在查明真相之前,颁奖礼应该暂时不会举行了。”封允把手机往他眼前放了放,说:“我安排的人也已经在和他们接洽了,资料鉴定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坚持三五天,就应该可以把证据公布出去了。” 宁安便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服装赛主办方的官方微博关于此次事件发表的声明。 封允已经联系了主办方,并安排人协同主办方一起将宁安参赛的效果图送到专业的检测机构进行检测。 而关于网络相册中上传的与作品有关的照片,时间线等数据,也会找专业机构进行鉴定与公证。 宁安看完之后眉梢微微蹙起,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偏头对他说:“我并不想结束那么快,封允。” “什么?”封允挑了挑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让他们再多骂一阵子也没有什么关系。”宁安笑笑,笑容却是冷的:“骂的越多,越久,越狠毒,当真相出来后,反弹也会越厉害。” 封允有些讶异,刚要说话,宁安便捏了捏他的手心:“放心,我能承受得了。” “知道我跟郑文泽怎么说的吗?”他双眼微眯,露出并不多见的锋芒来:“舍却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想把他拉下来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吧?” “你是认真的?”封允按着他的肩,认真看他,目光闪动:“可那些骂你的话,我一句都不想看见。” 宁安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不过是挨骂,不过是看别人鄙夷的目光而已,我能受得了,但我却不能让郑文泽再有任何可能翻身的机会了。”宁安笑笑,捏着封允的手指玩,像在说着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般。 封允平时在商场上也是又狠又准,他明白宁安的做法是对的,但想到他要受的委屈,仍然心疼地抿起了唇角,没再说话。 “而且,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受害者,不要再有别人了,因为别人未必会有我这么幸运,因为我有你。”他看着封允,语气十分坚决:“如果你不想看到别人骂我,那就不要上网去看了。” 随后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真实但也更加招骂的微博: “事情的真相我会一一交代给大家的,但还烦请大家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 这种语焉不详,模棱两可的发言,是最容易招到网友攻击,也最容易被引战的人利用的。 封允没阻止他,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他抱在了怀里:“如果王倩那边进展顺利的话,你能不能放弃这个想法?” “不能,”宁安在他耳边说:“不仅如此,我还要去一趟意大利,我想和程前谈谈,郑文泽的脸,是该让世人看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开了一个预收,感觉是挺好玩的那种,想挑战下比较轻松的风格,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到专栏预收下,谢谢 《捡到情敌之后》(文名暂定,又名《开花》) 文案: 白优在会所捡到了情敌孟青言,大少爷醉的不省人事,抱着他的腰不撒手,白优一想到自己的白月光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不由地就鬼迷了心窍。 不撒手是吧?不撒手就把你带回去拍几张小照片,看你还敢不敢乱放电? 衣服刚给人料理清楚,手机刚调到摄像模式,白优就被按住了。 白优惊恐:“干……干什么?告诉你,我可是个1,小心一会儿我让你开花。” 孟青言轻轻一笑:“不如让你先开花?” 白优:……救……命……啊~~~~~~~~ 本文又名《开花》 ==================================== 感谢在2019-12-17 20:55:59~2019-12-19 11: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声儿 10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Chapter 104 宁安伏在封允身上一动都不动。 封允侧目望去, 也只能看到他一片嫩白的耳尖,露在乌黑的发梢下。 看起来单纯而乖顺, 只是他做出的决定,却十分狠绝。 如果程前那边能够提供出比较有利的线索的话, 那么两起抄袭事件, 前后跨越九年的时光, 被一层层揭露出真相,慢慢展现在公众面前,对于郑文泽而言,的确是毁灭性的打击。 也的确如宁安所言, 会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郑文泽这个人,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一个十分投机的人。 一般来说,这种人的戒备心也会比普通人更强一些。 封允紧了紧揽在宁安腰间的手,低头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让人去查程前的行程。 挂了电话之后, 他才将唇凑在他耳畔轻声道:“去意大利的话, 可能还是我更合适。” 宁安慢慢地从他肩头爬起来。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 一旦你出境的消息传出去,郑文泽那边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你的动机”封允把他的额发理顺了:“楚和在意大利那边有很多商务方面的合作, 我以商务会谈的方式过去的话,会更隐蔽。” 宁安抿唇看他,乌黑的眸子柔润安静,然后亲吻他的侧颊, 重新伏在了他的肩头。 姿态依赖又柔顺。 封允一颗心都快化了,手掌覆在他的后脑上,轻轻地揉:“我就是不太放心你。” “我没关系,”宁安轻声说:“你放心过去。” 两人正说着话,宁安的手机响了。 封允看了一眼,是宁士渠的电话,他眉心微蹙,伸手就要按掉。 可宁安却按了按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自己探身将电话接了起来。 宁士渠在电话里语气很生硬,并没多说,只是让宁安过去一趟。 自从进入工作室以来,因为工作太过繁忙而且经常要出差加班的原因,宁安回去的次数更少了。 而且有些时候他也会刻意避开宁士渠,趁孙兰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回去看看。 认真算起来,他跟宁士渠大约已有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宁安实际的生日是八月底,封允陪他偷偷过了,他在这边的生日则是九月初,其实和他自己的生日相差不远。 那天孙兰芯让他回家,给他下了面吃,手擀的长寿面,是一个母亲能给予孩子最殷切的爱。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宁士渠,虽然是他的生日,宁士渠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只是也算是格外开恩地没有骂他。 那天,楚云鹤和刘卿也送了很重的礼物给他,晚上让封允带他回楚家吃了晚餐。 相对而言,宁安更喜欢楚云鹤和刘卿的家,宁家总让他感觉很压抑却又很无力。 他曾经想过跟宁家慢慢更加冷淡下来,只是又总是放心不下孙兰芯。 孙兰芯这样的女人,辛辛苦苦过了一辈子,却永远活不明白。 她一辈子为丈夫和孩子付出,没有自己的主见,没有爱自己的那种意识,有时候甚至连自尊都没有。 如果说宁安很厌恶宁士渠的话,那么他对孙兰芯的感情就相当复杂了。 既气她不争气,又很心疼她,明知道无法将她拉出来,却又不忍心放下她自生自灭。 她比刘卿甚至他自己的母亲大不了几岁,却要比她们都要苍老粗糙的多。 为人处世也很是卑微,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 刘卿被楚云鹤捧在手心里,他的母亲也被他的父亲捧在手心里。 她们活的优雅舒适,虽然经济条件相差很大,但却都懂得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享受生活。 可孙兰芯不一样,她甚至连件能穿出门的衣服都没有。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点剩饭咸菜就能凑活,但宁士渠在家就要好好下厨,稍不顺心还要受到训斥。 更不要说他和宁好回去的时候,她恨不得把他们喜欢吃的菜都做一遍。 似乎每个人都习惯了她的付出,似乎她的付出就是天经地义。 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在剥削她,连她自己也没有那样的意识。 以前宁安身边没有这样的长辈,他身边大多都是和他父母差不多的人。 有些比较远的亲戚可能会这样,但他那个年龄的孩子已经很少接触到。 他曾经也在文学作品中看到过,但当时也只是觉得无法理解。 直到遇到孙兰芯,他才清晰地认知到,其实有很多女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 有时候他去宁家,回来的路上心里就会很难受。 他也会想,孙兰芯曾经也应该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也应该做过梦…… 可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她被生活折磨成了这副样子的呢? 大约是婚姻吧。 幸福的婚姻可以滋养人,让人更加幸福和快乐,而不幸的婚姻,却是吞噬幸福的坟墓。 可孙兰芯没有他的母亲和刘卿那么幸运,也没有他那么幸运,她掉进了不幸的婚姻里。 宁士渠没什么本事还好面子,又大男子主义,年长日久的生活中,他将孙兰芯的那部分生存空间于不知不觉之间便侵吞掉了。 她成为了一个自动为家庭为丈夫为孩子付出的机器,却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这些事,就连宁好都觉得理所当然。 大约原来的宁安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从小到大浸泡在这个环境里,很多东西早已习惯和麻木。 可宁安不行,见过繁花盛开的人,再看到枯枝败叶,会遗憾,也会心生怜悯。 他很心疼她,希望她能过的好一点。 虽然有些事情上她很愚昧,但她对孩子的那份爱却是真实又沉重的。 在他刚来到这里,进退无路的时候,孙兰芯给他的那些有些愚昧又过于朴实的爱,让他觉得温暖。 那段时间里,他靠孙兰芯护着,自己才能慢慢熬过来。 他一直都记得这些,没办法把她丢开。 自从他经济独立后,就开始给孙兰芯买衣服,护肤品,偷偷塞钱给她。 但也不给太多,太多了最终还是会进到宁士渠的口袋里。 他第一次给孙兰芯买衣服的时候,孙兰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几乎在他眼前,她应该很多年没有收到过什么礼物了。 宁安很心酸,却哄着她,说自己赚钱了以后会买更多好东西给她。 孙兰芯就变得很慌张,又很担忧,不让他乱花钱。 如果不是为了孙兰芯,那个家宁安是不太想回去的。 但他还是答应了。 车子快到宁家的时候,宁安又接到了孙兰芯的电话,孙兰芯语焉不详地让他不要过来了。 宁安听出孙兰芯的语气不太对,口中答应着,但还是和封允一起开车去了宁家。 门打开的时候,宁安几乎惊呆了。 孙兰芯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很明显的指痕,显然是刚刚挨了打。 孙兰芯看到他也吓了一跳,赶紧推着他,让他和封允出去。 他们正推推挤挤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出来一声吼:“还不快让那个畜生进来?是不是还没挨够打?” 宁安抓了孙兰芯的手,温柔地揽着她的肩,进了房间。 宁士渠一抬头,看到跟在后面的封允时不由愣了一愣:“小允,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封允冷淡而不失礼貌地道:“我有点不放心宁安,所以陪着他。” 然后看了孙兰芯一眼又问:“这是怎么了?” 宁安让孙兰芯坐下,然后才问:“是因为我吗?” 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冷淡,又携着隐怒,很不尊重他的原因,宁士渠气血上涌,“你这个畜生还敢问?还敢进这个家门?” “您让回来,”宁安笑笑,语气里满满的讽刺:“我怎么敢不回来?” 宁安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宁士渠,他都不记得宁安有多久没有这样跟他顶过嘴了。 之前很长时间内,无论他再怎么说,怎么骂,宁安都低头不语的,今天却像带了刺一样,句句上赶着针对他。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抄袭别人的设计,还把事情闹这么大,害的我在学校,在左邻右舍面前都抬不起头,你给我跪下!” 宁安知道会挨骂,网络上的就不说了,他之前只是惊鸿一瞥就已经触目惊心。 现实中,他日常出入,说不定也会遇见性格偏激的人当面指责他,辱骂他。 不过,经过昨天,他都已经想的很清楚,也做好了去承受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可他还是没想到第一个这样当面骂他的是宁士渠。 他名义上的父亲,甚至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愿意去花一点时间去了解,仅仅因为丢了他的脸。 但其实,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 他对宁士渠这样的人了解的够透彻了,听了他的话也并不觉的难过。 他自然不会跪下,只是轻声问:“如果不闹大,不丢您的脸,这种事也就无所谓了是吗?” “你说什么?”宁士渠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宁安说:“就算我没抄袭,但因为丢了您的脸,我也得认罪是吗?” 他嘲讽地一笑:“或者说,就算我没犯错,只要让您丢了脸,那么我也得任您泄愤,是这个意思吗?” “你……你……你,”宁士渠气得双眼外凸,举起手来就要对着宁安的脸打下来。 只是这次他的巴掌并没有再落到宁安脸上,封允抓住了他的手腕。 封允的力气很大,手像钢铁一样稳固,他无法挣开。 这次封允没再像以往一样叫“爸”,而是十分冷漠地说:“宁叔叔,既然宁安这么不得您的心,你也一分一毫都不心疼他,连他是不是被冤枉,能不能承受得住现在的变故都不关心,却只顾往他身上泄愤。” 他看了一眼宁安,然后毫不犹豫地说:“既然这样,回头您登报声明,或者我们来办理,你们脱离父子关系,从此以后,他的生死荣辱,都将与您无关,您也再不用再因为他丢脸,不好吗?” “什么?”宁士渠惊呆了:“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封允笑笑:“您既然不能接受他任何瑕疵,自然也没有什么资格享受他带来的荣耀,从此以后,他的一切都归我,跟您再无关系,不好吗?” 宁士渠的眼睛在宁安和封允的脸上游移不定,因为在两张脸上都看到了相同的冷漠和笃定,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颓唐地坐下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这时候孙兰芯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拉着宁安的手:“不行,小安,不行,这怎么行?” 宁安垂下眸子看她,冷漠褪下去,依然很温柔,他说:“妈,对不起,您可以永远都是我妈,可他不行。” “不行,不行,”孙兰芯喃喃地说,然后对宁士渠喊:“老头子,不行,你快给小安认个错。” 宁安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宁士渠情愿死,应该也不愿意低头的。 他温声对孙兰芯说:“妈,我说过了,您还是我妈,我们可以在外面见面,我有时间也可以陪您,如果你在家里住烦了,我们还有空着的小房子……”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我不会不管您,但他不行。” 宁士渠的一声吼没发出来,被宁安的这番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半晌,他颓然地捂住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你们期待的安安见程前的画面应该是没有的,因为考虑比较多之后,还是封允更合适,捂脸 虽然这一章太日常了,但是打脸宁士渠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感谢在2019-12-19 11:10:00~2019-12-20 11:2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15017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子夹心 8瓶;是望仔不是旺仔 5瓶;库房保管员、395367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Chapter 105 宁安和封允很快离开了宁家。 孙兰芯哭得双眼红肿, 扯着他的袖口不放,但他还是狠心挣脱了, 头也没回。 只是两人坐回车里之后,他低头抚着自己的袖口,很久都没有说话。 与宁安预计的一样, 宁士渠很快同意了由他来登报声明与宁安脱离父子关系。 因为封允的话说的很清楚, 如果他不去办这件事的话, 那么就要由他们来办。 而如果由封允和宁安去办的话, 宁士渠不能保证他们会说些什么。 所以, 一切为了面子,即便他心里并不甘愿, 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了。 面子?面子!宁安忍不住冷笑, 宁士渠永远都不会明白, 只有没有这东西的人才会如此看重它。 他靠在椅背上,垂眸点了支烟, 脸色冷的几乎能凝成冰。 封允探身为他系上安全带, 起身时揽住他的肩膀, 在他唇角印了一个吻下去。 宁安将烟圈徐徐喷在他的唇角,略笑了一笑:“去吃好吃的吧?” 封允发动了车子,载他去吃鱼火锅。 以前吃火锅他总是不太放心吃,觉得热量高。 这半年忙起来, 两人也没再有时间去吃慢悠悠的火锅。 鸳鸯锅两侧,一侧奶白的鱼汤锅底,一侧艳红的辣油锅底, 翻滚起来,在狭小的包厢里蒸腾起一层热气。 宁安难得地吃了红油锅,嘴唇辣的和锅底一样艳红,眼睛辣出了泪意,沾湿了睫毛。 封允开了一瓶酒,让他喝了两小杯,看着他的神情慢慢松了下来。 这期间程前的行程已经报了过来,封允也安排了秘书为他定了飞罗马的机票。 宁安听他安排完,便从他对面挪到他旁边去坐,紧紧靠着他。 封允有些好笑:“舍不得我?” “嗯。”宁安点点头,想了想便放下碗筷,在氤氲的热气中偏过头去亲吻他。 封允侧身过来揽住他,按住他的后脑,揉着他的发,亲了好久之后才放开他,往后退了一点,看他红润的嘴唇:“还在为孙兰芯难过吗?” “不,”宁安摇了摇头:“我不是很难过,我只是……” 他抿了抿唇,沉思了片刻,才说:“我只是觉得,她可以生活的更好,我也有能力给她很好的生活,可是她还是选择陷在那里。” 他抬眸看封允:“我不是难过,我只是觉得很挫败,觉得无能为力。” 然后他又轻轻地笑了笑,说:“算了。” 有些时候,人总得向现实妥协,谁都逃脱不了这样的时刻。 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微弯出一点弧度来,满眼都是不甘心,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说:“算了。” 封允侧头看他,看他身上十分纯粹善良但也并不为之迂腐的一面,无论什么事情,他似乎总能自我修复的特别快。 他用指腹抚上他的侧颈,宁安含笑转头看他,封允便忽然有些话很想问他。 但他却只是笑笑说:“你这样想很好,凡事尽力就好,就像你说的,可以和她见面,可以陪她,可以给她经济上的帮助,对她而言可能就已经是最极限的幸福了,毕竟有个人考虑她的感受,并爱护她了。” 宁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拿着漏勺专注地为他捞虾滑。 封允其实很想问他,如果当时他没有接受他,他是不是也会很快就将遗憾压进心底深处,从此不再强求。 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一定会问出来,并会为他不喜欢的答案而十分生气,闹脾气。 可现在,他也只是略想了想,便不再去深思,更不会特意问出来。 他得到了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他,给他幸福,不给他任何离开他的机会,而不是其他的。 他伸手抓住宁安的手腕,将勺从他手里接过来:“我来。” 宁安便笑着松了手,封允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就连从火锅里捞菜也能比宁安捞的好。 餐后,封允驾车送宁安到了剧组,宁安没让他进去,怕引起太多注意。 封允便驾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边办公边等宁安结束。 剧组的工作氛围还和以前一样,十分紧凑。 虽然每个人都在忙碌,但宁安进去后,还是引起了一定的关注度。 异样的目光总会有的,但比他想象中少。 看到他小声交头接耳的人也有,但也并没有人当面对他说什么不好听的。 他先去和服化道工作人员开会,大家又具体调整了一些服装和配套道具的细节。 宁安的意见大家也依然在听,而且也没有太多异议。 结束的时候宁安向他们道了感谢。 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前辈还是比他年轻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人在工作上因为这件事而刻意为难他,让他很感激。 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会议室去拍摄现场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是服装组的一位老师傅,做影视服装这块已经很多年,也跟过很多剧组,在圈内算是相当有名气了。 他上前拍拍宁安的肩,说:“我们应该是相信你的。” “应该”两个字用的很微妙。 但宁安还是笑着道了谢。 他又解释说:“如果我们没有合作过的话,我百分百相信网上的说辞,说你抄袭了郑文泽。” “但是,”他又顿了顿:“咱们合作过,说句不夸张的话,你的水平不比他低,风格也不一样,没那个必要。我们几个也议论过这个事,我们不盲目站队,但是我们不怀疑你,希望你能找出证据来,早日证明自己的清白。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也可以告诉我们,你还这么年轻,又有才华,如果毁在这件事上,就太可惜了。” 他们合作这几个月来,大家虽然很熟悉了,但也算不上亲密。 此刻他们并没有说,我们完全相信你,他们也抱着疑惑的态度,但宁安还是被他们质朴而毫不掺假的语言感动到。 他用力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剧组现在的拍摄进度很快。 原本因为田晓辞是新人,并无任何表演经验,而服装方面也相当麻烦,不一定能赶得上工作进度。 所以张旗原本预计要春节后才能杀青。 但田晓辞入戏很快,服装的进度也超越了预期,而拍摄又分了A.B两组同时进行,所以进度倒比原先预计的快了不少,顺利的话,说不定年底就能杀青。 宁安进了摄影棚,棚里正在拍一场激*情戏。 田晓辞,不,孟小群躺在床上,和一个男人交缠在一起。 他笑的又妖又艳,那男人的眼神中全是迷恋。 这个男人是剧本中孟小群同母异父弟弟的恋人,因为孟小群的介入,两人的关系最后彻底破裂。 这场戏很唯美,连续拍了四五遍才过。 虽然是床戏,其实也只是脱了上半身,下半身隐藏在被子里,穿着睡裤。 田晓辞下了戏,立刻有工作人员过来帮他换了衣服。 然后他向宁安这边快速地走过来,宁安看着他笑起来:“很棒。” 拍的时候田晓辞并没有害羞,可这会儿却害羞了起来,脸颊泛了红,然后又抓宁安的袖口:“小宁哥,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还好,”宁安点头:“不用担心,会好的。” 田晓辞仍然很忧虑,作保证般,语气很重地说:“我和小语哥都相信你。” 宁安便笑着点了点头,问他冷不冷,让人把他的羽绒服拿过来先披着。 田晓辞没签公司,是个自由人,也没请助理,照顾他的是剧组工作人员,总是没那么周到。 不过他也不是很介意,他自己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倒是之前沈清川不知道怎么塞了个人进来,让田晓辞知道了,又给退回去了。 他们两个又说了会儿话,田晓辞就要上场了,宁安便又去跟张旗打了个招呼。 张旗坐在监视器后面,喝着枸杞水,两人交流了几句工作方面的事情。 宁安准备回去的时候,张旗忽然说:“放心,我有证据。” 宁安愣了愣,但马上要拍一个很重要的镜头,张旗已经在吆喝演员了,他便不好多问,跟封允发了信息,让他过来接他。 封允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了机场,宁安则驾车去了工作室。 坐电梯的时候,有人大概认出了他,看他的目光十分不友善,宁安感觉到了,便对着那人微微一笑。 那也是个年轻人,本来在他眼中宁安是抄袭犯,他是正义路人,宁安应该心虚害怕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心虚,还对着他那么坦坦荡荡一笑。 那笑容很好看,让他耳朵不由一热,仓皇地移开了目光,好像他才是抄袭犯一样。 等他再抬起头时,宁安已经下梯了。 电梯门慢慢合拢的空隙间,他看到他的背影笔挺,姿态从容,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忐忑。 他不知道怎么地,对他忽然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工作室的氛围虽然与往常有些差异,但并不明显。 年底的工作很忙,每个人都在低头忙碌。 宁安听了封允的,他没上网看任何消息,只一口气忙到中午,中间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午餐时间,大家围着餐桌吃饭,宁安照常和大家说笑,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倒是肖笛,不知道为什么话少了起来,反而有一种被孤立的错觉。 大家正吃着饭,一个女孩子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小宁哥,张旗导演为你发声了。” 这话立刻引出了大家的热情:“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还没看,只看了文字说明。”女孩子边说边打开了张旗的采访视频,并调高了音量。 那应该是探班媒体到剧组探班时候的采访。 张旗平时不接受这种采访的,这次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为宁安发声。 张旗对抄袭之说嗤之以鼻,并给予了宁安极高的评价。 说自己这部电影,就连汪荣都几乎没有插手,整部电影的服装,时尚点,几乎全部由宁安一手包办。 他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服装会提前公布一部分,到时候你们看了就知道这孩子的水平有多高了,等电影上映了,哼哼……” 这句话的评价相当高了,一时间餐厅里的同事们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宁安一眼。 只是张旗后面的话更是让人大吃一惊:“说他想成名,虚荣心强,所以抄袭?简直是他妈搞笑。你们知道什么?我这部电影最先定的男主角就是宁安,有什么比接我张旗的电影成名还快的渠道,来来来,你告诉我?” 记者明显也很震惊,被他的话问的讷讷的,一时还真没想出来。 张旗继续自吹自擂:“别说名气,我告诉你们,就是要地位,要钱,也没有比拍我张旗的电影来的更快的了。” “他拒绝了我,非要当什么服装设计师?这下子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活该!” “他可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张旗犹自愤愤然。 一时大家都张口结舌地看着宁安,犹如看着傻瓜一样。 服设这条路很不好走,没有人比在坐各位更清楚了。 这么多人里,将来真的能坚持下来的,未必能有几个。 有通天大道不走,非要来走独木桥的,不是傻瓜是什么?大家都觉得张旗说的挺对的。 宁安眨了眨眼,一时倒觉得有些不好解释,便放下碗筷离开了餐厅。 他离开之后,记者又放出了一段录音。 是汪荣试探宁安时候的录音。 汪荣的声音很柔和:“要一直做模特吗?” “不,”宁安的声音传出来:“我想转服设。” “服设并不容易,你有基础吗?”是汪荣的声音。 “我自学过一点,”宁安的声音很克制,也有点紧张:“也有一点作品。” “哦?”汪荣的语气听起来却有些敷衍。 之后是宁安希望汪荣如果有时间的话能否帮他看一下作品的请求,但汪荣却转了话题。 汪荣的声音含着笑意:“我有一个朋友,叫张旗,是电影导演,他托我问你想不想转影视,他有一部大制作电影在找男主角,你有兴趣吗?” 宁安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汪荣又问:“张旗的电影能带给你什么,你知道吗?” “通过张旗出道的演员,在圈子里,是不缺资源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只是汪荣所有的劝说,最后只换来宁安一句:“对不起,我想还是算了,我没想过要在娱乐圈发展,谢谢老师们的厚爱。” 那时候宁安觉得自己克制的很好了,可是录音中他的声音依然失落极了,听起来甚至有些可怜。 那份录音是从张旗的邮件中导出来的,记者拍下了邮件日期,4月份而已,那时候汪荣还没有收宁安。 张旗导出录音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看,汪荣就是想向我炫耀他收了个好学生。” 邮件中汪荣只写了一句话:“看,张导,宁安注定是我的学生,你抢不走。” 透着些得意与自豪。 张旗的采访出来后,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的确,在一般人眼中,时尚圈也只是一个圈地自嗨的圈子,要想出名,远远没有娱乐圈更加直接。 重点是,那还是张旗的电影,是连影帝都想合作的导演,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可宁安却为了服设放弃了,他是真心爱这一行,真心爱一样东西的时候,是不会忍心亵*渎它的。 虽然这不能直接证明,宁安没有抄袭,但如果一个能拒绝张旗的邀约,却为了成名去抄袭别人的作品,这本身就是矛盾的,不可能的事情。 自此,当初全情激动骂宁安抄袭犯得一批人,陷入了观望。 而另一部分人则直接反戈,敲碗等反转。 汪荣坐在办公室中,刚看完张旗的采访。 他在与张旗的对话框中输入了“谢谢”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发送,电话便响了起来。 汪荣接起来,对面是张旗的声音:“看采访了吗?都按照你交代的做了。” 汪荣笑笑:“谢谢。” “不用谢,”张旗说:“下部电影只要还把小宁借出来就行了。” 汪荣笑了笑:“那得看他意见。” 张旗的采访出来后,肖笛请了两天假,而两天之后,封允那边也传来了十分有利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吃火锅后面又写了一大段两人黏黏糊糊的戏,后来一想,要打脸了快别黏糊了,读者估计要骂我,所以又删除了,导致今天更新这么晚。 另外,今天我一直在想完结后还要不要写番外,因为写了挺久,就想完结后要不然就不写了,我正在想的时候,我妹忽然发微信给我,问我一本书(别的大大的),她说怎么没有看到番外,然后我说好像那本是没有番外的,我妹就说,不写番外的作者,让她有点一言难尽。 我:…… 其实我个人是没有什么要求的,只是不知道别的读者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我都没敢说我也不想写番外了,捂脸…… 要不,那就写吧~~~~~~~~~ 感谢在2019-12-20 11:23:18~2019-12-21 19: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Grey酱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蜉蝣 6瓶;覃苑 2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Chapter 106 封允和程前见面的地方, 是罗马街头的一家老旧咖啡馆。 咖啡馆外的小道细窄而曲折,在老式路灯昏黄的光线下,让人生出一种时空转换的错觉来。 在门口风铃又一次清脆的叮咚声响中,封允收回了自己投向窗外的目光。 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程前穿着黑色大衣, 肩头背着黑色背包, 眉眼和头发都是乌黑的, 只有皮肤近乎苍白,很是扎眼。 在封允看到他的同时, 他也已经看到了封允, 并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咖啡馆很小,橘色的灯光很温暖,有很多人或坐或站着边喝边聊。 封允和程前坐在角落里,与周围在冬日寒冷的夜晚, 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后,出来享受生活的人们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程前的眉眼之间都有着很淡的倦怠,皮肤苍白, 和宁安在澳洲见到的时候很不一样。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沉静, 甚至缺乏了他这个年龄所应有的活力。 室内的温度很高,他把大衣和背包放好之后,才抬眸看向封允:“封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待封允回答, 他又笑了笑:“哦,你电话里说过了。” 然后他问:“那件事我在网上看到了,可以告诉我你是为谁而来吗?” “我为宁安而来, 程老师。”封允轻声说,语气很清晰:“我知道在您身上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代他来向您寻求帮助。” 他对程前的印象很好,在程前身上,有宁安以前的一点模糊身影。 很少一点,并不多。 因为宁安可能是更积极向上的,而程前却像是把自己罩进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很难触摸。 但那一点点相似,足够让他喜欢他了。 程前双手捧着杯子,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听到封允的话,他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咖啡溅出来一星,在他米色的羊绒衫上留下了扎眼的一点痕迹。 “不要叫我老师了吧?”他说:“叫我程前就可以了。” 封允点了点头。 他的神色平静柔和,目光诚恳,把身上的锋芒收的干干净净,像个最简单的大男生一样,安静地坐在程前对面。 让在他面前的人很容易放松戒备。 他递了纸巾给程前,程前却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咖啡渍,然后摇了摇头:“没用了。” 他的目光还在咖啡渍上,口中却已经转了话题:“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吗?你可以为他四处奔波,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吧?” “他是我爱人。”封允说。 “哦?”程前微微错愕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得真实而生动了起来,目光也渐渐明亮柔和。 然后他说:“原来是他?你们订婚了?好像没看过这方面的报道?我还以为……” 他想起了澳洲的那个夜晚,宁安和汪荣站在一起,像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不由地有些感慨。 “我们结婚一年多了,因为他事业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公开。”封允也笑了起来,右手拇指下意识地抚了抚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然后他问:“您之前关注过我?” 程前没有说话,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他的婚戒,然后抿唇笑了笑:“是老人选的吗?” 而同一时间封允也在问:“是因为汪老师吗?因为我是他半个老板?” 两句问话重叠在了一起,很凌乱,但彼此都能听得清楚。 片刻安静后,封允先笑起来:“我选的,那时候我不喜欢他,想故意恶心他。” 然后他皱了皱鼻子:“我这个人很坏。” “然后呢?”程前也露出了有趣而好奇的样子,却并没有回答封允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从封允说完“他是我爱人,”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变了。 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互相打开了心扉。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暖黄的灯光下,他们四目交投,眸子中都漾着一点点笑意。 “然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其实我很喜欢他,但又不敢对他坦白,又总爱折腾他,”封允笑笑,他很少跟人说他的感情生活,此刻在异国他乡,忽然有人可以倾吐,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很有倾诉的**,心底的幸福像烟花一样,炸裂的太大太美了,想分享给全世界:“不过他很好,很少跟我计较,总是让着我。” 他的目光很温柔,又转向那枚戒指,轻轻笑了一声:“其实我心里都知道。” 程前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复杂,唇角含着一缕笑意。 封允乍然住了口,因为那笑意又羡慕又凄凉,让人忍不住心底微微发酸。 咖啡已经重新续了杯,一缕热气如轻烟一般隔在他们之间。 在破旧的咖啡厅里,温暖的灯光下,仿佛将他们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程前没有评论什么,见封允不再说了,也没再问,他低头喝了两口咖啡,轻轻感叹:“真好。” 不知道是在感叹咖啡,还是别的什么。 他们又随意聊了几句,才将话题转了回来。 程前想了一会儿才说:“其实那年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想过了,但也没有忘记,偶尔也会梦到。” 他低头看看时间:“明天我还要飞纽约,今天我可以把能想到的细节都告诉你,如果你后面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可以打电话给我。” 封允点了点头:“介意我录音吗?” 程前愣了愣,摇了摇头:“没关系,可以录。” “在那件事情之前,我们三个人一直都很好,他……郑文泽,和汪荣是大学同学,我和他是因为汪荣才认识的。” “九年了,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年轻,我才21岁,比他们还要小两岁,我们都还不算有名气,但也都有了一些自己的作品,除了汪荣还在跟着布莱德先生之外,我和郑文泽都有自己供职的公司。” “我们志趣相投,经常互相交流作品,甚至互相进出对方的卧室,毫无防备,也互相动用对方的电脑,以为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直到那场小型的设计师联合秀上,我被郑文泽当时的助理胡东,当场指责抄袭了郑文泽的作品,我……” 封允开着录音,没有插话,安静地听着。 程前轻轻叹息了一声:“每次我在梦中再回到那一天,我都觉得可能那才是梦,怎么会呢,没有任何预兆,就在几分钟之前的后台,我为模特整理服装的时候,郑文泽还拥抱我,说我那么棒,说一定会成功……” “我现在都不记得当时那场秀是怎么结束的,在场的设计师以及工作人员们是用什么眼光看我的。” “但当时我心里还是有些希望的,因为我电脑中有些东西是可以证明我的清白的,但回去之后我才发现,那些关键性的证据都被人删除了,什么时候被删除的我都不知道。” “汪荣从美国回来之后,郑文泽跟他解释说这其中有误会,是他助理搞出来的误会,但是,这件事整个圈子都已经知道了,而我无法证明自己。” “我成了抄袭犯,经历了最亲密的朋友的背叛,没有人全心全意地相信我,”他笑了笑,可能那些东西他已经想过太多遍,已经痛到麻木,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只是垂眸轻声道:“后来,我只能选择离开。” “我在美国呆了一年多,想重新再来,只是还是很难从过去中走出来,常常借酒浇愁,后来有一次喝多了酒不小心伤了手,”他展开他的右手给封允看,那只手看背面修长匀亭,十分好看,可掌心中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那么多年后依然触目惊心,程前抚了抚那道伤痕,轻声道:“伤到了神经。” 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后来,我意识到自己大概不能再继续做服设了,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我果断地离开了美国,来到意大利,重新读书,重新开始。” 程前的皮肤苍白,眼珠乌黑,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斯文气,是带着一点古典美的那种美男子。 也许因为长的特别好看的原因,所以封允听了他的话心里特别紧,又酸又涩。 像是难过的感觉。 “汪老师没找过您吗?”他声音有些干哑,不由自主问出了这样的话:“难道他也不相信您?” 程前沉默了,封允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也为自己的僭越而感到抱歉:“对不起。” “没关系。”程前笑笑,他的眉蹙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才自嘲地笑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相信我吧?”这句话似乎有些疑惑,带着疑问也像是肯定,说完这句他又沉默了。 似乎是真的在思考应该怎么去表达。 然后他张大了眼睛,似乎在忍着泪一般:“可他也相信郑文泽啊。” “他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因为郑文泽也一直在他面前说我没有抄袭,可是,”他深深吸了口气:“我电脑里的证据,汪荣是不会删除的,他这个人你接触过,应该也很了解,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而能接触我电脑的除了我和他就只有郑文泽了,如果那些证据没有被删除,说不定我也相信了郑文泽,但确确实实是被删除了。他捅我一刀,却在汪荣面前做好人,一切都推给他的助理。” “郑文泽甚至发了声明,说我没有抄袭,说是他的助理从中作乱,可并没有人相信,大家只认为他郑文泽是圣人,因为彼此关系好,所以把委屈自己吞下去,来为我开脱,他把人心算的那么精准,汪荣那么傻的人怎么会不信他?” “所以他既相信我,也相信他,他认为我们之间完全是误会,他的希望很好,希望误会解开后,我们慢慢找到证据,慢慢清洗干净,或者他护我一辈子。” 他的话凌乱起来,把手掌覆在眉骨哪里,挡住了眼睛,只露出来紧抿着的双唇,过了片刻才轻轻道:“汪荣一直求我回去,为我寻找证据,可是我自己都找不到证据了,他怎么会有?我的名声已经坏了,我连证明自己都不能,我回去干什么?” “跟郑文泽对质吗?他只会说我并没有抄袭,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要一开口,我就是不懂事的那一个,心胸狭窄的那一个,你懂吗?” 封允长眉拧起,点了点头,郑文泽这一招真他妈太坏太狠了。 所以宁安就算拼尽了全力也要把他拉下来。 “而我也渐渐不能再面对他,看到他我就会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程前轻声说:“后来我离开美国,任何人都没有告诉,汪荣,他也找不到我了。” “直到这两年,因为在策展上的成就,可能很多人又看到了我。”他苦涩一笑:“所以你才能找到我。” 封允沉默了许久,杯子里的咖啡凉透了,他不忍心去看程前那张浸透了悲凉的脸,便侧过头去看窗外。 窗外起了风,行人掩着大衣,发被风吹得扬起。 “那后来,您没有再继续追查这件事吗?”沉默了很久之后,封允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那时候我已经死心了,有一段时间我想从胡东身上入手,可胡东因为那件事被郑文泽开除了,杳无音讯。”程前说:“后来,我在策展活动中无意中得知,胡东在那件事之后不久便改名换姓,全家移民到了加拿大,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了。”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一直关注着他,所以也知道,前两年他回了国,在B市生活,开连锁超市,”程前笑了笑:“只是没多久就倒闭了,现在生活的也并不好。” 封允和程前分别时,已是当地时间晚上11点多钟。 在咖啡馆门口,封允叫住程前,告诉他他们已经有了证据,能直接证明宁安的清白。 之所以来找他,是为了把郑文泽彻底拉下来,让他不能再继续伤害别人。 程前微微失神,半晌笑了笑:“我之所以愿意自揭伤疤,也是因为不愿意再有人重复我的悲剧。” “不会了,程前。”封允笃定地说:“不仅宁安会清白,你也会。” 程前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了一般。 封允低着头沉默了,程前笑笑:“再见,封允。” “程前,”封允叫住他:“你还打算回去吗?” “不……不回去了吧?”程前愣了片刻,仿佛没想到封允会问这个问题,但紧接着他就回答了:“这么多年了,虽然我知道这事汪荣被人骗了,他有时候是有点傻气的,但我还是不敢回去,因为……” “你刚才说你坏对不对?”他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有多坏,如果我回去,我可能会无时无刻不折磨汪荣,所以我不能回去。” 他轻轻地说:“我太恨他了!” 他的声音太轻了,被夜风吹的零散,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封允在意大利狭窄的小巷中穿行,双眼被风吹的发痛,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程前那件毛衣上,被咖啡溅上的极细微的污渍,以及程前那声轻轻的“没用了。” 越是纯洁干净的东西,越不能沾染灰尘,即便一星半点,也能将那片纯净毁灭殆尽。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程前两者都占了,若没有人护着宠着,这一生注定了苦多甜少。 他回到酒店洗了澡,才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凌晨时分,已是国内清晨七点多钟,宁安平时已经起床吃早餐了。 封允靠在床头,拨了视频电话给他,告诉他,他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将直飞B市,去见胡东。 事情的进展很顺利,无论是国内张旗和其他一些人对宁安的支持,还是程前毫无保留地将伤疤又重新撕开,将一切都还原到他的面前。 要挂电话的时候,封允又叫了宁安一声。 手机放在支架上,宁安正板板正正坐在餐厅里他自己的位置上吃早餐。 阳光打在他的侧颊上,长长的睫毛晕起了一层浅浅的光环。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又柔和,像没受过什么苦的样子。 封允看了他片刻,宁安偶尔看他一眼,腮鼓鼓的在咀嚼。 他想起宁安最难的时候,低着头算钱的侧影,眼眶忽然潮湿了,他唤他的名字,充满感情地说:“宁安,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就算你错了,我也只会护着你,不怪你。” 宁安刚端起盛着煎蛋的小碟子,闻言不由地举高了一点,从视角上来看,那碟子挡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了乌黑的眼睛。 那双眼先现出了些担忧,宁安问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封允?” 封允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你了,很想你。” 紧接着那双眼便弯出了好看的弧度来:“封允,我也想你。你一直都在陪着我,陪我面对,也帮我分担了。” 然后他凑近了一点,说:“我爱你啊,封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21 19:54:46~2019-12-22 16: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rey酱酱、北寺、随遇 10瓶;覃苑 3瓶;库房保管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Chapter 107 封允来电话的时候, 宁安正在汪荣的办公室里,两人在就大秀的一些细节进行沟通。 他没接,直接挂断并选了“稍后回复给您”的自动回复,然后继续和汪荣的谈话。 他手里拿着纸笔, 神态认真,不停地记录着什么。 今年的春节在一月底,而现在已经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新的一年就要到来, 而对他们而言, 新年并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一切都要为工作让路。 汪荣的秀安排在一月中旬,距离现在仅仅只有半个月了, 而这半个月也是最关键的半个月。 虽然大的框架,无论模特, 服装,舞台灯光已经全部确定, 但最能凸显品质和效果的细节部分还需要根据模特个人特质进行调整。 汪荣最近熬得很厉害,眉眼间透着浓浓的疲惫。 和以往即使疲惫也能条理清晰,精准地应对工作不同,这次他的状态也不太好。 自从宁安那件事发生以后, 他的睡眠开始变得很不好, 人也开始晃神,有时候工作进行到一半就会怔怔地出神,双眸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他重视到近乎严苛的大秀, 也好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一般。 他们正沟通着,张萝的内线切了进来,汪荣以手支额,漫不经心地按了外放。 张萝的语气有点迟疑和为难:“老师,郑老师又上来了,在休息室等着,你要见一见他吗?” 汪荣的眉心蹙起,眉目间现出深深的厌恶来:“不是说不让他来了吗?” 张萝那边没说话,电话中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很刺耳。 工作室的人都知道,郑文泽这几天不止一次来找过汪荣,可汪荣都没有见过他。 汪荣的态度似乎隐隐证明了什么,这让办公室的氛围变得更加微妙。 而肖笛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也变得疑神疑鬼,很是敏感,已经和好几位同事发生了冲突。 现在汪荣手上的工作,也已经渐渐不再往他那边放,并通知人事部再尽快物色一个新的助理。 肖笛虽然还坐在那里,却已经被渐渐架空,只是汪荣也并没有说让他离开的话。 此刻张萝通电话的声音隐隐传过来,让他焦躁上火,手里握着的直尺啪一声掉在了桌面上,引得张萝向他看了一眼。 肖笛对上张萝的目光,立刻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以后他来了也不要通报了。”汪荣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他自己独有的力量。 张萝收回看向肖笛的目光,回答道:“知道了。” 她刚要挂电话,听筒里又传来汪荣的声音:“张萝。” 张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语气恭敬地又唤了一声:“老师。” 汪荣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最近留意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过了春节,把工作室搬出去。” 张萝显然愣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咱们的租金一次性付了五年,现在才第二年,是不是……” “听我的。”汪荣没让她说完,直接下了结论。 “是。”张萝挂了电话。 汪荣放下电话,揉了揉额角,半晌他看向宁安,问:“我们说到哪里了?” “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宁安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水:“老师您还好吗,如果太累的话,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好,您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宁安。”汪荣看了他半晌,他心里有一个问题,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想再问一句。 可话到嘴边,又有些忐忑,是近乡情怯的感觉。 宁安就站在他面前认真看着他,虽然经历着风雨,却不畏惧。 他迎难而上,坦率自然。 虽然不可能不痛苦,可他努力让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不受影响,也不迁怒任何人。 像松柏一样,虽经历着风雨,却韧性惊人。 他看了他半晌,终于问出了声:“你为什么不慌也不乱?不害怕吗?” 事实上,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想过很多次要怎么帮助他重新站起来,怎么鼓励他,怎么安慰他…… 可结果,那些完全没有用到。 宁安看向他,那双眸子里漫上一层惊讶,随即又有些不忍心和心疼,他踌躇半晌,却没有说话。 答案就那么简单,因为他在意的人信任他,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力量,汪荣不可能不知道。 可这样简单的答案,他却没有勇气对着汪荣说出来。 这样的答案会让汪荣更痛苦,更后悔,更自责…… “我……”宁安抿住了唇。 汪荣惨笑一声:“你都知道了,是吗?” 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轻声说:“老师,封允前两天去意大利了,他去找程前了。” 汪荣的眼睛急速地眨了几下,宁安说:“程前把那件事都告诉封允了,因为他不想我再次步上他的后尘。” 汪荣紧紧抿着唇角,但眼睛却渐渐变得潮湿。 “老师,”宁安踌躇了一下,还是说:“等秀结束了,您要不要去意大利一趟?” 汪荣抬起眼睛看他,怔怔的,像没听明白他的话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我可以去吗?” 宁安张了张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汪荣已经给了他答案,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告诉宁安:“我很怕我出现的话他又会失踪,我不敢去找他,也不敢给他打电话。” “我怕他再失踪的话,我会撑不下去,”汪荣垂下眼睛,自嘲一笑:“现在至少还有他的消息,远远的,偶尔能看到他。” 他痛苦地把脸埋进手心里,半晌说:“他失踪过,失踪了好几年,我怎么都找不到他,我真的很怕……” 他穿着很合体的西装,因为这样的姿势,手臂上绷出几道褶皱来,变得没那么完美。 可恰恰因为在完美上裂出了难以愈合的伤痕来,才让人尤其震惊和心疼。 宁安的眼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渐渐变得悲悯。 汪荣和程前这两个人,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有过片刻轻松。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等汪荣平复情绪。 汪荣很久才抬起头来,看向宁安,似乎是希望宁安能再说一些程前的事情。 “封允还没有回来,我们并没有来得及细说。”宁安抱歉地说:“他明天到,我再问问他。” 汪荣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 “老师,”宁安为他把东西整理了:“我让人送您回家,你需要好好休息下。” 汪荣没有抗拒,看他帮他整理东西,然后把他的大衣取了,为他披在肩头上。 宁安有时候很细心,即便汪荣比他大了几岁,但很多时候往往都是他在照顾他。 他陪他往外走,到门口时,宁安又叫他:“老师。” 汪荣停下了脚步,他的神情恢复了许多,安静地看他。 宁安踌躇了片刻:“老师,你想去意大利就去吧,不用怕,程前他现在已经声名在外,事业有成,不是说丢下就能丢下的,他应该不会再失踪了。” 汪荣错愕了片刻,他沉默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宁安知道,在感情中的人,往往连最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清,而且很容易患得患失。 汪荣他失去过,心底有着找不到程前,没有程前任何消息的恐惧。 过去的经历让他不敢轻易去冒险。 对他而言,也许最基本的诉求就是能够知道程前还在,能够偶尔有他的消息,能够在他工作的地方偶尔过去偷偷看一眼。 这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打消顾虑的事情。 宁安理解他,但他也知道,像汪荣这样聪明的人,他总会有想通的那一天。 汪荣离开后,宁安回拨了封允的电话。 封允说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而且已经在胡东那里拿到了十分重要的证据。 此刻他已经登机,下午就能回到A市。 宁安又惊又喜:“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 “明天元旦了,”封允轻轻一笑:“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嗯,”宁安笑起来,心情立刻轻松了起来:“你回来先回家,我可能要晚点回去,要忙秀的事情。” 他们又简单说了几句,话筒里便传来乘务员提醒关机的声音。 宁安紧赶慢赶,晚上回到家也快八点半钟了。 一楼起居室灯光大亮,宁安进去,在玄关脱了鞋子,走过小小的门厅,看到封允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讲电话。 他的膝头放着笔电,看到宁安进来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一边把笔电拿开一边向他招了招手。 宁安三步两步小跑过去,被他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电话那边还在讲话,封允间或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但人已经把宁安扣在了怀里。 他把他的刘海抚了上去,含着笑意看他的脸。 宁安笑着俯身亲他的脸颊,封允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亲密地厮磨着。 两人都含着笑,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别的动静。 直到最后封允说,知道了,你安排。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终于将宁安按住,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一边亲他一边模糊地问:“知道是谁的电话吗?” 宁安被他亲的气喘吁吁,笑着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人了,让我猜猜……” 话没说完,就被封允挠着腋窝按在了沙发上,他整个人压了下来,轻笑着:“如果今天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什么都不告诉你。” 宁安忙手脚并用地做求饶状:“老爷,小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话说了一半就被堵了回去,封允轻轻一笑:“乖,老爷满意了,就把进展全都告诉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头顶的灯晃得厉害,让宁安恍惚觉得是不是地震了。 封允的声音轻而哑,在他耳边轻轻地唤:“宁安,宁安……” 宁安如泡在了温泉水中,舒服的神志不清,只剩下最后一点清明,犹在恍恍惚惚地想,不知道他们家老爷是不是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外面临时码了一点 感谢在2019-12-22 16:22:33~2019-12-23 19: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子夹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Chapter 108 宁安趴在床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 只露出一小片泛着粉的侧颊, 和轻轻颤抖的睫毛。 他的发梢还残留着一点点湿意,应该是刚洗过澡没多久。 封允跪坐在一旁, 一边为他揉捏腰腿一边逗他:“宁安, 你是泥捏的吗?” 宁安不理他, 他便抿着唇笑。 “不对, 泥捏的怎么会有这么白?那是玉雕的?也不对,玉雕的怎么会有那么多水?”他稍微加重一点力道,声音轻轻地带一点沙:“那你是什么做的,告诉我。” 宁安假装没听见,把脸更往枕头深处埋了埋, 只是耳尖却红了起来。 封允垂眸看他, 看那抹红意渐渐延伸到那细白的脖颈深处,不由地轻轻笑出了声。 宁安的腿和腰都有些酸麻,被封允揉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些。 封允见他害羞的厉害,便只含着笑垂眸看他,并不再继续逗他。 宁安自在了些,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便抓了他的手,侧过身来看着他笑:“好了。” 然后他说:“新年快乐,封允。” 封允俯身亲吻他,嘴唇摩挲着嘴唇:“你也是。” 宁安的嘴唇又热又软,引得他不断深入, 他一边吻他一边模糊地补充道:“你快乐我就能很快乐。” 宁安用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下来,让他躺在自己身边。 封允将他抱进怀里,与他脸对着脸,额头抵着额头,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的睫毛根根分明。 “这几天我不在,一个人害怕了吗?” 宁安摇摇头:“没有很害怕。” 封允紧了紧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还是怕了?” “刚开始有一点,”宁安笑笑:“后来鼓足勇气走出去,发现他们其实只敢背后骂我,并没有人冲上来打我或者当面骂我,我就觉得还好。” 封允亲他的额头,他又往封允怀里偎了偎,轻声说:“其实,我也没去人多的地方,就在工作的地方出入,所以好的多。” 封允安抚地摩挲他光滑的背脊:“放心,这一切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宁安回来的时候,封允接到的电话,是他安排在王倩身边的人打来的。 这几天时间里,他们已经查清楚了王倩的人际关系。 王倩有一个外派到德国的男朋友,近两年来两人也是不停飞来飞去,辛苦维持着异国恋。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男方很有可能会因为工作关系而定居德国。 而王倩之所以不能过去,也是因为郑文泽给她带来的名誉与地位,让她无法舍弃。 可现在,郑文泽把她拉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里。 她跟着郑文泽是来求富贵的,不是来冒风险的。 可因为对方是她的老师,无论她多么不情愿,都没有办法拒绝。 这种事情,拒绝就代表了决裂。 她比谁都清楚,真相一旦曝光,郑文泽完了不说,她作为一个小虾米,更是会粉身碎骨。 他们针对她这种患得患失草木皆兵的心理,不停设局,让她的精神终于绷到了临界点。 而在这时,有人给了她一条退路。 他们暗示她,只要能站出来做证,讲出真相,大众自然会明白她是被迫的。 他们可能会看不起她,但也会同情她,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也是受害者。 只要她讲出真相,向宁安道歉,向大众认错,然后再出国进修,避避风头,过几年镀上一层金边回来,完全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也或许,她可以去德国,那边有几个合适的设计师,可以收她为徒,她的感情和事业都不会被耽误。 王倩十分聪明,在几次试探后,昨晚,她终于抓住了这条救生索。 而宁安寄送到服装赛主办方的效果图,检测结果也已经出来。 效果图上发现了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宁安的,另一个是肖笛的,宁安的指纹比较多,肖笛的有三枚。 这足以证明,肖笛曾经拆开过宁安的快递,窃取了宁安的设计。 而沿着程前的线索,封允也在B市找到了胡东。 胡东早已和妻子离婚,孤身带着女儿生活,他的女儿刚十九岁,在B市一所大学读书。 封允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点怜惜地揉了揉宁安的嘴唇:“和你差不多大。” 宁安笑笑,问道:“然后呢。” “我去拜访他的时候,他女儿也在家里,他很怕他女儿知道他干过这样的事情,让他女儿回了卧室。”封允看向宁安,宁安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么多年了,他能承认吗?”宁安问道。 “宁安,父母之爱究竟是什么样的?”封允忽然看着宁安很认真地问。 宁安微微起身,捧着他的脸看。 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每对父母的表达方式都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尊重孩子也爱护孩子,有的人可以为孩子付出一切。” 他笑笑,又摇摇头:“其实我讲不太清楚,因为我还没有做过父母,但我的父母给我很多很多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让我和宁珂都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满足,也愿意付出爱。” 封允看他的眼神慢慢变得羡慕起来,宁安低头亲吻他:“我也可以把你当孩子来爱。” 封允的眼神现出些惊讶和感动来,按着他的腰让他伏在自己怀里,半晌终于说:“不要。” 他按着他的后脑亲吻他:“宁安,我就要现在这样的爱,就算缺了那些,我也依然能感受到幸福,说不定比别人还强烈。” “嗯,”宁安笑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封允微笑着看他,按着他的肩,让他紧紧伏在自己怀里,彼此亲密到没有任何间隙。 而他眼里的羡慕也渐渐被幸福和满足所取代。 “大概是为了他的女儿吧,”停了一会儿,他才在他耳边继续说:“当年郑文泽给了他一笔钱,现在看来不算多,但在当时也是一笔巨款了,那时候国内发展还不够好,他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也为了将程前那件事彻底掩盖在尘埃里,所以在郑文泽的建议下,办理了移民。只是国外的生活也并不容易,他又因为和妻子的婚姻出了问题,最后不得不带着孩子重新回了国。” “他女儿的专业也并不好,而他前两年开连锁超市又赔了一笔钱,外面还欠着债,所以生活的很不容易。” “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给他钱吗?”宁安微微抬头:“他这种人不配,封允。” “没有,”封允好笑地看他:“我怎么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只要有经济往来就很容易留下痕迹,万一他到时候反口说是我买通他诬陷郑文泽怎么办?” 宁安这才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说话,安静地听封允说下去。 “我答应他,如果他肯出来作证,将来他女儿遇到什么困难,我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不违法,不触犯原则的前提下,帮她一次。” “他相信?万一你到时候不认账呢?” “你觉得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封允轻笑一声,捏了捏宁安的鼻子。 “他手里还有郑文泽当年的转账记录,那张卡他也一直没有销户,从银行内部网络也可以查到,是铁证。”封允说:“大概当年郑文泽将程前所有的证据都毁了,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暴露,而胡东又要移民,所以大意了吧。” 宁安点了点头。 “只是我离开的时候,”封允又说:“他女儿追了出来,她应该是听到了。” 宁安点了点头,有些唏嘘:“她应该会难过吧?” “不知道,”封允沉默了一会儿:“但她说不需要我的帮助,但会让她父亲将功赎罪。” 宁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新的一年很多人制定了新的计划,生活充满了希望,而对一部分人来说,却不一样。 一月初,楚和发布公告,宣布对E.F收购成功,而与此同时,E.F官方微博亦同时公布了宋飞舟入驻的消息。 这个闹腾了小半年的收购案终于宣告结束,而一直盛邀宋飞舟的几家饰品公司,也铩羽而归。 国内饰品界的版图,因着楚和的这一举动,也将面临着重新洗牌的局面,一时风声鹤唳。 作为直接竞争对手的大型饰品公司已经开始重新整合资源,对产品线进行调整,争取在第一轮的搏杀中能够占据上风,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注定了这一行,连春节都无法过的安心,以至于宋秋打了好几次电话来抱怨。 不过她也只是明面上在抱怨,实际上还是在借机安慰宁安。 只是楚和收购E.F的热潮并未维持太久。 一月十号,毫无预兆地,王倩发表了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条微博。 她在微博中郑重道歉,表示自己被老师胁迫不得已做了错误的事情,诬陷了一位年轻有为的设计师抄袭。 她说自己好不容易才拜到名师,当时怕失去继续跟随老师学习的机会,才一时懦弱铸下大错。 她一再道歉,表示自从事情发生以来,自己食不安寝,夜不成寐,深深地受到了良心的鞭挞。 在深思熟虑之后,她认为对方已经不配再做她的老师,也为自己的行为深感羞愧,决定站出来披露真相,还对方一个清白,同时也是为自己赎罪。 最后她说,自己决定暂时离开国内时尚圈,去国外进修,待自己足够成熟,再重新回归。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倩的微博被迅速推上热搜,后面还缀着一个“爆”字。 之前在微博声讨辱骂宁安的人迅速调转枪头指向了郑文泽。 也有人表示了疑惑,汪荣工作室不是还有证人,证明宁安的确是抄袭吗? 这部分人比较理性,表示了暂不站队,先观望一下再说。 紧接着,大赛主办方也发布了关于比赛冠军宁安抄袭一事的调查结果,对方表示在宁安寄送的效果图上,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属于汪荣工作室的肖笛。 同时也公布了事情发生后主办方约谈宁安的部分谈话内容。 而宁安在谈话中一再表示过,这份设计稿,只经过他一个人的手。 他是在家里封存好后带去办公室让他的助理代为邮寄,就连他的老师汪荣先生都没有看过他的设计内容。 之后,主办方也公布了对宁安的助理以及一些同事的调查结果,都佐证了宁安的说法,并补充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那么这几枚枚指纹的来源,就相当微妙了。 而肖笛偏偏又是郑文泽的证人,这其中的关系就更加耐人寻味了起来。 网友们纷纷大呼,这不仅不像证人,反而更像是同谋啊。 同时,宁安也第一次正面回应了这件事情,但他并没有说别的,只分享了这份作品的灵感来源。 他说,这件作品,灵感来源于瑞士少女峰。 意指一位即将远嫁的少女,她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家和亲人,去往遥远的地方,走一条新的路。 她依恋,不舍,也悲伤,但她必须转身,逼着自己决绝,也逼着自己对未来抱有希望。 其实是有一点点悲情的。 瑞士之旅,是宁安与自己的父母亲人的告别之旅,作品中的悲伤不舍与伤感都表达的真实而打动人心,那是有故事的人才能表达出的情感。 而决绝与对未来的向往,也代表着他将努力去走好那条新的路。 那件白色的少女纱裙,除了表现出了少女的婀娜多姿,裙摆的一褶一皱,无不默默倾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情感。 相似的作品,相似的感情,郑文泽却说是送给王倩的生日礼物。 悲情这样的情感,整体来说和所谓的祝福,其实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作为生日礼物,也并不合适。 郑文泽在惊慌失措与四面楚歌下终于发表了声明,并表示这一切都是圈套。 王倩谎话连篇证词已不具备可信性,而肖笛的指纹出现在宁安的作品上也不代表对方没有抄袭。 如果对方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需要提供出更确切的证据来。 而不是凭着臆想,将维权者打入地狱。 事实上,他在宁安这一段时间的沉默中,认定了对方并没有能够直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正常人遭受这样的网络暴力与攻击,连一天都受不了,如果真有证据的话,对方没有理由沉默这么久。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放松了警惕。 不过让他求锤得锤的是,封允以自己的私人账号发出了相册截图,宁安的作品时间线十分清晰地展现在上面。 同时也发送了一段录音,郑文泽和肖笛在录音中异口同声地说,宁安看到他设计图的日期是七月下旬。 可宁安的作品却早已在那之前就已经产生。 究竟谁抄袭谁,谁陷害谁,几乎一目了然。 无数的网友要为宁安伸张正义,他们向他道歉,也将被欺骗的愤怒发泄到了郑文泽身上。 大赛主办方也表示,颁奖将按照正常时间进行。 而同时,大部分人开始疑惑,为什么封允会有宁安这么多的私密照片。 封允收到了很多询问,于是他很大方地在社交账号上回应:“因为他是我爱人,他的一切我都有。” 不说吃瓜群众如何震惊,宁安的同事,楚和的员工,甚至认为宁安是爬床小玩意的杨淼如何惊讶又后怕,最为震惊的还是郑文泽。 郑文泽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明明,肖笛不是说,他和汪荣吗? 怎么是封允? 如果他知道他和封允的关系,他捧着他都来不及,怎么会…… 眼前的世界渐渐变成了灰色,被毁灭的恐惧一步步攫住了他的心,他惊慌,他害怕…… 只是,他的地狱才刚刚开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抱歉,快过节了,经常有活动,写的急,有BUG的话欢迎大家指出来,感谢 今天是平安夜,祝福大家平安夜和圣诞节都快乐,明天统一给你们发小红包。 感谢在2019-12-23 19:54:33~2019-12-24 20: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凡人李某 10瓶;Grey酱酱 5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v.v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Chapter 109 郑文泽这一生, 如果不曾遇到汪荣的话, 也许会走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他也许会像别的设计师一样, 广收门徒, 赚取快钱,也许会跟风炒作赚取热度与名利。 他善于做一切投机的事情, 并从中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端出一副自制又自律的大师模样。 可这些年,他却苦苦压抑着本性, 做出与自己本性完全不符甚至相反的样子。 他佯作宽容,无私, 低调, 在专业上绞尽脑汁地上进攀爬,只为了能够与汪荣站在一起。 即便如此, 他依然无法达到他的高度。 还是要靠投机取巧地选择夸张与吸睛元素, 增加作品的热度与争议度来维持现有的地位。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站在高位上其实一直都维持的很辛苦。 从上学的时候起, 他就已经喜欢汪荣了, 汪荣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向往的人。 他与他,甚至与他身边的人都不一样。 他出身好, 性格好,长相好。 人宽容而无私,低调又真诚,专业上又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天分。 可他却从不骄傲也不自大,温和又有耐心地帮助那些他甚至都不太认识的同学甚至同行。 他像光, 而他像飞蛾,偏偏还是想独占光的飞蛾。 从最开始想到这个比喻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会是一场悲剧,可他不愿意去想,反而为那不自量力去扑火的飞蛾而感动。 他喜欢他喜欢到发疯,但却从来都不敢说出口。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拼命努力,希望能跟他在一起站的久一点。 可是,即便他拼尽了全力,也不行,天分这种事儿,不是肯努力就能够拥有的。 幸运的是,他已经是最靠近他的那个人了。 直到他们认识了程前。 汪荣对程前的爱护,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程前比他们都不容易,他无父无母,跟着亲戚长大,甚至也没能像他们一样受很好的教育。 他的性格柔软而且羞涩,但眼神清澈干净,对人似乎很难彻底敞开心扉,固守着自己内心的一片天地,但敞开的那一部分却又好像可以毫无保留。 这让他在某些时候会略带出一点冷淡来。 他做事专注认真,即便有什么不公,也能默默地用努力去弥补。 他身上有很多特别而纯粹的东西,可却都算不上什么明显的闪光点。 除了他有一张尤其漂亮的脸。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天分甚至在汪荣之上。 他热爱服设,喜欢一个人默默专研,也总有奇思妙想,剪刀在他手中,即便一块烂布也能开出花来。 他从未见过汪荣那么喜欢过谁,他似乎愿意把他学到的所有系统化的东西都教给程前,他跟程前在一起总是能笑弯了眼睛,即便跟他在一起也总是说程前,程前…… 他说起程前的时候,眼睛里总会带着笑,温软柔和。 他对任何人都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唯有在程前面前,却像一名赤子。 无设防,无心机。 他嫉妒程前,嫉妒的发疯。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如此,他还要在汪荣面前赞美他,因为这样,汪荣对他的笑容也会多一些。 因为提到程前的时候,他总是在笑。 那笑容刺得他眼睛疼,可他还是想看。 表面上,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好到甚至对彼此完全没有防备。 最开始,他本以为汪荣是因程前的天分才喜欢他,毕竟以汪荣的天分,已经到了高山流水,难觅知音的地步了。 能遇到与他旗鼓相当的人他肯定是欢喜的。 直到有一次,汪荣从美国回来,他去他家里找他。 在别墅缠满花枝的栅栏外,看到他们在花影下拥吻。 汪荣按着程前的腰,将他按在花架上,吻得很热烈。 那一刻他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后花了半年多时间精心设计,终于手脚干净地,将程前除掉了。 在那以前,他曾以为,只要可以陪在汪荣身边就可以了。 可在那天之后,他却决定,必须是他,而且只能是他陪伴在他身边,就算以别的方式也可以,但汪荣不能有别人。 汪荣的痛苦绝望与挣扎,一次次在他面前上演,他从来没有心软过。 他眼看着他渐渐麻木,与他也产生了很明显的隔阂,可就算如此,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对程前下手。 就算汪荣对他已是不冷不热,但只要还是他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直到宁安出现,让他心里再次起了波澜与危机感。 宁安太像那时候的程前了。 松柏一样的身姿,看着清冷却极好看的一张脸,同样的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同样的对服设热情又专注,尤其他咬着珠针双手忙碌认真专注的样子…… 这让他想起,程前也喜欢咬着珠针,汪荣总是笑着,宠爱又纵容地帮他从唇间取下来。 这让他第一眼看到宁安就十分反感。 也正因为这样的先入为主,让他极快地认可了肖笛的话。 一件事跟着一件事逼着他,一件事跟着一件事赶着他。 从宁安与程前的相似之处,到汪荣对宁安的包容与照顾,到宁安身上的痕迹,再到汪荣的秀要带宁安的作品,一件件一桩桩,让他没法再忍耐下去。 而宁安参赛作品的特殊保密性也让他们认为有机可趁。 一切都是当年的重演,唯一的冒险之处在于,即便他一直在接近宁安,迅速拉近两人的关系,但却远不如当年那样,可以随意地进入程前的私人领地。 宁安似乎从来不提自己工作外的事情,也没说过自己的家在哪里,更不会邀请别人去他的家里做客,他对自己的私生活保护的非常好。 可他已不能再等了,错过这一次,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都不好说了,而他又才华卓绝,如若让他崭露了头角的话,恐怕以后就再难动他了。 所以他不得不冒险。 可是这一次,汪荣似乎也并不再信任他,并开始拒绝再见他,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 他心里虽然很慌,可还是怀着侥幸一遍遍安慰着自己。 只要宁安没有证据,就算汪荣再生气再怀疑,但随着年长月久的,他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他总会慢慢对他放下成见。 而宁安,就算他故作没事一般,但这个圈子却早已对他打上了怀疑的烙印。 毕竟以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只要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会无端去诬陷一个小辈。 自然,他也要摆出前辈的姿态来,不会一直追究下去,只要把这颗怀疑的种子种在人们心里就可以了。 只要有这颗种子在,他一辈子都再难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了,他总会有知难而退的那一天的。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大半个月过去了,宁安那边没有提供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的心渐渐安了下来。 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要这样过去了,他再一次扫掉障碍而放下戒备的时候,王倩的突然反水,给了他当胸一剑。 他带了多年,认真培养起来,在时尚圈也算小有地位的学生,毫无预兆地背叛了他。 他几乎不能相信,那是他最信任的人了。 那一刻,他体味到了当年程前被最信任最亲密的朋友背叛和出卖的痛苦与恐惧,连她都能背叛他,这世界还有谁可以信任? 安全感的坍塌,让他的心脏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对世界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算是报应吗?他还能信谁? 可是一切都还远远没有结束,致命的,令他绝望的证据一件件被曝光,他被钉死在了那个耻辱的十字架上,无法逃脱。 冒险的时候就想到过的,可是为了汪荣他觉得值得。 这么多年他为了能留在他身边,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不敢对他说,可最终,他还是成为了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他,他觉得简直生不如死。 他执着于汪荣十几年,小心翼翼,掩藏本性。 那个虚假的面具都已经长进了他的皮肉里,如今却被人活生生,连皮带肉地撕掉了。 太疼了。 他坐在沙发上,房间里拉着窗帘,黑暗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他再一次拨通了汪荣的电话,可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他刚要再尝试一次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他急忙接起来,却原来是他的助理。 助理的声音很慌又带着犹豫,他吞吞吐吐地说:“老师,您上网看看吧。” “怎么了?”他问,语气里满是戒备。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因为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想。 可助理还是坚持:“您上网看看吧。” 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对他的辱骂,有什么好看的? 那些之前骂宁安的人因为愤恨被他欺骗,又再次打着正义的旗号将更大的怒火撒在他的身上。 他被最信任的徒弟背叛被全世界抛弃还不够吗?还要让他看什么? 但他还是颤抖着手打开了网络,微博热搜第一条就让他的瞳孔猛缩:“郑文泽,程前。” 一个他想都没想过的人站了出来:胡东。 那么多年了,他早已没有了他的消息,他甚至已经快要忘了这个人。 为什么他不能老老实实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还要再出来抖落一地灰尘,难道现在还不够吗?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可眼睛却看了下去。 胡东说,因为宁安这件事的爆发,因为王倩的勇敢,也让他无法再沉默下去。 他和王倩一样,被郑文泽威逼利诱着做了同样不可饶恕的事情。 只是他的罪更重,他毁了一个天才的设计师。 他将九年前的细节一一披露,他说,他从未安心过,也遭到了报应。 九年了,他终于可以鼓足勇气站出来,借这个平台这件事对程前说一句对不起。 配图里有郑文泽的转账记录,还有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照片中是三个年轻人,中间那个高大英俊,神采奕奕,看向前方的眼神带着温和的笑意,是汪荣。 左边那个人穿着时尚,也微微笑着,面目清秀,依稀可辨是郑文泽。 右边那个年轻人,身姿清瘦挺拔,十分俊美,唇角微微勾着,眼睛也因为笑意而弯出好看的弧度,乌黑的眸子十分清澈,相当抓人,是程前。 胡东说,这是九年前他为他们三人拍的一张照片,多冲印了几张,这一张他一直留着。 九年前的程前,还十分青涩,笑容比阳光还灿烂,风华无匹。 那么美好的人和事物,那么残酷的碎裂。 是人心不能承受之重,足以燃起任何人的正义之心与愤懑之情。 郑文泽的手如被火烧了一般,他惊的一弹,手机被远远地扔开。 工作室里,肖笛已经被开除,作为郑文泽的帮凶,他同样没有逃脱正义的声讨。 汪荣坐在办公室里,听完了封允发给他的那段录音。 他的身体微微打颤,眼眶通红,牙关紧咬,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 内心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听觉,只能感觉到大脑中紧绷的神经几欲断裂般的疼痛以及因疼痛而产生的的杂乱噪音。 宁安沉默着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一个人。 他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终于把他拉下来了,他摔的远比他狠,因为他站的更高。 只是胜利的喜悦里依然掺杂着酸涩难言,因为在这之前有些人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许久之后他的门被敲响,汪荣靠在门边。 宁安抬头唤他:“老师。” “你有考虑追究郑文泽的法律责任吗?”汪荣的嗓音哑了,不太好听。 宁安摇了摇头:“封允和程前通过电话,这边的进展他都知道,我们的意思一样,不追究。” 随后他解释道:“这种情况判不了多久,而且,外界的抨击,舆论的压力,异样的眼神……,他应该加倍去承受这些他曾经带给别人的伤害,相对而言监狱反而成了他的避难所。” 汪荣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暗而沉,语气坚决:“我想去意大利。” 宁安看着他:“您不怕了吗?” “怕,”汪荣沉默了片刻:“如果他再走,我也退出时尚圈,一辈子追着他,盯着他。” 宁安没再说话,抿唇笑了笑。 “还有几天就是是大秀了,你能处理得了吗?”汪荣问。 宁安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汪荣走上前,揉揉他的发,半晌沉声道:“谢谢。” 宁安并不知道他说的哪一方面,只点点头:“老师,我会尽力的,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更了,有点仓促 感谢在2019-12-24 20:57:24~2019-12-25 21: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占木、平凡人李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子夹心、是望仔不是旺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Chapter 110 汪荣说走就走了, 走的决断而洒脱, 连工作交接都是通过邮件电话等更加便捷的方式进行的。 好在张萝对他的工作安排和行程了如指掌,才不至于出什么大的岔子。 后面两天宁安和张萝两人带着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忙了个昏天暗地, 终于在大秀之前将一切梳理通顺。 而这个时候,“与有荣焉”的大秀也要正式开始了。 正秀在17号晚, 凯旋一楼。 16号那天,舞台,布景,音效,灯光外加化妆间, 工作室, 以及模特休息室都已经布置妥当。 各色服装饰品也开始陆续进场。 宁安连着熬了好几天, 知道自己必须要放下工作,好好休息一下,为明天的正秀养养精神了。 他跟着他们忙到晚上十点多钟,在大的框架成型后, 便将剩下的工作交给工作人员, 自己提前离开了。 从凯旋出来,漫天风雪扑入眼中。 灯光下, 雪花大而密, 随着风旋转着斜斜落下,让他记起小时候在公园玩的蒲公英。 他微笑起来,微微仰头望向深色的天空,寒冷的空气让他忙到麻木的头脑变得清醒。 封允的车子停在外面, 见他出来便立刻下了车,长腿迈开三两步就到了跟前。 冷风和雪花还未来得及扑到脸上,他便被他敞开的大衣包进了怀里。 随即整个人都被温暖熟悉的柑橘气味紧紧包围住了,那是让他舒服又放松的味道。 “从里面出来冷吗?”封允的嗓音低低的,温柔而迷人。 宁安摇了摇头:“不冷,好大的雪,刚下吗?。” “嗯,”封允说:“刚下没多久,地上还没来得及积上雪。” 他们站在风雪扑不到的廊檐之下,相拥着看漫天飞雪。 宁安把手探出去,落在掌心里的雪花迅速化作细小的水珠,与他的手掌融为一体,看不到痕迹。 “想玩?”封允紧了紧手臂。 的确有些想玩的,但宁安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明天工作强度很高,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还是回家吧。” 封允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发,像是安抚,语气却很轻快:“下次下雪我们在花园里堆雪人吧?” 宁安把目光从帘幕般的飞雪上转到他的脸上,发现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眸子闪闪发亮,满是期待。 他猛然意识到封允大概也没怎么玩过雪,他也是想玩的,于是便用力点点头,笑起来:“好,到时候给它穿你的衣服。” “可以,”封允低头用鼻尖蹭他的鼻尖:“那我们要堆很大一个了。” 宁安抬头亲他的嘴唇,封允很快便反客为主,积极地回应他,引导他。 “你知道吗?”宁安微笑着看他:“以前我也偶尔会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总觉得如果谈恋爱的话,在漫天大雪中接吻一定很浪漫。你呢?想过吗?” 封允又低头吻他,然后问:“现在感觉浪漫吗?” 宁安笑了笑,抿着唇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挺浪漫的。” 封允握住他的一只手,也含着笑意:“不过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感情的事情,那时候我觉得我……” 他停住了,沉默了片刻又笑起来:“那时候我觉得可能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感情,可现在有了,真好。” 宁安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又被他捏着下巴抬起脸来,接了一个很漫长的吻。 虽然并没有真的站在漫天飞雪之中,但站在廊檐之下,以飞雪为背景,依然浪漫甜蜜到让人心醉。 他们相拥着步入风雪之中,封允护着他的头,为他遮挡雪花,问他:“累吗?” “还好,”宁安坐上副驾,低头系安全带:“是挺累的,不过还好。” “阿姨今天过去做了羊肉煲,回家吃一点早些睡,”封允发动车子:“明天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我可以抽调几个比较有经验的人过来帮你。” “不用,”宁安笑了:“你们楚和是不是想刺探我们工作室的机密啊?” “啧,”封允也笑起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捏捏他的手心:“不识好人心。” 说笑间便到了家,两人随便吃了两口东西便一起上楼洗澡。 宁安趴在双人浴缸沿上,封允从背后用精油为他按摩肩颈和后背。 封允的手法纯熟,力道适中,让宁安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他嗓音慵懒着问:“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太舒服了,一会儿腿也要。” “以前外婆生病的时候,阿姨会定期帮她按摩,我跟着学了点”,封允轻轻一笑,浓密的睫毛被蒸的湿漉漉的,又长又密,将眼神掩映的很深邃:“后来我也会经常帮她按摩四肢,慢慢就练出来了。” 宁安没说话,趴在那里想着那时候的封允,他记得他很多技能都是为了外婆学的,包括做饭。 那时候的他,一定是很想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将她留在身边的。 宁安的皮肤被热气蒸的泛着绯色,触手温软,封允便不是很舍得用力。 他眼神专注,用掌心使力,为他缓解着疲劳。 宁安忽然说:“等空闲下来,我们去看看外婆她老人家吧。” 这一两年,封允太忙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办法抽出时间来回那个自己长大的小城了。 “嗯,”他顿了顿,随即笑道:“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看到你在我身边她就能放心了。” “嗯。”宁安回头看他,眉目湿润,看起来很柔软:“我会告诉她,这辈子我对你负责了,让她老人家就不用再挂心你了。” 封允笑了笑,手顺着他光滑的背脊下滑,没入水中。 不知按到了哪里,下一刻宁安就惊得身体一弹,迅速往旁边避了开去。 封允满意地勾起唇角,将眼帘掀起一些:“就这辈子啊?” 宁安把他伸过来的手拍开,为了防止再被突然袭击,他用手掬起水来往他身上洒。 把人给逼退了,不等人反击,自己又缩在了一角:“做人不能那么贪心,一辈子还不够?” 封允又迫了上来,把人给挤在角落里,按着他的肩,低头看他:“一辈子怎么够?嗯?你这人有没有心?” 宁安推他,又被抓住了手腕,只好好笑地问:“那你要几辈子?” “每一辈子都要,”封允亲他的发顶,他的发是湿的,他便用嘴唇轻轻地摩挲:“我外婆说,人会轮回,以后每一辈子你都得为我负责。” 宁安差点就要爆笑出声,他是社会主义新青年,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自然不相信轮回之说。 他没想到封允还有这样一面,不由觉得他更可爱了些,忍不住搂了他的腰,含着笑说:“行啊。” 封允便觉得很安慰,按着他的肩,低头吻他:“不能忘。” 宁安立刻卖乖,含糊地回应:“嗯,不忘。” 封允的眉角眼梢都染上了笑意,看宁安的眼神十分宠溺。 只是他并没有说,那是他外婆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因为他太不舍得她,所以她告诉他,人有生死轮回,来世,她还会做他的外婆。 封允也不是不懂,只是他一直都有着这样的愿望,和宁安也是一样。 这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封允按摩的作用,宁安睡得特别好,一夜几乎连身都没翻一个,清晨醒来看着庭院中深深的积雪,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大秀当晚,田晓辞来了电话,只是他有夜戏,没有办法过来。 而覃闻语则到了现场为宁安加油打气。 他现在人气很高,发的几首歌都很火,流传度非常高。 有几首歌火到大部分年轻都会哼唱,就算年龄大些的,也能耳熟。 他和陈默瑶的合作,十分成功,不仅让他一直能出精品,也让陈默瑶的词曲,在圈子里受到追捧。 来向陈默瑶邀歌的歌手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成名多年的歌坛巨星,可陈默瑶却永远把覃闻语的需求放在了第一位。 他们联手杀出一条血路来,是共同拼搏的伙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有些和覃闻语一起签约的歌手,在发了几首歌后,因为毫无水花便只能考虑转型。 慢慢试着从综艺和影视上一点点熬起。 每当说起覃闻语的成功,他们羡慕之余也会感叹他运气好,选了陈默瑶的歌。 覃闻语听了也就算了,不知道怎么,这事传到陈默瑶哪里,陈默瑶便很不留余地。 当时她并未成名,作品不被人所重视和选择,他们情愿等着前辈选剩下的作品,也不愿意拿她的作品去冒险。 只有覃闻语重视她,肯和她拼一拼,结果两人拼出了一条生路。 他们是互相成全,没有谁运气好之说。 陈默瑶说了这番话后,圈子里那些言论便渐渐消失了,覃闻语在圈子里的地位也更加稳固。 宁安这件事真相大白之后,他和田晓辞的粉丝更是迅速增多。 之前两人齐齐为宁安发声,被网友骂的很惨。 而之后事情真相一层层被揭露出来,那些之前骂他们的网友以及路人,反而认为这两人敢为朋友出头,既勇敢又善良,纷纷变成了粉丝或路好。 而之前的很多粉丝更是被虐成了死忠粉。 人气可谓是一路飙升。 覃闻语在现场很快被人认了出来,时尚圈很多人喜欢他的歌,也追捧陈默瑶的风格。 他为几位粉丝签了名才去了后台。 宁安正带着人忙的焦头烂额,两个人只来得及匆匆拥抱便即分开。 封允也只到了后台片刻,便被宁安给请了出去, 秀结束后,宁安立刻便被合作方以及买手们包围。 他去了楼上开的休息室和大合作商沟通,关于买手,和一些小的合作方则丢给了张萝。 这一熬就是一整晚,关于来年春夏的秀款,每个合作方对大货都有不同的倾向以及不同程度的更改。 细节以及面料方面的要求也不尽相同。 而秀场上由宁安设计的那两款服装,也出乎意料地接到了很多订单。 事实上,即便汪荣不在,这场秀也完成的堪称完美。 各时尚杂志以及一些时尚博主离开之后,对于本次大秀的评价都十分高, 汪荣的作品一如既往,成为了每年的潮流风向标以及各个品牌未来设计的重要参考素材。 关于这场秀的照片以及报道,在秀结束的同时便迅速地通过网络以及纸媒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其中包括宁安的两款作品,同样获得了时尚圈极高的评价。 宁安的名字,通过这场秀,也迅速被认可,被接纳。 从模特时期开始,宁安就曾在小范围内红过。 虽然他很低调地默默掩藏了自己身上的光环。 尤其拜入汪荣门下后,更是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可随着参加服装大赛的作品获奖,他被贴上抄袭的标签。。 同时又因为他是汪荣的学生以及郑文泽在时尚圈的名气和地位,他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事情一层层发酵,不管被骂也好,疑惑也好,他已成为了年度热点人物, 而随着事情一层层反转,由张旗爆出他曾拒了张旗电影的男主角,引起人们的震惊与不解开始,到张旗说《模特》这部电影的主要服装设计皆由他掌刀而引发的人们对他真实实力的猜测,再到证据被一件件抛出,直至被封允公开认爱。 ……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有戏剧性。 甚至封允亲吻那枚指环引起的热潮,也依稀还在眼前。 那个被人猜测过千万遍的幸运儿,原来就是他。 他身上有着诸多的,可以用来骄傲自持的资本,却低调地默默努力着。 当他拥有和曾拥有的一切,慢慢展现在人们眼前时,宁安在公众眼中,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服装设计师,更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对于很多人来说,因为距离过远,他的经历甚至为他蒙上了一层略微有点神秘的面纱。 但直到这场秀结束,他才真正以一名“服装设计师”的身份而声名鹊起。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点要感冒,今天状态不太好,抱歉,大脑反应迟钝中,希望这章还能通顺,不要太乱,回头我再看要不要改 感谢在2019-12-25 21:53:11~2019-12-27 20:0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忧郁回旋曲 20瓶;千言 6瓶;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Chapter 111 大秀结束后, 工作室全体员工连着加了几天班, 才把后续的工作全部整理安排了下去。 宁安在和汪荣商量了之后,通知财务部在原来的年终奖基础上每人额外再加一个月工资。 一时办公室里欢呼雀跃, 大家一扫连日的劳累与疲惫,满心欢喜地站好了最后一班岗。 工作室的工作量很重,大部分事务宁安可以自行决定,但遇到比较重要或关键性的问题,还是要反馈给汪荣,由他来做最终的决策。 年前,宁安带着工作飞了一趟意大利,去见汪荣。 汪荣已经在程前的住处附近置办了房产。 房子是标准的意式装修, 干净整洁,有点浮华。 但汪荣显然并没有太多精力去重新装修打理, 而是巧妙地通过软装调整了房间的整体风格。 二楼有一间客房是汪荣专门为他准备的, 因为未来,无论是因为学习还是工作问题,他大约都会经常飞过来。 家里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二楼单独置办了工作室,平常能用到的设备基本上都已经配齐,面料配件也置办了很多,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在置物架上。 宁安大体扫了一眼汪荣的工作台,发现他这段时间做的工作其实并不比在国内的时候少多少。 宁安到的时候正好是意大利的中午时间,汪荣载他出去吃午餐。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下工作室那边的工作进展以及遇到的一些问题。 然后宁安问汪荣春节是否有回国的打算?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触动了汪荣,他放下餐具, 垂眸仔细地将手指擦拭干净。 他比在国内时更瘦了,但姿态依然从容,笑容也依然温润,从表情上很难分辨出他心底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看情况吧,”放下餐巾后他才抬眸看向宁安:“大概是不回的,因为程前应该不会回去。” 宁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汪荣又说:“也许以后就生活在意大利了。” “老师,”宁安谨慎地开口:“您和程前,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参观过汪荣现在的住处之后,已经很确定,以汪荣现在的工作量来说,并不能有太多时间去约会。 “他不见我,我很少能见到他,”汪荣沉默了片刻:“他经常带不同的人回家。” 宁安沉默了,汪荣的儒雅和绅士作风,注定他在这场感情角逐战中很难掌控主动权。 而程前,那样刚烈的性子…… 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或者外力来推这两个人一把的话,不知道他们会这样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轻声问:“您想过放弃吗?” “不放弃了,”汪荣笑笑:“如果要放弃早就放弃了,我早就知道了自己选择,这辈子要么是和程前一起过,要么就一个人过。” 过了片刻,他又说:“我做好了一个人过的准备,只是苦了你。” 宁安微微错愕,抬眸看他。 汪荣反倒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以后你大约要两边经常飞了,封允说不定会有意见。” “不会,”宁安立刻说:“他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分得清轻重的。” 汪荣不置可否地笑笑,叫服务生结了账,驾车回去。 宁安坐飞机有些累,但他想撑到晚上再睡,便喝了两大杯黑咖,之后一头钻进了汪荣的工作室。 两人谈了一下午的工作,宁安也请教了很多专业上的问题。 完了之后天已黑透,汪荣下厨做了意大利面,并开了瓶红酒。 宁安一边喝酒一边想事情,不觉就多喝了几杯,汪荣好笑地问他:“这边的酒是不是很好喝?” 宁安便往前靠了一点,托着腮笑起来:“老师,有句话,我想跟您讲,但讲出来好像有点不敬。” 汪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微微笑着,他喜欢和宁安在一起,随性又舒服:“你说。” “老师,”宁安抿了抿唇,认真看着他:“您有没有想过,您挽回程前的方式有点问题?” 汪荣的神色微微一僵,半晌疑惑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老师,”宁安说:“我帮您出个主意,但做不做,您自己决定。” 汪荣看着宁安,神色凝重:“你说。” “老师,”宁安唇角翘起来,眼神变得隐秘,黑黢黢的,让汪荣不由地紧张起来,凝神倾听:“下次程前再带人回来,您就推开那个人,把程前拉到自己身边……” 他沉默了下,用手捂了捂脸:“拉过来之后是抱是亲还是别的您自己决定,但是要记得宣示主权,告诉那人程前是您的。” 他望着汪荣张大的眼睛,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最好那人很生气,把您打一顿,打的越厉害越好。” 汪荣沉默了半晌,宁安不放心地追问:“您明白了吗?” 汪荣以手扶额,失声而笑:“封允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宁安也笑起来,眨了眨眼:“不知道吧,他特别单纯,不懂这些。” 单纯和孩子气,是今天宁安形容封允的词汇。 这让汪荣觉得,他说的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封允。 但他也从这些词汇中能够体会到他们两个人的幸福。 宁安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是我去楚家的时候陪刘阿姨看电视剧学会的,他们总爱看这种。” “不过,”他补充道:“我不是让您骗程前,我只是觉得,无论你们的感情将来走向如何,现在都很需要一个破冰的机会,只有打破僵局,才能进行下一步,一直这样的话,对您和他可能都不太好。” 汪荣含笑点了点头,轻声说:“我试试。” 宁安在意大利呆了两天,和汪荣将问题沟通完之后,连到处看看都没来得及就飞了回来。 因为新年马上到来,而“模特”也即将杀青。 电影杀青那天,宁安和覃闻语一起去剧组接了田晓辞。 田晓辞背着包拉着行李箱走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 宁安和覃闻语一左一右地上前拥抱他,田晓辞高兴完之后说:“我感觉自己像个刚出狱的犯人。” 宁安被他逗得笑弯了腰,覃闻语则狠狠拍了拍他的后脑:“说什么呢?” 田晓辞还在认真地说:“真的。” 宁安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因为田晓辞自从进了组,吃住都在里面,基本就没出来过。 一来,他是个新人,没有任何合约代言之类在身,只需要专心拍好电影就可以了,所以不用像别的艺人要那样要经常出去跑通告。 二来,他自己也怕经常出来的话,会把好不容易进入的状态打乱了。 还有第三,他在剧组里呆着,才可以最有效地避开沈清川。 只是这一待就是几个月,乍一出来,可不是像刚从监狱里出来? 宁安帮他把行李箱扔到后备箱,搭着他的肩膀,带他们去吃好吃的。 现在三个人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所以他提前定了一家私密性比较高的私家菜馆。 三个人边吃边聊,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便又去SOSO喝了几杯。 三个人做贼一般从后门偷偷摸上了二楼包厢,直到坐下来才放松下来。 说是随便聊聊,其实也聊了很多。 田晓辞还没有出戏,身上还带着些孟小群的影子。 最近几家顶端娱乐公司都向他抛来了橄榄枝,还有几个电影剧本也已经到了他手里,另外一些比较有前瞻性的品牌商也已经在联系他洽谈代言的事情。 只是田晓辞全部推了,因为他最终还是决定要出去读书。 除了“模特”电影的活动和宣传外,他暂时不打算接其他的任何工作。 而覃闻语也推了电视台的春节晚会,虽然公司很有意见,但何亦过年只有三天假,他们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别的地方。 只有宁安和封允连过年都是忙碌的,大概只有三十和初一可以短暂地休息两天。 田晓辞直到现在还不是特别清楚宁安和封允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宁安便含笑说是“假戏真做”的地步。 覃闻语则说:“被吃干抹净的地步。” 田晓辞便抿着唇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来:“真好,我身边的人都很幸福。” 他们并没有聚太久,因为覃闻语晚上回去还有工作,而田晓辞又担心他妈妈在家里等他不睡觉。 三个人都喝了酒,覃闻语便打车回去,宁安则叫了代驾,先送了田晓辞回家,然后自己才回去。 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特别快,一眨眼就已经到了年底。 二十九那天下午,宁安特意空出了时间去陪孙兰芯。 他带她去看电影,买了爆米花和冰激凌,母子两人一边看一边吃。 那是一部搞笑的贺岁片,孙兰芯坐在他旁边笑的很开心。 虽然电影不算好看,但宁安侧头看到她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后他又带她逛了商场,为她置办了衣服,护肤品和营养品,晚上则带她去吃了饭。 饭后,他将她到小区门口,便要离开了。 孙兰芯拉着他的手,眼睛潮湿地和他僵持了很久,只是宁安很坚持,她最后还是无奈地松了手。 宁安和封允只有两天时间,虽然最后还是被分割成了无数的时间碎片,但他们依然觉得十分宝贵。 大年三十当天,两人自己在家打扫了卫生,去超市采购了年货,回来后封允剁了饺子馅,宁安则准备了午餐。 晚上两人去楚家吃饭,楚雅言回国过年,为他们带了很多礼物。 在楚家宁安一直都是很放松的,刘卿和楚云鹤一向不太干涉小孩子的事情,随他们怎么玩闹都很宽容。 饭后,他们又去看望了封冉。 封冉接受心理治疗以后,状态好了许多,封允和宁安陪她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空中就开始炸起烟花来,大朵大朵的烟花开在空中,照亮了整片天空。 封允忽然侧头问宁安:“你知道去年新年的时候,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宁安不知道,便摇了摇头,五彩斑斓的烟火透过车窗映在他的眼睛里,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异域来的精灵。 “什么愿望?”他笑着问:“和我有关吗?” “嗯,”封允也笑起来:“我那时候许愿,希望新的一年能得到你。” 宁安有些惊讶,张了张唇,半晌他夸张地感叹了一句:“哇,好灵啊。” 封允眨了眨眼,笑出了声:“那时候你在秋千椅上睡着了,我喝了酒 ,很想做点坏事,但又怕你生气,所以我想,那就来年吧,来年我一定要拥有你,一定要拥有可以做坏事的资格。” 宁安将脸侧向窗外,只留给他一小片柔润雪白的侧颊和小巧的耳垂,整个人对着车窗笑的肩膀直抖。 封允便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了他的手过来,捏捏他的手心,问:“累吗?跟我在一起,要应付那么多事情。” “不累,”宁安含着笑意:“我很幸福,谢谢你封允。” “谢我什么?”封允的唇角勾起来:“我想听听。” “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里,肯定有不完美的地方,但因为有你,弥补了那些不完美,我好幸福。”宁安靠近他,亲吻他的脸颊:“因为很幸福很幸福,所以我想谢谢你。” 封允驾着车,即使抿紧了唇依然抿不住笑意,那双深邃的眸子犹如含了整片星河一般璀璨明亮。 半晌,他望着前方炸起的烟花,感叹道:“嘴真甜,想亲你。” 宁安的梨涡漾在唇角,整个人甜的几乎流出了汁水。 封允的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真想亲你。” 他说着话便将车子停到了路边,俯身解了他的安全带,将人抱了过来。 漫天的烟花下,他们甜蜜地接吻,封允按着他的后脑,将他紧紧扣在怀里。 “你知道吗?”他说:“我觉得烟花下接吻也很浪漫。” 宁安的眸子湿润而多情,他看向他,看的他心头滚烫,让他忍不住又哑声问他:“知道我今年要许什么愿望吗?” 宁安摇了摇头,轻声问:“要告诉我吗?” 封允笑笑,重新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睛:“不行,现在说了就不灵了,之后再告诉你。” “好。”宁安稍微往前,将一个吻印在了他的喉结上。 这一晚,封允做了一个梦,梦到游戏公司还没搬家那一次。 他记得那天是12月24号,平安夜,宁安走完一场圣诞主题的秀后到游戏公司来找他,他们要去韵来吃饭。 他下了楼,看到宁安靠着他的那辆二手车在抽烟。 他穿着保守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小V领大红色毛衣,项链叠戴着,耳朵上戴了小小的环,好看的不像话。 看到他下来,他便低头掐了烟,然后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梨涡很浅地漾出一点痕迹来。 暖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眉眼和笑意都在温暖中透出些甜蜜来。 那一刻起,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封允在梦中笑了出来,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一些,将鼻尖埋进他乌黑的发中。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知道,因为他的出现,他的世界变得温暖又幸福。 不管时光如何变换,都没有什么能让他松开抓着他的那只手,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松开他的温暖与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吃了感冒药,特别困,如果有虫我回头再改 下本开《死对头他总想咬我》,大约一月底或者二月初开,欢迎大家收藏下。 如果还算喜欢这篇文的话也欢迎(急切地欢迎,捂脸ING)收藏下作者的专栏哦,给您比个小心心 后面会有几篇番外,番外可能写的会慢一点点,但我尽量更,爱你们 感谢在2019-12-27 20:04:36~2019-12-28 22:0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拉 85瓶;懂没、31588052 10瓶;莲子夹心、Grey酱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